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跑早操前,林桑總覺得小腹墜脹難忍,但沒一會兒就消散了,加上早操馬上開始,她也沒在意。
買完早點回教室的路上,那股墜脹感又湧了上來,且以最快的速度演變為絞痛。
之前紮了針一直沒反應,上周末她回去的時候又被老張喊住紮了一次。
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現在倒好,趕上考試了。
林桑去完廁所回來,方倚霏從書包裡摸出一片暖寶寶遞給她:“趕緊貼上,會舒服點。”
“你說你這姨媽是不是喜歡湊熱鬨,之前又是紮針又是喝藥怎麼都沒請來,現在被一場月考給請來了。”
林桑拆了暖寶寶貼好,下巴抵在桌沿,擔憂地說:“但願一會兒考試的時候彆折磨我。”
“沒事,要是實在痛就和老師說一聲,月考沒那麼嚴的。”方倚霏揉了揉她的頭說。
林桑無力地點點頭:“好。”
早自習結束後,林桑跟著同寢室的一個女生一起去了考場。
考場門口圍了不少人在看座次表,等人散了些,林桑和女生才上前。
女生座次是一,正好就在門口,她放好筆袋後幫著林桑數了數教室裡的桌子,然後指著第三組倒數第二排說:“你應該在那。”
林桑過去一看,還真是,她和女生道完謝剛坐下,凳子被人拉了一下,旁邊站了個人。
她抬眼,來人衝她一笑。
一股說不清的彆扭感夾雜著幾分心虛慢慢侵蝕全身。
林桑硬著頭皮也笑了一下,隨後低頭拿起桌上的筆袋把筆都拿出來,開始一支一支打開檢查。
身側那人坐下,一股淡淡的香味襲來,方才那種奇怪的感覺更甚了幾分,林桑不自覺坐直了些。
與此同時,前麵有人坐下,許是和楊思怡認識,女生一坐下便轉過身和楊思怡聊天,聊著聊著,女生提到之前的“展風采”大賽。
“學姐,那天晚上那首歌不會是他專門給你唱的吧?”
她這話一出,旁邊聊天的幾個女生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那天晚上唱歌的人很多,但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女生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林桑捏著筆,呼吸慢了幾分。
女生眉眼間染上期盼,楊思怡沒有很快回答,林桑一顆心撲棱著,精力都集中在左耳上,生怕錯過楊思怡說出的每一個字。
片刻後,耳邊響起楊思怡低淺的笑聲:“算是吧。”
“咚”的一聲,林桑撲棱著的心撞上巨石,脆弱在堅硬麵前不值一提。
碎片飄散在空中,片刻後落了一地。
問話的女生激動道:“什麼情況啊,你之前不是說喜歡的不是他,這是又要反轉的節奏啊。”
楊思怡似是不太理解,困惑地問:“反轉什麼?”
女生語氣激動,朝周圍看了看,壓低嗓音直白地說:“你和沈聽原啊,是在一起了?”
楊思怡仿佛聽到了什麼荒唐的事一般,不可思議地說:“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他是我堂弟。”
說完,她又補了一句:“親的,親到不能再親的那種。”
圍觀的幾個女生麵麵相覷,有些尷尬,有人說:“之前也沒聽說你們是姐弟,看你們最近又經常在一塊,就有人傳又反轉了。”
“對啊,大家都說你是追遊書澗途中和沈聽原接觸多了,培養出感情來就換目標了。”
“主要是你們一個姓沈一個姓楊的,長得也不像……”
“……”
幾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聽得楊思怡哭笑不得:“我倆都隨母姓,再說了,堂弟嘛,再像能像到哪去,而且他像他媽媽要多一些。”
“最近經常待一塊是他有事求我,我倒是沒想到之前的謠言會被人拉出來添油加醋。”
“他可沒女朋友啊,要是被他知道了,以後指定不會幫我追人了。”
楊思怡雙手合十:“拜托各位,聽到有人說起的時候,幫我解釋解釋,不然光靠我一張嘴不知道得解釋到什麼時候。”
幾個女生應得很快,楊思怡從筆袋裡取出幾個紅色的小福袋遞給她們:“這個就當作謝禮。”
她們的對話對於林桑來說,信息量過大,心情像是坐了過山車一般,久久難以平複。
她一手捏著筆,一手捏著筆蓋,一時之間竟忘了合上。
腦子裡亂成麻,她木然盯著桌麵出神。
倏地,一抹紅色在眼前晃過,林桑視線逐漸聚焦。
那是一個紅色的小福袋,上麵用金線縫了四個大字——
逢考必過。
楊思怡把福袋放到她麵前,俏皮地朝她眨眨眼說:“記得幫幫忙呦。”
林桑抿唇,好半天才應:“啊,好。”
監考老師拿著試卷進了教室,旁邊的幾個女生都回了自己的位置,林桑合上筆,打開筆袋準備把多餘的筆放進去,身側傳來楊思怡的聲音:“哇,你這個筆好可愛。”
林桑帶的大都是普通的中性筆,隻有一支筆杆上印有小黃人,筆帽也是小黃人的筆比較特殊。
“你說這個嗎?”
