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樹葉上作響,玻璃窗外夕陽斜照。
虛化裡銀色的手鏈解下,落入另一個人的掌心,高傲的女聲響起:“好好做個人吧。”
另一道男聲戲謔:“不比大小姐。”
男聲看不清人臉長相身高隻有寸頭及眉下的疤顯出幾分混混樣。
林素從夢中醒來,揉了把臉,不知怎麼會夢到顧驌。
最近做的太多了?
打個哈欠,伸腰看向窗外,書房外,綠葉婆娑搖晃著碎金色的光,林素托腮望著窗外發呆,什麼都沒想。
直到鈴聲讓她回神。
再次哈欠,隨意接起,布靈靈櫻桃紅的手機殼上鏈條作響,紅透冰的指甲與手機殼交相輝映,手指纖白玉骨,聲音懶散:“喂。”
“我的大小姐哎,這次的大型簽售會你真的不參加嗎?《我的小狐狸》可是大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關心。”
眼睛看著窗外,聽對方提起《我的小狐狸》,林素怔了一下,樹影在眼睛裡搖晃,嘴裡喃喃吐出一句話:“應該再晚點發表的……”
“什麼?”電話那頭的人不知沒聽清亦或是不明白,喊問。
林素回神,翻個白眼:“不,一個兒童文學,搞什麼簽售會,有病。” 又不是什麼青春爆火愛情故事。
讓小孩子來給她捧場?這世界真是行的很。
對方聲音一提像是想再說些什麼,然而林素已經啪的掛了電話。
隱隱隻聽見對方嚎的一聲祖宗。
電話的接聽,像是將人從夢境拉入現實,林素拿起水杯,踢踏著毛茸茸的卡哇伊拖鞋,下樓倒水。
近郊的彆墅,下樓都是安靜的。
喝著水,看著窗外,林素又發起了呆。
直到特定的鈴聲像是鬨騰的開水炸鍋般的響起,林素麵無表情的抬頭看了一眼樓上。
垂眸繼續喝水。
清澈的溫水在玻璃杯裡,陽光掉進去,波動。
林素不喜歡咖啡,隻喜歡清水,完完全全的清水,不摻雜任何味道的清水。
直到一杯水喝完,樓上的電話不知道響了幾遍。
林素才上樓,拖鞋踩在木質樓梯上,腳踝裸露,鞋底與木質樓梯磨擦出特有的聲音。
在手機的鍥而不舍裡,林素接起。
靠在二樓的窗邊,林素看著窗外,眼裡沒有實景:“怎麼了。”
鄭素華哭腔的聲音傳過來:“你怎麼現在才接,你不知道,你爸那個沒良心的做了什麼……”
兩人吵架的經過從頭到尾從電話透出來。
“……當初要不是我,他哪有現在的風光,我扭傷了腳不見他上心,你大伯家不過是做個檢查,他就跟前跟後,出錢出力,他眼裡還有這個家嗎?”
“……他說將來靠侄子養老,就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怎麼養老,我看他眼裡就沒有這個家,他怎麼不和他大哥一家過,當初和我結婚乾什麼,結婚的時候說……”
剩下的話,耳熟的能背出來。
林素聽著電話,推開窗戶,電話那頭都聲音都像是消散了。
閉上眼睛,涼風撲撲灑灑的落在臉上,像是能聞到光的味道。
直到對麵傳來一句帶著怨憤的結尾:“……這日子還怎麼過,我要和他離婚!”
林素吸了口清新空氣:“嗯,離。”
鄭素華聲音一頓,轉怨:“……當初要不是你堅持搬出彆墅,他現在也不會對養老的事這麼上心,我一和他說,他就拿這說事,說指望不上你,到現在你都不喊他一聲——”
“我爸在墳墓裡躺著。”林素:“我也要去墳墓裡躺著嗎?”
鄭素華:“你看看你這孩子!一說你就犟!他雖是你繼父,但對你也不差,你這麼多年不喊他一聲爸爸,他見到你也樂嗬嗬的,你就不能喊——”
電話掛斷。
手機扔在濃綠色的沙發座上,回彈起來,鏈條輕響。
揉了把臉。
歇斯底裡太難看,還沒用。
林素轉身啪的一下關上窗戶,沙沙作響的綠葉聲被砍斷。
沙發座上,手機倒扣,紅櫻桃的手機殼在濃綠的交錯下,豔的像血。
手機再次被拿起,這次不再是誰打來的電話,而是撥出。
林素:“現在有時間嗎?”
