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夏8(1 / 1)

聽冬 顧裳初 4443 字 3個月前

洛城七月的夏,暑氣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

教室裡,吊扇慢悠悠地轉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卻絲毫沒能驅散悶熱。

堇一坐在座位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的MP3裡正播放著林俊傑的《原來》。

這首歌的歌詞,詞不達意,深深觸動著她的心弦。

“街燈絆住我眼前,下一步,拉長的影子,嘲弄的回顧 。電話亭仍留著你的話,一句話掉一滴淚 。”

她跟著旋律,輕輕哼唱,仿佛要將這些歌詞裡的情感,一點點地釋放出來。

溫夕從教室外麵走進來。她徑直走到堇一身邊,伸手扯掉了堇一耳朵上的耳機。

堇一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溫夕。

“馬上放暑假了,我明天生日 。”溫夕的聲音清脆響亮,帶著幾分抑製不住的興奮。

堇一聽了,微微一愣,心裡默默想著:“她明天生日,7月15號,而自己是……7月16號 。這麼巧嗎…。”

還沒等堇一開口,溫夕就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邀請了咱們班身後一排的同學,還有周柏深、嗣野,當然還有你。堇一,你會來的吧?到那天,我有件事情跟你說。”

溫夕一邊說著,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堇一。

堇一迎著溫夕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她又重新戴上耳機,想要再次沉浸在那熟悉的旋律中。

“聽什麼呢,我也要聽 。”溫夕好奇心作祟,又伸手摘下了堇一一邊的耳機,塞進自己的耳道裡。“啊,是林俊傑的《原來》啊。你怎麼聽這麼悲傷的歌曲啊?這首歌二月份發行的,現在可火了 。”溫夕皺了皺眉頭,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堇一聽了,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嗯…你聽不習慣吧 。”

溫夕聽後,立刻摘下耳機遞給堇一,說道:“確實聽不習慣,你怎麼不聽《小情歌》,或者《暖暖》那種歡快的歌呢 ?”

堇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就喜歡聽這種風格的。”

說完,她再次閉上眼睛,全身心地投入到《原來》的旋律之中,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她和這首歌 。

溫夕生日這天,課堂上的她心思全然不在黑板上。

趁著老師轉身板書的間隙,她小心翼翼地從桌洞掏出小鏡子和梳子,腦袋微微低著,眼睛快速地在鏡子和頭發之間來回切換,手指靈活地擺弄著幾縷發絲,試圖將它們梳理得更加服帖。

接著,她又悄悄拿出一支潤唇膏,用手指輕輕塗抹在嘴唇上。

就在她自我欣賞,嘴角微微上揚時,一個粉筆頭“嗖”地飛了過來,精準地砸在她的課桌上。

溫夕猛地抬起頭,隻見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自己,那一道道目光如同一束束聚光燈,讓她無處遁形。

刹那間,溫夕隻覺得一股熱流從脖頸迅速躥上臉頰,臉瞬間變得通紅,比熟透的蘋果還要紅幾分。

她又羞又惱,快速側過身,輕拍了一下身旁的堇一,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叫:“你怎麼不提醒我!”

此時的堇一,剛剛也在放空,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注意到老師的舉動。

麵對溫夕的質問,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眼神裡滿是歉意,小聲說道:“抱歉,我剛剛也走神了。”

“溫夕,上課時間不是你的單人舞台,去外麵站著!”班主任那惱怒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響亮。

溫夕心裡“咯噔”一下,滿心不情願,嘴巴微微撅起,小聲嘟囔著:“真倒黴。”但也隻能慢悠悠地站起身,極不情願地拿起桌上的書本,一步三挪地朝教室門口走去。

中午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下來,光線格外刺眼,曬得人渾身發燙。

溫夕剛走到走廊,強烈的光線便讓她眯起了眼睛。她趕忙將書本高高舉起,擋在臉上,試圖以此遮擋那熾熱的陽光。可即便如此,她仍能感覺到陽光透過書本的縫隙,頑強地鑽進來,曬得皮膚生疼。

她心裡暗自叫苦,感覺自己在這短短幾分鐘內都被曬黑了一個度。“要死了,臭班主任!”她小聲地無力吐槽著。

一節課45分鐘裡,教室裡的氣氛緊張而壓抑,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的沙沙聲,像是一首催眠曲,讓不少同學都有些昏昏欲睡。

教室外,熾熱的陽光毫無憐憫地烘烤著走廊,溫夕獨自站在那裡,汗水不停地從額頭冒出,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她的衣領。

隨著下課鈴即將敲響,在這最後一分鐘,一聲沉悶的倒地聲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正在座位上發呆的堇一,聽到聲響本能地朝窗外望去,隻見溫夕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攤開,身旁的書本也散落一地。

“老師,溫夕昏倒了!”堇一的聲音裡滿是驚恐與焦急,她顧不上舉手示意,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大聲呼喊著。

話一出口,從教室後門衝了出去。

堇一來到溫夕身邊,蹲下身子,雙手輕輕扶起溫夕的上半身,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隻見溫夕雙眼緊閉,麵色慘白如紙,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幾縷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堇一心急如焚,不停地輕拍著溫夕的臉頰,呼喊著:“溫夕,你醒醒!溫夕,你彆嚇我!”

