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略(1 / 1)

迷路地圖[公路] 清疏影 5078 字 2個月前

朱時宜接過,擦著嘴唇。

“你沒貼假睫毛嗎?”鬱凡打量著,“這個妝很適合你,但要上鏡,還得是假睫毛。”

朱時宜欲哭無淚,撇著剛塗半邊的唇:“本來要貼的,走得急,忘記帶了。”

“等著。”鬱凡掏起手提包,嘩啦啦地翻。

又湊至麵前:“來,我幫你。”

絕世美女主動靠近,淡淡熏香纏繞鼻尖。

朱時宜暗爽,夾起嗓音:“欸!”

立馬嬌羞地閉起眼。

細軟的毛發掃過眼睫。

“不舒服跟我說。”鬱凡動作溫柔又嫻熟。

“舒服舒服。”朱時宜眯著眼回。

“你眼妝加深色太不明顯了,我給你暈染下。”

“好呀好呀。”

眉尾不受控抽跳。

潘嶽望了眼一旁的林昶任。

林昶任雙臂交叉,時不時瞟著兩個女生。

眼底豔羨難藏。

忽然又變得幽怨。

朱時宜莫名頭皮發麻。

趁著鬱凡蘸眼影,她睜開眼,往後瞅。

林昶任麵色友好,笑著和她揮揮手。

她又望向潘嶽。

坦蕩的眼神,堅定得像要參軍。

刷子又一次舉起,她配合地閉起眼。

“給你抹了點亮片。”鬱凡遞來小鏡子。

朱時宜迫不及待抓過。

......

她!好!美!

謝謝!

酒吧束燈下,亮片清透奪目。

她沒忍住,眨巴眨巴,布靈布靈,忽閃忽閃。

“天呐,”朱時宜左右晃動腦袋,多角度瘋狂欣賞,“太會化了吧!這個閃片是誰家的啊,加個微信!求鏈接!”

鬱凡湊近:“你的項鏈也好好看,鏈接發我。”

“仙品!這家項鏈巨特彆!”朱時宜黏上去。

林昶任抻了抻脖。

怎麼就好得跟親姐妹了?

鬱凡挽著朱時宜:“聽說你要先唱兩場?連唱兩場會很累的喔,嗓子受不受得了?”

“沒辦法呀,有門禁。”

“乾脆今晚咱不回去了,我們一起去玩,唱完去吃燒烤!”

“好久沒通宵了,今天放縱一把。”

“可是——”

“對啊,國慶節,好日子啊。”林昶任亢奮出聲。

朱時宜疑惑。

林昶任握拳咳了下:“留下來玩唄,在MEETING喝點,我請客。”

鬱凡婉拒:“還是不勞煩林總破費了。”

“不勞煩,”林昶任握拳的手一伸,指頭懟向潘嶽,“我和老潘,今晚本來就打算喝,在自家酒吧,不花錢。”

潘嶽:?

眼尾微不可察抽搐。

“多兩個人,不更好玩?”林昶任慫恿。

“我都行,”鬱凡表態,“今天員工待遇這麼好?”

鬱凡眼神飄來:“小時宜。”

......

回去的心極其動搖。

大晚上,演出完,和朋友,在酒吧,喝二兩,吃燒烤,玩通宵。

這種體驗,對她來說,太過新奇。

且刺激。

“怎麼樣?”鬱凡拍拍她腦袋。

答案呼之欲出。

今天醫生剛叫她彆熬夜,她這直接通宵。

好家夥,怎麼不算謹遵醫囑。

朱時宜應聲:“但我不會喝酒。”

“那就不喝,”鬱凡彎唇,“不用為難自己。”

又挨近她耳廓:“要是不想和他們玩,我們找借口溜,也行。”

朱時宜決定留下。

“那我們還是,一人一場交替著唱,”鬱凡道,“我先吧,給你打個樣?”

“好!”

朱時宜給宿管和輔導員請完假,和倪於綺講了聲。

酒吧正式開始營業。

“帥哥美女們,裡麵坐嘞!”林昶任吆喝著,拉著潘嶽這個人形招牌。

一位妝容精致的小姐姐路過,見到潘嶽,眼睛發亮:“老板,帥哥能隨便摸嗎?”

......被調戲了。

她的眼神過於直白,林昶任瞥了眼人形門麵,笑肌僵硬,似要笑到抽搐:“可以可以。”