“對,我在文具店都沒見過。”
“那送你了。”
“送我?”楊思怡笑,“這麼可愛,送我了你怎麼辦啊。”
“這個筆我有一盒的,”林桑說,“而且,你剛剛送我福袋,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
楊思怡笑意更深:“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林桑低聲應:“不用謝。”
*
林桑答完題還剩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因為不允許提前交卷,她又把試卷和答題卡核對了幾遍。
也不知道具體核對了幾次,教室裡的廣播才緩緩響起。
老師收完卷子後,林桑拿起筆袋起身,“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
林桑還沒反應過來,楊思怡已經蹲下身,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替她貼好。
林桑有些尷尬,好在旁邊沒人注意到。
“謝……謝謝。”
她耳後已經紅透,聲音如蚊呐,楊思怡輕輕地在她肩頭拍了拍:“沒事的,校服褲子麵料滑,貼這個特彆容易掉。”
“一會兒出去記得按著點。”
“好……”
……
林桑的考場在高二教學樓,方倚霏則在高一教學樓,上兩層樓就到,等她回到教室,方倚霏已經在座位上了。
見她回來,方倚霏又拿了一個暖寶寶遞給她:“早上那個已經不熱了吧,換一個。”
林桑把幾分鐘前的事和她複述了一遍。
方倚霏笑得一顫一顫的:“哈哈哈哈,你說她撿起來不是遞給你,是直接幫你貼肚子上的?”
“不行了,我腦子裡已經有畫麵了。”
林桑:“……”
方倚霏笑夠了,安慰她道:“沒事,大家都是女孩子,她懂的啦。”
“沒什麼好尷尬的。”
*
下午考完試吃過晚飯後,林桑回到教室發現桌麵上有兩盒玫瑰紅糖和一盒暖寶寶,想到下午考試前在樓梯口遇到林景,林景見她臉色不太好問了一嘴,這些應該都是他買的。
林桑沒多想,將東西都收進抽屜裡,隨後把書包裡留的幾本書都拿了出來,繞到後門去換明天考試要用到的課本。
昨晚沈聽原給她指過位置,林桑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紙箱。
找好課本後,林桑剛要起身,一陣穿堂風卷過。
旁邊箱子上隨意放了一本語文必修3,封麵隨風而動,林桑一眼便瞥見了上麵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沈聽原。
周圍沒人,林桑蹲在地上,看著上麵的名字,再看看兩個緊挨在一起的紙箱,忍不住彎唇。
林桑沒待太久,把書放好後,她就跟著方倚霏她們下樓去了經常背書的地方。
她下樓後,有人蹲在她停留過的位置上,指尖輕輕一撥,課本順勢滑落在她的紙箱裡。
……
隔天早上考英語,林桑考完剛到樓下就被方倚霏一把拽住,方倚霏把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還好沒事。”
林桑不明所以:“出什麼事了?”