原本滿心期待的生日宴,就這樣泡湯了。

溫夕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因缺水而顯得乾裂。一旁的輸液架上,葡萄糖正一滴一滴地緩緩流入她的體內。

“我的生日,我期待的生日啊……”溫夕的聲音微弱而哽咽,眼眶裡蓄滿了淚水,眼神中滿是失落與委屈。

堇一坐在床邊,看著溫夕這副模樣,她抿了抿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沒事的,明天我生日,咱們也可以玩。”

其實,堇一心裡清楚,自己原本的生日計劃很簡單,看到溫夕如此難過,她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溫夕聽到這話,原本黯淡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她轉過頭,看著堇一,驚訝地問道:“我們挨這麼近嗎?那明天我們可以去KTV玩嗎?”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堇一微微一愣,她沒想到溫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在她的計劃裡,生日這天是要和父母一起吃頓溫馨的晚餐,然後去看一場心儀已久的電影,這種簡單的幸福一直是她所期待的。

可麵對溫夕那渴望的眼神,她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你先養好病。”此時的堇一,心裡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對朋友的關心。

堇一剛答應完溫夕的條件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周柏深手提著保溫盒走了進來,他的額頭上微微沁出了汗珠,顯然是一路匆忙趕來的。

“我讓我媽熬了點白粥,你吃點。”周柏深的聲音溫和而關切,他快步走到溫夕床邊,將保溫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開蓋子,一股熱氣騰騰的白粥香氣彌漫開來。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遞到溫夕麵前。

溫夕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堇一,她微微坐起身,接過周柏深手中的勺子,說道:“我…我自己來吧。”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臉頰也微微泛起了紅暈。

堇一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酸澀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站在那裡顯得有些多餘。

她強忍著內心的不適,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先走了,我明天生日,記得來。”說完,她頓了頓,又看向周柏深,補充道:“還有你,周柏深。”

轉身離開病房的那一刻,堇一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在心裡默默想著:“看不下去,真的看不下去,好難受,為什麼我不能勇敢一點呢?”

周柏深,夢境總是朦朧的,連你也是。

傍晚時分,暖黃的燈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落在堇一家的玄關處。堇一拖著略顯疲憊的步伐回到家中。

她彎下腰,熟練地解開鞋帶,將鞋子整齊擺好,起身時,聽到了從廚房傳來媽媽趙盼那熟悉又溫暖的聲音。

“一一啊,明天你生日,爸媽特意請了一天假,就想著好好陪陪你。”趙盼一邊在爐灶前忙碌,手中翻炒著菜肴,鍋裡不時傳來“滋滋”的聲響,一邊提高音量,好讓聲音清晰地傳到玄關處。

正在換鞋的堇一,動作陡然間停住,身體微微一僵。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哽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沉默片刻,淚水毫無征兆地從堇一的眼眶中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啪嗒啪嗒”地滴在腳下的地板上。

“媽媽,對不起。”堇一強忍著抽噎,聲音帶著濃濃的哽咽與歉意,從玄關處飄進廚房。

趙盼聽到這個聲響,臉上瞬間浮現出擔憂的神情,手中的鍋鏟來不及放下,便急忙解下圍裙,腳步匆匆地從廚房跑了出來。

“一一,怎麼了?這好端端的,怎麼哭起來了?”趙盼的語氣裡滿是焦急,她快步走到堇一身邊,雙手輕輕搭在女兒的肩膀上,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心疼。

與此同時,堇父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從客廳的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走到母女倆身邊。

他眉頭微皺,眼中透著擔憂,詢問道:“怎麼了,一一?是在學校受委屈了嗎?”

這一天,經曆了太多情緒起伏的堇一,看著眼前滿臉擔憂的父母,淚水愈發洶湧,哭得愈發傷心。

她在心裡暗暗做了決定,明天一定要鼓起勇氣跟周柏深表白,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能再為這份不確定的感情暗自神傷。

這一次,她要為自己的感情畫上一個句號,不管是圓滿還是遺憾。

趙盼看著女兒如此難過,心疼不已。她輕輕撫摸著堇一的後背,溫柔地說道:“一一,沒關係。你要是想跟你朋友去玩,就去吧。媽媽跟爸爸也好久沒過二人世界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浪漫一下。真的不用為了這件小事而哭泣呀。”

堇父也在一旁附和道:“對啊,你媽媽說得對。這都不是事兒。爸爸明天給你五百塊,你就和朋友好好玩。要是錢不夠,跟爸爸說,彆委屈了自己。”

堇一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父母,他們溫和的眼神和關切的話語,讓她內心的酸澀感瞬間被填滿。

“謝謝,爸爸媽媽。”堇一再次哽咽著說道。

趙盼微笑著,輕輕捋著堇一的頭發,輕聲說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好謝的。隻要你開心,爸爸媽媽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