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誰？”趙歡替她回答，“程今安唄，你看她，像是會主動跟人告白的人嗎？”

李璟園嘶一聲，“是不太像。”

一唱一和的。

薛棠視線在兩人之間轉悠，心裡卻在想大一發生的那事。

要是讓這倆知道，估計得驚掉下巴。

“那他是高考完就迫不及待地跟你告白了？”李璟園又問。

“不止哦。”趙歡繼續揭開內幕，“我記得畢業前就告白過一次的，隻是被棠棠拒絕了。”

她轉過腦袋看薛棠，“對吧？”

不止一次欸。

是兩次。

薛棠眨眨眼，回應她的話，“是吧。”

如果要問程今安對薛棠的改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應該就是那次真心話大冒險之後。

起初他隻是覺得有些內疚，畢竟平白無故誤會了薛棠大半個學期。

人家姑娘也挺冤的。

程今安這人，記仇，但是內疚感又很強。

從那之後，就會有意無意和薛棠走近些。

比如課間和她閒聊幾句，有覺得難的題目也會和她討論，甚至課間去小賣部的時候也會特意問她要不要帶東西。

那會兒他們的關係，就從單方麵不太友好的同學關係，晉升為了相對友好的同學關係。

而進一步的關係升級，就發生在“羅茜茜栽贓事件”之後。

那天正巧是周五，下午放學早。

事情調查清楚後，也到了放學的時間。

住校生門在鈴聲響起後便回宿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那會兒的高中宿舍都要住滿六個人。

趙歡、何千語和錢晗都和薛棠一間宿舍，其中趙歡從高一開始就是她的舍友，兩人關係一直都處的很好。何千語和錢晗是高二開始才住一起的，不過有了上回的詩朗誦經曆後，四人之間的關係紐帶明顯更加緊密了。

宿舍裡的另外兩個女生和羅茜茜玩得比較好，平時就不太和她們四人來往，難得周五放學回家的時候，可能會相互打個招呼。

有了下午這一檔子事後，這倆人更不敢在宿舍說話了，收拾完東西就直接走人了。

“跑那麼快乾嘛呀？剛不是還在羅茜茜邊上幫她說話嗎？氣焰不是挺足的嗎？”

何千語性格比較衝，見人跑了，就跟著走到走廊外衝著兩人的背影喊，一點也不避諱來來往往的人。

趙歡也很憤憤不平，但還是顧忌薛棠，出去將人拉了回來。

錢晗則一直在薛棠身旁，小聲安慰著。

三人情緒分明，都在因為下午的事不高興。

而當事人反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還反過來安慰她們，“我沒事，你們不要上火了。”

趙歡直視她，“不生氣嗎？”

“剛開始是有點生氣的。”薛棠坦白道：“不過現在，好像也還好。”

“還好？”何千語表示不理解，“這要是我都得扇她，你竟然就還好？”

薛棠是真的覺得還好，甚至還覺得羅茜茜很可笑。

中間被她提到家庭的時候，薛棠是生氣的，也有想扇她的衝動，可冷靜下來後，卻隻覺得可笑。

羅茜茜這樣的人，喜歡耍心眼，喜歡使喚人，遇到事就第一時間把自己摘乾淨，把臟水往彆人身上潑，說話也不過腦子，總能說出些讓自己在道德三觀上就能輕鬆壓她一頭的話。

“你們不覺得她挺可笑的嗎？”

她甚至，還真的笑了下。

“好啦，回家吧。”她將收好的包背起來，最先走出宿舍。

“才走？”

薛棠腳才剛邁出校門，就被一旁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

扭頭一看，是程今安。

“你也還沒走啊？”

“走了啊，這不在校門口呢嘛。”

在校門口就叫走了嗎？

老張不愛調座位，一學年能給大家換一次就不錯了。

薛棠成為程今安的前桌也快滿兩個學期了，對他多少是有些了解了，但依舊覺得程今安的腦回路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剛才謝謝你啊。”

她乾脆轉開話題，不再糾結走沒走的事了。

程今安雙手往褲兜裡一插，“我也沒特意去，就是正好路過，就問了嘴監控的事。”

正、好、路、過。

薛棠記得，程今安是在羅茜茜試圖往她身上潑臟水時出的教室。

那會兒大部分人都在看戲，壓根就沒有往外走的。

她還聽到有人問他去哪。

廁所。

這就是他的原話。

薛棠對自己的聽力很有自信，絕對不會聽錯。

上廁所，也能路過門衛室嗎？

他上的是學校對麵的公共衛生間嗎？

算了。

程今安這人本來也不按套路出牌，薛棠不想去深究。

薛棠想走，可看他完全沒有想動的跡象，出於感謝和禮貌，還是問了句，“你是在等人嗎？”

程今安語氣依舊隨意，“沒有啊。”

薛棠哦一聲，“那我先走了。”

“等等。”程今安叫住她，“你怎麼走？”

“公交車。”

