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骨木莓(1 / 1)

小野莓 兔爺不吃辣 3897 字 3個月前

賀蘇言從床上起來時,渾身腰酸背痛,厚重的遮光窗簾拉得嚴絲合縫。

地板上滿是狼藉,從被扯壞的白襯衫到西裝褲,再到零零散落的襪子,甚至是垃圾桶裡扔滿了的塑料膠套,都彰示著這裡昨夜發生了怎樣的靡靡荒唐。

賀蘇言光著腳下來,地暖叫這裡的地板都是暖的,同他和賀明禮租的陰冷矮小的出租屋不同。

因為父母去的早,賀蘇言獨自撫養妹妹,能在津城租上這樣一間小屋子已經捉衫見肘了,每年冬天他們都交不起暖氣費,靠電熱毯和暖風機熬過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夜晚。

賀明禮上了小學,作業日漸增多,冬天晚上寫作業寫的久,每年冬天手上都會生凍瘡。

小姑娘懂事,開始還不說,都是偷偷背著藏著手,後來吃飯賀蘇言才發覺出異樣來。

那天晚上十一點多,賀蘇言開車出去給賀明禮買藥膏,風很大,他跑了好幾家藥店才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店鋪裡買到。

那天風很大,他坐在藥店門口的台階坐了許久,將眼淚擦乾了才回家去。

賀蘇言去浴室衝澡,看到鏡子前麵的自己,渾身斑斑點點,滿是痕跡,忽然覺得自己很臟很臟。

為什麼有些人爛到骨子裡都能住進這樣冬天都溫暖如春的大房子,而有些人囊中羞澀到連取暖費都是一筆巨款。

無論再怎麼衝洗,用多麼昂貴的沐浴乳身上發生的痕跡,經曆過的感受都衝洗不掉。

賀蘇言洗完澡出來時,傭人已經將房間裡打掃的煥然一新,窗簾拉開,滿室的陽光明媚,床單乾淨清新的一絲不苟。

桌子上放著一套新的休閒西裝,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拉鏈一直拉到底,剛剛好是賀蘇言的尺碼。

衣服換上,賀蘇言才看得表,按照慣常時間給薑末打了一通電話。

他現在這副樣子,是見不得沈卻了。

即便遮蓋得再掩飾,多高領的毛衣都蓋不住這滿身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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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津城寒氣未散,接連的幾場雪讓冷氣急轉直下。

咖啡館暖氣開得充足,玻璃窗上氤氳出一層水霧。

薑末叼著一隻草莓味棒棒糖,手指在玻璃窗上百無聊賴劃拉幾個,畫了個哭臉來。

坐在她對麵軟沙發上的林希妤也是一臉愁容,她被李幸川管控的嚴,彆說小男生,她現在連前腳邁進保利燕璟和頌,後腳都有人電話打到李幸川手機上。

迫不得已,這才把和小姐妹聚會的地兒約在這麼清靜小清新的咖啡館。

“我歎氣就算了,你也跟著歎什麼氣,和你老板談戀愛談得不開心?”林希妤用小勺子挖著麵前的慕斯蛋糕,動物奶油,入口即化,她卻品出一些苦味來。

“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或者說是覺得他給我挖了個坑兒等我跳,這一切來的太虛幻太快了。”薑末細白的手指捏著棒棒糖的柄,眼睫眨了眨,“雖然我覺得他是位不錯的組長,但也僅僅放在領導的範疇內,至於接近他耍些小心機也是因為宋成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結果。”

外麵的陽光並不熱烈,旭旭瑩瑩,落在少女瑩白的麵頰上,霜玉似的皎皎容顏,漂亮到極點的一張臉。

林希妤看著,摸著自己的下巴,“我覺得是有原因的,就憑借你這張臉,整個津城都難找出第二個來吧,說不定你老板是真喜歡上你了。”

薑末搖頭。

她覺得沈卻雖然在宋成妍口中是那個該殺千刀的渣男,但是本質上並不是隨便來一個女人就喜歡。

“我總覺得有哪裡隱隱不對勁,但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哎呀,心思那麼重做什麼,”林希妤舒服的靠進椅子裡,“反正你們老板那麼帥,談談也不吃虧,而且你想啊,你這不也等於變相幫了宋成妍嗎?”

林希妤攤了攤手,“反正你哥一回來,我算是被看死了,狗屁地方都去不了,你還不趕緊趁著年輕,好好瘋一瘋。”

穿著白襯衫裹腰小馬甲的侍應生端來卡布奇諾,上麵的白色泡沫拉花是小貓咪的形狀。

彬彬有禮。

林希妤眼饞的盯著人家小男生纖細的腰看,最後歎了口氣,看了眼自己手機,“及時行樂啊,末末。”

說來也巧。

周五下午沈卻不在公司,去和其他項目組談對接了,合同要簽訂了,缺一份紙質文件,要送一趟。

徐助理電話打到賀蘇言這兒,賀蘇言本要下班接妹妹去了,此時為難接下來,要給老師打電話讓賀明禮在教室待一會兒再出來。

薑末路過聽到,問了地址,離著她家不算遠,順手的事兒,索性從賀蘇言那拿了文件打車過去。

公司在另一棟寫字樓,薑末到了在會客室等了一下,徐南風才下樓來,抱歉說讓薑末久等了。

“沒事,這兒離著我家裡近,東西給我沈組長送過來了。”薑末將懷裡抱著牛皮紙袋子交過去,徐南風卻沒接。

她挑眉。

“薑小姐,沈先生在二樓的餐廳用餐,您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一同過去用點?”徐南風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

到底是沈卻的意思,他隻是代為傳達,又不能讓薑末生出拒絕的心思與罅隙來。

飯局?

