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肌膚觸碰,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那一年,陸辰牽著她的手在山頂看日落的畫麵猝不及防地闖進宋知暖的腦海裡。
宋知暖本來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早已經放下了。她沒想到,原來曾經喜歡過的人,再見是那麼容易被勾起曾經的情愫。
她這段時間有意識地和陸辰保持距離,避免和他談論過去的事,在工作上也儘量保持應有的距離,就是不想去勾起曾經的回憶。
可是,就在剛剛,被他的手觸碰的那瞬間,所有的防線瞬間崩塌。被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洶湧而來。
她驚慌地站了起來,順勢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佯裝淡定地笑著說:“學長你想多了,我沒有刻意回避你呀!而且,大學的時候,我也沒有疏遠你,隻是後來藝術團的工作越來越忙了,可能我就沒空了。”
陸辰雙眼幽深地看著宋知暖,嘴上說著沒有“刻意回避”,實際上卻像隻小刺蝟一樣,一碰就豎起了所有的利刺,還和他拉開了那麼遠的距離。
他低頭微笑,也站了起來,朝著宋知暖走了過去。覺察到他走近,宋知暖下意識地退後兩步。
陸辰忍不住笑了,說:“不是說沒有刻意回避我嗎?乾嘛躲那麼遠?”他伸手抓住宋知暖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再次囚入自己的世界中。
宋知暖心臟都彷佛漏跳了一拍,緊張得渾身僵硬。她感覺到陸辰溫熱的氣息在她頭頂掃過,她將頭埋得很低,根本不敢抬頭看陸辰。
“你好像很緊張。”陸辰的話裡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在逗弄什麼東西,“我又不吃人,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宋知暖仍舊低著頭,帶著一絲求饒的語氣:“學長……”
陸辰輕笑一聲,終是將宋知暖放開。
桎梏突然鬆開,宋知暖微微地長舒了一口氣,雙腳向後輕輕挪動了兩步。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嚇到你了。”陸辰笑著說,“在江城還能遇到大學的舊友不容易。我隻是難過你不像以前那樣親近我了,小暖,我不想跟你失去了曾經的情分而已。”
宋知暖這才抬頭看向陸辰,他笑意溫和,雙眸閃著柔光,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臉上,他整個人看起來陽光又無辜。
宋知暖的心頭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難過,有莫名的愧疚,好像他一直如此坦蕩,她卻胡思亂想,揣測他有非分之想。就像當年一樣,他隻是將她當成小學妹照顧,她卻誤以為這是偏愛。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她連責怪他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心頭的難過更重,她還是努力擠出笑容,笑道:“哪裡的話,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很好很好的學長。”
陸辰還是那樣,眼眸含笑,看著宋知暖說:“是嘛,那你以後就彆再跟我這麼生分了。”
“嗯!”宋知暖點點頭,“那我們開始工作吧。”她想試圖用工作緩解兩人的尷尬,畢竟這條街上也確實還有很多家沒有的產權沒有登記。
陸辰笑道:“好。”
產權歸屬登記的工作比宋知暖一開始想的要艱難很多,很多人一聽說他們是雲景集團的,不是趕他們走,就是問怎麼拆遷賠償多少。稍微願意搭理幾句的,又隻是這裡的租客而已,問了聯係電話,發現對方也是個二房東。
一直工作到晚上7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也隻是走訪了三分之二,而且能落實到的產權歸屬人隻有一半。
“算了,今天就這樣吧,也晚了。”陸辰叫停,“我們明天再繼續吧。”
按照這樣的進度,剩下的三分之一確實也沒法在今天內完成,宋知暖隻好答應。
陸辰提議道:“一起吃飯?”
“不用了,家裡有做飯。”宋知暖沒有告訴秀姨今天不回去,她想著秀姨應該會給她準備晚飯。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宋知暖再次拒絕,“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很方便的。”
陸辰垂眸淺笑,輕輕搖了搖頭,說:“小暖,你又跟我見外了不是?”
宋知暖這才想起兩人中午的談話,估計等下陸辰又要說她刻意回避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就麻煩學長了。”
“不麻煩。”陸辰笑道,“就算隻是普通同事,工作完送對方回去都是很平常的事,更彆說我們還認識這麼多年,你還是我的小學妹。”
宋知暖嘴角還帶著笑,眼底卻倏地一黯,是啊,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很平常的事,對所有人都這樣。隻是她,每次都會想入非非而已。
兩人坐上車,陸辰問道:“你住哪?”
宋知暖正係著安全帶,脫口而出:“江灣華府。”
正準備設置導航的陸辰手頭動作一頓,重複了一遍確認道:“江灣華府?”
宋知暖有些懵懂地看著他點點頭,說:“對。”
陸辰嘴角仍帶著淺淺的笑意,在導航上輸入“江灣華府”四個字,啟動車子,雙手輕打方向盤。他表麵雲淡風輕,心裡卻忍不住琢磨,宋知暖怎麼會住在江灣華府。這個樓盤他是知道的,是江城有名的豪宅,麵積基本都是300—500平米的大戶型,就是剛開盤那會,每平方售價都是10萬起步。現在二手房更是可以賣到15萬,乃至20萬一平米。
他剛認識宋知暖的時候,就看得出,她頂多出身中產家庭,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富家小姐,可是她為什麼會住在這樣的豪宅?
