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你我-2(1 / 1)

什麼?

蕭茉再次抬起想踢他的腳停住。

結婚???

他在說什麼?

不是剛見麵嗎?

不是很久沒見了嗎?

而且最重要的是......

蕭茉抿唇,他不是一直很討厭自己嗎?

她愣了很久,才冒出了乾巴巴一句:“你說什麼?”

“聯姻這種事,最好是找知根知底的人。”時祁顯然是聽到了她剛剛和葉希嵐說的話。

“剛好,我們都有這樣的需求。”

“我們結婚是最合適的選擇。”

蕭茉仔細端詳著他的神色,企圖從中找出什麼答案。

自剛見麵,除了第一眼,他一直是掌控主動權的那個,蕭茉緊張而被動,隻想逃跑。

可這會兒,她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瑟瑟涼風吹過,他眼角也被凍的紅了。

儘管他看上去還是遊刃有餘,可略微變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的秘密。

時祁的情緒也在波動。

他是不是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

蕭茉想了想,先開口了。

“對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纏著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騷擾你。”

時祁愣了一下,咬著牙笑了起來。

“你敢?”

“你再說一遍。”

他是在笑,可蕭茉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咬死自己了。

“那怎樣你才肯消氣?”

時祁緩緩鬆開她的手,視線在她臉頰上遊移。

他離得太近,深邃雙眼幾乎貼在她眼前。她看呆了,一時間也忘了反抗。

唇上一涼。

“我已經說過了,”他細長手指掐住她下巴,微微抬起,視線落在了她紅潤的嘴唇上。

蕭茉感受到他的氣息,溫暖而輕柔地撲在臉上。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我要履行你六年前的誓言。”

“和我結婚。”

-

“到了,小姐。”

司機從後視鏡往後瞄了一眼。

蕭茉窩在後座,眼睛看著窗外,手摸著剛剛時祁吻過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莊園裡出來就這樣了,跟丟了魂一樣。

“小姐?”司機提高音量。

“啊。”蕭茉回過神,“哦好,今天不用車了,休息吧。”

“好的小姐。”

司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都晚上十點多了,當然要休息了。

蕭茉下車,沒看清眼前的台階,絆了一下,差點栽在地上。

“神經病。”她罵道,一手一隻地將高跟鞋全脫了下來,大力砸在門口。

“真是神經病。”

她從彆墅門口走到屋裡,直到換完衣服洗漱過後,準備上床睡覺了,還在罵著,隻不過翻來覆去就這一句。

“這人瘋了。”

蕭茉拉上被子,蓋棺定論。

燈關上,她在黑暗中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睡著。

她猛地坐起來,打開床頭的小夜燈。

偌大的彆墅靜悄悄的。

蕭茉直直地坐了一會兒,又緩緩地躺下。

她這是怎麼了?

天花板明明是黑的,可那張臉時不時地浮現,讓她每次剛有困意,就又驚醒了。

他的神情總會讓她回想起多年前,和時祁見的最後一麵。

那時他也是這麼冷淡。

她再也沒回過南江。

因為他。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時祁會在這個場合出現,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求婚。

這算求婚嗎?

肯定不算,兩個人沒有感情,況且她也不準備答應。

他出現的太蹊蹺。

京市的科技新貴。

三年內做到公司準備上市。

神秘到無人知曉。

原本蕭茉覺得這樣的履曆實在是扯淡,但如果主角是時祁……

好像就理所應當了。

她知道他可以。

甚至可以比這做得更好。

那他……

又是為什麼來找自己呢?

她才不信真是為了結婚。從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時祁報複心很重,心思又沉,身邊連朋友都沒有過。

他這種人怎麼會想結婚。

還是和她。

蕭茉煩躁地將被子卷成一長條,拉在懷裡抱著。

她的全部信心在他麵前,都不堪一擊。

況且……蕭氏集團現在內憂外患,真的不能再多一個敵人了。

結婚。

蕭茉有些恍然,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過這件事了。

不是聯姻,不是協議結婚。

是那種,鮮花草坪,白色拱門,親朋好友齊聚身旁送上祝福的,嫁給喜歡的人的,婚禮。

從離開南江後,她再也沒幻想過這個畫麵了。

新郎不會是她期待的那個人,純粹的婚姻也不複存在。

她就這樣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

時祁穿著米白色的西裝,衣衫革履,拿著花向蕭茉走來。

蕭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是一件潔白婚紗。

裙擺鑲嵌著珍珠,長長地延伸開,上麵撒著星星點點的玫瑰花瓣,是她提前從歐洲定製的款式,高貴典雅。

什麼情況?蕭茉疑惑極了,可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

時祁走到蕭茉麵前,鄭重地牽過她的手。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臉上隱約還是有了些笑模樣。

他拉著蕭茉走到台前,司儀熱情地讓新郎新娘站得近些。

互念新婚誓詞。

蕭茉再次低頭,發現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張紙。

信紙很眼熟,是淺淡的粉色,她手開始不受控地顫抖。

是她寫的,是她從前寫的那封。

她穩住手,剛掀開信紙一角,時祁卻忽然伸手,將信一把扯過來。

蕭茉震驚地看著他。

時祁冷笑著,站得離她更遠了:“你彆癡心妄想了。”

他三下兩下,信被撕得粉碎。

他邊撕邊看著她的臉笑,仿佛她是什麼笑話一樣。

蕭茉想去阻止,想搶回自己的信,想大聲地跟他喊。

如果你不想要,就還給我吧。

彆毀了它。

彆毀了我。

但是她怎麼也夠不到。

時祁離她越來越遠,信紙也被撕得越來越碎。

她崩潰地搖頭,忍著不讓淚落下,那樣看起來太狼狽。

她放棄,行嗎?

