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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的這趟行程，彷佛是午休時陷入夢魘的一場幻夢，大腦冷靜下來以後，夏清柚平靜地接受了這種變化。

那日之後，趙慶懷的嚴謹正直的老板形象坍塌，

這是一個既定了的事實，或許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不過人願意給自己崇拜欣賞的人加上濾鏡去美化。

趙律對夏清柚的賞識和提攜，是建立在她是運安一件趁手且高效的工作機器之上的，

她為了在事業上證明自己，加班做項目時毫無怨言，在工作能力這一方麵夏清柚毫無疑問是可以讚一句優秀的，可是這個行業優秀的人太多了。

她從來不是唯一的存在。

運安新來了一名律師，叫嚴英離，是從國外回來的，擅長資產並購和融資上市，且自帶資源，還是某個集團的千金。

拜譚複舟賜教，夏清柚的品味和眼光比隻有她自己本身所能接觸到場麵要高很多，這天嚴英離到來時，她穿的風衣是奢牌定製，飾品以及鞋履全部都是限量款式，全身上下都能買套房了。

夏清柚在和譚複舟在一起時，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鍛煉出這方麵的能力，去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個人的衣品及品質。

入職介紹後嚴英離要求夏清柚成為她的下屬，她希望趙懷安能夠割愛將得力乾將，

趙懷安沒有拒絕，比起不確定的利益關係鏈接，眼前的才是實在地握在手中的。

趙懷安沒有將夏清柚和譚複舟的關係定格在婚姻這個層麵，頂多是認識，他那個階級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東西被染指，

即使是一個從不會拿到明麵上的情人。

下班以後，嚴英離直接推開夏清柚的辦公室，她徑直走到辦公桌前，電腦文檔還沒有關閉，上麵是一則離職申請書。

嚴英離頗有些灑脫地坐在了桌麵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夏清柚，她上身往前一湊，

這樣近距離地觀察，嚴英離能清楚看清夏清柚的皮膚，比她的資料顯示上更顯年輕，聽說她本人經常加班，這樣的狀態，倒是個人基因的先天優勢了。

“你很漂亮。”

嚴英離真誠地誇讚說道。

電腦已經合上了，夏清柚帶著座椅往後移動了一塊位置，她抿著唇，正視她的目光，回應道：“謝謝？”

嚴英離笑出聲來，她的指尖點了點桌麵上的設備，“我這才剛入職，夏律你就要辭職，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撰寫辭職申請這個決定，並不是突然的頭腦一熱，是很多次想法萌生的瞬間不斷地積累在一起，然後在某個時刻爆發，

這些年的在運安的工作，從一開始的小小的方格工位，到能夠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辦公室，看似得到了，證明了，但是疲乏的體驗多餘其它。

最初選擇報考法學院的時候，夏清柚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一名非訴領域的律師，課堂上講授的法律的公平和正義在這一行基本可以說是毫不相乾，資本、利益、規避風險，這種類彆的詞彙才是要甚重考慮和鑽研的內容。

時間一久，割裂了對金錢的數額價值的感知。

它似乎變成了一串可讀的阿拉伯數字，有時候又像泡沫一般，膨脹，然後蒸發。

徘徊在資本市場遊戲規則的圈子，做一個打手，漸漸失去本性向其看齊，她想停止這個過程了，不止一次。

就現在停止在這條路上吧。

夏清柚曾經以為這會讓她離譚複舟更近一些，最好是成為他的臂膀，她願意在有所成之後去他身邊，而不是直接被帶過去，但是這種堅持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

她應該早點發現的。

夏清柚起身，清淺一笑，溫柔又疏離，她平淡地說：“當然不是，我的決定是我自己做出的。這和嚴律無關。”

嚴英離也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夏清柚無意與她通過交談增加組內的關係，她是真的決定離開運安，在嚴英離正式入職之前。

嚴英離的位置是她自己能力和背景得到的，這與擠占夏清柚原本的升職空缺無關。

她升高夥還需要履曆加持，但是她不希望是因為與譚複舟有關去得到那個位置。

即便是年底如願升為高夥，她也不想要了。

嚴英離在夏清柚轉身離開時叫住了她，她本來可以繼續走的，嚴英離提到了譚複舟的名字。

一頓陌生的晚餐由此誕生，她們來到了距離律所不遠的一家私廚，嚴英離之前在國外生活，對於這邊的餐食並不熟悉，她點了幾個招牌菜，將菜單交給夏清柚。

“嚴律，你想說什麼？”其實夏清柚還挺想知道對方能講出關於譚複舟的有什麼事情的，好奇心多餘其它心思，夏清柚的想法裡麵，沒有關於不倫關係的猜測。

她信任譚複舟，也相信自己的關於嚴英離的直覺印象。

儘管才剛接觸嚴英離，但是她的眼睛裡麵沒有隱晦的炫耀或者輕蔑，強勢張揚的氣場當麵對夏清柚時，目光裡是濃濃的好奇。

“你不好奇我什麼會提到譚複舟，你的丈夫嗎？”嚴英離的坐姿流露出慵懶的風味，一隻手托著下頜，另一隻手規律地敲著桌麵。

手指敲擊平麵應該是她的習慣，夏清柚第二次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

年輕的服務生無聲走過來，不由得用餘光多看了幾眼兩人，兩個風格不同的美女，很是養眼，她把兩杯常溫飲品放在桌上，隨後離開。

夏清柚嘗了一口，微微蹙眉，賣相很好實際味道一般。

“好奇啊，不然我也不會來跟你來這裡吃飯。”夏清柚沒有拐彎抹角，如是說道。

她聳聳肩，一副任由你說我做個聽客的樣子。

“夏清柚，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你可以叫我Elowen，他們之前一直這樣叫我。”

