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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易微同母親提出自己想要休假外出遊玩一段時間重新調整狀態時,不出意外她被拒絕了。

孫鬆月斥她這是懦夫行為,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但當易微詢問她如何才能解決問題時,她還是千篇一律地重複:提升自我耐力,搞好同事關係,不懼辛苦付出,懂得包容體諒。

在母親眼裡,無論如何核心責任都該落到易微身上。

她不懂忍耐,心氣高,一點小事就吵吵嚷嚷要死要活,即使換了工作環境也還是會落到相同地步,這是根源出了問題。

總的來說,就是告誡她不要想著去改變環境,而應當努力去改變自己融入進去。

但易微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倘若下遊是汙水,那她就拚命往上遊的源頭走,她改變不了這樣汙濁的環境,那她就不參與、不擴大。

母女倆爭得麵紅耳赤,就算彼此累歇下了,也還是處於冷戰狀態。

始終默不吭聲的父親倒是得空開了口,他勸:“就讓微微去吧,反正這假期也就剩兩個月效期了,不花也是浪費。你不讓她去,她反而起叛逆心,正好她利用這時間好好想想也不錯,說不定就懂你的良苦用心了呢?”

易良平在家裡是個中立人,他大多時候都沉默,但沉默在無形中其實已經站了隊,默許何嘗不是他對妻子態度的肯定。

今天丈夫突然的反叛叫孫鬆月懵了。

她眉心皺起,沉默思索了良久,終究還是妥協了下來,她輕歎一口:“行吧,你也大了,我不好管太多,這幾天你自己好好思考思考吧。”

父母鬆口,易微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第一時間就給徐應初傳了消息過去。

她拎著箱子出門時,父親幫著扶了一把,他眉目有些愁緒,忍不住多說一句:“你媽媽隻是希望你過得好,不要怨她。”

“我知道的,爸爸,謝謝你。”易微誠摯道。

媽媽一直是愛她的,她怎麼會不清楚呢?母親就是在穩定的職場裡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所以才想著自己的孩子也能過這樣的生活,她的出發點從來都是好的,但誰能料到途中的妖魔鬼怪呢?

“那就好。”易良平點點頭,隻給她送到電梯口,他問,“還是昨天那個男孩來接你嗎?”

父親突然提起徐應初,易微格外詫異:“您怎麼知道?”

易良平指了指窗戶,輕輕笑了笑:“你忘了?咱們家所有房間的窗戶都朝街,我昨天看見了,不過你放心,我不阻礙你談戀愛,隻是千萬記得保護好自己。”

易微眼眶微微發酸:“爸,其實我們隻是朋友。”

“那最好不過了。”易良平摸摸她的腦袋,意味深長道,“我和你媽總要見過才好。”

宜寧到台州有五百多公裡,開車大約需要六小時,不是太遠的距離。

考慮到白天才是徐應初休息的時間,於是易微主動提出要當司機。

她說:“助理總要有助理的樣子,哪能隻享樂不付出?”

徐應初停在後排車把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扭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易微:“你考到駕照了?”

高考畢業的那個暑假是畢業生的學車高峰期,宜寧有名的駕校統共就那麼幾個,難免會遇到相熟的同學。

當時徐應初和易微就被分到了同一個教練的手裡,隻不過易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總是嫌熱嫌下雨嫌辛苦,借口頗多,沒練幾次車就沒再去了。

彆人都是小倆月秀駕照,她愣是拖到了有效期截止前三月才不得不重新撿起這茬。

易微尷尬地撓撓頭:“我趕在過期前把學籍轉到學校那邊去了,你放心吧,我都是一把過的,這些年也偶爾開我爸我姐的車,技術肯定在線。”

徐應初輕笑了聲:“嗯,我很放心。”

不過易微覺得他其實根本沒那麼放心,不然為什麼他合上了後排車門,坐去了最佳監督的副駕駛座?

易微開車速度不快,但勝在穩妥,於休息者而言是沉睡的天堂。

不過本該補覺的徐應初精神依舊飽滿,反倒是被係在後排的啾啾打著輕鼾睡得正香。

易微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你怎麼不睡?”

徐應初道:“節後的作息調整計劃進展比我想象中好得多,我昨晚回去沒多久就睡下了,倒是啾啾昨天見到你亢奮得不行,夜裡爬起來鬨騰了好一陣。”

被證實關係有效拉近的易微高興得嘴角都咧成了標準的上開口式二次函數圖像,她喜滋滋道:“我就知道它心裡有我。”

見她這副滿足的幸福模樣,徐應初垂下眼睫也不由得彎起了嘴角。

“對了,你每次出門都會帶上啾啾嗎?”易微突然提起,她想起對方原先說過自己離不開啾啾。

徐應初點點頭:“但凡能帶它的場合我都會儘可能帶上,不過基本不出遠門,我不太信任現有的寵物托運業務。”

易微問:“那你怎麼把它從北京帶回來的?”

