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願大致把得到的信息總結了一遍，把積累了一天的工作做完，又對照著視頻看了許久，看出不少問題，可要改進的地方是半點也想不出來。

如果是沒有粉絲，那自然是她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可既然已經有了十萬粉絲數，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可這些粉絲，也不過些河道裡的流水，隻因為一時因興趣暫時流連，如果換了形象，到時候還能留下幾分？

她想改變，但是又擔心後果。

說到底，她還了那麼多年的債，根本不打算碰借貸，成本全部是她在之前工作賺的錢。

數目有限，每天都在燒錢。

和每一個想要躍龍門成為經濟自由的人一樣，普通人和有錢人的根本區彆就在於，沒有試錯的成本。

但李希願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她需要一點數據上的支持，讓她能了解如果冒險一試，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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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到了兩點半，大部分人都已經入夢。落地窗外的高架橋上也已經許久沒有人路過。

她打開許久沒用的軟件，對著唯一一個目前一定在線的好友發出了信息。

“目前賬號的變現能力不行，我想用視頻賬號直播賺錢，就得做出改變，但我直接改變視頻風格和模式，會對賬號有多大的影響？”李希願問。

對話框在按下回車不過半分鐘後就出現了正在輸入中的文字提示。

不過片刻，大片文字出現在眼前。

“我剛問過我們運營，如果是沒有粉絲量的時候願意怎麼試都行，但是如果已經發了一段時間，有了一定的粉絲基礎的話，就不建議去突然改變形象了，畢竟這樣的話，很容易損失粉絲量。”

和她預計的差不多。

這人是她初中起的同學，許晴，高中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湊上來，主動和她打招呼，聊天，一起行動，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

後來上大學，許晴家裡搭上了國家鼓勵外貿的東風，一躍成了富二代。

然而富二代也有富二代的苦，有錢不妨礙她該熬夜還是得熬。

但是，運營也要跟著熬夜嗎？

李希願遲疑的問出了個問題，“半夜了，你們運營還沒睡？”

“對外貿易，姐妹。”對麵的字體明明是默認的簡體中圓黑，可在這會卻莫名的多出了一股血淚感。

“我們的主要經營對象是歐美人，這會他們正在選菜，沒人招待，不行。”

慘，對外貿易，慘。

李希願沉思了片刻，想到自己現在這公司裡小貓三兩隻，她一個人掰成幾半用的樣子，決定還是把到底誰比較慘的話題丟到了後麵。

不過她還沒怎麼發，對麵又彈出了新的消息。

“不過我們運營的意見你看看就行了，畢竟我們做的是特種貿易，營銷主打一個擺。”

“我們運營平時主要負責的就是節假日準備賀卡，上新用的簡單產品介紹視頻，水準馬馬虎虎，能過得去就行，不代表國內標準啊。”

李希願看著對麵打出來的一長串話，感覺到對麵許晴生怕她被帶溝裡的感覺，倒是忍不住會心一笑，“行了行了，放心，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有經驗的業內運營，從他那裡聽了點東西，這才在考慮這些。”

“行嘞，那有事你隨時問我，我隻要不是白天一定在！”

爽朗愉快透過屏幕傳遞過來。

兩人互發表情包，片刻之後進入了各自的工作狀態。

關閉聊天框，看到後麵剪輯了一半的視頻，被視頻為難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

看了片刻之後，她再度一頭紮到了桌麵上。

救命，不知道該怎麼剪了。

許德廣說的都是有用的東西沒錯，但是就好像把數學公式遞給你，然後說你可以去造□□了一樣。

這是知道就能做出來的東西嗎！

沒有經驗，如果這次真的沒成功，她一定要找個專門的外包公司進去混點經驗才行。

或許是夜深人靜，負麵情緒如同綿綿的春雨兜頭蒙了下來，壓力似乎也比白日重了幾分。

她帶著幾分沮喪，忍不住覺得這次的創業說不定又是要完。

但很快，她抬起頭。

大不了就是再打工一次罷了，再說了，她堅持創業不借貸，不就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不至於到了後麵被還債的壓力壓倒？

