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1 / 1)

迷路地圖[公路] 清疏影 4589 字 2個月前

朱時宜雖疑惑,但還是聽話地站在原地等。

沒幾秒,潘嶽就走了出來。

他單手拎著黑色運動包,另一隻手拉開包的拉鏈,從裡頭拿出了條粉色毛巾。

朱時宜一拍腦袋,猛地意識過來,她討好般地嘿嘿笑:“謝謝你呀潘嶽!我都搞忘了,你記性可真好。”

潘嶽沒說話,唇邊笑意深了幾分。

他又默默掏出一個洗漱袋,向朱時宜遞去,腦袋微偏,眉宇揚起,看向她的眼神帶了絲興味。

朱時宜覺得,他肯定是在求誇。

她特彆配合,誇張地拖腔帶調驚歎:“哇塞!潘嶽你可真細心,你真是我見過最貼心的人!”

“咳。”

潘嶽扭過身。

唇角的笑容不禁綻開,潘嶽垂眸掩下神色,把洗漱袋往朱時宜手上猛地一放:“你還挺能講。”

......

洗澡間裡,朱時宜打開洗漱袋翻了翻,除去洗發水、護發素、沐浴露,竟然還有洗麵奶、唇膏、麵霜。

全是知名大牌,還都是小包裝的,拎著也不重,帶在包裡也方便。

她心裡樂得像吃了蜜,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

洗澡時聞著沐浴露的清茶香,她心情好極了,咿咿呀呀地哼起曲兒。

心情一好,這個澡便洗得很慢。

洗完澡出來,一看手機,竟然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朱時宜一驚,趕忙去吹頭發,她怕潘嶽等太久,隻隨便吹到個半乾,便拿著東西出了門。

潘嶽坐在門口,低著頭,又看上他的萬年老iPad。

他換了身白色的運動套裝,半包鏡框架在硬挺的鼻梁,鏡片反射著絲縷藍光,顯得他像個模特,還是未來科技主題風的那種。

朱時宜默默欣賞了兩秒,才走過去喊潘嶽:“我好了。”

潘嶽抬起頭,注視兩秒,他皺起眉:“頭發怎麼不吹乾?”

“沒事兒,一會兒它就自然風乾了。”

“冬天外麵冷,去吹乾。”潘嶽聲音稍硬,聽著不容置喙。

朱時宜可不怕:“沒事兒,我不想你久等。”

“不影響,我在這看工作。”

“那也是在等。”

潘嶽輕歎。

他起身,按住朱時宜的肩膀,微微用力,扭著她向後轉。

男人氣息靠近,朱時宜不免緊張。

“生病請假,扣工資。”

朱時宜:......

你是誰呀?

我認識你嗎?

什麼?旖旎?哪有旖旎。

聽聽,多麼黑心的資本家!

多麼惡毒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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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頓飯後,潘嶽送朱時宜回去。

一出飯店,就是一大片廣場。

二人並肩走著,朱時宜東張西望,廣場上有噴泉、市集,還有一片圍起來的場地,專供給小孩溜旱冰。

“我小時候也喜歡溜冰,”朱時宜指了指穿著溜冰鞋的小孩,“我媽說我三四歲的時候,天天都要去溜。”

“三四歲?”潘嶽語氣帶了絲驚異。

“對呀,”朱時宜臭屁,“而且我都沒有學過哦!自己瞎溜溜就會了的。”

她簡直就是個天才!

“悅城長大的小孩,啥都會,”潘嶽彎了彎眼,“你溜旱冰還是真冰?”

“旱冰。真冰也會,我覺得跟旱冰差不多,”朱時宜答,“溜冰和遊泳,是我為數不多喜歡的運動了。”

潘嶽點點頭:“喜歡,挺好。”

“要是健身房能溜冰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每天哼哧哼哧爬坡了,”朱時宜自顧自想象,“你會溜冰嗎?”

“不會。”

“那你有什麼喜歡的運動?”朱時宜止不住好奇。

潘嶽手揣進口袋,皺了下眼,像在思考:“......”

朱時宜追問:“難不成是擼鐵爬坡?”

真有人喜歡這麼枯燥的運動?

“說不上喜歡,”潘嶽側了下腦袋,“成年人考慮不了那麼多喜不喜歡。有趣的運動需要夥伴,成年人沒有那麼多夥伴。”

朱時宜心莫名一緊,不是滋味兒:“你還有昶哥。”

還有我。

我們不是一起運動的夥伴嗎?

這話太直白了,朱時宜沒有問出口。

“他?”潘嶽無奈地搖搖頭,“半年才喊得動他一次。”

“我需要保持現在的運動狀態,一周最少運動三次。”

“隻有健身房裡的運動,是不需要夥伴的,”潘嶽目光漸遠,“我沒有那麼多朋友,也沒時間精力考慮彆人的運動安排,所以,也沒辦法考慮什麼喜不喜歡。”

朱時宜放輕呼吸。

潘嶽不是第一次和她交心。

但,這是第一次,沒有彆人的交心。

“健身是可以沒有夥伴,但不代表,健身不需要夥伴,”朱時宜轉頭,望向潘嶽,眼底凝滿真摯,“我就是你的健身夥伴。”

潘嶽目光墜來,和她對視。

他輕抿唇角:“......不是搭子?”