“我聽人說有個女生考試前痛經痛到在樓下昏倒了,被人背著去醫院的,我以為是你。”
還不待林桑說什麼,方倚霏就挽著她往小賣部走:“我跑著來的,看在我這麼關心你的份上……”
“我買單。”林桑笑著打斷她。
買完東西出來,林桑說不知道那個女生怎麼樣了,方倚霏仰頭灌了大半瓶飲料說:“我剛去裡麵拿飲料的時候聽人說了,那個女生我有點印象,之前就出現過上課的時候疼到昏厥的情況。”
“說是每次都得打針,已經打出癮來了。”
“這會兒估計也就打針然後好好休息才能緩過來了。”
林桑點點頭,正好看到魯琳和適珈藍拿著碗從教學樓下來,她朝她們招了招手,魯琳和適珈藍見她沒事,也都鬆了口氣。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去食堂,臨近門口時,林桑不經意一瞥,就見沈聽原和一個女生站在食堂門口側邊,女生說著什麼把手裡的外套遞給沈聽原。
沈聽原接過後,沒即刻離開,站在原地和女生說話。
食堂人越來越多,林桑沒來得及多看,被方倚霏拽著跑到檔口搶位置。
等打完飯出來,哪還有沈聽原的身影。
……
因為高一要考的科目多,一中采取了一月考主科加文科,一月考主科加理科的模式。
兩天的考試快如湍急的流水,林桑考完最後一科地理回到教室時,教室裡已經熱鬨得像是菜市場。
不少人都搬著椅子和凳子在教室裡跑來跑去,林桑讓了幾次才回到座位。
“要換組。”方倚霏說,“中間兩組對調,我們和邊上那組換。”
“現在太亂了,咱兩坐會兒吧。”
林桑點點頭:“好。”
耳邊桌椅摩擦地麵的聲音至少持續了十分鐘才消停一些,中間兩組換得很快,都已經開始從外麵搬書開始收拾。
林桑和方倚霏也起身抬著桌子跟著後麵的人一點一點往邊上挪。
兩人把桌子搬到最後一排那時,另外一邊有人搬著桌子過來,林桑和方倚霏把桌子放到一邊給人讓路,等人走後,正要去搬桌子,林桑就被人撞了一下。
“沒事吧?”
對上沈聽原擔憂的神情,林桑搖頭道:“沒事。”
“真的不好意思,你們的桌子我來搬過去吧,就當是賠禮。”沈聽原說著已經伸手去抬桌子。
林桑摸了摸被撞的肩膀,那一下其實輕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他幫她搬桌子這種事,以前沒有過,以後恐怕也不會再有。
她沒阻攔,究竟是不想還是忘了,她沒去深想。
方倚霏看她沒拒絕也沒說話,就由著沈聽原幫她們搬了桌子。
林桑看著那個頎長挺闊的身影把桌子擺好後出了教室,手不自覺攏了幾分。
知道他沒女朋友後,她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高興。
畢竟,那次“展風采”大賽被人戲言是“散發個人魅力吸引異性”大賽。
喜歡他的人本就多,那場大賽之後他更是因為自我調侃和那張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臉收獲了一大批新的追求者,時不時就會有人到教室門口打聽他,還會有人買了東西偷偷塞進他桌肚裡。
沈聽原對她來說,如同空中飛舞的彩色蝴蝶,她踮起腳尖想要觸摸,卻被她無法預估的後果牢牢拽住。
她沒邁出的那一步,總有人會不受阻攔,不顧後果,勇敢地邁出……
現在沒有,可未來像是一場存在諸多變數的賭局,誰都算不準。
*
老師們效率很高,第一節晚自習結束就閱完卷不說,連名單都弄好了。
李宇棲接到通知後去辦公室領了成績單,一共四份,正好一個組一份傳著看。
第一排的同學率先拿到成績單,有人等不及,也起身湊上前去。
兩秒後,一群爭先恐後的人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往林桑的方向看了過來。
林桑雖然對這次的月考有十足的把握,但每個地方都臥龍藏虎,她不太確定自己能在一中排到第幾名。
適珈藍搶到了位置,看了眼上麵的成績和排名,朝林桑喊:“總分675,全班第一,年級第一!”
“超第二名整整15分!”
“你管這叫十項全不能,林桑,你騙得我好慘啊!”
她話音一落,引起哄堂大笑。
“她從珍珠班來的,錄取分數線就比在坐各位高呢,再差能差到哪去。”
“英語145,太恐怖了,我連她零頭都不到。”
“政治92更恐怖好吧,之前出過的最高分也才80……”
“……”
還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班長,第一不保啊,有壓力不?”
李宇棲懶散地往後靠著,把玩著手裡的魔方,聞言抬頭:“她中考那會兒發揮失常都全縣第三,我想保也難啊。”
班上的人看著林桑的成績連連感歎,也就晚自習課間那點時間,全年級都知道常年霸占年級第一的李宇棲被他們班剛轉來不到半個月的女生壓了一頭。
當晚上自習的老師對林桑誇了又誇,哪怕過了個周末回學校,這種狀況也一直在持續。
每個老師講課前都要先下發答題卡,念完名字後對著答題卡分析一通才讓人上講台把答題卡領回去,該誇的該罵的一個不落。
尤其是周一下午的英語課上,有人做題馬虎,不是答題卡塗漏了就是送分題出錯,老師罵一句要拿林桑出來誇一句,林桑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批評完這些不認真答題的,又輪到了成績下降嚴重的。
“沈聽原,三十分的聽力你考九分,是睡著了還是英語聽力對你來說突然深奧了?”