怕什麼，不行就當花錢買經驗了。

更何況，她年輕，她身體好，沒結婚，沒孩子，有的是精力再闖一闖。

李希願抬頭，再度看向正在剪輯的視頻。

視線偏轉，時鐘上的秒針在緩慢的滴答，而時間卻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兩點半。

頭腦驟然清醒，她索性按照原本的風格把視頻剪輯完，檢查一遍，預先上傳。

必須要儘快睡覺，明天早上有新一批的飛機盒和包裝袋會到貨，還有需要做的其他事情。

有什麼問題大可以問問那個誰誰誰，畢竟他是專業的，想合作在她打好的基礎上繼續運營，也得多少展示點切實能用的本事才行。

至於名字……她恍然一下，對了，那個相親來的運營，叫什麼名字來著？不好意思，她對人名的記憶力真的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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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德廣的能力怎麼樣不好說，但是他是個老油條這件事目前是十分確定了。

李希願這次沒去見麵，直接v-chat詢問，結果他十分狡猾的給出了其他答案。

“想要確切的整改意見可不是簡單看看視頻就能給的，說到底不論是什麼樣的視頻，都是要根據你的公司來界定，我對你的公司規模，產品品質，技術能力，供應力都不了解，對行業也是沒有過多了解，怎麼能隨便給出解決方案？”

“隔行如隔山，萬一我給出的答案不符合你們公司的需求，把你再拐到溝裡去，豈不是對不起你？”

狡猾的老狐狸一點信息沒給，反而用一點都沒用的屁話把她支了回去。

李希願的雙手在鍵盤上懸空片刻，盯著綠色對話框裡的信息片刻，索性關掉了軟件。

片刻之後，桌子傳來咚的一聲。

門口，有怯怯的聲音傳來。

“經理？”

是小桃的聲音。

李希願抬頭，整理好因為低頭而飄到臉前麵的頭發，“進。”

小桃進門，視線狐疑的在李希願的桌子上瞟了一眼。

明明成年許久，這會李希願倒是很有幾分自習課跑到後排偷偷玩手機，一抬頭老師就站在門口狐疑看著自己的心虛。

她清了下喉嚨，沒有解釋。

“怎麼了？”

小桃眨了眨眼，“啊，是這樣，經理，有人說是自己要給公司采購衣服，數量較大，說問能不能談談價格。”

李希願眨眼,“如果是幾十件的話，就按照標價85折給他就行。”

一般tao的活動要求差不多會要求商家會給到標價九折左右的優惠，但是如果是618，雙11，則會要求按照標價的85折。

這種程度本來就是批發價，薄利多銷的價格，倒也不用想太多。

“啊，不是。”小桃微微皺眉，“他說是要兩千件，說是可能未來幾年也會繼續采購，所以需要簽訂合同。”

李希願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公司訂購製服，從網上挑選其實不是什麼罕見情況。

一方麵是現在的公司或許缺乏專業的采購，一方麵是專業的采購也不會為了區區一件製服滿地圖跑。

但如果加上數量和時間說明，那就很怪異了。

怎麼聽都是直接和工廠對接好過找他們這種小公司。

畢竟小公司多半是工廠代工，質量相同質量說不定還不如工廠，一方麵是小公司未必能保證尺碼準確，品質穩定。

所以，怎麼聽對方都像是誑他們的。

“需要提供什麼材料？”李希願說，“如果需要一堆資質證件和各種檢測報告的，就不用管了，多半是招投標需要找信息，問到咱們這來了。”

招投標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成功之後未必選擇他們公司作為供貨方，一方麵是招投標一般隻選一家，大海撈針的概率，沒有必要給。

小桃眨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怎麼就說到招投標上了，片刻之後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哎呀，對方人已經來了，就在會議室，您要不要見一下？”

來……了？

這回輪到李希願茫然眨眼了。

這事是她真的沒想到，畢竟如果真的有意合作，也應該是要前期接觸，有所了解之後再說。

怎麼會直接上門？

但是不論她怎麼想，人都已經在了，怎麼都不該讓對方多等。

李希願照了下鏡子，看一眼自己的儀容，確認沒有問題，起身去會議室。

“幾個人，給準備茶水了嗎？”

“三個，一人給了一瓶礦泉水。”小桃趕緊接。

礦泉水……行叭，好過沒有。

李希願沒開口，等著小桃在會議室門口敲了敲門，裡麵的人打開，這才伸出手。

“你好。”

笑容僵在了臉上。

開門的人西裝革履，是典型的來商業談判的架勢，他們這個簡單會議室都被他們提升幾分格調。

但是在開門人後麵，兩手交叉坐在會議桌後，和她正對上視線的，就是昨晚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人。

