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舟漆黑的眸子微動,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兩塊布料上:“……”
薑伊:“咋了,我沒事不能去遊泳泡溫泉了?”
霍斯舟的視線移回來,看著她平靜地說:“我沒好奇。”
“……”
**
中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點開費莎的語音,震耳欲聾的笑聲毫不客氣地響起。
薑伊心如死灰,而另一頭的費莎,已經要笑抽過去了,隱隱地還能聽到捶牆的聲音。
“你是說,你以為泳衣是給你家貓的項圈?還讓霍總拆了?不愧是我們薑大小姐啊哈哈哈哈!”
豈止,她還讓他親手送到自己手上,架子大得很。
薑伊窩在床上,劈裡啪啦打字。
【費莎!>_<你還好意思笑,你給我寄泳衣都不通知我一聲的??!!】
她還納悶了好久,她買的泳衣分明昨天就已經全部收到了,怎麼又蹦出來一套?
直到剛剛費莎發消息過來,她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
費莎:【我這不是看你選的都是連體款嗎,多沒勁啊,就想著給你個驚喜。】
薑伊憤憤:【事實證明是驚嚇!】
費莎:【什麼驚嚇,薑伊,你得先擺正心態,霍斯舟現在可是你老公誒,你不能老是把他想象成一個窮凶極惡的大壞蛋,這樣的夫妻是做不長遠的。】
薑伊睜大眼睛,對這個形容表示不認同:【什麼叫做窮凶極惡的壞蛋?】
費莎:【你忘了?這不是你對他的評價?】
薑伊:【如果你指的是我六歲那年捉了隻蛐蛐摸進他房間把他嚇了一跳然後被我媽凶哭的事,那我隻能說,算你記性好。】
薑伊篤定:【而且我絕對沒有說窮凶極惡,你太高看一個六歲孩子的成語儲備量了。】
費莎又發來一串嘲笑她的語音,待她笑完,才說:
“好吧,差點忘了你在巴黎留學那會兒,你爸媽還托他來看你了,早就化乾戈為玉帛了是吧。”
提起巴黎那段經曆,薑伊動作微滯,臉上的笑意也淺了些。
費莎還有事,匆忙結束了和她的聊天。
薑伊關掉手機,張開雙臂大字形癱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好看的眉毛輕輕蹙在一塊兒。
良久,胸膛起伏,深深地歎出口氣。
和霍斯舟的戀愛,是一段鮮為人知的地下情,開始得離奇,結束得也迅疾。
從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薑伊就知道這段感情注定不會結果,所以有意隱瞞,連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陳姨都沒看出來,更彆提遠在異國的費莎。
哪成想造化弄人,兜兜轉轉還是綁在一起。
薑伊想,也不知道是月老哪根筋搭錯了。
**
“今天就到這裡。”
另一邊書房,筆記本電腦屏幕跳動著發言人的麥克風標識,大概過了十分鐘,霍斯舟開口,結束了這場長達了兩個小時的線上會議。
隨著會議的關閉,很快,耳際的聲音歸於寧靜。
鬆和灣裡的傭人行事向來不會發出過大的聲響,然在霍斯舟抬手摘下降噪耳機的下一瞬,細碎的聲音湧來——不是純粹的白噪音。
他在那些零碎、遙遠得近乎虛幻的聲音裡,分辨出了一道清甜的聲線。
窗簾飄動著,外麵陽光燦爛,鳥鳴陣陣。
霍斯舟起身走到窗前,庭院裡一處架著涼亭,女人笑容燦爛,和湯圓玩得正歡。
在夏意盎然中,院子裡的綠植鮮豔依舊,她穿著清爽,杏色的裙擺飛揚,仿若輕盈振翅的蝴蝶。
男人的身形頎長,靜靜地站了許久,直到來電鈴聲響起,霍斯舟方移開視線,轉身從書桌上拿起手機。
“霍斯舟,三天後我生日你真不來嗎?沒有你的生日有什麼意思啊!”
聽到那頭費嶼的聲音,霍斯舟麵不改色地說:“沒意思可以不辦,沒人逼你。”
“不行,這可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27歲,必須要隆重地辦,大辦特辦!”
霍斯舟淡淡開口:“你去年也這麼說。”
費嶼苦口婆心:“你信我,今年真的不一樣,你來包開心的。”
霍斯舟:“你去年也這麼說。”
桌麵上還堆著一厚遝待處理的文件,霍斯舟掃了眼,他沒閒功夫聊天,剛要給電話掛了,下一秒就聽費嶼語氣無奈道:
“那就可惜了,本來確實不想辦了,但是誰叫你媳婦都答應我了呢?我這咬著牙也得辦下去呀。”
他動作生生頓住。
“……薑伊?”
