Chapter27(1 / 1)

聞聲看過來,顧宴辭明顯有一瞬的錯愕。

他指尖的創可貼自然而然墜落,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而是徑直朝門口走去。

顧宴辭從口袋拿出一張咖色帕子,遞給陳風意:“你出汗了。”

“噢。”陳風意接過,拭去額頭薄薄一層細汗。

他眼神溫柔,拉著她到自己的辦公桌前,讓她坐下,然後對還蹲在地上整理茶杯碎片的女孩道:“你下去包紮下傷口吧,讓其他人來打掃。”

女孩眼中噙淚,撿起地上的那張創可貼,捧在手裡,感激抬頭 :“謝謝顧總。”

陳風意也看見她胸前的銘牌:李清柔。

待女孩退出去後,陳風意笑了笑:“人如其名。”

顧宴辭抬眸:“誰?”

“你的秘書啊。李清柔,名字好聽,人長得也清純,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吧。”

他像是第一次聽見這三個字般:“她是叫這個名字嗎?”

陳風意瞥了他一眼:“你連自己秘書的名字都不知道?”

顧宴辭解釋:“剛來沒多久,沒留意。”

她眼尾半挑,笑嘻嘻托腮,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名字不重要,長得好看就行了是吧?”

“她、好看嗎?”他的眼神透著認真。

“這還用問?”她眯著眼,“你彆說你不覺得。”

那位叫李清柔的女秘書,典型的小白花長相,處處透著柔弱的小家碧玉型,很容易激起異性的保護欲。

顧宴辭搖了搖頭。

“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待的時間久了,覺得其他人都不過爾爾。”

陳風意有些驚訝,她微怔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裡麵沒有一絲動搖。

他認真的神情,和以往追自己時說好聽話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樣,或許因為他原本就是個嚴肅的人,不擅長說謊,說什麼都帶著十足的篤定。

她輕咳一聲,彆過臉去,故作鎮定:“當然,顏值能跟我不相上下的少之又少。”

他彎了彎唇,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

“你說要跟我聊新聞的事。”

“嗯,你是完全不把那條新聞當回事嗎?我見你們公司連聲明都沒發。”

“公關部昨天開會討論,準備觀察觀察再看。”

“你公司的公關部到底行不行啊,昨天各大平台和財經頻道都轉載了那篇不實報道,事情已經發酵得很厲害了。你看,今天就傳出撤資新聞。”

顧宴辭隻是笑了笑,語氣自信:“今天的新聞也是不實消息,聚力不可能撤資。其實,這兩天接二連三的新聞,不論如何煽動,都不可能對我的公司造成實質性影響。”

陳風意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底氣,她隻記得,每每遇到輿論危機,父親都是十分上心的,說輸什麼都不能輸了人心。

“顧宴辭。”她有些生氣,“就算對你公司沒影響,但對你個人名聲總有損吧。”

“你是在擔心我嗎?”

“肯定啊,畢竟我們是......”她下意識回答。

隨後自己也有點詫異,她會擔心他嗎?應該隻是因為這件事是自己造成的,心存愧疚罷了。

“畢竟我們是室友。”她抿了抿唇,看向旁邊的人:“你為什麼不把你媽媽的照片公布出來?這樣就可以證明那條新聞完全是杜撰的。”

顧宴辭垂眸:“我母親,去世了。”

“抱歉。”她忽然有些手足無措。

一旦他母親的信息曝光,她生前的事跡、照片,都會被媒體扒個乾淨,毫無遺漏的鋪在公眾麵前。

不想讓長眠地下的母親被媒體消費,再正常不過了。

“哢——”地一聲,辦公室門忽然被打開。

還是剛剛那位女秘書,她已經換上笑容,重新端著茶具,緩步走來。

看見長相驚豔出塵的女人坐在總裁椅上,她笑容有一瞬凝固,然後低頭彎腰,將茶杯推到顧宴辭和那個女人麵前:“請用茶。”

她遞茶過來時,陳風意注意到,秘書的小拇指已經圍了一圈創可貼。

於是端起麵前那杯,低頭嗅了嗅,笑得意味深長:“嗯,好茶。”

顧宴辭便問:“泡的什麼茶?”

李清柔連忙抬頭,聲音溫軟:“我之前去雲南旅遊時,帶回來的白茶。”

“還有剩餘嗎?我找你買一些。”

“不不不,顧總想要的話都可以拿去。”李清柔擺擺手,“因為看您經常開會就是兩三個小時,想著這雲南白茶清新解渴,特意給您帶來的。”

“還是賣給我吧,我不喜歡借花獻佛。”

“啊?”李清柔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顧宴辭頭偏向陳風意:“我要送給她。”

“不要。”陳風意一口回絕,“任你送誰,都彆送我。”

李清柔有些尷尬地待在原地,手指緊緊摳著茶水盤。

“那你留著自己喝吧。”顧宴辭看她一眼,“另外,我還是要提醒你兩件事:其一,進來輕先敲門,你每次都忽視了;其二,即便我吩咐的是一些小事,也希望你能服從,畢竟這是在公司,我是你老板。”

“剛剛我讓你出去,換其他人進來打理,你還記得嗎?”

