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一有些恍惚，想起那天撞到溫夕抽煙的模樣。

溫夕眯著眼睛，塗著深紅色口紅的薄唇輕輕吐出更多的煙，煙霧繚繞顯得有些朦朧。她的手指纖細而蒼白，夾著燃燒殆儘的煙頭，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神秘。

和平時活潑開朗的溫夕很割裂。

從那以後，堇一再從溫夕身邊呆著，總會聞到若有若無的煙味，可看看旁邊周柏深淡定如常的神色，堇一不太確定是周柏深默許有個抽煙的朋友，還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

要是以前，吸煙在堇一眼裡是壞孩子才會乾的，可現在她心裡有些搖擺。

溫夕的成績絕對算得上是好學生，平時在班裡朋友一片，在小區裡也很多大爺大媽喜歡她，出來進去都能和她聊上幾句。

反觀堇一自己，除了成績好，性格沉悶悶的，如果不是父母輩的關係，堇一的社交圈基本為零。

堇一理順邏輯，認可了這套觀點，果然吸煙並不能代表什麼。

手裡的香煙被堇一長時間握得有些潮濕，尖銳的包裝棱角提醒著它的存在。

堇一慢吞吞跟在班級大部隊後麵走著，思想神遊，突然想嘗試一下抽煙究竟什麼感覺。

會是什麼味道的呢？

也像聞起來那麼嗆人嗎？

堇一默默反駁掉這個觀點。嗆人的話，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呢。

堇一的心更癢癢了。

回到班級，下一節是自習課，沒有老師看管，一般同學都會選擇提前寫家庭作業。

堇一沒寫多久，按耐不住心思，左手悄悄揣進衣兜，一遍遍摩挲香煙，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偷偷嘗上一口。

“班長。”堇一打破沙沙的筆聲，舉起手小聲示意，“我想去趟廁所。”

坐在教室最前麵的男生點了點頭。

堇一站起身，左手不敢掏出來，為了看起來更自然，右手也藏進兜裡。快速出了教室跑到外麵的廁所。

廁所裡沒有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堇一拿出香煙，盯了片刻剛想拆開，不放心地又在廁所門口探出腦袋看了看。

還好，沒有人往這邊走。

堇一進了最角落最隱秘的坑位，又把煙拿出來。心緊張地騰騰亂蹦，堇一的指尖都在小幅度顫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拆開外麵塑封，撕開內層的密封紙。

裡麵十幾根煙並成兩排，安安靜靜躺在裡麵等待主人臨幸。

嘀嗒！

堇一聽到聲音，像隻受驚的兔子，炸了毛般迅速把煙揣進衣兜，憋住呼吸不敢動彈。

嘀嗒—嘀！

呼—

堇一鬆了口氣，原來是洗手池的水龍頭沒有擰緊，聚集掉落的水聲。

虛驚一場後，堇一心裡沒那麼怕了，再拿出香煙，鎮靜地拿出一根，學著彆人的模樣，把煙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

嘴唇一點點地湊近，小小地咬住煙的海綿頭，舌尖舔了舔。

這裡沒什麼味道。

剛想點燃，堇一猛然想起她缺少抽煙最重要的工具——打火機！

激動的心瞬間冷卻，堇一把煙放回，懊惱地拍了拍頭頂。

這和上考場沒帶筆，上廁所不帶紙有什麼區彆！

不過目前確實沒有彆的辦法了。堇一放棄這趟抽煙之旅，像來時那樣雙手插兜，剛準備從廁所出來就看到走過來的溫夕。

“你來乾什麼？”堇一脫口問道。

“上廁所啊。”溫夕歪了歪頭，被堇一的話問得莫名其妙。

“哦，哦哦。”堇一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懊惱地拍了下頭，尷尬地衝溫夕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溫夕眨了眨眼，懷疑的視線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堇一，最後落在衣服口袋處，還沒看清裡麵東西，堇一的手便重新塞回，一副腦袋進水不太靈光的模樣轉了個身，撞到後麵牆上。

砰地一聲撞的很實誠。

不等溫夕說話，堇一溜地很快，回教室平複半天，呼吸才漸漸平複下來。

溫夕直到下課都沒回來，堇一猜想她不會也在抽煙吧。

揉了揉發疼的額頭，這趟抽煙之旅可謂倒黴至極，堇一短時間內都不想再琢磨這個事了，懶洋洋趴在桌上，把頭搭在手臂，靜下心繼續寫作業。

上課鈴響，溫夕才回來，身上並沒有絲毫煙味，手裡倒是多了瓶六個核桃，放在堇一桌上。

堇一迷茫地抬起頭。

溫夕第一次發出聲喟歎，揉了揉堇一的頭發，十分同情地說了句。

“補補腦子。”

