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助理(3.2)(1 / 1)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待會兒送你。

當然是順道的,易微懂得。

車上依舊是那股繞鼻冷香,後排的啾啾都淡去了暖融融的小狗味,徐應初也難得配上了和緩的輕音樂。

車內氣氛不再緊繃,驀然響起的消息提醒卻打攪了氛圍。

是轉賬提醒,徐應初瞟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說:“王婆婆說感謝你幫她宣傳,不收錢。”

中秋從岱林中街回家後,易微就找外婆做了推薦官,托她在廣場舞的姐妹圈裡宣傳王婆婆的手藝。因為衣服價格低廉,品質又在線,不少老太太都心動得不行,組團訂了一批做日常舞服,王婆婆因此特彆感謝易微。

“一碼歸一碼,你不是這麼跟婆婆說的嗎?”易微嘴角微微翹起,笑得可愛,“我現在知道了,其實你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

徐應初緊握在方向盤的手鬆了些,冷峻的麵上也掛了分很淡的笑。

小區門口,易微客套地提一嘴:“開這麼久的車,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這種話跟國人嘴裡的改天一起吃飯一樣,隻是客氣地寒暄,不求實際結果的。

但徐應初不走尋常路,他十分淡定地開口:“好,確實有點口渴了。”

易微隻得把他領回了家。

“就喝水嗎?”易微在櫥櫃裡翻找著庫存,“家裡還有花茶、咖啡、金桔鮮橙梨膏……”

“開水就好。”徐應初答。

“開水?”易微有些茫然,“不用兌點涼水嗎?”

徐應初道:“不用,我喜歡開水自然涼下的口感。”

怪癖,易微不由感慨。

茶幾上的水杯冒著縷縷細煙,溫暖的室內一時降不下溫度,兩個不夠和睦的人並坐在沙發上實在尷尬,易微堅持了小半分鐘就忍不住打開電視機轉移注意力。

急促的粗喘,惹火的畫麵,急不可耐的男女主正在床上打得熱火朝天。

易微的臉瞬間通紅,顫抖著手強硬剝奪了電視機的播放權。

屋內重新回歸安靜,隻是更詭異了。

徐應初若無其事端起麵前的水,滾燙的熱氣灼在嘴邊才意識到不合時宜,於是緋紅著耳根又默默將杯子放回了原位。

索性及時響起的敲門聲解救了兩方,憋著一口氣的易微迅速蹦起來:“我去開門。”

出於獨居女性的個人習慣,易微開門前先貼在貓眼前掃視一眼,沒料到正對著個繃著臉的凶相中年男子,她被嚇一跳,猛地後退了一步。

徐應初走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問:“怎麼了?”

“外邊有個陌生男人。”易微白著臉解釋。

“沒事,我看看。”徐應初將她拉到身後,自己上前開了大門一角。

說好的陌生男子,對上的卻是簡博易的臉。

原來大漢旁邊還藏著個矮了大半個腦袋的瘦家夥。

“怎麼是你?”簡博易見到門內人收斂了笑意。

徐應初麵色冷淡,左眉微挑:“你能來,我不能來?”

簡博易輕哼一聲:“我跟你能一樣嗎?我這可是受她媽媽欽點過來的。”

徐應初抬眼睨他,慢條斯理道:“哦,那是不一樣,我是受她親自邀請來的。”

啾啾蹲坐在徐應初腳邊,仰著頭特彆狗腿子地輕吠一聲以作附和。

氣氛怪了起來,似乎還彌漫起了硝煙味,維修大哥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戰役中充當叼著橄欖枝的和平鴿,於是趕忙提出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那個,要不你們先聊著,讓我先去修燈唄,咱過一會兒還有單子呢。”

不明所以的易微趕緊領著師傅去了臥室:“房間裡的頂燈壞了,您看看怎麼修。”

易微安頓好師傅出來時,兩個大男人已經一左一右占據了沙發的最兩端,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

聽說有的人生來就不對付,就像早期的徐應初給不了自己好臉一樣,這大概是基因在抉擇,易微並不多想。

她問坐在沙發右端的男人:“簡博易,你喝點什麼嗎?”

簡博易說:“昨天沒喝上的咖啡可以嗎?”

“可以啊。”易微點點頭,泡了一杯給他,“辛苦你跑一趟。”

“沒什麼,你一個女孩子在家,多考慮安全問題總沒錯。”簡博易瞥了一眼徐應初麵前寡淡的白開水,嘴角噙了抹笑,“是不該單獨放什麼男性進來。”

易微昨晚跟父母通視頻時,臥室的燈突然就壞了,她一個人在家,父母不放心維修師傅上門,於是特地托了簡博易幫忙。

當然,這裡頭有孫鬆月的小巧思,易微清楚但沒辦法阻攔,她母親偏覺得不來電不是問題,日久自然能熬出真情。

易微以為他在說剛剛的維修師傅,點頭附和道:“是啊,剛剛維修師傅剛好站在貓眼後頭,給我嚇一跳,還好徐應初跟啾啾在。”

徐應初無聲笑了笑,修長的指節一下一下在啾啾的狗毛上畫著圈圈。

笑容過於紮眼,簡博易撇過頭不願再看,隻挑了話題同易微一對一聊著。

“我爸上個周去雲南出差,采了點普洱回來,說是要送給你爸,我剛剛忘帶了,下回……”