“女士,我們這裡是正經餐酒吧,主打露營風,歡迎您來品嘗。”潘嶽一本正經,避而不談。

酒吧內。

鬱凡真的很耀眼。

開場,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歡快又清新。

她的聲音很有質感,鬆弛卻不失厚度。

音樂無儘律動,她輕盈地搖晃著身軀。

到快嘴部分,她猛地雙手抱起,捧住麥克風。

Billy腦袋重重一點,腳不自打上節拍。

Cozy更是誇張,十根手指用力敲著鍵盤,腦袋搖搖晃晃。

朱時宜生怕他搖出腦震蕩。

鬱凡的第二首歌是一首經典的法語歌,不似熱場樂般鬨騰,這首,抒情又浪漫。

Billy和Cozy為這首歌重新編曲,古典歌曲的內核中,加入流行元素。

鬱凡發絲飄逸,舞台上,風情十足。

一曲接一曲,顧客越來越多,空間磁場不斷變幻,濃烈與溫柔交相。

望著耀眼處,朱時宜不自覺笑。

她深受吸引,和其他觀眾一般,打開手機攝像機,記錄下這令人心動的韻味。望著屏幕裡亦幻亦真的女性,朱時宜悄然失了神。

世界上,就是會有這麼耀眼的人,皮囊美麗、聲音動聽,灑脫又自在。

她很羨慕,漸漸地,還有一絲嫉妒。就一點點,她藏在心底,不會讓彆人看見。

人為什麼會羨慕嫉妒?或許是因為自己心底的欲望沒能得到滿足。

那是什麼欲望呢?彼時的朱時宜,覺得是美麗,是勾人的魅力。

而她,隻是個籍籍無名,敏感,又善妒的普通女生。

她再努力,也不會比鬱凡更漂亮,更動人。

她抬頭看向台上的女人,打心底裡喜歡,喜歡到豔羨,喜歡到愧疚,愧疚自己心生邪念。

很快,鬱凡就完成了第一part演出。

休場十來分鐘,就輪到朱時宜。

許久沒上過台,更何況是賺錢。她難免緊張,手心連連冒汗。

她走去休息室開嗓,稍稍平複情緒。

第二part時間。

朱時宜選的開場歌,是首華語經典曲,把它放到開場,能帶動所有人的音樂情緒。

她開口,努力平穩欲要顫動的聲線,唱出了第一句台詞。

而後愈發放鬆,越來越堅定。

觀眾推杯換盞,時不時望台上瞧來,偶爾跟著鼓點輕擺身軀。

有的人跟唱,有的人自說自話。卻沒有幾個人,舉起相機。

一曲畢,觀眾配合鼓掌。

一記目光灼熱炙烈。朱時宜順勢移眼,是鬱凡。

她比著拳,眼瞳充盈著欣賞。

朱時宜笑了。

莫名,胸腔湧起一股力量。

第二首、第三首。

零星顧客進入,零星顧客走出,一切,自然而然。

又一曲畢。

朱時宜內心平靜。

下一首歌,是曾軼可的《有可能的夜晚》。

這首歌,Billy直接下台休息,隻留Cozy一個人演奏鍵盤,用鋼琴的音色。

原因很簡單,原曲就有純鋼琴曲伴奏譜,他們能找到合適的現成曲譜,不需要重編。

Billy邁步下台,順手拍拍台上二人的肩。

Cozy朝朱時宜遞個眼神。

她點點頭,闔上雙眼。

Cozy勾起唇,低頭,小臂一沉。

白熾燈忽暗,獨留一記暖光。

黑暗間,十指按動。

女聲緩緩訴說。

目光聚焦台前。

“此時天剛好黑了。”

驀然間,酒吧明亮的燈悉數湮滅。

頃時黑暗,惹起客人陣陣驚呼。

突兀地。

燈光忽閃忽爍。

觀眾悉悉索索。

甚至沒能留個氣口,女聲又一次響起。

溫柔又清澈。

她輕歎了口氣,燈光忽閃漸亮。

下一句隨之降臨。

“當愛悄悄來臨的時候。”

燈火倏而亮起。

她不知何時揚起笑顏,像被愛神眷戀的月亮。

月亮,雖身處黑夜,卻溫情得亮眼,散發著柔軟的暖光,在人們心中,淅淅瀝瀝地流淌。

月亮的眼睛,輕輕地眨。

熾燈下,星河閃爍,晶眸亮眼,她,真的在發光。

充盈著,無儘可能,的夜晚。

她又笑了,情不自禁。

都市男女漸漸靜默,音樂取代言語聲。

她搖擺著身軀。

角落觀眾,悄然拿出手機,對著台前,記錄著。

間奏。

Cozy沒有抬過頭,指尖時重時輕,琴音一高一低,肩頸隨之忽起忽落。

白熾燈熱烈,打在他身上,漸漸地,熒火變了色,投射出一道溫暖的光。

觀眾們的手機,第一次,正正對上,站在後處,默默無聞的樂手。

Billy在台下,莫名紅了眼眶。

第二段主歌。

月亮,悄悄睜開眼。

她的音色,不似第一段般輕軟。

它更加甜美、清亮,如雪霽、如蜜糖。

動情處跳躍,如靜電輕觸、羽毛閃爍。

琴與歌,似有心靈感應。

唱至重音處,鍵盤猛地躍出跳音,快速地、濃烈地。

樂曲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調皮、狡黠,還,有點可愛。

最後,沒有爆發。

她隻輕輕笑,歪歪腦袋,說話似的唱著。

“讓我成為,你的有可能。”

曲調的最後,是下落音。

鬱凡意外地眨眨眼,她以為朱時宜會選上揚音。

那樣,在最後一刻,情感更充沛、更強烈。

可她沒有。

卻並不讓人覺得垮台,反而覺得有始有終。

從輕訴開口,到釋懷結束。

婉轉、溫吞。

卻自得、自知。

曲畢。

掌聲雷動。幾個社牛顧客激動大喊:

“好!”

“好聽!”

朱時宜深深鞠躬。低下頭,她笑了。

完全放鬆下心情,她斂起笑意。

直起腰,抬眸。

......

是一場意外。

撞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瞳孔折射的星光,壓不住神色晦暗。

許是距離所然。

她捉摸不清。

隻是目之所及太過強烈。

她直覺一絲不明。

——是,那硬朗的臉龐上,藏匿深海之間,充滿的、專屬於男人的。

侵略性。

她忘了呼吸。

一滴汗液滑過額角,流入頸間,延皮順骨,流暢、又緩慢。

倏爾。

喉結上下輕動。

性感,又張揚。

朱時宜吞了口唾沫。

眼前的潘嶽,和平時,很不一樣。

可她不懂,是哪裡不同。

隻覺,似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理性的麵具下,他似乎,有顆狂野的心。

如同平靜的大海,深處,暗流湧動,令人心間一顫。

莫名。

小腹暗流湧動,如深海。

一股溫熱又黏稠的濕意,猛然來襲。

......不合時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