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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方是外資，這次接洽項目的團隊是港城的辦公室，謹慎又龜毛，不僅在談判過程中多次細究條款細節，還能在談判桌上僅憑律師的衣著及外形就施加為難。

經曆了數月的磋磨後，終於來到終點後，還有一遭在那等著。

慶功宴定在了港城，有一種可能是律師團隊隻是被邀請的點綴，資方有自己的打算。

趙慶懷倒是打聽到了一點兒內部消息，據說是資方有個大客戶正好在港城有出差計劃，所以才有了這樣的行程。

風和日麗的下午，從京市開往港城的飛機在轟鳴聲中平穩落地，趙慶懷和夏清柚以及其它幾個律師打了三輛車去入住酒店。

港城的市景和京市那邊相差很大，前者是莊重肅穆的繁華，後者是紙醉金迷的高調，

當然這些形容隻是適用於整體的市容市貌，每個地方都有拖後腿的貧瘠之處，這和十八線小城市的落後並無不同。

隻是沒必要去在意一些瑕疵。

落腳的酒店距離慶功宴的地點不遠，所花費的時間在半個小時以內。

不同的慶功宴風格是不一樣的，這次美國總部的資方包下郵輪，去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貴居多，用趙慶懷的話來說，他們這幾個律師，務必打扮的像個人樣。

京市那邊，彆墅有個房間，專門用來做了衣櫃，那裡麵每一季都會更新當季的高奢新裝，是譚複舟安排的，譚家有專門負責的管家統一調配，

即使夏清柚用到的場合不多，管家也絕對不會敷衍應付。

在港城靠近維多利亞港的位置，也有一套放在夏清柚名下的婚房，同樣安置了她和譚複舟的衣帽間，以便他們來到這裡時方便落腳。

這次夏清柚的禮服，就是從這送來的，一件來自意大利設計師的當季新作，搭配著配套的首飾。

淡金色的長裙是魚尾款，配飾不過分誇張又不顯敷衍，又因為是私人定製，隻能看得出品質卻看不出品牌。

夏清柚的皮膚天生就好，白皙平滑，平時不需要化妝，今天她自己動手化了個淡妝，其實對於化妝的這項手藝是生疏的。

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全副武妝的時候，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還得追溯到和譚複舟的婚禮時刻了，一眨眼過去即將走到七年之癢，如今回望，記憶被譚複舟侵蝕了大半，都是他。

十八歲的夏清柚摘到的獎勵，到現在還握在手裡，不過時間久了，會累。

因此有想要放下吧的時候，可是想法一次次的閃過，又舍不得。

夜色降臨之後，港城的燈紅酒綠更顯其奢華，樓宇鱗次櫛比，

當站在地麵時，每個人幾乎都會是有抬頭仰望的動作，五彩的燈光下，影子被分散成好幾片，朦朧，割裂。可是應該感歎自身的渺小，還是在慶幸自己可以融入其中。

當踏上郵輪，迷離的光影頃刻間具象化，香檳交錯，人與人之間戴著和善的麵具侃侃而談。

趙懷安帶著手下的幾個律師和合作方負責人打過招呼，對方點點頭，中間的那個中年男人是港城辦公室的負責人，頭發油光鋥亮，能看清梳子的痕跡，他叫孫一海。

孫一海笑眯眯的表麵看起來與人親和，他碰了碰夏清柚的酒杯，普通話中帶著一點後天學習的港普腔調：“夏律呦，很漂亮，年輕有為。”

酒水不得不喝下去，趙律順著孫一海的話往下說：“是啊，我們夏律可是這次融資案的前鋒，”他使了個眼色，對夏清柚說：“快，敬孫總一杯。”

侍應生隨時候在這個名利場中間，一杯新的香檳換掉了見底的酒杯。敬完這個孫總，還有他身邊的總要敬。

趙律早就練出了千杯不醉的胃，這些甲方的意圖亦言就可以看出，誰都喜歡美女敬酒，尤其是對方的姿態隻能低，隻能討好時。

一朵披上華服的金色玫瑰，專業能力總被忽視。

唉。

項目交到了運安手上，也是賞識，是高層階級去選擇乙方，

在這種涉及九位數以上的融資案上，即使運安是紅圈所也是這樣，被選擇的地位。

林嘉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局，作為實習律師的身份本來不會出席慶功宴，甲方大方，名不經傳的人也沾了光，可以作為觀光者看看資本主義的熱鬨。

見律所大老板趙律這樣的低姿態，林嘉躲在人群後麵不敢上前，對麵有八九個人，夏清柚手中的酒杯換了□□次。

宴會有更重要的其它合作夥伴，孫一海等人在和運安交涉後就把他們放在了這邊，以趙律的想法，這是對運安的賞識，說明他們這次業務做得不錯，

在這裡，運安有本事的話可以攀到其它項目。

律所的業務還需要進一步拓展，趙慶懷不滿足於踟躕不前的安穩現狀，當都在進步的時候，□□就意味著落後。

從外麵看，郵輪在海上像是座移動的小型城堡，一夜時間的宴會，明天就會歸岸。

夏清柚站在三樓洗手間，林嘉在走廊處幫她拿著手機，在夏清柚乾嘔之後遞上瓶裝水和紙巾，林嘉輕輕拍了拍她禮服包裹的後背，

“夏律，你還好嗎？”

臨行前夏清柚向酒店要了一份小米粥，長時間不進食的胃喝酒傷害隻會更大。剛剛那些還算在預料範圍內，度數也不高，現在吐出來，不會影響多少。

她完全可以習慣。

“我沒事，我要直接回休息室，你可以去找趙律一起，也可以回到你的休息室。”