嚴英離評價後拿出手機，她指了指上麵的個人二維碼，“我要加你個微信。”

她不管夏清柚是否同意這個添加好友的請求，以她的語氣和行為來看，應該說是要求。

很像是習慣了發號施令周圍人會順從的樣子，譚複舟也是這樣的。

聯係方式順利加上，夏清柚給她備注上名字，她順手點開對方的朋友圈，諸多九宮格的照片映入眼簾，個人照、風景照等，就跟還在上大學似的，記錄著快樂的一切。

同一時間，嚴英離也點進去夏清柚的朋友圈，寥寥幾個，都是公共屬性，沒有一點私人的東西。

“喂，夏清柚，”嚴英離按照叫她，“你的朋友圈真的很無聊哎。譚複舟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譚複舟是一個更無聊的人吧，腦子裡隻有工作一樣，兩杯白開水也能在一起嗎？

一分鐘前她還說夏清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嗯，你說得對。”

嚴英離被她的話一噎，“你都不反駁我的嘛？”如果有人說自己無聊，這就是一個很嚴重的評價哎，嚴英離心想，她一定會有理有據地駁斥對方的不正確言論。

消息彈出，是葉檸找她，夏清柚神色如常，將話題轉至最初：“Elowen，還是說正事吧，你想對我講的，關於譚複舟的事情。”

其實嚴英離這邊關於譚複舟的事情，指向性是夏清柚本身。

嚴英離在美國呆了很多年，前段時間和譚複舟有過合作，對方家族背景深厚，自身能力卓越，長得好看，年齡也合適定下來。

即使聽聞那些關於譚複舟手段冷厲的傳言她也還是來了興趣。

嚴英離想試試看，但還沒有正式開始撩撥就收到了嚴重警告，她不服氣，認為自身的條件那麼優秀，居然被直接換掉了合作。

嚴英離去找人查了一番，她平日裡接觸到的路子本就三教九流一些，探聽到了譚複舟的妻子身份，原來是和自己同行。

嚴英離本就有回國的打算，借助這次來到運安，就是想看看什麼樣的女人會和譚複舟那樣無情機器人在一起。

“就是這樣嘍，所以我就好奇想來看看你。但是你居然要離職！這個時間點很尷尬的，顯得是我逼你走了一樣。”

要是譚複舟查到他這，按照他之前果斷換掉合作的決斷來看，自己這個嚴家很多千金之一根本不會被家族保護。

一些形象評估發生偏差，夏清柚心想。

嚴英離是個活潑話多的人，美豔的形象下是一個話嘮的靈魂，她還很自來熟，交際上看重眼緣，夏清柚現在就成了她關注和看中的人。

“而且！你知道嘛，如果你老公譚複舟知道你離職的時間點剛剛在我入職運安之後，很容易懷疑是我逼走你的，加上我之前悄摸摸還沒有實施的行動，他就把我從那個項目換掉了，所以他一定會報複我！”

嚴家不弱，但是嚴英離不是嚴家唯一的千金，她隻是個旁係的小姐，雖然爺爺奶奶喜愛，在整個公司的利益麵前不值一提，沒有哪家企業會希望與譚家繼承人為敵。

她越說越近，從對麵的位置挪動了夏清柚的旁邊，“夏清柚！我向你保證，我當時隻是一點點的想法而已，是那種出於對優秀的人的欣賞和對自己的自信，而不是我真的喜歡。”

嚴英離交過交過多任男友，但是沒有一個真心喜歡那個人的，如果這將給夏清柚聽，夏清柚一定會聯想到葉檸，她們一定有會說很久的共同語言。

夏清柚把挽住自己手臂的手拿開，對於這種短短時間就能親近的叫她“柚子”的人有些無措，和一個陌生人建立起熟悉的關係，需要時間。

譚複舟當年是個例外。

她把他定位為高考後的獎勵，可是在遇見譚複舟之前夏清柚從沒有思考過把一段感情納入進來的想法。

夏清柚默默挪動，坐得離嚴英離遠些，“Elowen，我們的同事關係過不了多久就會結束，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是我完全處於自身意願做出的決定，

我想要離職，和你沒有一點關係，這我可以完全保證。我會和譚複舟講，而且，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找彆人麻煩，這完全是嚴律你想的太多了。”

上學的時候，雖然論壇上有評價譚複舟是冰山的不少帖子，可那隻是表象，

夏清柚心想：其實他隻是在工作上嚴於律己，對於合作夥伴也是希望對方專業，但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恃強淩弱無端找人麻煩的無情之人。

他會在下雨天陪著夏清柚去喂流浪小狗，會認真聽取教授安排的小組同學的建議，也會給公司遭遇意外的保潔阿姨提供救助，他的名下有救助基金會，每年都會有一大筆款項放置在裡麵…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夏清柚不希望外人將關於譚複舟的負麵的評價拿到自己麵前去講，儘管不久後她也會變成他的外人。

但現在，他還是她的丈夫。

他與自己的感情問題是一回事兒，彆人關於對譚複舟的評價是另一回事兒。

嚴英離聽後笑了，意味深長看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吧，相愛的雙方也不能完全見識到愛人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