放過她。

蕭茉鬆開手。

一瞬間,時祁將手裡的碎片劈裡啪啦地扔來,砸在她臉上,鋪天蓋地。

好痛。

她刹那間睜眼。

渾身是汗,大口地喘氣。

是夢。

她緩了許久,從驚恐,幾近崩潰的心痛,到麵色慘白。

過了不知道多久才逐漸平複下來,她坐直,靠在床頭望著窗外。

天邊剛剛泛起渾濁的白色。

她在枕邊摸了摸,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快六點了。

蕭茉起床,茫然地在屋裡轉了幾圈,換上衣服出門了。

家裡太安靜了。

從前,她偶爾從南江老家回到京市這幢彆墅,父親,哥哥,二媽,阿姨......總有人在家。

換做平時,蕭茉也不覺得難受。

但昨天,那個人措不及防地再次闖入她的世界,她沒有絲毫準備,結果就連夢境都開始提醒她曾經發生的一切。

實際上,分開的六年裡,時祁都沒入過她的夢。

她總懷疑,是不是熱烈愛著時祁的那幾個月才是虛假幻夢?

天還早,她換上衣服,沒有叫醒司機,自己開著車,慢慢駛進公司地下車庫。

現在還不是上班高峰期,人不多,車庫裡也很空曠,三五輛車零散地分散著。

一輛冰銀色的跑車停在電梯口。

蕭茉情緒不高,她低著頭,全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時祁就是在這時候再次拉住了她。

蕭茉正想著自己的事,被他又嚇了一跳。

昨夜夢裡那張冷笑著撕信的臉再次出現。

蕭茉忽然有點煩躁。

她甩開時祁:“你又來乾什麼?”

話問出口,她這才發現,時祁似乎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件西裝。

隻是衣服上多了些許褶皺,原本精心打理的發型多了一絲淩亂。

他一宿都沒回去?

他在車庫等她來公司上班?

他現在這麼無聊了嗎?

蕭茉皺眉,將臉瞥向一邊。

時祁沒鬆手,執拗地死死攥著。

眼神也是。

“看你一大早出現在這,”他開口,聲線沙啞低沉,“看來是沒想通。”

“看你一大早出現在這,”蕭茉不甘示弱,“看來我昨晚說的話你也沒聽進去。”

昨晚,時祁在說出結婚後,蕭茉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

時祁也不急,就站在她麵前等著。

耗到最後,蕭茉冷得真心受不住了,這才回複。

“我們不合適。”

“蕭氏集團現在漏洞很大,我們好歹算是老同學,你公司又在上升期,我不想把你拉下水。”

時祁神色冷峻:“撒謊。”

蕭茉抿著嘴:“我沒有很著急找聯姻對象,我和希嵐說著玩的。”

這回是實話,時祁沒有再冷哼,但嘴不饒人。

“陳聰都敢當麵挑釁你,蕭茉,你居然會混的這麼很差。”

蕭茉的嘴抿的更緊了。

你才混得差。

你知不知道我十八歲就能把蕭氏完整保住有多牛?你根本就不知道好吧。

蕭茉不願和他牽扯太多,沒有給他答案,趁有人探頭出來找他時,偷偷跑掉了。

車庫裡。

時祁長著雙很漂亮的狐狸眼,眼尾狹長,微微上翹,呈現出好看的弧度。

他換了個姿勢,優雅地抱起肩膀,打量著她。

蕭茉接著道:“我不需要聯姻,你換個人找吧。”

時祁笑了。

她總有辦法,不止一次把他氣到失語。

“行。”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端很快接通,時祁眼神卻沒有移開,一直追隨著她躲閃的眼神。

“放話出去,誰注資蕭氏,就是和我們逍矢集團對立。”

蕭茉詫異地盯向他。

時祁眼神微眯,儘管他身上的疲憊怎麼都遮不住,但似乎精神亢奮。

蕭茉踮起腳,伸手去夠他的手機,但時祁將手舉高,任由她在身前來回蹦跳。

“太無恥了!時祁!”

她穿著小細高跟,行動不太方便,蹦了幾下就累了。

蕭茉站住,皺著眉,泄憤一樣狠狠推了他一把。

時祁紋絲不動。

身體攻擊沒有用,蕭茉轉換思路。

“時總,你這樣為難我,實在沒什麼用。”

“蕭氏給不了您想要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個爛攤子。”

“我現在也沒有任何實權,您知道的,陳聰那樣的廢物二世祖都能來給我難堪。”

不知道哪句話哪個詞讓時祁舉高的手頓了下了,他掛斷電話。

“再給你一次機會,和我結婚。”

怎麼又繞回來了?

