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走後,趙晴安才開口解釋道,“我之前有帶孫奇峰來過一次,沒想到老板記性這麼好,竟然記住了。”
傅立文低頭喝了口茶,一次又一次,趙晴安在他不知道的時刻,似乎有了很多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經曆,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我看老板不隻是記性好那麼簡單吧,你關係跟她很熟?”
“嗯,小滿阿姨之前是我搬家到寧城以後,家裡請的阿姨,她燒菜可好吃了,後來因為她老公生病需要人照顧,所以就沒在我家裡了,但是我們有保持聯係,這家餐館是她前兩年開的,我經常過來吃飯,今天正好,你也來嘗嘗。”
“你該不會不喜歡這裡吧?”
趙晴安擔心這裡有點過於接地氣了,會讓傅立文覺得不喜歡。
“沒有,你帶我來的,應該都是經過你的味蕾檢驗過的,畢竟你的口味很挑剔,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對了,她兒子現在在高淳那邊養螃蟹,等下請你嘗嘗固城湖大閘蟹,現在正是肥美的時候。”
“那你這一餐可是要大出血了。”
“小叔叔你敞開了吃,放心,吃不窮我的。”
兩人說笑間,趙晴安點的菜陸續上來了。
鹽水鴨、素什錦、明月燉生敲、絲瓜燒毛豆,還有清蒸大閘蟹。每一道都是店裡的招牌,同時也帶了一種專屬於家的煙火氣。
“怎麼樣,今天的菜還合胃口吧?”
小滿阿姨還特意過來詢問。
“嗯,我一直想問你這個十樣菜到底是怎麼做的,我之前過年的時候在家裡做過,但是沒你做的好吃。”
說起做菜,小滿阿姨來了興致。
“十樣菜就適合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人吃飯再做,不然像你們這些小年輕,一個人弄一大堆,吃不完的。我一般就是用芹菜、薺菜、千張絲、豆乾、豆腐果、菠菜、胡蘿卜、茨菇、藕、黃豆芽、金針菇、木耳這些,都切成絲,把每樣菜都炒熟,放麻油、鹽、糖、雞精這些來調味,說起來簡單得很,最重要的是調味,每家每戶做出來的味道都不大一樣,你要是喜歡我做的,什麼時候想吃,就打個電話給我,我找人給你送過去。”
“我就是想自己試著做做看,長大了嘛,總要自己做點什麼。”
“哦,我曉得了。可是,安安,你不需要自己動手的,也用不著用這種方式去討誰的歡心。你這雙手是用來畫畫的,可得保護好了。”
小滿阿姨正說著,身後有客人叫她,她便轉身離開了。
趙晴安感覺自己像是暴露了心事,有些不自然地躲避開了傅立文的目光。
“我之前是聽說過一種說法,女孩忽然有了想要下廚的衝動,很大可能是要為心儀的人洗手作湯羹。安安,我覺得剛才小滿阿姨說的沒錯,你不用那麼辛苦,不管你愛誰,首先,要學會愛自己。”
傅立文的目光落在了趙晴安的手上,之前因為熬藥被燙傷的地方已經恢複了,沒有留下痕跡,這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同時,心裡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在湧動著。
為喜歡的人洗手作湯羹的話,那熬藥又算什麼呢?
她這麼一個性子跳脫的女孩,卻能耐著性子坐下來幾個小時守著爐子給他熬藥,她也曾在京市的家裡腰間係著圍裙為他做早餐。
以及,他們在廚房的島台,在餐桌,緊緊相擁,忘情接吻。
傅立文思緒萬千,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他拆好了一隻蟹,蟹肉和蟹黃分開放在碟子裡,淋上了幾滴香醋,然後推到趙晴安麵前。
“趁熱吃蟹吧,涼了會腥。”
“謝謝。”
趙晴安悶頭吃菜,話少了許多。
吃過飯,她起身去結賬,傅立文則去了衛生間。
這會兒店裡的人少了許多,小滿阿姨照例給趙晴安打了折,掃碼支付完後,她見傅立文還沒過來,便開口問道,“今天和你來的這位,看起來成熟不少,年紀應該比你大吧?”
