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耳光(1 / 1)

引鴆(zhèn) 暄慕 5831 字 3個月前

趙繼川渾身閃過電流,那一瞬,身體中的血液沸騰,整顆心都躁動了起來。

他不知道彆人是不是這樣,反正他的喉結很敏感,偏偏懷裡的女人還不依不饒,微涼的唇畔貼在他喉嚨的凸起處。

他垂眸,看向韓嬈,有一刻,他甚至在懷疑,今晚這一出是她自導自演,故意折騰他玩兒。

這倒是她的性格,媚骨天成,隻用雕蟲小技,就能將他撩撥得狼狽不堪。

他甚至忘記了她就在一個或者兩個小時前,還在和另一個男人糾纏不休。

趙繼川托住她的屁股,輕拍了一下,“老實點。聽不懂人話?”

韓嬈不敢再亂動,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嗅他身上的沉香味。

她其實很想問問他今天怎麼對她這麼好,可又怕他數落她,便緘默不語。

趙繼川的步伐很穩,他低頭,在他的視角,韓嬈縮成小小的一團,頭發烏黑柔順,看上去像隻毛茸茸的小貓。

隻是這隻小貓爪子很鋒利,能把人抓傷。

兩人回了酒店,韓嬈去了趟衛生間,又吃了片止疼藥。

隨後,人就粘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縮在角落,身上蓋了條毛毯,本想等著緩一緩再做打算。

今晚途中又折騰挺久的,她在糾結要不要回家。

而且,關鍵是她不知道趙繼川人去了哪裡,他把她扔在沙發上任她自生自滅就消失了。

韓嬈偎在那玩了會兒手機,發現謝遙辰給她發了微信好友申請。

韓嬈直接選擇忽略,順帶著連他的抖音、微博等社交帳號一並拉黑。

她以前其實也不喜歡拉黑這種行為,總覺得幼稚。現在想想,是真挺爽的,畢竟沒人受得了狗皮膏藥的騷擾吧。

過了一會兒,趙繼川從外麵回來,問她怎麼還不睡。

韓嬈實話實說:“難受,睡不著。”

趙繼川二話不說,攔腰把她抱到床上。

室內沒開燈,外麵的燈光滲透進來,他問她不是吃過藥了嗎?

“又不是靈丹妙藥,哪能吞下去就見效?”她笑。

趙繼川垂眸,讓她躺著休息,然後再次離開。

正當韓嬈在感慨他是一個大忙人的時候,他拿了一個暖水寶過來,扔到她懷裡。

“捂著。”他這樣說。

韓嬈把暖水寶抱在懷裡,整個人埋在白色的被子下,隻露出一個腦袋和烏黑的秀發。她笑單純,沒和他道謝,反而問他可不可以在給她弄一杯紅糖水。

趙繼川是嫌棄她麻煩的。

可又覺得她可憐。

他不是個溫厚的人,照顧人這種事做不來,可一杯紅糖水而已,給前台打個電話就能送上來,舉手之勞罷了。

他用“舉手之勞”四個字把自己說服,任勞任怨地再次給前台打電話。

沒一會兒,門鈴再次響起。趙繼川端著那杯有些燙手的紅糖水進了房間,韓嬈沒玩兒手機,也沒睡覺,隻是蹬著大眼睛看著他走過來。

趙繼川把水給她放到床頭櫃上,偏過頭,一抔月光順著窗戶灑進來。

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光,反正他是喜歡黑暗,於是就著自己的喜好起身,把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住。

室內又暗了一度。

韓嬈心也跟著涼了一截。

她明明很喜歡那縷月光的。

趙繼川做完一切,打算離開,他做到這份上早已仁至義儘,自己沒義務整晚耗在這照顧她。

眼見男人要離開,韓嬈突然開口叫他:“趙繼川。”

“嗯?”