林嘉想起趙律的囑咐：“可是——”

夏清柚披散的卷發拿發圈綁起，她聽見林嘉語調中的不自在：“趙律讓您待會兒回去。”

夏律一直很好說話，工作上嚴於待己寬以待下，林嘉剛來的時候搞錯了合同落款的姓名被對方找來臭罵了夏律一頓，林嘉一直在哭著道歉，到最後反而需要夏清柚一邊來安慰她，一邊還要和客戶道歉。

夏清柚拿過手提包，事先放在鏡子裡麵，她和林嘉站在一起，對方比她小七歲，才剛畢業，及膝的藍色裙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青澀年輕就是最好的美麗。

“我來跟趙律說，你跟我回休息室。”

作為一個為了律所累到進醫院其理由宣稱是急性胃炎發作，

起碼這個節骨眼上還是有些自主權的。方才夏清柚沒有下掉趙懷安的麵子，老老實實地把酒敬了，

現在趙懷安去拓展客戶，夏清柚想去休息。

“沒事，走吧。”

夏清柚在休息室將高跟鞋換成平底的，要不是沒帶其它備用長裙，她也會換下這套禮服，昂貴的禮服並沒有帶來尊重。

譚複舟說的話錯了一半，衣服確實是評價對一個人態度的尺度，這個人本身的身份和跟她在一起的人的身份也是。

緊緊的華麗外表如果與人本身的價值和地位無法匹配，反而會招惹來些非議。

呆了還沒有半個小時，趙懷安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鈴聲急促，無法拒絕，

趙懷安的聲音敏銳急躁：“來三樓。NS資本的常務董事在這裡，我已經搭上話了，你之前做過它家的案子，了解的內容比我更清楚。”

其實趙懷安相較於律師界的一些合夥人律師，算是不錯的領導，他不會搶占下屬心血，也願意提攜新人，在運安跟在趙懷安手下，總體上的工作體驗還算不錯，至少會在及格以上。

人無完人，趙律的工作能力和道德品質已是上佳水平。

偶有的一些想罵他的時候，可以罵過就過去。

郵輪上的休息室在頂層，和宴會的位置不在同一層，夏清柚貼了個隱形創可貼，鎏金色的高跟鞋套在腳上，

宴會開始以後，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斷增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出席在會客大廳，被邀請的人會攜帶家眷，有的是親屬，有的是女伴，

不過以宴會的性質，後者會更多一些。

林嘉在被夏清柚允許回到休息室後，隻待了沒幾分鐘，就被叫了下去，單獨麵對趙律的安排，她沒有拒絕的餘地，敬酒喝酒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這並不意外。

意外的事情是另一個。

不遠處多人擁簇的人，是夏清柚的丈夫譚複舟。

原來趙懷安堪堪打聽到一點風聲的謎底，是譚複舟本人，一個應該在紐約辦公的人。

不對——

譚複舟出現在哪都是正常的，他現在的大本營設在了美國而已。

夏清柚已經很久沒看過關於譚複舟的行程了。

譚複舟的行程是由他的助理做好後發至夏清柚的郵箱的，去年的時候夏清柚屏蔽了那個聯係方式。

再沒有點進去過。

像譚複舟這樣的“大資本家”，出現在港城這個地方實屬平常，上次去老宅吃飯她還聽譚複舟和衛肅聊到港城這邊的業務，投資的一家香氛公司等待上市。

隻是這次譚複舟沒有親自通過微信告知她，夏清柚也沒有主動去問。

他們兩個人很久不會探討自己的工作了，關於這方的交流溝通逐漸趨近於無。

所以他們互相不知道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相遇。

夏清柚在旋轉樓梯上定住，與眾星捧月的男人遙遙相望，隻一瞬便錯開視線，她深呼一口氣，裝作不認識他，他似讀懂了她，順著她的意願。

那邊趙懷安已經招手了，夏清柚往那一方走去，

她的步子快得倉促，高跟鞋踩起來像是不穩，跟微醺一樣。

工作狀態下能夠驅散很多額外的思考，在專注她的專業領域時，夏清柚能夠剔除掉關於譚複舟與她隻隔了十幾米的距離的尷尬。

趙律在一旁甘當輔助，讓夏清柚頂上和NS資本的商談的機會。

餘光的畫麵裡，譚複舟身上是手工定製的整套西服，領帶夾是亮銀色的，是她曾經買給他的。

明亮的顏色衝掉了西服本身的沉悶，他的白色襯衫衣領平整，扣子一一係全，矜貴的氣勢渾然天成，就像是一位真正的貴族。

他坐在那群人的中心，他如果不抽煙，周圍就沒有一個人點煙。

更不會有人去勸他喝酒，能給他敬酒都是一件值得琢磨的事情。

那群人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如同在侍奉古代的皇帝一樣，夏清柚看到那圈人的邊緣，是孫一海等人，他連走到譚複舟麵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之間的的等級差距是那麼的大。

儘管知道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差彆，可是當直觀麵對這種場麵時，還是有酸澀和苦味蔓延在胸腔裡麵。

宴會的燈光是一個適合交談的亮度，不過分明亮，也不會過分暗沉，在推杯換盞中實現利益置換，

以及，獵豔些可以用來玩.弄的女性。

原來帶過來的漂亮女伴也是可以進行置換的。

NS資本的負責人對下一個項目已經有了商定的合作方，其實並不是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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