“嗯,說起來還算是我的長輩呢。”
“難怪,和之前那個小孫比起來,完全兩種氣質。”
趙晴安不禁笑了,“小滿阿姨,您這雙眼睛看人真準。”
“那是,你彆看我這個店很小,但是每天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我可是見得多了,你可彆嫌我囉嗦,我隻是怕你吃虧,想提醒你幾句而已,看人不能隻看表麵,就像我家之前那個死鬼一樣,欠了一屁股債,拖累了我前半輩子,到頭來生病了還要我來照顧,你在選男人這方麵可得擦亮眼睛。”
“您放心吧,我選的可是從小一塊長大,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
“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正說著,傅立文忽然從櫃台後麵繞過來。
“外麵起風了,像是快下雨了,我們還是抓緊點回去吧。”
“好,小滿阿姨,那我們就先走了。”
兩人匆匆從店裡出來,外麵的風越來越大,樹影搖曳,雨點落在乾燥的地麵上,留下斑斑點點。
現在加快腳步也無濟於事,大雨瞬間落下,打濕了兩人身上單薄的衣服。
趙晴安凍的發抖,傅立文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今天下車的時候沒拿外套,身上就一件襯衫,也瞬間濕透。
傅立文也顧不得許多,將趙晴安攬在懷裡,手掌附在她的頭頂上,想要儘可能地為她遮蔽一些風雨。
身邊的路人也都行色匆匆,有傘的人撐起了傘,沒有雨具的則加快行進速度,或就近找地方避雨。
傅立文擁著懷裡的女孩,將她保護在自己的懷抱裡。
此時此刻,他們不再是上下級,也不是長輩和小輩,隻是一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飲食男女,一個男人用最樸素和本能的方式,保護著身邊的女孩。
傅立文的內心一瞬間湧上萬千感慨,如今,大多數的公開場合裡,站在趙晴安身邊的人都不是他,她有家族安排的結婚對象,也是越來越多人眼裡的,她的未婚夫。
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順理成章結為夫妻,那他所有隱藏在心底的關心也好,愛意也罷,通通都不會再有機會向她表達。
而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不會有人再將視線投向他們,對於傅立文來說,他想再靠近她一些。
趙晴安的身體冷極了,她往傅立文的懷裡又縮了縮,本能地尋找著溫暖。
她有些依戀他的懷抱,特彆是在這樣的雨夜裡,她可能一生都走不出的那個雨夜,大概隻有他的懷抱可以治愈。
“小叔叔,我好冷……”
“我們馬上就要到車庫了。”
傅立文的懷抱再次收緊。
“前麵有個便利店,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傘。”
傅立文擁著趙晴安進了便利店。
店裡有些陰冷潮濕,被淋濕的趙晴安,一進去整個人發抖的更厲害了。
“請問有雨傘嗎?”
傅立文向店員問道。
“沒了,你自己去那邊貨架上看看吧,剛才全都賣完了。”
傅立文朝著店員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擺放雨傘的貨架本來就很小一塊,估計原本也沒有幾把傘,這場雨來得急,很多人可能都被雨淋了過來買傘。
他朝後麵的貨架走去,發現隻剩下最後一件一次性雨衣了,還是粉紅色的。
但傅立文還是決定買下來,因為現在外麵的大雨並沒有減弱的跡象,他又買了毛巾和熱薑茶,幫趙晴安擦乾頭發上的水。
趙晴安喝了熱薑茶,總算是感覺身上暖了一些。
“你在這兒等我吧,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著,傅立文打開了一次性雨衣的包裝。
“你穿這個會不會看起來怪怪的。”
趙晴安看見他套上那件粉紅色的雨衣以後,有種金剛芭比的即視感。
“這麼大雨,誰還看我啊。”
說著,傅立文便衝入了雨幕之中。
趙晴安坐在高腳椅上,手捧薑茶,讓身體漸漸回暖,可卻感覺身子怎麼都暖不起來,頭也有些暈暈的,像是要感冒一樣。
“小姑娘,那個是你男朋友吧,還真挺細心的。”
店員是個中年大姐,看著這對被雨淋濕的青年男女,感歎於男人的細心和體貼。
趙晴安笑了笑,對於男朋友這個稱呼,她似乎很是滿意。
一杯薑茶喝完,趙晴安終於在街邊看到了傅立文的車子緩緩停下。
她跑出便利店,上了車,車上暖暖的,讓人感覺很舒服。
“我先送你回家吧。”
“好。”
這邊離趙晴安的公寓不太遠,不出十分鐘,便到了。
到了公寓樓下,傅立文看著樓下停的滿滿的車子,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住在這個地方?”
“怎麼了嘛,當初買的時候,物業還沒這麼差,而且這個小區當時設計就沒有地下車庫,車子隻能停地上,回來晚的話,就沒有位置了,隻能停在馬路邊的停車位,有時候要走很遠才有車位。”
趙晴安解釋道。
“算了。”
傅立文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甚至想要提出要她搬出去,住所由他來安排,但他隨即又轉變了想法,趙晴安不是被他圈養的金絲雀,隻要她自由、開心,隨便她怎麼折騰,任何時候她倦了累了,都可以由他來兜底。
他沿著馬路一路開過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車位。
車子停好,兩人一起下了車。
雨暫時停了,但雲層還是很厚,雲壓得很低,像是隨時還會再來一場暴雨。
“我們走快點吧。”
這次換趙晴安催促了,剛才傅立文淋了雨,也沒怎麼擦乾,頭發還濕著,要是再淋一場雨,非得生病不可。
“好。”
傅立文邁開腳步,跟上她的步伐。
“安安,你拿到駕照了嗎,要不要試著自己開車,改天你可以去我車庫裡選,找一輛你喜歡的,開著試試。”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我是看你每次出門都不太方便,尤其是像今天你去郊區,有不好叫車,等鄉鎮公交車,一班就要等很久。”
“嗯,其實我高考完就拿了駕照,但沒怎麼開過車,趙勤業還送了我一輛車,說是高中畢業禮物,但我開車的機會比較少,時間長不開的話,現在就更加不敢了。”
“要不我做你的陪練吧,反正最近我們都在寧城,難得有時間,我帶你練幾次,你就會了。”
“那也行,不過你不能很凶,也不可以罵人。”
趙晴安說話的聲音有點小,感覺走路的時候,腳下像是踩棉花一樣,有點飄飄的。
“放心,我怎麼可能凶你,罵你呢。”
傅立文笑著說道,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身邊的女孩有點不對勁。
“安安,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