“那一塊兒吧。”程今安下頜微微揚起，示意她帶路。

薛棠愣住，張了張嘴，又閉上，幾秒後才問：“你也坐公交？”

偶爾放學會在校門口碰上，聽說是家裡近，有時見他是直接走回去的，有時是打車。

總之，沒見他搭過公交車。

“是啊。”程今安瞧著她，理所應當道：“我坐公交不多，正好遇見你，帶我一回。”

薛棠心想，帶一回，也沒什麼問題。

可，壓根不是一個方向啊。

“我倆是反方向的。”

靜了一會兒，程今安又說：“我不是回家，是去看我奶奶，跟你一個方向。”

“噢，那行。”

薛棠帶著他往公交站走，想到他之前提過他奶奶，才問一嘴，“你奶奶沒跟你們住一起啊？”

“最近沒。”程今安說：“最近住在我姑姑家。”

薛棠點點頭表示了解。

周五的公交站，比一般時候人都要多。

穿過人堆時，薛棠扭頭看程今安示意他跟上。

好不容易靠近了路線圖。

薛棠說：“你看看你要坐哪一路車？”

“行。”程今安視線從第一排往下掃，看到快中央的位置，還能和薛棠聊天，“你回家是坐哪一路啊？”

“我嗎？”薛棠說：“我要轉車的，16路轉13路。”

“還挺麻煩。”

評價完，程今安的目光也停在了倒數第二排上。

從左往右看了一遍後，他直起身說：“我跟你一路。”

薛棠看向他，實在太自然了，容不得半點懷疑。

這麼巧三個字還沒從她嘴裡出來，人群就先有了些許騷動。

朝站台外一看，果然是車來了。

薛棠常年坐公交，對溪南和市區這一塊的公交車路線都相當熟悉。

16路公交車是換乘點最多的公交路線，所以也是搭乘人最多的，因為實在上不去人了，司機師傅拒載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她看看周邊那些個蓄勢待發的人，默默對程今安說了句，“祝你好運。”

“什麼？”程今安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不太明白她突然的祝福是為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跟著我。”

留下這三個字，薛棠就開始前走。

公交車在站台前停穩後，程今安才看到車身電子屏上飄過的16路。

司機先開的後門，前門還沒打開。

下來的人寥寥無幾，而擠在前門的人，一個個看著都很有經驗。

程今安透過窗戶往車子裡頭望了眼，站著的已經有十來個了。

不知為什麼，突然有股難以言喻的緊張。

他緊跟在薛棠後麵，身子微微前傾，問她，“你每周都這麼擠啊？”

薛棠回頭看他，一個細小的動作，就將程今安此刻的心理看得明明白白。

他在緊張。

這個動作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喉結隨著動作輕輕滑動，微小到幾乎不易察覺的細節，還是被薛棠瞧見了。

“差不多吧。”薛棠小聲對他說：“沒事，你就跟在我後頭，我儘量不讓他們擠到你。”

“……”

程今安想說不用，他可以在前麵開路的。

可前車門已經開了，薛棠也已經開始為他開路了。

沒辦法，隻好跟著走。

程今安可以說是被推上來的。

一直走到距離後門還隔了四五個人的位置，隊伍不動了。

這是個比較尷尬的位置，周邊能扶的地方很少，連座椅靠背都沒有。

程今安抬頭看了圈，在他能夠到的範圍內，已經沒有吊環把手了。

他又看看薛棠，穩穩地站立著，似乎沒有想把任何東西的念頭。

程今安想起她經常坐這趟車，大概這位司機師傅開車很穩吧。

隨著車門關閉，司機師傅提醒了聲，“站著的同學都抓著點啊，我開了。”

公交車起步。

程今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一步，他的雙手本能地向前伸出，握在了薛棠肩上。

突然來的一股力，帶著薛棠都晃了晃。

站穩後，程今安堪堪收回手，“不好意思啊。”

薛棠垂眸看他那雙無處安放的手，思考後，轉過身背對著他，“你拉著我書包吧。”

程今安想了會兒，還是上手輕輕拽住，“行。”

薛棠似乎怕他不好意思，有些安慰似的開口，“不常乘公交的人是會這樣的，不習慣。”

她依舊是背對著程今安的。

薛棠今天紮著高馬尾，她的頭發不算太長，紮起來剛好過肩膀。

隨著車子的行駛，馬尾也一晃一晃的。

程今安目光不自覺落到她的後脖頸上，他剛轉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薛棠的脖子要比一般人更修長一些，可到今天他才注意到，原來她有那麼白，連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我拉著了。”

……他在說什麼？

停了好幾個站，薛棠才想起來提醒他，“你要在哪下？彆坐過了。”

程今安回憶了下剛才在站台看到的路線圖。

“好像是蘆亭橋北。”

薛棠這回沒忍住，扭過腦袋，“16路沒這站，隻有蘆亭橋南，就是換乘13路那一站 ，北在9路上。”

“你是不是坐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