“當時包了輛出租車。”徐應初答。

北京到宜寧開車一路不停都要小半天,糟糕的車廂環境,硬邦邦的狹窄座椅,那絕對是個非常廢屁股的艱苦行程。

易微肅然起敬:“你辛苦了。”

“還好,司機還得原路返程,說到頭還是他比較辛苦。”徐應初淡淡道。

“現在想,其實啾啾交給你養才是最正確的決定。”易微喃喃感慨。

她自詡會無條件疼愛啾啾,但受各種現實因素影響,她絕對沒辦法全身心投入到一隻小狗身上,啾啾跟著她注定是會辛苦很多的。

徐應初沒反駁,隻是笑:“嗯,你知道就好。”

易微:“……”

莫名又被宣示主權了呢。

兩人是午飯前出的門,中途遇到個服務區才停下來吃了頓晚到的午飯。

不知道是不是誤吃了什麼相克的食物,易微飯後鬨了肚子,從衛生間出來時臉慘白慘白的。

徐應初扶著她,好看的眉心輕蹙:“怎麼了?”

易微擺擺手,還笑得出來:“沒事,就是肚子有點痛,問題不大。”

徐應初思索了片刻,說:“那後半段換我來開車。”

易微沒逞強,由著他將自己帶去了更寬敞的後排落座。

他盯著她係好安全帶,才開口叮囑道:“你先在車上等我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易微點點頭沒多想,結果人回來時才知道鬨了多大烏龍。

徐應初回來時大包小包,手裡端著一杯剛衝開的滾燙紅糖水,手裡提著一盒布洛芬以及數袋暖宮貼。

東西很齊全,治療痛經有奇效,隻是……易微她沒來月經。

易微茫茫然接下東西,她小聲開口:“謝謝啊,不過我生理期還沒到……”

徐應初沉默了片刻,耳根子緋紅一片,他輕咳一聲:“那怎麼肚子突然疼起來了?”

易微回憶道:“我懷疑是早上吃的脆柿子太寒了。”

“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她莫名也紅了臉。

徐應初的視線從她臉上挪了出去,他輕聲道:“嗯,那如果不舒服記得說,我們隨時可以改道去醫院。”

中途鬨了這一通,易微徹底老實了,後半截路程再沒主動搭過話。

徐應初向來是個寡言的,於是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抵達了台州。

因為帶著寵物的原因,徐應初沒住劇組那邊給訂的酒店,而是自己聯係了一家當地條件最好的寵物友好酒店。

兩人抵達時才下午三點出頭,酒店大廳此刻空蕩蕩,除了他們再沒其他人辦理入住。

徐應初在前台跟工作人員溝通,易微拉著狗離了三米遠,生怕被人家誤會他倆是一對。

然而防不勝防。

前台小姐微笑開口:“徐先生您好,係統這邊顯示您會攜帶一隻狗狗入住,請問是後麵那位小姐牽著的那隻柴犬嗎?”

徐應初瞥了一眼眼神飄忽的易微,好笑地點點頭:“是的。”

“好的,那這邊需要您簽一個寵物協議,以及需要額外單收一筆寵物清潔費,每次是七百元,另外寵物餐食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訂購……”工作人員介紹完又提到,“以及您的女朋友也是需要做信息登記的哦。”

遮掩失敗的易微僵在了原地,她尷尬苦笑:“額嗬嗬,其實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徐應初輕笑著解釋:“她有訂單獨的房間。”

酒店工作難免多想些,知道誤會後,工作人員態度誠懇連連道歉。

易微趕忙擺手製止:“沒事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早該習慣的。

易微的房間就在徐應初隔壁,兩人分彆時,徐應初提醒道:“晚上七點和劇組那邊有個飯局,我們六點半出發,你中途這段時間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易微乖巧點頭,眼神卻固執地落在好奇打探新環境的啾啾身上,一看就知道在冒什麼歪點子。

徐應初稍微收了收狗繩,將啾啾控製在了自己身後的位置,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易微:“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易微眨巴眨巴眼:“既然是助理,我能不能申請啾啾跟我同住?”

徐應初無情拒絕:“不行。”

“為什麼?”易微楚楚可憐地追問。

“這家酒店的寵物清潔費是七百元,你要是實在想可以下去把你的房間也繳納上這筆費用,興許你哪天可以趁我不注意帶它去你那坐坐。”徐應初靠著門框,垂眼睨她,“不過,你好像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什麼?”易微不解。

男人吐字清晰,字字入耳:“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