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輸了。
“切。”
旁邊的小男孩似乎對自己的賭博失誤感到強烈不滿,嘁了一聲後扭頭對媽媽大聲吼了一句。
“這人好菜!”
小男孩宣泄完憤怒,似乎真的傷到了自尊心,連哥哥的稱呼也消失,氣衝衝得拉過媽媽,提踏著腳步甩在地麵梆梆作響地離開了。
看到自己正前方投籃遊戲機屏幕上顯示的win,周疏稍顯自得得笑笑:“怎麼樣,熙熙,我厲害吧。”
初勻熙一時沒在乎他的稱呼,隻點點頭應付:“厲害。”
也不知道剛剛小男孩的話語,沈潮聽到了沒有,又忙寬慰道,“其實你們兩個都很厲害。”
她抬眸去看沈潮的神色,就看到他低垂著眼瞧著地麵,睫羽蓋住了眼眸,神色不明,冷白的一張臉在烈日遮陰下卻隱隱透出楚楚可憐的意味。
初勻熙靠近了些,眸裡滿是關心,語氣放得越發輕柔:“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要傷心。”
周疏也在旁邊憨厚得笑笑,自詡豪邁得拍拍沈潮肩膀:“對啊兄弟,大氣點。看這樣子,是你沒拿出全部實力啊,真是謙虛了。”
初勻熙還是看著沈潮,揚起的素白臉頰透著粉霞,似乎想看透他此刻的心情。
後方的過山車呼嘯而過,旁邊的大擺錘和海盜船也時不時躥出遊客或害怕或刺激的尖叫,身前投籃遊戲機也重新開始,輪轉播放著躁動的節奏。
半晌,他終於撩起眼,眸裡含著柔柔絮絮的傷心。她瞬間於心不忍,貼得更近,“沒事的,遊戲而已。”
“嗯。”
他終於應了一聲,麵上戚戚冷冷,卻還不忘接過初勻熙手裡的包。
正好井秋甜兩人乘坐飛速過山車結束出來,往左右找了找,便瞧見了初勻熙他們,提步往他們這邊這邊走來。
“太刺激了,哈哈哈哈哈。”井秋甜走過來便挽著初勻熙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周齊光竟然慫得叫都叫不出來。”
周齊光站在旁邊也不好意思得咧嘴笑笑,“如果你還想再玩一次,我可以陪你。”
“算了吧你,我想玩自己會去。”井秋甜白了周齊光一眼,她的包已換到他手上拎著。
說話期間見初勻熙一直擔心得打量著沈潮,井秋甜便問,“怎麼了。”
初勻熙還未開口,周疏說道,“剛剛我倆投籃比賽,結果我贏了,這個兄弟可能心情不好。”說完笑著漏出八字眉。
井秋甜:“哎呀,這。”
聽完他這麼說,初勻熙沒就這件事再補充什麼,抬腕看了眼手表,“十二點十三了,我們是出去吃飯,還是就在園內解決。”
“今天我請客。”
不等大家開口,周疏率先說,“我訂了旁邊的醇香閣。”
初勻熙看了他一眼,垂眸,“破費了。”
“這個兄弟也一起吧。”周疏作勢欲拍拍沈潮肩膀。
不想這次沈潮往旁邊挪了一步,拍空了。
出園的路上井秋甜挽著初勻熙走在前麵,沈潮漸漸落在隊伍最後。
周疏也落下步子走在沈潮旁邊,臉上還是一向和善的笑容,語言卻奚落,“你投籃不太行啊,兄弟。”
沈潮沒理。
周疏:“熙熙跟你什麼關係。”
沈潮冷白的臉上神色更冷了幾分。
周疏接著說:“兄弟,不要自不量力,籃球也打得這麼差還想屁吃。”
沈潮輕笑了聲,冷意淬進眼裡,偏頭瞥了他一眼:“是嗎。”
然後提步走在初勻熙旁邊。
初勻熙瞧見旁邊的影子,抬眸見到是他便彎眉對他笑笑。
-
周疏在醇香閣訂了一桌大圓席。
畢竟是市裡出名的餐館,菜色精美,不在市中心也供不應求。
落座成了需要考慮的問題,誰都沒坐下,五個人進了包廂齊齊站著,服務員站在門側疑惑地看著幾乎站成一排的五人。
最後井秋甜拉著初勻熙率先坐下,說:“誒,都站著乾什麼,快坐下。”
周齊光也順勢在井秋甜旁邊落座。周疏站著還想客氣一番,嘴張著話還沒說出口,沈潮便拉開初勻熙旁邊的椅子坐下了。
他獨自一人站著笑容僵在臉上,隻得嘿嘿笑了一下落座,臉卻不受控的黑了。
不是商業場合也不嘮家長裡短,幾人沒有過度寒暄,半個小時過去都基本摞筷了。
中途沈潮起身去洗手間,周疏趁機坐在初勻熙旁邊的位置上。
周疏:“熙熙。”
礙於請客的麵子再加上他這個人品行似乎還可以,初勻熙不再糾結他的稱呼,見他喚了一聲不再繼續,問道:“怎麼了。”
“我覺得你今日穿著......”
