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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喝中藥以後，夏清柚覺得彆墅的每一處空間都布滿了苦澀難聞的味道，

在客廳吃飯時有，在浴室洗澡時有，在臥室睡覺有，衣服洗過之後她都能隱隱約約聞出味道，

這有一部分是她的鼻腔錯覺，有一部分是因為每次中藥都是譚複舟現熬製的，這比中藥房裡熬著好的味道要大很多，還衝鼻子，無時無刻不挑戰著敏感的嗅覺。

張阿姨暫時失業，營養團隊倒是複工回來了，居家的譚複舟肩負起了每天在廚房裡麵熬中藥的活兒，

大片大片的氣味湧出來，夏清柚隻覺得苦不堪言。

在之前夏清柚就有意願調理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做的不多，在這樣剛開始的階段就被譚複舟再次請來的營養團隊接管，

她順水推舟順從譚複舟的條件，

他為她著想，她接受這份好，她的心裡隱隱約約本就這次樂意接受，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嘴可以硬著說謊，心不能。

那天來到家的老中醫在診脈時連連搖頭，一旁的譚複舟眉頭緊蹙，眉目陰沉，逼仄的氣勢蔓延開來，

夏清柚自己倒是接受良好，更多的是因為她自己本身已經清楚的預估，多年工作和熬夜，以及自己堪憂的精神狀態，

她本就有一個預期，所以沒有譚複舟第一次親耳知道後這樣生氣。

夏清柚抗拒的是每一碗中藥綿延不斷散發出的氣味，似乎無止無休一樣。

還有譚複舟依依不饒的態度，在談好身體健康這一基礎性條件以後，譚複舟找到拿捏夏清柚的把柄，他在國外的工作好像也如同他說的那樣找好了職業經理人，偶爾的線上遠程會議占據不了多少時間，

譚複舟的大把時間用在了把夏清柚養的健康這個目的上。

除了他以監督夏清柚按時睡覺不熬夜這一項外，兩人的相處似乎在商談好離婚這件事情以後轉變了方向，禮貌、關心、照料，

與溫馨。

像老朋友，又像是親人，

那些再次成為心動的瞬間可以多次出現，心跳不聽從大腦的控製。

夏清柚在樓台上麵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時，有一種難以表達的酸澀，

無價衡量的珍貴，

以及，

終歸還是要說再見。

夏清柚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己不會後悔，以為自己的理智戰勝了感情，以為自己足夠鐵石心腸，

可當一些事情發生變化以後，突如其來的轉機像是春風化雨一般去浸養心臟，

又苦又甜，

和每次喝完一碗中藥湯水之後他準備的硬糖那樣。

舌尖上麵是兩種互相矛盾的味道，交錯縱橫，回味悠長。

還好她的身體總會有養好的那天，她辭職這件事情譚複舟沒多大反應，似乎已經提前知道，又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情，

基於以前的種種矛盾以及他現實的計劃，他沒有再提起去紐約工作的事情，

當初的糾結與痛苦即將落下帷幕，

譚複舟幾乎是慶幸的，

攪動藥勺時牽動受了槍傷的肌肉，泛起皮肉之痛。

他與譚蔚山的爭鬥最終一定會是他贏。

譚複舟換傷藥時會避著夏清柚，又因為藥草的味道大片存在，遮住了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衛肅倒是得知譚複舟受傷後要來這邊，被譚複舟一句話拒絕，他的傷勢早就在一開始有專業人員處理好，如今也好了大半，

他每晚確定夏清柚睡著以後，就在沙發的位置休息，借著月光看床上那團黑影，

譚複舟真的很想去抱住她，去親吻她，去和她糾纏。

他什麼都沒有做，

隻是在每一個短暫的夜晚失眠到淩晨，然後靜靜地看著前方，最終睡著。

床上的人，呼吸輕盈，眼皮細微動作，

隻有月亮知道。

不到一個月，夏清柚的狀態就好了很多，麵頰上也開始掛上肉，精氣神上來後，她的睡眠也不再崩潰，她甚至可以一覺到天明睡個好覺。

期間葉檸來過多次，每次都惡狠狠地瞪著戴著圍裙熬中藥的人，

就差破口大罵對方惺惺作態。

葉檸愈發張揚地表達對譚複舟厭惡，好像是作為娘家人對夏清柚的撐腰。

譚複舟直接無視了葉檸，就當她是夏清柚身邊的一個活的掛件，

如果不是夏清柚的朋友，如果不是夏清柚喜歡，譚複舟永遠都不會正眼看葉檸一眼，

就如同夏清柚討厭譚複舟表弟衛肅一樣，他對夏清柚的朋友葉檸也非常反感，

不希望夏清柚交這樣的朋友。

除了態度上好，行動上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至於感情的需要，她隻需要自己就好。

譚複舟的骨子裡隱藏著偏執的性格底色，他終歸是占有欲強烈的，多年以來從來都是這樣。

就連這場離婚鬨劇，在冷靜下裡後都覺得不重要，他們的感情從來不是靠兩本證來維持，

他願意順從夏清柚的意見，讓她配合療養。

等處理完譚蔚山，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們本來就會糾纏一輩子，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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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樓上健身房的器具被譚複舟更新，家裡的加濕器重新安裝，