……
領帶從玄關處被扯掉,黑西裝外套落在地麵上,玉白的腳踩住薄底皮鞋上。
修長的雙腿,優越的身高,大掌一托就能輕易把人托起。
顧驌托住,領口襯衫被扯開,露出薄肌,喉嚨滾動,在林素嘴上反咬了一下,不輕。
“嘶。”林素環著人,攬著他脖子,抬頭,大小姐脾氣:“你咬我乾嘛。”
顧驌看她一眼:“先吃飯。”
林素紅唇一張就想說:‘先吃我不行嗎’
像是預料道她會說什麼,顧驌手指淡淡豎她嘴巴上。
看出顧驌不容拒絕的意思,林素泄憤似的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顧驌神色不變的把她頭推開,拔出自己的手指。
外送擺到桌子上,都是清淡的家常菜,白菜燉豆腐,清灼大蝦,清炒時蔬,玉米山藥排骨湯。
一天沒吃的林素,看到桌上的菜,才像是感覺到餓。
林素也不客氣,鞋子也沒穿回來,光腳蹲椅子上,伸手給自己盛了一碗湯,鮮熱的排骨湯下肚,人都像是有了熱氣。
林素盤腿坐在椅子上,抱著碗一邊喝湯,一邊看顧驌吃飯。
被她解開的襯衫領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扣了回去,袖口輕挽起,露出明顯鍛煉過的小臂線條,修長有力,手腕上的腕表不知何時摘下了,青筋毫無遮掩的蔓延到手背上,骨節分明,握著湯匙都透著一股雅氣,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林素喜歡他的手。
“你下次用手好不好?”
顧驌眉頭都沒動一下,神色坦然的吃著飯,像是個不食色的和尚。
得不到回應,林素無趣的撇撇嘴,也不用筷子,用手捏出湯碗裡的玉米,放下湯碗,抱著啃玉米,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最近也確實要克製一下,做多了,做夢都夢到你,煩人。”
湯匙叮在湯碗裡,顧驌拿起筷子,語氣連波動都沒有:“夢到我什麼了。”
想起夢裡的顧驌,林素嘖嘖兩聲,玉米在手裡咕轉一圈,冰紅指甲的指腹上油汪汪的:“誰能想到我們顧總曾經是個連飯都吃不起的小混混?而且混的還不怎麼樣,想抽根煙還要訛我一條手鏈。”
“現在人模狗樣的,用手都不行。”
蝦殼在手裡剝殼,一圈一圈的掉皮,顧驌沾了沾醬:“就這麼想。”
……
天花板都在眼中搖晃,林素咬著唇,似哭非哭:“……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緋紅從脖頸蔓到耳後,汗水黏著頭發。
玉白映著墨綠。
……
枕頭砸在顧驌身上,“你洗手了嗎!”
顧驌接住枕頭,放回原位:“剝蝦戴了手套。”
%¥!
大小姐要爆炸!
看著穿的整整齊齊的顧驌,想到剛才的自己,要死了。
顧驌剛擺好的枕頭,瞬間又砸向他,顧驌接住,再次放回去,神情都沒波動一下,宛若剛才不乾人事的不是他:“大小姐不滿意?我還可以換隻手。”
林素:“……”
將顧驌趕出臥室,林素才好點。
看著浴鏡裡粉麵桃花的自己,林素為口嗨的自己後悔。
你說你惹他乾嘛。
還提起以前,不知道那很招人討厭嗎?
換了一件裙子下來,看到搭著二郎腿在沙發看兒童讀物的人,林素詫異:“你還沒走?”
顧驌抬眸,語氣淡淡:“售後。”
林素:“……”
他們之間雖談不上感情,倒也談不上金錢,甚至因為曾經的交集兩人都談不上純粹的炮友。
稀裡糊塗的。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宛若氛圍到了……
林素揉了揉頭發,懶的想,煩。
走過去,一腳踢在他小腿上:“你現在我可買不起,幫我倒杯水,算還了我養育之恩了。”
口乾舌燥,一杯水下肚,林素才像失水的魚活了過來:“你睡哪?”
彆看彆墅挺大,還真就一間臥房,顧驌前幾次也沒留宿過。
顧驌看她一眼。
林素咂舌:“你不會想和我睡吧?我還是很純潔的。”純潔的肉.體關係。
顧驌拿過她手裡的杯子,緩緩喝一口:“我睡床,你睡地上,小費。”
林素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杯子,喝?喝屁喝!
……
晚上,看著枕頭邊側躺著的人,林素有點不自在,翻來翻去。
顧驌倒很自若,宛若在和空氣睡,隻在林素腳再一次碰到他腿時,用腳轄住。
膚色相異的雙腳糾纏在一起,在墨綠被下宛若綁架。
林素掙紮無果,氣的推了顧驌一把,亂發脾氣:“你怎麼睡覺也不老實,不想和你睡了。”
顧驌閉眼,眼皮都沒抬。
林素眼珠一轉,湊過去趴他眼皮上,輕吹口氣,聲音狐媚附體似的:“顧郎,夜深人靜的,你想不想啊?”
完全忘了之前犯的毛病。
被下,一隻手攬住腰際,纖腰像是能勒斷。
林素瞬間老實了。
她真的累了。
哼哼兩聲,翻個身背對著人睡了,腳在對方的腳裡打了個轉,卻沒再嚷嚷著不老實。
星星移動,天光從窗外透進來。
林素再睜眼時,身側已經沒人了。
看了眼空著的床位,以及多出的枕頭上壓出的凹陷,林素發呆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