薑末微微思忖,問了句,“有女人嗎?”

問出口她才後知後覺這是什麼禍從口出的吃醋禁忌詞兒啊,顯得她和沈卻真成了那種關係似得。

徐助理微微一頓,隨即明白過來,點了下頭,笑道:“有的,所以薑小姐去了更好。”

寫字樓一二層都是各種商業店鋪,包括二樓的西餐廳,環境優雅,音樂豎琴,適合寫字樓的白領們用餐社交。

薑末跟著徐南風上來時,手裡還拎著從樓下買的奶茶,蜜雪冰城的logo,六塊一杯,多加了黑珍珠,與旁桌高腳玻璃杯裡幾千塊一瓶的紅酒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沈卻坐在裡麵靠窗的桌子,西裝外套脫了搭在一側的椅背上,裡麵是挺闊的白襯衫,配黑色銀紋的馬甲,將那緊窄腰線收得淋漓儘致,寬肩長腿,儒雅斯文,矜貴清冷。

在他對麵坐了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側是位大波浪美女,一身正裝也能穿得波瀾洶湧。

薑末到的時候,美人正伸了胳膊遙遙隔著桌子給沈卻倒酒。

她似乎在此時明白了徐助理的那句“所以薑小姐去了更好”,確實如此。

紅酒杯沒推過來,先一步被一隻白皙柔軟的手掌擋住,對麵女人錯愕,驀地,空缺位置落下一杯溫熱奶茶,有些廉價的塑料杯,封口上是紅底胖墩墩的雪王。

“不巧,我給他帶了喝的。”薑末攏著裙擺,在一桌人籠罩的視線裡坐下來。

果然需要她來給沈卻擋桃花。

燈光盈盈金粉,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今天的打扮也很.......朋克?

沈卻側眸,目光溫溫柔柔落在她身上,不禁挑了下眉。

之前記得在車上,他覺得她的穿衣風格很奇怪,這多一塊兒布料,那兒缺一塊兒的,這大冬天不冷嗎?

某人誌氣滿滿,正在往嘴裡塞菠蘿派,鼓鼓囊囊的腮幫子說,“老年人懂什麼,我這叫重金屬朋克風。”

今兒的薑末也做此打扮,美拉德甜酷格紋皮裙,包裹著纖腰翹臀,腳下蹬著雙過膝西部皮靴,玫瑰領口暈染皮夾克敞拉鏈,露出裡麵的格紋襯衫來,微卷的長發散落著,斜戴一頂小巧的貝雷帽,興許因為上班,化了個淡妝,小巧臉龐水潤又白皙,像顆飽滿汁水的水蜜桃。

又甜又酷的風格,倒是在這衣鬢香風長裙西裝的西餐廳拉開一道不同的帷幕線。

對麵的中年男人姓徐,跟彌勒佛似得,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卻流露出精明算計的目光,“怪不得沈先生不需要小天伺候,原來是有佳人在側的。”

她坐下時,沈卻自然而然的將旁邊的椅子拉出來,目光似無縫海麵,溫和粼粼,“同徐總打個招呼。”

降尊紆貴的親自伺候,如此親昵無般的語氣,塵埃落定了兩人的身份。

徐經理眯著眼看,嘴巴一咧,露出微黃的牙齒,同沈卻請教,“沈先生,這位是?”

“女朋友。”沈卻垂下眼簾來,餘光自然瞥到身側人僵直的脊背。

他不禁暗自輕笑一聲。

受驚的小貓兒似得,演又演的不像,漏洞百出的措辭,卻偏偏有人甘願上鉤,配合她出演,筆墨登場。

能同鬆明合作是多大的福氣,徐經理也是老油條了,自然明白,能讓沈卻給出“女朋友”這麼正當名分的人,不敢輕視,一改之前的態度,“剛剛是我點餐早了,這位小姐愛吃什麼?”

徐經理抬手叫來服務生,取了菜單親自遞給薑末。

迢迢跑來薑末確實是餓了,半杯奶茶不管飽,她抬頭極隱蔽的瞥了沈卻一樣,與男人舒朗眉眼撞上,裡麵含著淡淡的笑意,仿若他們真的是一對兒伉儷情深的戀人般。

接受到他鼓勵似的目光,有沈卻兜底,這頓飯不是什麼鴻門宴,薑末敞開了放心大膽的點。

“海鮮炒飯大份,黑椒牛排,還有炙烤肥牛,香草鳳尾蝦,一份牛肉羅榮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