“你媽前段時間老叫我來你家吃飯,我拒絕三回了,都快找不到借口了……”

“我朋友的店好像又搞了新聯動,說是給我留了兩張票,你跟你表姐……”

每一句都沾親帶故的,不討喜的聊天內容,易微聽得走神。

她抬眼瞄了瞄左手邊的男人,他沉默地抱著昏昏欲睡的小狗,冷淡的漂亮眉眼低垂,薄而淡的唇緊閉,他一言不發,像是一尊唯美的雕塑。

水麵的煙消散無影,杯中的水幾乎涼透了,但一口未動。

易微猛地站起來,走到他麵前:“你好像錯過它的最佳飲用時間了,我給你重新倒一杯?”

徐應初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布了點光亮,他說:“好,不過這次我想申請喝咖啡。”

“為了不慫恿你的作息持續惡化,我建議不要。”易微認真思考後說,“牛奶好嗎?我可以加兩顆草莓榨汁拌進去。”

徐應初點點頭,麵上的冷化作溫和:“好。”

是同自己相處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麵對徐應初的易微顯然主動多了,簡博易內心有點抑鬱。

其實他平常並不像今天這般多話莽進,但強烈的危機感迫使他的大腦逆轉了思維,他變得不再像他,倒像一顆青澀急於成長的檸檬,酸得要命。

他自詡的成熟像是孩子可憐的玩笑話,此刻有些小醜化了。

簡博易長舒一口氣,橫掃掉陰霾決定重新做回自己。

結局未定之前,他也將是其中一匹黑馬,不是嗎?

易微剛端出自製的草莓奶,維修師傅就提著工具包走了出來,他頗為禮貌地開口:“妹子,兩位兄弟,還有那位小狗朋友,燈我修好了,一共九十塊,維修平台上支付就行,那我先走了啊。”

人畢竟是自己帶來的,簡博易站起身說:“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這小區我經常來,認得路。”師傅連忙擺手,拔腿就走,生怕被卷入修羅場獻祭。

目的達成,簡博易盯著對麵的徐應初提出離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們也走吧。”

徐應初倒是沒反駁:“好。”

他接過易微端來的奶咕咚咕咚灌進了肚裡,草莓的香似乎完全壓住了牛奶的腥,不加糖的飲品也甜得膩人,口齒都落了芬芳。

“給我吧。”易微盯著他喝完的空杯子說。

“我來就行。”徐應初拒絕了,隻把單手托在肩上的狗放進易微懷裡,“趁這會兒跟你兒子告彆吧。”

突然被啾啾現父肯定身份,易微喜不勝喜,摟著啾啾親了又親,怎麼看她家寶貝都能當童模。

這裡出現了一個關係倫理題:徐應初的狗子是易微的兒子,那請問徐應初跟易微是什麼關係?

“兒子?難道你在跟徐應初談戀愛嗎?”簡博易投幣一元希望得到答案。

易微搖搖頭,“不不不,如果這樣我就不用跟你相親了。”她想了想說,“你可以簡單理解成親爹乾媽的關係。”

當然,她其實更願意說乾爹親媽,但怕徐應初怒而暴起,剝奪她僅剩的那點可憐探視權,易微決定忍忍。

陰鬱的心情突然明媚,簡博易連看徐應初都順眼了起來,甚至那隻狗仗人勢的八嘎狗也眉清目秀的。

剛出廚房的徐應初不解對方為什麼突然滿麵春風,隻自顧自配合著易微幫啾啾套上了狗繩:“我們走了,明天記得準時到。”

“放心吧,我字典裡就沒有遲到兩個字。”易微點點頭,舉起徐應初借給她的那件卡其色外套說,“衣服還是等我洗好了再給你還回去吧。”

“不用,”徐應初接過外套搭在臂上,“我帶回去處理。”

簡博易離開前也提了一嘴:“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絡我。”

“嗯嗯,謝謝,今天麻煩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易微微笑擺擺手。

狹小的電梯轎廂裡,兩個男人的距離不可避免地縮小了,鐵皮牆麵上依稀還能瞧見兩人“和睦”的合影。

簡博易輕咳一聲道:“雖然易微目前更喜歡你,但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你說什麼?”跑神的徐應初突然側頭定定看著他。

“我說我不會放棄追求易微的。”簡博易鏗鏘有力地重複一遍。

徐應初神情認真,語氣執著:“前一句。”

簡博易覺得他在挑釁:“我看得出來,至少比起我,她顯然更喜歡你,不過不到最後時候,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

電梯叮一聲抵達地下車庫,簡博易率先邁出電梯,他轉過身直麵徐應初,神情認真:“雖然你更得她的青睞,但隻要你們還沒在一起,我將繼續保有自己的追求權利,與你公平競爭。”

徐應初抱著狗走出電梯,好聽地輕笑了聲:“你好像搞錯主體了。”

“什麼?”簡博易不解。

“她的選擇權不是隻在你我身上,她可以選擇愛彆人,甚至可以選擇女孩,或是獨身。”徐應初正色說,“你如果要追求,要做的是照顧她的感受,博得她的青睞,從來不是和我競爭,這決定不了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