堇一對溫夕單方麵的冷戰無聲無息地結束了。那包贈品香煙，也被堇一放回家裡抽屜，沒有再拿出來的打算。

周末中午，堇一在家洗完澡，頭發濕答答包著毛巾，隨意往樓下看了眼，發現樓下車棚多了輛嶄新的粉白色自行車，正停在她的黑色自行車旁邊。

哇，好漂亮的小車子。

堇一暗自誇讚一句，手機響了兩聲，離開窗邊點亮手機。

是溫夕的消息。

【我買的新車到了，下午一起出去玩呀！】

堇一不可置信揉揉眼睛，又到窗邊看了眼漂亮小車，嘴角不自覺勾起，快速回複她。

【好的。】

到了約定時間，堇一換好衣服，臨走前折返回臥室，從抽屜裡拿出新買的口紅，學著趙盼塗口紅的習慣，也塗上一些。

嗯，果然提氣色。

周柏深也和她們一起，三人一人騎一輛車，到了附近的公園。

周末下午陽光很足，這個時間大多人還在午睡。三三兩兩嬉戲的孩童不多。楊柳又吐出些嫩葉，隨風搖曳。各色各樣的野花連成一片，圍在外麵形成大圓圈，與馬路隔絕開。

溫夕騎進公園，卻不往停車的方向拐，“彆鎖車了，你們都騎進裡麵小廣場，陪我練練車技唄。”

周柏深依舊不說話，跟在溫夕的後麵不遠不近的距離。

堇一在周柏深的後麵，也聽到溫夕的話，不解地扯著嗓子問道，“溫夕，你這個水平不用練呀？”

溫夕快速扭頭看她一眼，笑意盈盈道，“不是啦，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我在網上學了些特彆炫酷的騎車方法。”

三人腦袋圍在一起，又看了遍溫夕錄下來的視頻。

堇一還是覺得太危險了，對上溫夕期待的目光，堇一不忍拒絕，很不放心地看了眼周柏深，想聽聽他的意見。

“我不玩。”周柏深撇開眼，毫不留情地拒絕道。

溫夕視線灼熱，把期望押注在堇一身上，“一一你呢？”

“我…”堇一耳根子軟，抬手摸了摸鼻尖，聲音又軟又糯，“我覺得有點危險，但是…試一下應該也沒問題。”

“我就知道一一最好了！”溫夕歡呼一聲，立馬騎上車。

堇一也騎上車，和溫夕維持差不多相同的速度，並排行駛在小廣場上。

溫夕看了下兩人中間的距離，“一一，你再往我這邊靠一點兒。”

堇一聽從她的話，更緊張了，握著車把的手心出了汗。

兩人之間距離更近了些，溫夕說聲開始，堇一慢慢鬆開左邊的車把，嘴角似乎都在用力保持平衡，車身搖搖晃晃地顫抖兩下，很快自行車又恢複穩平。

堇一不敢鬆下心，儘量維持踩腳踏板的速度，向左伸平左臂。

溫夕比她動作要快一些，已經把右手伸平開，兩人一次成功，完成視頻裡邊騎車邊拉手的動作。

“一一你真的太棒了！”

從車上下來，溫夕一把抱住堇一，不等堇一回複她，立馬鬆開拿出手機，翻到下一個視頻，“要不要再試試這個？”

溫夕把手機舉到堇一眼前。

堇一看著雙手都脫離車把的騎車方式，立馬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個太危險了。”

“一一～”溫夕抱著堇一胳膊用力搖了搖，“好不好，再陪我試一下，剛才咱倆都一次成功了，這個也沒什麼難度的。”

堇一猶豫片刻，又看了眼周柏深。

周柏深根本不在意她們倆的動向，看著旁邊玩學步車的小男孩，小男孩姍姍走了兩步，狗啃屎般摔了一跤，引得周柏深短促地笑了聲。

“一一，行不行，就陪我一次？”溫夕還不放棄。

堇一想了想，選個折中辦法，“我在旁邊扶你好了，這個真的太危險了。”

溫夕語調甜甜地應了聲，堇一時刻保持距離她左邊兩三步的位置。

溫夕道，“一一，你再往後退一退，你這樣我伸不開。”

堇一又往後退了兩步遠，溫夕慢慢鬆開左手，又慢慢鬆開右手。

溫夕又一次成功了。

“一一，快看！”溫夕雀躍地大叫道，突然自行車一個顫抖，溫夕整個人立馬向右邊栽倒。

堇一已經很快了，但是方向相反，又隔著距離，還是沒拉住溫夕。

“啊！”

溫夕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一聲，被自行車狠狠砸在身下。

堇一急忙挪開車，手還沒伸向溫夕，突然感到身邊揚起陣風。

風撞得堇一一個踉蹌。

今天明明天氣乾燥。

原來是周柏深急急忙忙跑過來，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也變成堇一從未看過地急迫。

“哪裡疼？”周柏深蹲下身，小心翼翼問道，聲音帶著渾然不自知地緊張。

“…腿。”溫夕已經疼哭了，左腿一點兒都動不了了。

周柏深毫不猶豫把溫夕打橫抱起，往醫院的方向跑去。看到跟上來的堇一，厲聲斥責道，“你過來乾什麼，還不快打電話去叫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