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會議沒有討論環節，主要是起到通知公司發展方向的作用，內容很豐富，朱時宜卻聽得一知半解。

她努力總結著，在筆記本上寫下會議記錄。

第一條發展方向，研發新類產品；

第二條發展方向，拓寬目標市場。

“十二月底的業務計劃，是拓寬To B目標市場......”潘嶽在台上講。

朱時宜在台下撓腦門。

剛剛說的什麼，是二次元的話嗎？

她用筆尖戳戳Vicky，低聲問：“剛說的那個突嗶是啥意思？”

“To Business，”Vicky飛速在筆記本邊角寫下串英文，“就是我們公司為其他非個人組織提供服務，比如接待其他企業團隊團建。”

說罷，Vicky又認真抬頭聽，手上鋼筆也沒停過。

朱時宜道謝，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人家，繼續抬眼聽著，默默在本子上記著疑問。

煎熬。

有那麼一瞬間，朱時宜夢回中學英語課堂。

她像被叫上講台做課堂聽寫的幸運兒，遇到不會的單詞，就隻能根據拚音諧音，亂創一個詞出來。

朱時宜暗暗哀歎口氣，又看向主座老大。

潘嶽語速流暢，聲調沒太大起伏，卻仍有頓挫，遇到重點詞會特意一頓，很輕易地，就讓人跟著他的思維向下走。

朱時宜忽然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現在的她，做不成他的夥伴。

......

午間飯點，朱時宜和往常一樣，與Vicky和範駿一起在休息室吃飯。

朱時宜卻比往日更興奮。

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追男人方法。

朱時宜戀愛經驗不多，但基於網戀過的基礎，她明白，想談戀愛，必須得創造聊天機會。

朱時宜：【中午好！吃飯了嗎？上午的會議我受益匪淺，今天是我實習以來最有收獲的一天，就忽然想到你之前說的，想學到更多東西，就要注重向上管理，主動找領導做日報。】

朱時宜鋪墊一大堆，心一狠：【所以，我以後可以找你做日報嗎？】

點擊發送，朱時宜心也跟著一躍。她吧手機藏進懷裡，重重鬆口氣，才拿起筷子。

她簡直是個天才！

這她都能想到。

做日報可不是潘嶽提出的嗎？她這理由，多麼自然。

雖然做日報很煩，但確實能多學點東西，提升自己。

她想成為潘嶽的夥伴，不隻是被他兼容。

她想擁有更大的能力，像潘嶽引領她那樣，幫助他。

心不在焉地扒拉完半份飯菜，朱時宜實在沒忍住，偷偷瞥了眼手機。

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朱時宜心急。她跟餓狼似的刨完飯，拋下一句“去洗手間”，快步離開休息室。

洗手間。

封閉的空間內，無人打擾。

朱時宜才放心點開微信。

潘嶽：【中午好，正在吃飯。】

潘嶽：【可以，不用像周報那樣做PPT，每天以文字形式發我微信就行。】

太好了，還抽中減負款盲盒。

朱時宜：【辛苦潘總，打擾你吃飯了。】

潘嶽：【沒事。】

朱時宜趁機找話題：【老板中午吃什麼。】

這她是真好奇：【也點國潮外賣，用液體黑勺嗎？】

潘嶽：【？】

【什麼意思。】

朱時宜囧，老年人：【沒什麼。我就是好奇，老板和員工吃的外賣，有什麼不一樣。】

潘嶽發來一張圖片。

朱時宜點開。

這應該是他正吃著的午飯，西藍花、鹵牛肉、被挖了一勺子的菌菇蒸蛋，很豐富、很健康、很家常。

她不禁擴張雙指放大看。米飯和菜都是用保溫餐盒裝好的，肯定不是外賣。

難不成是他自己做的？但他是個老板，還會自己做飯嗎，說不定家裡有做飯阿姨。

朱時宜胡亂猜著，又劃動看著照片的每一個細節，確認沒什麼其他錯漏，才磨磨唧唧地退出圖片。

她還不太舍得，又點開圖片長按保存。

嘿嘿！潘嶽主動發的第一張午飯照片~

臉上笑肌不由自主上提，朱時宜用力抿著唇角的笑意，無意識咬著下唇，卻抵抗不了自發的欣喜。

朱時宜：【你的飯看著好香啊！是家裡誰做的嗎？】

全然忘了自己身處廁所。

潘嶽：【自己做的。】

朱時宜發了個震驚的熊貓頭表情。

朱時宜：【天天自己做？不覺得麻煩嗎。】

潘嶽沒秒回。

朱時宜有點不安。

她是不是問得太多了？畢竟她一直在講私事，他不會是故意不回的吧？覺得她公私不分？覺得她龜毛？

......

朱時宜洗完手出廁所，每隔幾秒，她就悄悄歪斜手機，從罅隙中偷瞄屏幕。通知欄卻一無所有。

回到工位，屏幕閃動了下。

朱時宜激動打開手機——

【震驚！某高校女大學生因男友不回消息因愛生恨......】

是某日頭條的廣告。

朱時宜：......