沈聽原緩緩站起身,麵露難色:“沒聽懂。”
英語老師沉默片刻,把他的答題卡看了一遍說:“課後多聽聽力,實在找不到方法和林桑請教請教,她聽力滿分。”
林桑下意識往沈聽原的方向看過去,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林桑握著筆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
她克製住想要急速回頭的衝動,和其他同學一樣,鎮定地裝作看戲一般望著他。
幾秒後,沈聽原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響起:“好的老師,我會好好請教的。”
林桑垂眼看著試卷,耳尖悄然發熱,她用手背貼了幾次,那股灼熱才慢慢褪了下去。
……
一天的課老師都在講解試卷,林桑吃過飯後準備下樓去背書時才猛然發現她的書箱裡竟有兩本語文必修3。
以為自己眼花,她連忙拿出來,一看兩個熟悉的封麵,差點傻眼。
她小心翼翼地翻開,上麵的名字她第一天考完試去拿書時才見過。
明明書不是她拿的,卻像是做了賊一般心虛。
林桑慌亂地一把合上課本,起身往教室看了過去,發現沈聽原的位置上空落落的。
想起他經常背書的地方離她去的地方不遠,林桑猶豫再三,還是把他的課本給帶上才下了樓。
林桑背了一會兒書,沈聽原才捏著一本課本慢悠悠地從台階上下來。
林桑把書抬高,借著餘光看他找了個小石凳坐下,她抱著懷裡的書往那邊走了幾步,又腳尖一轉原路返回。
就這麼轉來轉去背了將近十分鐘,林桑咬咬牙,心想這次一定要走到頭,走到他身邊。
然而,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好不容易給自己打完氣,一放下書就發現有個女生手裡拎了一袋東西,在沈聽原旁邊的小石凳坐下。
女生身側還站了另外一個女生,林桑總覺得在哪見過,她想了想,發現是那天在食堂門口給沈聽原遞外套的那個女生。
林桑再一次舉起手裡的書,狀似不經意地盯著那個方向。
女生笑著說著什麼,沈聽原低著頭,眼睛被額前的碎發蓋住,看起來興致不高,時不時回兩句,百無聊賴地一頁一頁翻著手裡的課本。
這樣持續了很久,最後女生起身,臨走前像是特意叮囑了什麼,他才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
而那袋東西,還停留在小石桌上。
過去有人當麵送他東西他都沒收過,偷偷塞進他桌肚裡的,能還的都還回去,找不到人都是給遊書澗和其他同學。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收下女孩送的東西……
這個事實讓林桑手腳冰涼,她一時之間躊躇不已,隨後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想法。
林桑提前回了教室,晚自習開始前大部分人都喜歡自己找個地方背書,偶爾有那麼幾個待在教室不下樓的,也都是抬了凳子出去坐在走廊。
這會兒教室裡空蕩蕩的,林桑進門後假裝隻是路過,用最快的速度將課本放到沈聽原桌上。
走到後排時,林桑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反正也不是她拿的,不解釋不道歉應該也沒事的。
總算成功把課本還了回去,她長籲了一口氣,門外傳來聲音,林桑立馬回了座位。
……
第二節自習進行了不過十多分鐘,頂上的燈刺啦兩聲,教室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中。
全班異口同聲:“哦豁!”