初勻熙以為他會誇讚自己,心裡斟酌著道謝。
沒想到周疏停頓了言語後,用一種黏糊陰濕的視線從上到下一寸一寸打量自己。
然後伸出手放在初勻熙裸露的白淨肩膀上。
他手心出了一層濕漉粘黏的汗,又蹭著初勻熙的肩頭來回摩擦。
“我覺得你今日穿著過於暴露了。”周疏說,“作為淑女,你可不能穿這麼豔俗的衣服,但是如果你日後成了我女朋友,倒是可以偶爾在我麵前,穿給我看。”
初勻熙隻覺被臭水溝裡的汙濁排泄物黏滿身的惡心感襲來。從沒遇到過的事情,一時間讓她僵硬在座位上。
她有些呆愣,沒想到齊肆室友是這種貨色。
回過神後,初勻熙伸手用力打掉了摸在自己肩頭的手,又快速站起身,離開了座位。
一旁跟周齊貼耳交談的井秋甜聽到動靜:“怎麼了。”
周疏還想伸手去拉初勻熙的手,又被她拿包打掉。
“彆碰我。”
她蹙著眉,臉上因怒泛起紅暈,肩頭還殘留惡心的觸感,讓她身體微微顫抖。
井秋甜也站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卻立刻走在初勻熙身前,對著周疏怒斥:“你乾嘛!”
有著一定的身高懸殊,周疏直接越過井秋甜想去拉初勻熙。
倏而被一隻修長的手鉗住。
初勻熙側頭看到沈潮站在她身後,他與她手臂相接,幾乎把她整個籠罩,冬雪的氣息覆蓋,他冷眼瞧著周疏。
沈潮似乎很用力,青筋盤亙在結實勻稱的小臂,青白的毛細血管蔓延而上。
對麵的周疏驚呼:“痛痛痛!”
初勻熙手搭在沈潮手臂上,示意他把手鬆開。
周疏揉著手腕,往日和善的麵容堆滿橫肉:“你個臭*子......”
話音未落,沈潮一拳揍在他臉上。
周疏鼻血瞬間流出,他捂著鼻子痛苦得哼哼,佝僂著腰撐著椅背。
沈潮狠戾得盯著他,右手再次舉起。
初勻熙忙拉住沈潮,對周疏說:“我會把今日的飯錢轉給你。”
然後拉過站在身側的井秋甜離開。
井秋甜走時還對周疏哼了一下。周齊光不明所以,不知道是跟著井秋甜走,還是跟著室友留在包廂。最後看了一眼捂著鼻子的室友,還有井秋甜忘記在座位上的包,拿著包衝了出去。
周疏用力踹了一腳桌椅:“靠!”
-
醇香閣外。
午後陽光灼熱,三人在附近推開一家咖啡館坐下,周齊光追出來也跟著落座。
初勻熙從包裡翻出濕紙巾擱在桌上,扯了一張擦拭著肩頭,沒有過多講發生了什麼,井秋甜也知道她的習慣,便也沒迅速詢問。
點好的咖啡都陸續送了上來。
初勻熙把肩頭擦得泛紅,才將濕紙巾丟進桌下的垃圾簍,又重新扯了一張繼續擦拭。
幾人都沒說話,沈潮從出來就一臉冷意,現在盯著眼前的橙C美式不知道沉思些什麼。周齊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好看著井秋甜,可惜井秋甜注意力完全沒在他身上。
等到初勻熙終於將最後一張濕紙巾丟入垃圾簍,桌上的濕紙巾都已被抽空。她端起眼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才察覺井秋甜和沈潮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周齊光也跟著井秋甜看向自己。
“嗯......”
初勻熙盯著眼前散發醇香奶味的咖啡,抬眸,帶著微笑,“你們還要去歡樂穀嗎。”
初勻熙試探得問道:“我們出來了還有一次可以進去的機會。”
沒人說話。
“你想回家嗎。”
初勻熙聽到沈潮問。
回家?
回家乾嘛。
初勻熙又垂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抬眼,眼裡隱隱蓄上水汽,眼尾泛紅,笑著說:“沒事啦,他就是摸了我一下。”
雖然心中也大概有猜測到,但真聽到她這麼說,沈潮眼裡瞬間翻滾著還未消散的冷意。
“什麼!”井秋甜大喊,“我非得回去砍死他不成。”
說著,真起身往外走。
初勻熙忙摁住她:“甜甜。”
井秋甜重新坐回來後,盯著初勻熙,“你真的沒事吧。”
“嗯。”初勻熙快被井秋甜逗笑,眼裡悶著的眼淚卻瞬間滾落下來,“真的。”
麵前立刻有一包紙巾被遞出。
“謝謝。”
她扯了一張,抬眼便看到沈潮蘊著憐惜的眸。
初勻熙還沒明白他眼裡情愫,又瞬間被井秋甜摟著肩膀抱住。
井秋甜捧過她的臉輕哄,拿過她手裡攥著的紙替她擦去眼淚:“今天這麼美,彆把妝哭花了。”
又忿忿道:“這種人渣!周齊光,待會你就把你們學校的牆發給我,讓我把他曝光,看他還撩什麼小學妹。”
聽到井秋甜正義淩然的說辭,初勻熙在她懷裡破涕為笑。
初勻熙開口:“他還置喙我的穿著。”
井秋甜用誇張的語氣對著她說:“我天,你今天穿得這麼美,我都快愛上你了。再說了,我們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哪輪得到他管。”
周齊光附和:“就是。”
初勻熙終是開心得聳肩笑了。
見初勻熙心情終於放鬆了起來,井秋甜也端起咖啡喝上幾口。
午後兩點時段,咖啡館內很清冷,店裡擺放的細口壺花瓶型的音響播放著老板愛聽、節奏飄忽不定的爵士樂,三三兩兩的服務員撐在吧台上打盹。
井秋甜瞧瞧初勻熙,又瞧瞧沈潮,終於按耐不住心癢,放縱自己熱情查起戶口來。
井秋甜對著沈潮問:“帥哥,你多大呀。”
沈潮:“22。”
井秋甜碰碰初勻熙的胳膊肘,語調曖昧:“哦,差三歲。”
井秋甜:“你什麼學校的呀。”
“上陽科大的。”
這次初勻熙替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