“對不起,顧總,正好小宇他在忙,我怕您和客人久等,所以就又泡了新茶過來。”李清柔咬著唇,不敢抬頭。

“沒事,但不要有下次。”

陳風意發現儘管他總是麵色冷淡,但對待下屬也不算特彆嚴苛。

待李清柔走後,又有人敲門進來。

來人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女性,打扮大方得體,頭發梳得整齊,一身正裝。

看見總裁坐在一旁,一個陌生美女坐在主座,她愣了瞬,隨後便低頭彙報工作。

顧宴辭介紹:“這是公關部部長,李鄰。”

陳風意點點頭,同時靠近一點,小聲在他耳邊問:“我們要不要換個位置?”

他答:“沒關係。”

李鄰稱申明稿早就寫好,隻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發出去作用不大,反而重新讓這件事回到公眾視線,加大新聞熱度,所以他們一直在尋找照片上老太太的線索。

雖說新聞配圖不是非常清晰,但依稀也能看清老太的麵容,可奇怪的是,他們在網絡上多方搜尋,都找不到認識這位老太的相關人士,老太的子女更是從未露麵。

“這也不難理解。”陳風意沉思道,“因為這是一個負麵新聞,大家譴責顧宴辭不贍養老人,實則就是在譴責老人的真實子女,他們當然不會露麵,恐怕還會叮囑周圍人都不要透露消息。”

李鄰點頭:“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任誰都不想遭受網曝,所以其子女應該不會出麵。”

“那如果我們把負麵變成正麵呢?”陳風意提議。

“變成正麵?”

“比如老太太對我們有恩,尋找老太太重金答謝?”

“這樣或許能行。”李鄰看著坐在總裁位置上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眼神裡多了幾分欣賞。

確實,好看並不一定就是花瓶。

她為自己剛進辦公室時,腦內常規的想象而羞愧。她也世俗地以為這是一個靠美貌上位的女人,甚至不懂禮儀不分場合地撒嬌,非要坐總裁椅彰顯裙下之臣對她的重視。

“顧總,那我先下去了,今天就把公司聲明修改發出來。”李鄰告退。

接下去能做的就隻有等待了。

“那我也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陳風意起身。

“倒也沒什麼工作。”顧宴辭說。

她看了眼辦公桌上壘起來快半米高的文件,挑眉:“網上說你是個工作狂,也是謠言?”

顧宴辭靠近,漆黑的瞳孔鎖定她:“想知道真相?”

他眸色很深,黑白分明,當初在舞會上她就是被這麼一雙深沉的眼睛吸引。此刻,這雙有神的眼睛不到半米距離,裡麵映出她的麵容,像一麵魔鏡吸引人進去一探究竟。

上一個令她無比好奇,主動想要了解的人還是祝蕭瀾。

“下次吧,我先走了。”

陳風意避開他的視線,朝門口走去,不到三步的距離,忽然被人從身後攔腰抱起。

她驚呼:“顧宴辭!”

就算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他也不能對自己如此隨意。

“你準備把腳踝磨成篩子嗎?”

她抬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你進來的時候。”

他直接將她抱到旁邊的沙發上,讓她靠著沙發,然後拿起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腿上。自己則半跪蹲下,脫去她右腳的高跟鞋,並打開一旁的醫藥箱。

當他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的腳踝時,陳風意不禁戰栗,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給我一張創可貼就行。”

顧宴辭沒有抬頭:“我記得你不是這麼不講究的人。”

她仰頭自嘲:“我又不是以前那位千金大小姐。”

她以前確實沒受過苦,磨腳的鞋子當下就會扔掉,然後讓保姆抱著去臥室換一雙新的,從沒有硬穿不合適的鞋爬這麼高的樓梯。

擁有什麼樣的條件,享受什麼樣的生活。

當時父親身家幾十個億,她錦衣玉食、備受嗬護,並不是驕矜嗔怪,而是周圍富家小姐都如此。而今看來,確實有些做作,也就磨腳走幾步,何必麻煩人抱回去。

陳風意垂下頭,卻聽見底下傳來不容置疑的一個聲音。

“在我這,你永遠都是。”

她鼻頭一酸,淚水差點湧出,隻能努力抬頭看著天花板,將下巴揚得更高些。

顧宴辭捧著她的腳踝,小心翼翼用清水擦拭乾淨,然後噴上消毒噴霧,待噴霧乾了後,再塗抹一層液體敷料,類似創可貼,但比創可貼更透氣。

處理好一切,他拿來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先穿這個,我給你買的鞋一會就送到。”

陳風意沉默著點了下頭,兩隻腳套入他寬大的拖鞋裡,後麵空蕩蕩的。

他背對著自己,正在收拾藥箱。

她視線不經意地挪到沙發上,看見消毒噴霧被遺漏在一旁,連忙拿起,往前遞過去。

顧宴辭也剛好起身。

“還有這個......”

她伸出手,朝前邁了一步,卻沒想到空蕩蕩的拖鞋不聽使喚,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前傾。

就這麼下意識地,她抱住了前麵那人的腰,勉強才維持平衡,沒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