整棟樓傳來歡呼和口哨聲,老師出去看了一眼,大手一揮讓他們自己玩。
有人湊在一起聊天,有人唱起了歌,有人在走廊吹風,有人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更有甚者,玩起了躲貓貓。
雲亭本就熱,這段時間天氣格外好,一到晚上就躁得慌。
適珈藍和魯琳加入了躲貓貓大隊,方倚霏拍了拍林桑:“出去吹吹風唄。”
兩人起身往外走,玩大冒險的那群人把桌椅挪開了坐在靠近後門的位置,中間放了一支手電,但電力不太足,隻能讓人勉強看清桌上的牌。
沈聽原不知道什麼時候加入的,微弱的光打在他臉上,許是剛輸了一局,他身子往後靠,挑眉道:“來吧。”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問話的人摩拳擦掌半天才說:“上晚自習前拎回來的零食什麼情況,有人可看到了,是個小姑娘送的。”
沈聽原笑:“我當會問什麼隱私的問題呢,就這啊?”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沒什麼情況。”沈聽原一臉坦蕩,“之前順手幫了她個忙,東西是給我的謝禮,人找了我好幾次,就單純的想謝謝我,我再拒絕也不合適。”
他沒必要騙人,事情是真是假以後總能看得出來,沒挖出什麼料,問話的人撇撇嘴:“繼續繼續,我就不信今晚從你們身上撈不到半點八卦。”
林桑隻模糊聽到了問話的人讓沈聽原不要轉移話題就出了教室,她跟著方倚霏找了個空位,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方倚霏仰頭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林桑,和我講講班長過去的事唄。”
林桑“啊”了一聲:“我知道的也不多。”
“沒事,你知道多少就講多少。”
林桑和李宇棲當時進校的時候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分到一個班就算了,就連選的位置也是一前一後。
她還沒認清人,他已經跟班上大半的人打成一片,在見到她坐在前麵時,李宇棲十分自來熟地說看來未來三年都隻能做個萬年老二了。
林桑那個時候覺得他挺莫名其妙的,後來熟悉後發現他就是沒人管,隨性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還特彆話癆,碰上誰都能跟人聊兩句,哪怕不認識。
妥妥的社交悍匪。
李宇棲父母都在東城,那是一個沿海城市,離雲亭很遠。
他一到假期就會往東城跑,大概在初二上學期那會兒,他Q/Q動態裡突然出現了一張圖片,沒有任何文案。
照片上,是他和一個女生的合照,兩臉相貼,一切不言而喻。
開學後李宇棲就被一群人纏著盤問,他也沒藏著掖著,說是初一假期過去的時候就認識了,女生一直追他,他嫌煩就答應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林桑發現他其實挺認真的,反倒是初中畢業那個假期,女生比他大了幾歲,考上東城大學後一腳把他給踹了。
李宇棲還因此消沉了一段時間。
至於他的交友情況和過去的學習情況什麼的,林桑沒提,這些方倚霏早了如指掌,她想打聽的,不過是李宇棲過去的情感狀況。
方倚霏聽完,眼神落寞,低垂著頭喃喃:“難怪以後要考東大。”
高一開學自我介紹的時候,大部分人說完名字和來自哪後就不知道說些什麼,陳雪就鼓勵大家可以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以後想考哪個學校也可以說一說,正好大家互相監督。
一腳才踏入高中,過去考慮最多的不過是考一中還是附中,談起以後想考的大學的人很少。
方倚霏那時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隻顧著埋頭偷偷看小說,壓根沒仔細聽。
可很久以後,她卻十分清晰地記得,李宇棲說以後要考東城大學。
偷偷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林桑再清楚不過,她聽到了方倚霏說的話,卻沒多問。
倒是方倚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她:“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喜歡他嗎?”
“喜歡”,簡簡單單兩個字,幾筆就能寫完,卻是道令無數人窮極一生都解不開的題。
一個抬眸,一個對視,一場意外,任何時候,它都有可能滋生,然後在你未曾察覺的瞬間裡如藤蔓般肆意生長,迅速纏繞整顆心臟,紮根在最深處。
見她不說話,方倚霏自顧自地說:“是在一節物理課上。”
方倚霏對理科不感興趣,成績也是一塌糊塗,碰上理科課都放任自己開小差。
偏偏那天運氣不太好,她開小差盯著窗外看球場上打球的人時被物理老師逮了個正著。
她看著黑板上的題,喉頭像是被堵住,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物理老師無奈地搖搖頭,叫了李宇棲起來回答問題。