有一次夏清柚早上醒來的很晚，她睜開眼睛看到譚複舟拿著澆花噴壺，他正給陽台那邊的一盆綠藤的葉子噴水，

他在那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夏清柚喝中藥的時候，沒有吃那顆每次都被譚複舟準備好的糖，她把糖給了譚複舟，

她都快要習慣了周圍都是藥草苦澀的空氣。

這樣的精神鴉/片，太惑人了，她有一瞬間想要什麼都不顧的去抱住譚複舟，

夏清柚建立好的盔甲，裂開了一道縫後被緊急縫補，

終歸是要分開的不是嗎？

那些不好的日子究竟是真實的存在過，她的身體熬的崩潰過，她的精神在一個又一個深夜崩潰過，

那些爭吵是真的，矛盾是真的，不平等也是真的。

可是夏清柚不敢去強調，

愛和喜歡也是真的。

她無法背叛痛苦不堪的自己，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事後彌補並沒有辦法去穿越時空安慰並彌補那時的自己。

再次去醫院的這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寒霜料峭，陣陣冷空氣攻擊者鼻腔，眼睫很快就惹上白霧。

他們選擇的是一家公立醫院，提前做了體檢預約，快到年底了，醫院的人反而越來越多，走廊的人比之前進醫院的時候還要多很多，還好體檢的人隻需要排一小會兒隊。

涉及身體的多項指標檢查，加上譚複舟沒有去動用特權，結果並不會當天出來，

看著一天一天變得更好一點的夏清柚，譚複舟那種陰沉沉的目光終於穩定下來，

儘管兩人戴了口罩，還是因為優越的外形頻頻引得人側目，甚至有拿出手機的人，

忍不住去記錄一下如此格格不入的畫麵。

譚複舟蹙眉，他心裡一定是在想要是去衛肅的醫院就好了，夏清柚拉了拉譚複舟的臂彎，

兩人往下一處項目檢測處走去。

“柚子！”

有人叫她，是葉檸的聲音。

夏清柚停下來，有些意外會在這裡看到她，擔憂問道：“檸檸你不舒服嗎？怎麼在醫院？”

“害，最近京市那麼多流感的人，我也不小心中招了，就來掛個吊瓶。”

葉檸瞪了一眼譚複舟，白眼翻完後權當他是夏清柚的保鏢。

“柚子你來醫院乾啥？”

她要被夏清柚半年進兩次急診科整出應激了，這年頭實在是打工的忙人出事的太多。

夏清柚將手上的單子指出標題給她看：“是體檢啦。”她還想問為什麼葉檸的男朋友沒有陪著她，是又分手了嗎？

顯示屏上麵輪到了夏清柚的名字，辦公室裡麵有人在叫名字。

“你快去吧，我就請了半天假，下去還得回公司呢！先走了哈，拜~”

葉檸將鬆垮的圍巾圍得更緊實了些，她走得匆忙，背影混進五顏六色的人群中，很快就到了大廳出口的拐角，消失不見。

腳下掉了一張葉檸的兜裡的紙，

夏清柚沒來得及喊住她，對方就匆匆走了。

聲音被人群中的嘈雜淹沒。

夏清柚撿起來，是一張X光片得打印結果，隻是黑白圖片，她看不懂，

又因為那邊醫生已經開始催促，

一旁的譚複舟拽著她的大衣就轉了方向向前走，

而在剛剛葉檸下來的樓層方向，有人如喪考妣般表情，似有親人離世，又或者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那一層是癌症檢測的地點。

夏清柚沒有注意到，也在意著去看，其實她隻要往前走兩步，就能看到醫院的指示牌子上麵寫的是什麼。

她沒有。

夏清柚自己長時間身體偏瘦，她和葉檸也是經常見麵，彼此的身形變化不會太過明顯的感知到。

秋天剛到來的時候，葉檸就給自己整上了漂亮的貝雷帽帶著，洋氣時尚得顏色一個接一個，款式不重複，等到天氣又冷了點，她開始帶著毛線帽，她喜歡熱烈的充滿生機的顏色，

她以前是個發誓拿到全勤的打工者，她最近請了不少的假，抽出很多時間去陪了夏清柚很久，

這樣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每一分鐘都值得珍惜。

夏清柚結束體檢以後離開醫院，驀得一陣心慌，像是很久休息不好的征兆，

她以前有過多次這樣的體驗。

夏清柚捂住胸口，深呼吸來應對平複。

她腦海中閃過疑慮，不應該啊，這段時間她一沒有忙工作，二沒有焦慮失眠，就連她自己得體重都長了三斤，在日日中藥得陪伴下，以及營養師團隊的專業搭配下，

她應該是健康了很多。

夏清柚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今天需要保持空腹沒吃早飯的原因，

一旦習慣天天吃早飯後又停止或許身體也會有所反應。

夏清柚將手揣進衣服的側兜裡，

才覺察到忘了的事情，她還沒有聯係匆忙離去的葉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