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現行(1 / 1)

“你找向寧嗎?”枕安麵無表情。

蔣昭恒答非所問:“她跟你提過我?”

“沒有。”枕安仍然握著門把手,修長的胳膊像一道天然警戒線,“猜的。”

蔣昭恒腳步未動,放眼向屋內看去,卻沒看到期待中的那個身影,便問道:“她睡了嗎?”

“可能吧。”枕安顯然沒有放他進門的意思,“有東西需要我轉交?還是有話需要我轉達?”

不知是不是錯覺,蔣昭恒忽然感到一股不可言說的敵意,正在暗流湧動。

即便客場作戰沒有優勢,蔣昭恒也不想輸了氣勢。

“剛才我們一起吃飯,她趁我不注意,悄悄把賬結了。”

說著,蔣昭恒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美金。

“我來把錢還她,你要幫忙轉交麼?”

不等枕安回答,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抽出第三張鈔票,朝枕安的方向遞去。

“Sorry,差點忘了give a tip,拿著吧。”

枕安瞟一眼他手裡的三百美金,並未伸手去接,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表達疑惑:“要還錢,直接轉賬應該會更方便。她那麼忙,總不能為了區區幾張外幣專門跑一趟銀行,你說是不是?”

蔣昭恒嘴角微微一扯,胳膊僵在空中,不知該不該收回。

枕安目光一掃,故作恍然大悟狀:“哦,難道——”

一個道字拖得很長,帶給蔣昭恒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接下來說的話,一定很不中聽。

果不其然,枕安的後半句話直接踩上了蔣昭恒的心結。

“她沒有加你的微信嗎?”

絕殺。

這話讓人怎麼接?

難道要說“加過,隻是我賭氣給刪了”麼?

二人大眼瞪大眼之際,向寧隱約聽見外麵有動靜,便抱著貓貓走了出來。

“蔣昭恒?”她有些驚訝,“你來做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枕安眉頭輕輕一蹙,很快又恢複原狀。

姓蔣。

從美國回來。

難道是向晚蘅和蔣元磊的兒子?

蔣昭恒對向寧的疑問避而不答,轉移話題道:“這就是你女兒?很可愛。”

說完伸出手,想摸摸小貓的腦袋,貓貓卻用力掙脫向寧的懷抱,跑回窩裡睡覺去了。

向寧這才想起來:“哦——怪不得!”

“什麼?”蔣昭恒不解其意。

枕安抱臂站在一旁,代她答道:“貓貓不喜歡你的香水味。”

向寧敏銳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反常,不由偏過頭去瞥了他一眼。

送走蔣昭恒後,她便向枕安問起:“你剛才的態度好奇怪,他怎麼惹到你了?”

枕安遲疑片刻,垂眸道:“聽蔣元磊說,向阿姨當初本來想收養你,但她兒子一力反對,逼她放棄了這個念頭,隻能把收養改為資助。這件事……你知道嗎?”

向寧聽罷有些錯愕,怔愣良久才低聲反駁道:“蔣元磊的話也未必可信,這種人……”

她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現在的情緒很是低落。

這天晚上,向寧又失眠了,在床上輾轉反側,熬到半夜兩點多,突然收到了蔣昭恒的微信好友申請。

附言一句:「我們聊聊好嗎?」

她的目光停滯半晌,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直接退出了這個界麵,轉而給枕安發去一條消息——

「蔣元磊有沒有說,蔣昭恒為什麼反對向阿姨收養我?」

本以為明早才能收到回複,沒想到僅僅兩分鐘後,他的頭像就亮起了小紅點。

「他說可能是考慮到財產繼承的問題。」

向寧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她倒也能理解,沒什麼好怨懟的。

她轉而問起:「你還沒睡啊?」

枕安很快回複:「我在想,剛才是不是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你聽了好像不太開心。」

向寧輕笑一聲,回道:「不要內耗,朋友之間就應該坦誠以待嘛。」

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向寧就接到了嚴曉梅打來的電話。

看清來電顯示後,她猛然坐起身來,匆匆按下接聽鍵。

“嚴警官,有情況嗎?”