李希願真的想轉身就走。

她咬住了自己腮幫子內側的肉，很想把人請出去。畢竟和這家夥見了兩麵都沒啥好印象。

但是不論如何，還有彆人在。

她帶著扭曲的笑容，和剛開門的人握了下手。

“堂皇采購李淑麗，叫我李姐就好，這是我們兄弟公司朝陽慈善的顧書文顧經理，以及總公司的衛澤宇衛總經理。”

李淑麗短發，是個看著就很精乾的中年女人，笑起來卻又很有親和力。

後麵的顧書文是個人如其名的儒雅中老年男人，起碼五十來歲，說是個什麼經理，倒更像是初高中裡教數學的老師。

而沒記錯的話，堂皇，這個怎麼聽怎麼像個酒店的名字，是個剛開國沒多久創立的酒店品牌，後來不知道怎麼發展的產業越來越大，產業也就遍布了不少行業，成了國內的品牌巨頭。

但生意就是生意，和具體跟什麼公司合作都無關。既然對方都主動上門，李希願要做的也就是確認對方錢款及時付，她們的衣服及時到位，其餘的倒也不用多想。

而衛澤宇。

李希願看了一眼他。

衛澤宇分開雙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下擺，然後一雙眼看著她。

帶著奇怪的水潤，像是某種期待被摸頭的小狗一樣。

李希願收回視線，和人寒暄完畢入座，視線在三人中左右兩邊的各自看了一眼，忽略坐在中間鶴立雞群的衛澤宇。

“幾位來的實在是有點突然，沒做好心理準備實在抱歉，我剛剛聽助理說了大致情況，但或許還需要各位簡單說明一下？”

三人中兩側的兩位對視一眼，位於右側的顧書文開口。

“我們是做慈善基金的，李經理可能沒有了解過我們朝陽慈善，我們一個致力於點亮希望、助力未來的慈善組織。但是比起直接給學生的家庭發錢，我們更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修繕學校建築，為山區孩子們上學路做簡單整修。”

“而除了我們自身出錢提供材料，工具和工人之外，也會對外開放，邀請有意幫助的誌願者去上門了解家庭情況，提供學習指導，讓山區孩子的父母們也能更加了解學習對他們的重要性。”

李希願點點頭。

說實話，比起直接給錢的基金，這種模式要更符合大多數山區失學兒童的需求。

這個慈善基金起碼聽起來，做慈善的誠意很足。

但是，很可惜，現在她隻能窮則獨善其身，兼濟天下的餘力是一點沒有。

“那麼三位來我們公司的來意是？”李希願問。

她到底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中間，一句話沒吭，看著她的眼神卻一直沒斷的衛澤宇。

“我來解釋一下吧。”李淑麗微笑開口，“我們會為誌願者提供一件作為身份證明，也能作為紀念品的t恤，具體這裡麵的意義暫且不提，我們需要t恤價格實惠，透氣的同時也有足夠的耐磨性。”

李希願點頭，臉色嚴肅，進入了新的洽談階段。

“既然如此，那貴公司直接上門，想必是對我們的產品已經有過了解，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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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洽談，衛澤宇的存在實在是格外明顯。

但是他又一言不發，像是個人形立牌，就在那裡擺著，既不對身邊兩個人的洽談行為做出乾涉，也不曾借此機會對李希願說出什麼多餘的話。

倒是在三個人開始自己的討論之後，就拿著手機點點點點的敲字看手機，一副在不熟悉的親戚聚會中靠著玩手機打發時間以及避免社交的i人。

但是哪有i人莫名其妙加塞到彆人的洽談裡麵，還坐c位的人啊！

不過好在不論是李希願，采購李淑麗還是慈善基金顧書文，都顯然對類似合作有著豐富經驗，很快就洽談完畢，大致對於交貨期限和大致工期有了了解，隻差接下來對於交貨批次和質量，logo印刷等具體事項。

等三人聊完，也已經差不多晚上。

李希願邀請三人吃飯，過來乾活的兩個各自推脫有事，上車離開，隻剩下像個棒槌一樣杵了整場的衛澤宇。

李希願站在商務樓門口，扭頭看衛澤宇。

衛澤宇捏了捏袖口。

說實話，李希願覺得衛澤宇真的是個怪人了。

但是看在剛剛談完單子，心情很好的份上，也不介意給對方開口的機會。

“你是不是該說明一下，這幾天一直纏著我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