幾年不見,這人不會真得神經病了吧。

蕭茉在心裡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不用,謝謝。”

“罵我的時候記得背對著我。”

他將手機伸到蕭茉眼前晃了晃。

“再給你一天,從明天這時候起,蕭氏就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這到底是乾什麼?!

還沒等蕭茉作出反應,時祁已經轉身,上了那輛低調銀色跑車,伴隨著發動機的巨響飛快地駛出車庫。

蕭茉眼看著他消失,氣憤地轉身,使勁按了下電梯按鈕。

時祁乾嘛老是和她過不去?

真的是因為上學時那點恩怨嗎?

可是也道過歉了啊。

不然他還想怎樣?

哦他要結婚。

一想到這個詞,蕭茉就覺得心裡有一股火,想發泄,又沒有途徑。

憑什麼?

他想結婚就結婚,想甩開她就甩開她?

她一路來到頂樓辦公室,還沒消氣,按下內線:“保安室!”

“你們平時都在乾什麼?是我們公司員工的車嗎就放進來?是眼瞎還是玩忽職守?能不能乾?不能乾就都趁早給我走人!”

她還沒說完,門就被人推開了。

“喲,大侄女。”

男人看著四十歲出頭,肚皮圓滾滾的,襯衫扣子之間都被撐出裂隙,甚至能看到衣服之下褶皺的皮,像一隻青蛙。

但五官還算硬朗清晰,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還算標誌的模樣。

“和叔叔說說,什麼人給我們大侄女氣成這樣,二叔來幫你。”

蕭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掛下電話。

“蕭經理。”她瞬間將全部情緒收斂,公事公辦道:“在公司請稱呼職位,先公後私,你是公司老人,應該明白吧?”

二叔咧著西裝外套,往後一撇:“你這是什麼話?幾年不見,還是這麼沒大沒小。”

蕭茉往外瞄了一眼。

葉希嵐還沒到。

早在蕭茉從m國回來前,她和葉希嵐就商量好了對策,在公司裡,蕭茉唱紅臉,維持表麵關係。

葉希嵐唱白臉,以助理之名,行蕭茉不方便出麵的手段。

“蕭氏是百年老字號,規章製度還是要遵守的。如果我們管理層都不照做,底下人怎麼會服?”

蕭茉站起來,繞到二叔身後,將門關上。

“二叔,你說是吧?”

二叔名叫蕭牧山,是父親的親二弟。

隻是,在絕對利益麵前,這點看不見摸不著的血緣關係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今天是蕭茉回國後第一次正式來公司,他迫不及待地來看她。

他很好奇,這主意很正的小丫頭,經過六年的深造,能變成什麼樣。

“哎,不要上綱上線。”他熟練地做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他肚子太大,第一次沒成功,用手掰了掰,腿才成功搭上。

“年輕輕的,這麼老頑固,我大哥知道了,可就心疼嘍。”

他明知道,父親壓根就不愛她。

蕭茉笑笑,“不會的,父親既然願意將公司交給我,自然是信得過我。況且,我這是延承哥哥遺誌,不敢不認真對待。”

“相信二叔和我,是一樣的心情。”

蕭茉故意提到父親和哥哥,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蕭牧山的臉。

六年前,哥哥和父親忽然遭遇車禍,多年過去還追查不到肇事司機。

蕭茉有足夠理由懷疑,是公司的人下的手,作案前,早早規劃過父親和哥哥的行駛路線和逃跑路線。

“這自然。”蕭牧山哈哈笑著,底氣十足。

“好了,你剛來,我也不打擾你了,你熟悉熟悉公司環境吧,實在弄不明白,去我辦公室找我助理,彆自己硬抗。”

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推開門走了。

蕭茉沒有起身送他。

門咣當一聲關上。

蕭茉長長地出了口氣,腳尖一點,轉椅變換了個角度。

麵對著整扇落地窗。

今天是個陰天。

屋裡開著暖氣,外麵冷風呼嘯,雖影響不了她分毫,但眼前透亮的玻璃漸漸起了層薄霧。

頭頂慘白燈光,照在她沒有休息好的臉上,更添一絲蒼涼。

這才是第一天。

虎視眈眈的公司高層,莫名其妙渾身危險元素的時祁。

她一時間都無從下手。

她看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看著看著,仿佛變成了另一張臉。

傲氣上揚的眼尾,時刻緊閉的薄唇,白皙到幾近透明的皮膚。

他看所有人,都像在看垃圾。

無論她有多麼不想承認,她都無法忽視的真相就是——

她一直假借回憶在愛著這個人。

“時祁。”

她輕念著這個名字,輕到即使現在有人站在她邊上,也無法聽清。

“時祁……”

窗上的人影模糊不清,給了她探索回憶的勇氣。

水霧聚集滑落,蕭茉眨眼看著。

透過窗,外麵大樓燈火驟起。

恍惚回到那年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