李宇棲當時坐在第一排,方倚霏尋思他成績是不錯,但一節課都見他在睡覺,恐怕也懸。
誰知李宇棲起身隨意掃了一眼就答出來了。
物理老師滿意地點點頭,讓李宇棲坐下,方倚霏站著聽。
她雖然有些窘迫,但還是勸自己這沒什麼的。
她都做好了站一節課的準備,結果李宇棲說讓一個小姑娘站著聽一節課多不合適啊,正好他困,讓他站吧。
他個高,站在第一排會擋住後麵的同學,還特意跑到後門邊站的。
方倚霏機械地看著他走到後門站定,莫名想起迎新晚會那會兒每天辛苦訓練,到頒完獎才發現給人做了嫁衣,她和魯琳氣不過在舞台後方和人爭論,但學生會的人和那個唱歌的學姐熟,自然護著,她們兩個人,勢單力薄,很快就落了下風。
那時,李宇棲也像這般,忽地出現,擋在她們身前,幫她們解了圍。
兩個畫麵漸漸重合,心跳似是漏了半拍。
後來,她的視線總會不受控地落在李宇棲身上。
因為他是班長,所以和他接觸的次數會很多,過去的從容在那天之後換成了緊張和僵硬,和他說的每一個字眼,都要在心裡斟酌無數次。
她的內心深處,竟在害怕他讀懂她眼眸中流動的情緒。
時間一長,他能觸動她的地方越來越多,她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是喜歡上他了。
即使沒有那兩次解圍,她也會在未來的某個節點為他心動。
他們之間的羈絆,或許早在她清楚地記下他以後要考東城大學開始,就產生了。
“挺隨意的吧。”方倚霏自嘲一笑,“人家隨手幫個忙我就能喜歡上。”
“沒有。”林桑看向她,認真地說,“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隨意不隨意的。”
“再說了,開頭還挺像咱兩平時在寢室看的那些小說的,再怎麼說都算個小說女主了吧。”
方倚霏被逗笑,抬手一把摟住林桑,埋頭在林桑懷裡蹭了蹭,散去愁容道:“你倒是會抬舉我。”
……
這次停電不是單純的學校跳閘,而是全縣大麵積停電,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了。
老師上樓把人都喊了回去,交代了幾句就讓他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宿舍的回宿舍。
所有人都借著老師手裡大手電的光開始收拾東西。
林桑合上課本,桌麵上出現一張小紙條。
鬼使神差的,她一把抓起紙條揣進了兜裡。
一直到洗完澡準備洗衣服,掏褲兜裡的東西時,林桑才想起這個紙條。
熄燈時間越來越近,她沒打開看,把紙條和兜裡的紙一起扔在枕頭邊。
等弄完一切,燈早就熄了,好在窗簾半開著,有月光和外麵的路燈照明。
林桑爬上床,躺下後摸到枕頭邊的紙條,好奇心驅使她打開,借著外麵的光線,林桑看清了上麵的字——
以後要不要跟我結婚。
內容並不是手寫的,而是一張小貼紙,上麵的字是特意設計過的藝術字。
想到晚上有人玩真心話大冒險,林桑估摸著是誰被整了。
好在紙條扔在她那時,她本人不在場,避免了一場鬨劇。
她沒怎麼在意,把紙條捏做一團,隨手放在枕邊準備早上起床後再扔。
*
隔天中午,林桑在廁所門口等方倚霏她們,班上的兩個女生從廁所出來,和林桑打了個招呼,在離她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
林桑聽到她們提起昨晚的真心話大冒險。
“昨晚那個紙條恐怕是扔地上了,真可惜。”
“對啊,早知道就指定對象了,比來隨機的刺激多了。”
“沈聽原選那句話的時候我都做好了看戲的準備來著,非得來個隨機扔,黑燈瞎火的,還指望有人問起讓他去認領紙條,這跟放水有什麼區彆。”
“你彆說,還真是,我們後麵玩的人可都是自己親筆寫的話,隻有他用的貼紙。”
“這彆人也認不出來是他的字,隻要沒人提,他就能安心裝死。”
“這麼說咱們都玩虧了,下次有機會得讓他補回來。”
“……”
那兩個女生等的人出來了,再後麵的話林桑就聽不到了。
原來,那張紙條,是他扔的。
早上起床的時候紙條就已經不見了,林桑有些懊惱,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晚上回到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把床下的箱子都拖出來。
她趴在地上找了半天,寢室裡的人都好奇她在找什麼,看她半天沒找出來,都說要幫忙。
林桑隨口說隻是紙巾沿著床縫掉下去了,不用幫忙,找不到就不要了。
沒人懷疑,她又往下趴看了兩眼,終於在最裡的角落看到那張紙條。
林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紙條撈了出來。
一張滿是褶皺的紙條,林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執著。
她一直覺得是個很理智的人,可一麵對他,總會做出一些不可控的,在平日裡看來很無意義,匪夷所思的事。
可偏偏就是這些無意義的事,滿足了她笨拙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