搭子,是低成本的。不需要契合觀念,也不需要深入溝通,隻要有一種共同愛好,能夠剛好湊在一起,解決浮躁當下的“孤獨”,就好。

潘嶽以為自己隻是多個搭子。

“是,”朱時宜稍稍歪頭,眨眨眼,“也不是。”

肯定是搭子吧。

但更是夥伴。

夥伴,是深刻的。他觸及到你這個人的核心部分,哪怕隻有刹那間;他理解你、支持你、塑造你,他就是你靈魂的一部分,卻不是你。

“我應該說,”朱時宜忽然慚愧,“你就是我的健身夥伴。”

他不隻是健身夥伴。

他還幫過她許多。

潘嶽輕輕一笑:“有什麼不同?”

當然有。

她可能還不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他,一直都能兼容她。

朱時宜也想成為潘嶽的夥伴。

不止是健身。

“不一樣,”朱時宜鄭重其事,“我隻在實習這一個月健身,你能完完整整陪我一個月;可一個月過後,我卻沒法繼續陪你。”

“是,”潘嶽彆過頭,語氣冷靜了幾分,“我們隻是萍水相逢。”

“可我們總是萍水相逢,”朱時宜加重了聲,不明的情感呼之欲出,“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和你相逢?更何況這樣多次相逢。”

潘嶽腳步不自放緩。

“我也想成為你的夥伴,”朱時宜揚起頭,“哪怕隻有一個月。”

潘嶽停了腳步。

他沒有看她,眼皮飛速眨了幾下。

朱時宜忙收回眼,也停住腳。

她心跳得,快極了。

是......太曖昧了嗎?

“......我的意思是,”朱時宜趕忙找補,唇輕輕抽搐,感覺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們私下,是朋友。”

她故作輕鬆一笑:“你可以把我當成昶哥!昶哥不是你的夥伴嗎?”

在朱時宜沒注意到的臉側,潘嶽悄然吐出口氣。他抿了抿唇,側過頭,邁步。

“是,”潘嶽唇角彎起絲弧度,“夥伴。”

......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中間的女生背著吉他,在夥伴們的伴奏之下,唱著一首《City of stars》。

今晚月色很好。

初冬的夜晚,人們還沒習慣穿太厚,淩冽的冬風毫不留情,冷得周遭行人紛紛裹緊了大衣。

可人們依舊願意駐足,三三兩兩圍成小圈,默默聽著、跟唱著、或拍著照片。

“那邊好熱鬨!我可以聽一會兒嗎?”朱時宜興奮地指著前邊。

潘嶽微笑:“嗯。”

朱時宜咧著唇,高高興興地蹦去,跟著觀眾一並聽、一並唱。

潘嶽站在她身後。

觀眾就像商場大門口,聖誕樹上掛著的彩燈,溫暖地環繞著街頭藝人。

朱時宜也是一枚彩燈。

披散的長發,隨風飛舞;

像她的聲音,輕盈、自在。

她是一枚會唱歌的彩燈——

獨一,無二。

......

一曲畢,主唱又換了首歌,是大家熟知的——周董的《園遊會》。

掃弦和切音連續交替,木質樂器的深沉與弦樂的清脆交相共鳴,還有溜冰小孩玩鬨的嬉笑。

朱時宜心情好極了。

走去坐車的路上,她一直隨口輕哼。

潘嶽沒打擾她的興致,全程沒有打斷她。

到車上,朱時宜還意猶未儘,卻也沒好意思繼續晾著旁邊一個大活人。

她自覺連上藍牙放歌,感慨道:“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當歌星,很出名很出名的那種。”

“後來呢?”潘嶽聲音輕柔,似玉般光華。

“後來嘛,”朱時宜不自覺垂下眼瞼,“高中在合唱團,跟走音樂專業的學姐一起演出,我一下就感受到了,業餘和專業的差距。”

她語氣輕盈:“就沒想那麼多了咯。”

潘嶽瞥來一眼。

她看著,確實不像傷心的樣子。

“當愛好也挺好,”潘嶽安慰,“如果想提升,多學學就是了。”

“沒那麼簡單,還得有天賦,”朱時宜鼓了鼓臉,“我的聲音條件就擺在那,很普通。”

潘嶽:......

“你不是在炫耀?”

朱時宜:?

看著潘嶽一臉認真的樣子,她一下被逗樂。

朱時宜輕眨下眼,俏皮道:“我知道我聲音好聽。”

“唱歌好聽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美聲民族高音低音,樣樣精通,相比起他們,我真的很普通,”她往前坐了點,正經地說,“我不是說我聲音不好聽,或者唱歌跑調,是我的音色,可塑性不強,比較單薄,所以能唱的風格,也很受限。”

潘嶽微微頷首:“不用和彆人比。”

朱時宜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安寧。

車開到小區停車場。

車載音響,播放起了剛才街頭的《園遊會》。

朱時宜瞬間精神,方才的興致駕臨而至,她出聲接著唱,腦袋一點一搖,晃得像撥浪鼓,連腳趾都無意識地打起節奏。

“你很喜歡這首歌。”潘嶽勾著唇。

“當然啦!”朱時宜昂著腦袋,壞心眼,“你會唱嗎?”

潘嶽:......

他輕哼笑聲,眉宇間輕輕一跳:“不會。”

朱時宜不依不撓:“那我教你!”

“......你,教我?”潘嶽拖著腔調,慢條斯理,聽著有些呆。

朱時宜莫名覺得潘嶽很乖。

她就是很想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