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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愈:“……”
“怎麼?我說中你了,所以你不作聲了?”宋維言可沒有給他麵子,見他不作聲還是繼續說道。
“拐賣是指以出賣為目的去欺騙對方,從而達到自身意圖,我並不打算將她賣出去,這麼能說我是拐賣?”(注1)
謝愈冷清且沒有多少情緒的嗓音響起,分明就不認為自己剛剛做錯了事。
“那你始終是欺騙了她不是麼?”宋維言可沒有被他繞進去,剛剛司機給他打電話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覺得謝愈可不要太荒謬了。
“我這不能算是欺騙。”
謝愈極少一天之內說這麼多的話,在桑予麵前他還算有耐心,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見她,自然不能讓她認為他是一個性情古怪,什麼話都不說的人,他必須要讓她知道他是正常的。
即使他的確不正常,他都要在她麵前偽裝正常。
不然……她絕對會離開自己。
他已經無法想象她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他會作出什麼反應,他會瘋的吧。
事實上,他知道自己現在也沒有好到那裡去,可是,還算能控製。
隻要她一直在,他就能一直偽裝成一個正常人。
“說說?”宋維言聽著他這樣的說法還真的是覺得新奇了。
“刑法上的欺騙分為兩種情況,一是行為人不知道自己產生了認識錯誤,二是彆人欺騙了行為人,以至於行為人產生了認識錯誤。”(注2)
謝愈說到這裡有些鬱悶:“她將我認錯成彆人了,而她也需要一個地方居住,我隻是利用她的這個認知錯誤讓她到我家住而已,我並沒有利用她的認知錯誤對她作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事實上,謝愈這樣的說法還真的算不上詭辯,刑法上對於認識錯誤這一塊上還真的是有相關規定。
假若行為人本來就有認識錯誤,而彆人是沒有義務告知行為人。
其次,彆人如果隻是單純利用行為人的認識錯誤而沒有欺騙行為人的話,那麼行為人所提出的承諾也是有效的。
反觀這整件事情真的是小概率事件,從頭到尾其實都是桑予擺了烏龍,謝愈隻是按照她的說法順手推舟而已,還真的不能怪到他的頭上。
當然了,桑予在回他家的途中有好幾次機會能夠得知真相都被謝愈心機地掩飾了過去,說是謝愈完全沒有欺騙桑予那也是不現實的。
不過,宋維言知道自己這個外甥的脾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刑法記得還挺清楚。”
“我這樣的廢物也隻有記性稍微好點。”
“愈仔,不要妄自菲薄。”宋維言聽得出他話裡的自嘲,語氣也沉肅了幾分。
謝愈抿了抿唇不說話了,臉色也有些冷,他為防桑予聽見他和舅舅的對話所以還是來到陽台和他通話,發現陽台前不久他養下的花又死了幾盆,剩下的沒死也奄奄一息。
他連一盆花都養不好的,他們說他是廢物也沒有錯。
“她是不是你要找的小女朋友?”宋維言也不想氣氛變得如此沉默,最主要是謝愈最近這幾年的狀態真的越來越差,再繼續這樣下去他很可能會徹底封閉自己,病情也會加重。
小時候他其實也隻是被檢測出有輕微自閉症,通過乾預治療完全是可以痊愈的,雖然那時候他已經8歲了,錯過了最佳乾預的年齡。
不過桑予和她的小夥伴們的確是一群好孩子,日積月累的相處之下謝愈其實好了不少。
起碼,在桑予麵前他表現得和一個正常人無異。
宋維言有見過他們之間的相處,無可否認的是桑予這個小朋友的確是一個很有靈氣,且十分有奇思妙想的人。
她和一般人並不一樣,她也根本不在乎謝愈是不是有自閉症,她完全地當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有自己想法和喜惡的普通人。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謝愈20歲那年,那一年的謝愈在樂壇裡已經嶄露頭角,或者這樣說,謝愈從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極其卓越讓人驚豔的音樂天賦,再難的曲子他隻要記憶與練習幾遍就能學會。
說他是音樂方麵的天才也不為過。
更讓人覺得訝異的是,他那時候根本就沒有正規上過哪怕一堂有關音樂的課,可他就是能遊刃有餘,與美妙的音符共鳴。
謝家本來就是藝術世家,後來轉戰商海,底蘊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但謝愈的父親算得上一事無成,直至30歲那年發現了年幼兒子的天賦之後才想起了絕妙的營造天才的計劃。
自此,音樂不再是幼年謝愈的樂園,而是牢籠,無形枷鎖束縛在他身上,永無休止的演奏會、獨奏會、分享會……他成了父母登上謝家高位的犧牲品。
然後8歲被確診了自閉症那年……被他們棄之如敝履。
“她是我要找的好朋友,我們……並沒有在一起過。”宋維言能聽出自家外甥的語氣是愈發鬱卒了。
“這也就是說……過去5年來全都是你一頭熱去找人,而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否將你放在心上?”宋維言暗暗咋舌,逗弄他的語氣也很明顯。
“我在乎她但與她無關。”謝愈似乎沒聽出他逗弄自己的語氣,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靜靜說道。
事實上,很多時候他對情緒的認知都非常遲鈍,很有可能彆人幾天前所說的話裡蘊含有彆樣的情緒他要經過幾天之後才突然領悟,原來對方當時是這樣的意思。
即使他經常和自己的舅舅打交道那也是不能立即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當然了,桑予除外。
“你連承認自己喜歡她都不敢麼?”