對麵的背景音稍顯嘈雜,似乎在室外,時而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響。

嚴曉梅沒時間多說,言簡意賅道:“你舉報的人,今晚有酒店給我們遞消息了,我們剛才抓了個現行。現在通知你一聲,向熱心群眾道個謝。”

向寧瞪大雙眼,驚訝道:“這麼快啊!?”

幾個小時前,她才跟蔣元磊通過話。算算時間,難道他一掛電話就去約人開房了嗎?

嗬,她還以為至少要再等幾天呢,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他還真是一點拖延症都沒有啊!癮夠大的。

向寧又問:“嚴警官,如果他因為□□被拘了,你們是不是會通知他的家屬?”

嚴曉梅答道:“沒錯,不過要先做筆錄。考慮到現在時間太晚,我們可能會等到明天再通知。”

向寧忙道:“不用等,就今晚通知吧,他兒子還沒睡!”

嚴曉梅愣了愣:“具體通知哪位家屬,我們還需要考慮當事人的意見。”

向寧沒有堅持,隻道:“好呢,嚴警官辛苦啦,我等您消息。”

反正除了蔣昭恒,蔣元磊現在也沒有其他親屬可聯係了。

向晚蘅?遠在國外,早就換了聯係方式,他想找也找不到。

蔣元磊的情人和私生子?除非他瘋了,否則不可能把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擺到明麵上來。

向寧掛斷電話,手機界麵自動跳轉,回到了她和枕安的聊天頁麵。她發完剛才那句話,對方回了兩條——第一條已撤回,第二條是個貓貓點頭的表情包。

向寧沒有多想,隨即給蔣昭恒打去電話,對方幾乎秒接。

“寧寧——”他的聲音沒有困意。

“來我家一趟,現在。”向寧跟他同時開口,語速飛快。

不等對方回應,向寧就掛斷了電話,繼而起身披上外衣,往客廳走去。

不知蔣昭恒在磨蹭什麼,向寧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從貓眼向外看去,蔣昭恒捏起拳頭,抬手在門板近前停頓良久,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向寧索性直接打開房門,疑道:“來了怎麼不敲門?站外麵乾嘛,夜班保安試崗嗎?”

與她睡衣外麵披風衣的穿搭風格不同,蔣昭恒明顯精心打扮過,還換了一款更清淡的香水。

他目光微窘,收回手垂眸道:“我們……進去聊嗎?”

向寧見蔣昭恒舉止忸怩,生恐他誤會什麼,連忙一本正經說道:“你的手機借我用下。”

“手機?”蔣昭恒抬眸一怔,伸手摸向西裝口袋,“出門匆忙,忘帶了。”

向寧表情嚴肅:“那就回去取,現在。”

蔣昭恒本想問個明白,卻耐不住她反複催促,隻得先上樓取來自己的手機,這次倒是沒再磨蹭,動作很快。

向寧這才把他迎進屋內,客廳隻開著一盞落地燈,堪堪照亮茶幾。二人在沙發上坐下,中間隔著半米距離。

蔣昭恒把手機遞給向寧:“密碼是我生日。”

他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動作,見她隻輸一次密碼就解開了鎖,心裡不由鬆一口氣,稍感寬慰。

向寧點開通訊錄,往裡麵存了一個電話號碼,歸還手機時對蔣昭恒說:“先彆睡,等她的電話。”

蔣昭恒一頭霧水,讀出新建聯係人的備注名稱:“嚴曉梅警官……她是誰?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

向寧賣了個關子:“彆急,一會你就知道了。”

蔣昭恒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向寧自顧自拿起Switch開始玩遊戲,二人不約而同陷入了一陣沉默。

等待的時間倍顯漫長,蔣昭恒目光低垂,雙手交握,手指不安地輕敲著,猶豫許久才開口。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向寧的目光仍然鎖在遊戲機屏幕上,聞言輕笑一聲,揶揄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前任重逢的劇本,都要用這句台詞水字數?”