“是啊。”費嶼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語氣欠欠的,“莎莎想泡溫泉,把小伊也叫上了,她不會都沒和你講吧。”
“……”
**
薑伊陪湯圓在庭院裡鬨了會兒,貓多覺,不一會兒就累得眼睛都睜不開,貓人混得熟絡了,湯圓就主動蹭在薑伊懷裡睡著了。
抱著湯圓窩進吊椅,薑伊翻著手機裡剛拍的照片,湯圓活潑好動,動作又極其敏捷,她拍了十多張都選不出一張清晰的。
現在正是個好機會,於是她打開後置,對著熟睡的湯圓哢擦一張。
下一秒,湯圓若有所覺地睜開眼睛,從她懷中跳下去了。
臨近黃昏,陽光懶懶的,透過雪白的紗簾,像絨絨的羽毛劃過肌膚,曬著格外舒服。
薑伊倦倦的,也不想再起身,隻看著湯圓溜進轉角的貓房沒了蹤影,她抱著抱枕,吊椅輕輕搖晃,眼皮越來越沉,什麼時候睡著的都記不清了。
直到有人輕聲叫她。
“太太,晚餐好了。”
她睜開惺忪的雙眼,沒什麼勁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不遠處,落地燈不知何時打開,暈開的光線橙黃柔和,剛好能看清視野又不影響睡眠。
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像一張吸滿墨汁的宣紙。
大腦終於清醒了點,她動了動身子,驀地頓住。
接著抬頭衝還沒走的傭人笑了笑。
“謝謝,還幫我蓋了條毯子。”
一條薄絨毯,房子裡冷氣很足,平時走動還好,睡著了是有著涼的風險。
傭人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太太,不是我。”
“霍先生出門前吩咐我們在樓下活動……所以這兩個多小時來我們都沒上來過。”
怪不得這麼安靜。
那這毯子……
念頭劃過,她視線又落在薄毯上,好一會兒才彆開目光。
“你先去忙吧,我一會兒下來。”
傭人走了,薑伊才想起什麼,嘀咕:“霍斯舟出門了?他乾什麼去?”
摸到一旁的手機,她看到申為兩小時前的信息。
申為:【太太下午好,霍總受邀出席國際貿易展覽,今晚的航班,最近三天都不在濱城。】
後麵又添了兩句日常問候語,薑伊照例回複了個“好”。
又盯了屏幕幾秒鐘,她才退回微信首頁,翻到霍斯舟的微信,點進去。
最初的申請添加好友的消息還在頂上,除此之外,白茫茫一片。
聯係方式本來都刪光了,微信還是回國後他們在婚禮前的家宴上重新添加的。
但其實他們很少用微信聊天,三年前是,三年後也是。
後者顯然是因為無話可說。
前者則是因為每天呆在一起的時間總比分開要長,即便約會見麵,更多的也是在通電話中定下地址時間。
在戀愛的通信方式中,與信息截然不同的是,電話一旦接通,便有種不亞於耳鬢廝磨的親密感。
那個時刻的所有回答仿佛都不容遲疑。
每個音節的顫抖都無所遁形。
情到濃時,她曾經也笑吟吟地問過他,說他真的很愛打電話,是不是一些領導者的職業病?
“我追求高效率,”他低啞的聲音輕頓,“如果要見麵,當然越快越好。”
話落,男人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他的動作重了些,像是在不滿她的心不在焉。
“現在,專心。”
**
費嶼生日的前一天,無所事事的薑伊終於把自己打包送到了費莎家。
費莎開門那一瞬間,看到的就是薑伊那張眉眼彎彎的笑臉。
“你好,魅力四射的費莎小姐,我來蹭住一晚。”
費莎畢業後便獨居了,因為這處房子離養老院更近,方便她日常工作,偶爾周末會回自家老宅和家人吃飯。
“你送我禮物就算了,你還給我哥準備禮物了?”費莎蹲在地上,扒拉著薑伊帶過來的行李,“用不著吧,我都沒準備,到時候有對比,他肯定會罵我沒良心。”
“你放心,費嶼哥要是敢說你一句,”薑伊塗著水乳,“我們就一起瞪他。”
“……請問殺傷力在於?”
“我們有兩雙眼睛,你哥瞪不過來,和雙拳難敵四手一個道理。”
“……”費莎捧場地鼓了兩下掌,“哇,好棒。”
她起身,去廚房洗水果,遠遠地衝薑伊開口:“但是話又說回來,你來我這裡住沒跟霍總說,你確定他不會找你嗎?”
薑伊這才想起來她忘記了和費莎解釋,搖搖頭,“不會,他出差去了,明天晚上都不一定回得來呢。就算回來了,他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我去哪兒?”
還要她乖乖報備,他自己老是一個不吱聲就走了,派個下屬來吭聲,他的手機是擺設嗎?
費莎不知道她內心的吐槽與獨白,往嘴裡塞了兩顆櫻桃,“也是,反正明天我哥生日,你來了我們倆正好一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