宋知暖並沒有覺察到陸辰內心翻滾的疑惑,車子到了小區門外,她隻是客氣地跟陸辰道彆:“學長,謝謝你,再見!”
陸辰沒有將自己內心的猜疑展現臉上,笑道:“再見。”
他坐在車上,沒有立即離開,看著宋知暖確實走近了小區。他掀眸看向眼前的房子,這個樓盤隻有一棟超高層住宅,其它都是12層以下的,雖然低調,但是奢華,所有的設計都是以業主居住舒適度來考慮。能住得起這裡的人,不說是江城的金字塔尖人群,至少也是逼近塔尖的人群。
就連他這麼努力打拚了這麼多年,想要住上這樣的房子,仍是一個似乎望不到頭的目標。宋知暖除非是出身不凡,不然不可能憑借她自己的努力,這麼快就……
算了,以後再找機會打探一下宋知暖的情況吧。陸辰這麼想著,便扭動方向盤,準備驅車離開。就在這時,隔壁車道迎麵駛來一輛邁巴赫S680。
在這樣的豪宅區,豪車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但是這輛車他在雲景大廈看過。沈淮煦來到雲景集團後,這輛車就停在了樓下一個專屬的停車位。
這款車的設計,古典端莊中又帶有現代的尊貴感,直瀑式的前格柵設計自帶威嚴氣勢。每次走過,他都忍不住瞧一眼。因此這輛車突然在他眼前駛過時,他的雙目下意識地追隨了過去。
他看著這輛車駛進了江灣華府的地下停車場,在車子徹底離開視線之前,他看清了車上掛著的那個熟悉的車牌。
是沈淮煦的車。
他知道沈家在半月湖有一套莊園,雖然他沒去過,但是早就聽人說過。可是,為什麼沈淮煦不是住在那裡?他回過頭又望了一眼江灣華府。
江灣華府。宋知暖。沈淮煦。
之前那種怪異的直覺再次湧了上來。宋知暖第一次到雲景大廈開項目啟動會時,他就莫名感覺她和沈淮煦之間有股暗流,雖然他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後來在餐桌上,沈淮煦陰陽怪氣的話語,以及他提前離席,似乎更加肯定了他的直覺。包括今天早上,宋知暖和沈淮煦兩人一同出現在雲景大廈,當時宋知暖臉上想要遮遮掩掩又欲蓋彌彰的樣子……
陸辰眉心一跳,雖然他沒有任何證據,但是他基本已經確定,宋知暖和沈淮煦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
宋知暖一回到家,就癱在了沙發上。太累了!
她歎了口氣,最讓她感到疲憊的不是走了一天,而是要應付陸辰。當時在工作,她可以暫時把這種情緒趕出去,現在停了下來,這些情緒又悄咪咪地回來了。
大學的初遇、陸辰對她縱容的關心,以及……到最後,發現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像被人猛然揭開,本以為已經痊愈了,沒想到底下卻依然鮮血淋淋。她忍不住心頭生疼,淚水就這麼泛上眼眶。
就在這時,她聽見開門的聲音,秀姨叫了聲:“先生回來了。”
宋知暖一驚,趕緊用手背抹去淚水,一躍而起,立馬在沙發上端坐起來。她沒想到沈淮煦今天會回來得這麼早,懵然看著他說道:“你怎麼回來了?”
沈淮煦剛剛看到了她本來癱軟在沙發上,一聽見他回來,就立馬正襟危坐,隻覺可愛,笑道:“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
“不是……”宋知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低下頭,順便用指尖抹去殘留的淚水。
沈淮煦換了鞋,一邊走進來一邊將領帶扯開,他看到宋知暖怪異的動作,忍不住多看。雖然她低垂著頭,卻仍然遮擋不住她微微泛紅的眼眶,還有眼角的淚痕。
心臟猛然收縮,沈淮煦快步走上前,伸手抬起宋知暖的下巴,認真端詳著她。
宋知暖茫然地抬著頭,不知道他想乾什麼。她的眼眶還漾著淺淺的淚水,眼底的難過一時無處掩藏,全收進了他深邃的眼眸裡。
沈淮煦眉心下壓,眼睫微微撼動,心也跟著發顫。
果然是哭過了。
他心疼地問道:“發生什麼事?陸辰欺負你了?”
宋知暖一怔,雙瞳倏地放大。如果不被人發現,她是可以自己默默消化所有情緒的,可是如今她的難過卻明晃晃地展露在沈淮煦麵前,無處可逃。
心臟像被一隻手緊緊地鉗住,疼痛得幾乎窒息。
她掙脫沈淮煦的手,搖了搖頭,說:“沒有。”
然而,眼角的一滴不聽話的淚水,卻跟著話音同時落地,仿佛滴在了沈淮煦的心裡。
沈淮煦的心被燙了一個口。
都委屈成這個樣子,還說沒有!信她個大頭鬼!
他雙手抓著宋知暖的肩膀,追問道:“告訴我,陸辰到底怎麼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