蔣昭恒沒有回應她的打趣,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以為你會做演員。”

向寧動作一頓,來不及按下閃避鍵,被遊戲裡的小怪打掉了一段血條。

“你以為的事多了。”她沒有抬眼,扔了個炸彈炸死小怪,自己也受到波及,又掉了一段血條。

蔣昭恒不自知地捏緊雙手,移目看向客廳一角的貓窩,輕聲道:“當年我問你喜歡貓還是狗,你說你是堅定的狗狗黨。”

向寧回頭朝貓貓看去,漫不經心道:“我本來沒想養寵物,是它自己賴上我的。”

蔣昭恒會意:“流浪貓?”

“嗯。”向寧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遊戲裡,玩笑道,“無家可歸,找我收留,整個一貓界簡曉夜。”

蔣昭恒並沒有get到這個笑話的幽默之處,微微蹙眉道:“那你的另一個室友呢?”

向寧正在被一群小怪圍攻,眼看是打不過了,隻能手忙腳亂按下暫停,抽空抬眸看他一眼:“你想問什麼?”

蔣昭恒沉默片刻,向她伸出手道:“我幫你打吧。”

向寧眼含詫異:“你不是從來不打遊戲嗎?”

蔣昭恒接過她遞來的遊戲機:“那是出國以前。”

向寧朝他坐近幾分,看著遊戲機屏幕,打算仔細觀察評判他的遊戲技術。

蔣昭恒卻沒有馬上取消暫停,轉而問起:“你那個室友什麼來頭?”

向寧先是一怔,繼而想起祝璋的囑托,不能把枕安的身份透露給外人,於是含糊答道:“工作上的朋友。”

蔣昭恒追問:“為什麼讓他住進你家?”

“跟你有關係嗎?”向寧有些不悅,從他手中搶回遊戲機,“彆用這種審訊犯罪嫌疑人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隻是擔心你。”蔣昭恒壓低聲音,急切解釋起來,“你閨蜜拍戲不在家,留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他心懷不軌,對你下手——”

向寧聞言不由一哂,按熄屏幕把遊戲機扔到一旁,打斷了他的後半句話。

“蔣昭恒,你到底是比我大一歲,還是大一百歲啊?”

向寧勾住他的衣領,用力向自己身前一拉,貼在蔣昭恒耳邊,聲音輕柔,語氣含笑。

“他長得帥,身材好,就算我跟他真的發生點什麼,你又憑什麼覺得一定是我吃虧?”

語畢,她立刻起身與他拉開距離,眼神也變得冷淡許多,沒了笑意。

蔣昭恒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

黑貓警長主題曲,是嚴曉梅打給向寧的電話。

向寧接起電話,按下免提,擺在她和蔣昭恒中間的沙發上。

“嚴警官,現在什麼情況?”

“剛做完筆錄,拘十五天。”嚴曉梅歎了口氣,忿忿道,“我們說要通知家屬,但這家夥死活不肯鬆口,一直不交代他家屬的聯係方式。我想著你應該知道,所以打電話來問問你。”

蔣昭恒狐疑地盯著手機屏幕,用無聲的口型問向寧:“誰的案子?什麼事?”

向寧沒有回答,對嚴曉梅笑道:“不用那麼麻煩,他兒子現在就在我旁邊呢,您直接跟他講吧。”

語畢伸手輕戳蔣昭恒的腰窩:“快吱聲。”

蔣昭恒怔愣一瞬,馬上猜到是誰犯事被拘了,連忙回話:“嚴警官您好,我是蔣元磊的兒子,蔣昭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