她泄了氣，決定不再期待。

狀態欄跳出新信息。

潘嶽：【一個人住總得做飯，習慣了。】

【我很少吃外賣，太重油重鹽。】

心底再次燃起火苗。朱時宜咽了咽口水。

他回她了！

朱時宜：好厲害！你都什麼時候做呀？

點擊發送的手指一頓。

問東問西的，跟查戶口似的，好像不太合適。

他剛剛就不回她。

朱時宜刪掉消息，過了兩分鐘，才回信息，結束話題：【不愧是你，養生大師。】

朱時宜放下手機準備午休。她是還想聊點什麼，但怕潘嶽不想聊。

還是得慢慢來，適可而止。

對方消息卻再次發來：【謝謝。】

潘嶽：【彙報從今天開始。內容需包括量化的工作成果、問題及思考、明晰的明日計劃，有數據圖表也可以一並發給我。】

朱時宜：【收到。】

她忽然有那麼一咪咪的後悔。

做日報，似乎也曖昧不起來啊喂！

她決定再掙紮一句：【那我先午休啦，午安~】

現代人說話必須要配個表情包。

朱時宜精心挑選了個契合潘嶽氣質的表情發去。

屏幕另一麵。

收到大紅花圖片祝福的潘嶽：？

朱時宜：【[午安！天天好心情，工作都舒心！這份祝福，包含的是關心，深藏的是情意，透出的是關懷！]jpg.】

怎麼像他媽在親戚群裡會發的表情。

女人......都喜歡發這種表情？

潘嶽不懂，卻尊重。

他回：【午安。】

想了下，又配了個emoji。

電話又一次打來。

潘嶽接了中午的第二通電話。

又是一陣寒暄。

“那潘總，我們見麵再詳談？”對方打著爽朗的笑，“咱約個時間一起吃頓飯吧，就明天？”

“可以的王總，今天發您合作協議，”潘嶽一頓，忽然想到什麼，“今晚，王總有空嗎？”

“有空的、有空的，我是想著周五嘛，第二天周末，咱晚上還能多喝兩杯。”

潘嶽客套：“放心王總，今晚喝，也是一樣。”

......

另一麵。

收到[玫瑰]emoji的朱時宜：？

她是在搞抽象，但對麵肯定不是。

果然，她挑的這表情包，夠老年，很適配他。

辦公室暖氣很足。

朱時宜心裡暖烘烘的。

老年就老年吧，就她看上也挺好。

她默默收藏了那句“午安”。

困意來襲，朱時宜伸了個懶腰，趴上午休抱枕。

枕頭軟乎乎的，像天上的雲朵，又像一團棉花糖。

她閉著眼，輕輕笑了。

原來，小時候的想象是真的。

雲朵，真的可以當床。

它也是，新鮮出爐，又甜又熱乎的——

棉花糖。

......

晚上九點。

朱時宜把日報發給潘嶽，她特意留著，就要晚上發。

晚上人容易感性，晚上聊聊天，這不就有話題了嗎！

潘嶽沒回。

朱時宜乾等著。

她這回可沒夾帶私貨，都講的是工作，潘嶽應該不至於不回了吧。

可等了一個小時對方都沒動靜。

難不成是太晚了，潘嶽不處理工作事項？

......

“潘總，咱下次再聚！”王總揮揮手。

潘嶽維持著禮貌的笑。

二人客套幾句，王總坐車離開。

潘嶽一瞬擰眉，深吸口氣，拿出手機，準備找代駕，才發現朱時宜發來的消息。

他站在路邊，先點進微信，掃了眼信息，大腦順著對方的彙報邏輯。

思考的間隙，他才順手叫了代駕，又回起信息。

潘嶽：【會議思考的品牌延伸部分，我希望你可以舉些例子說明。】

【聖誕活動你應該做了挺久，我不清楚你之前的進度，可以多和我說些。】

對方秒回：【好的。】

又沒了聲。

潘嶽猜，她應該是去想彙報內容了。

坐車回家的路上，潘嶽又一次收到消息。

朱時宜：【品牌延伸的方式，我覺得最主要的，就是開展更多主題的露營地，比如城市風光主題露營、生物主題露營、酒吧主題露營等等。】

朱時宜：【當然，還可以延伸到開設更多城市的露營片區，或者做一些與品牌和露營地域相關的文創產品進行售賣。】

潘嶽揉了揉太陽穴，忍著胃部不適：【想法沒有大問題。】

潘嶽：【你需要理清自己的邏輯，分門彆類地彙報。比如不同的露營地主題，這屬於品牌線延伸；售賣文創產品，這屬於品類延伸；而開設不同地區分店，這不屬於品牌延伸。】

另一邊的朱時宜：？

啥線延伸類延伸。

她好想問潘嶽，卻怕對方覺得她不學無術。

朱時宜：【好的。】

她上百度自查，記下這些專業詞，默默漲經驗。

後來的聖誕彙報，她按潘嶽要求，分門彆類地講。

潘嶽發來個大拇指。

一如既往的老年。

朱時宜鬆了口氣，感覺她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十點多的夜晚，她還得在這想工作的事。

還曖昧，隻有挨批。

雖然潘嶽語氣平和，朱時宜不覺得自己是在被領導罵。

但她還是有些難受——

等待他回複的過程，實在太煎熬。

她不清楚對方為什麼不回信息，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回信息。

亂想的滋味，不好受。

朱時宜：【潘總，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這麼晚才給您發信息。】

她無意識一反常態，一字一句，小心翼翼。

朱時宜還是沒忍住試探：【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沒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