“舅舅,有些東西對於彆人來說是奢侈品,你應該知道的。”謝愈心裡空了一拍,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就像你這樣,這麼老還沒找女朋友,我比你或許還要好點。”
“臭小子,敢編排起你舅舅來了,仗著我拿你沒辦法是吧?”宋維言笑罵了他幾句,還是將話題給扯了回來:“你就打算讓她繼續誤會下去?”
這件事情終歸還是做得不厚道的,搞不好被桑予發現真相之後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
“她遲早會發現的。”意思便是順其自然,見步行步。
宋維言想了想謝愈在圈子裡的知名度,雖然近2、3年來他算是半退圈的狀態,但是依然有很多人等著他徹底回歸,他剛剛這樣的說法倒是沒錯。
“舅舅不管你怎麼樣做,但是你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你之前有過的那些不應該有的心思一定要收起來。”
“知道。”他乖乖應聲。
“還有,我今天讓你去機場將你的陪伴犬給接回來,你怎麼沒有接?”
這正是今天謝愈去機場的真正原因,宋維言是真的掛心謝愈的病,他的姐姐和姐夫的確不怎麼管他了,謝愈好端端地去了解法律也是因為他們。
但是謝愈是他的外甥,他幾乎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兩人的歲數相差並不算很大,他自然不可能不管他。
更彆說,謝愈所屬的經紀公司就是他名下的,謝愈有多萬眾矚目他知道,自然也不想失去這樣卓越的天才演奏家。
不論如何,他總歸想他好的。
“我有桑予了。”謝愈十分自然地說道,從他這句話裡還能品出一絲絲雀躍。
“你當她是你的狗?”
“你怎麼說話的?”雀躍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沉。
“難道不是?你現在的做法就是這樣認為的。用你的小女朋友代替你的陪伴犬,相當於你將你的小女朋友當作狗,”宋維言冷笑:“很可以啊謝愈。”
“……地址發來,我親自去接。”謝愈的語氣徹底沉了下來。
“我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願意?那就算了,改天我不小心偶遇一下你的小女朋友再將這件事情告訴她看看她有什麼反應也好。”
“我很願意去接納我的陪伴犬,請舅舅告訴我地址。”
“這才乖,小外甥。”
“……”
……
“這裡……居然也有一個花房?”
謝愈在陽台上和宋維言通話的時候,桑予也沒閒著,將房間大致整理了一遍之後便出來打算參觀一下謝愈的彆墅,而且,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那還是要將租房合同給簽了。
不過她到了客廳之後發現謝愈正在忙,助理小肖也將客廳給收拾好了,正在和一隻看上去年紀很大且很有靈性的金錢龜互動。
桑予在國外5年都幾乎忘記了有金錢龜這樣的物種,現在赫然看見不知怎的……總好像有些眼熟。
“誒,蛋撻大爺你不吃了嗎?”
小肖正在儘職儘責喂金錢龜,豈料吃了那麼一點肉就不吃,還往桑予的方向快步爬過去,好像碰見了什麼熟悉的人那般,讓小肖心裡都有些好奇。
“這是……謝先生養的寵物麼?”金錢龜爬得極快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桑予麵前仰頭看向她,似乎在辨認自己是不是認識她。
“是,養了很久了,蛋撻大爺可有靈性了,不僅會認人還會做家務,甚至會哄我老板高興,這頭家沒它的話早就散了。”小肖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麼厲害?”
桑予是真的覺得眼前的金錢龜熟悉,但是一時半刻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她蹲下來想要和它打個招呼,怎料蛋撻大爺根本不像是表麵上那麼無害,靠近桑予的手指靠近,幾乎想也不想便張口想咬她。
謝愈正好從陽台的方向轉頭看來,看見這一幕呼吸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