“你過來一下。”

男人不解,但還是照做。

他站在床前,問她有什麼事,身體形成的陰影徹底將她籠蓋住。

韓嬈微微起身,覺得距離還是有些遠,和他交流起來費事兒。她靈機一動,和他說:“你低一點兒腰,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趙繼川一邊思忖著她在玩兒什麼小把戲,一邊坐在床邊,用探究和威脅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在說,她要是敢玩兒什麼花樣,他就弄死她。

所幸韓嬈心理素質強大,沒有迫於他的淫/威放棄。

她直起腰往他身邊湊了湊,忽然拉住他那條寶石藍色的領帶,用力往下扯。然後下一秒,她便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像極了一個獎勵。

她的唇畔隻和他相貼片刻,便驟然離開,人重新躺下把被子蓋好。

“玩兒我?”他這樣問。

下一秒直接俯下身,鉗製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兩人耳鬢廝磨,他貪婪地環住她的腰肢,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懷裡帶。

他和她之間隔了一層白色的被子,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韓嬈隻覺得體溫上升,暖水寶不知道滾到了什麼地方,她呼吸紊亂,攥住他的襯衣,和他親的難舍難分,腳趾都被刺激的蜷縮在一起。

她感到難耐,可他們今晚隻能這樣隔靴撓癢,隻能唇畔相貼。

韓嬈其實是有些怪他的,怪他在第一次上床之後,故意晾著她,不聯係她。

害的他們這次見麵好巧不巧趕上她身體狀況不適。

韓嬈以前一直以為自己那方麵有障礙、有陰影,現在想想,是因為沒遇到能產生火花的人。

她和他,絕對是生理性喜歡。

趙繼川也根本不知道,就在一個多星期前,她主動聯係他的時候,她其實很想要他填滿她。

很想很想,做夢都想的那種。

這個吻持續了良久,久到她像是一條沙灘上的魚,身體微微擺動,呼吸難抑。

趙繼川起身,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周日能來?”

韓嬈也不矯情,點頭,“可以。”

男人撫平身上的褶皺,留了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他心情不錯,順帶著幫她掖了下被角,把門關上。

萬籟俱寂,最後一抹光亮也消失,韓嬈湮沒在黑暗之中,緊緊抓住暖水寶。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複。

-

有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

韓嬈也是在翻備忘錄的時候,才想起來周日是周紜的生日。

周紜是她大學時候表演課的老師,退圈挺多年了。

她在千禧年左右也是赤手可得的明星,演的戲是家喻戶曉的程度。後來就退圈嫁人了,在北影當老師。她人性格很好,教學認真負責,韓嬈算是她的影迷,小時候看過她演的電視,所以她上學時候倆人的關係就不錯。

韓嬈特意記著周紜的生日是因為今年周紜幫了她個大忙。

三四月份的時候,她參演的女n號那部劇上映了,本來興致勃勃地打開電視看,從頭追到尾,才發現自己又被“一剪沒”了。

那時候韓嬈非常絕望,一想到自己事業永無出頭之日,還要繼續啃老,她就像是被嗆了海水一般,五臟六腑都被壓的生疼。

北城昂貴的房租,當年徐戀秋給她租了兩年,眼見著今年冬天就要到期了。

於是,韓嬈決定用迂回戰術,換條路走,她萌生了考研的念頭。

在北影繼續讀研,就可以住學校,這樣省了大筆的支出,她還能繼續找戲拍戲,和命運抗爭。

韓嬈當時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周紜。

周紜很友善,知道她的需求之後,給她提供了不少複習資料。

韓嬈覺得老師幫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忙,她總得找個時機時機表示感謝。她要請周紜吃飯,周紜拒絕了,便隻能等過生日的時候。

韓嬈很早之前就給周紜買了條銀項鏈,不貴,但是在網上找非遺傳承人手工製作的,做工蠻精良的,也是獨一無二的。

她覺得,這至少是她的一份心意。

韓嬈給周紜發微信祝她生日快樂,問她家還是不是原來那個地址,要把禮物給她寄過去。

周紜直接讓她來家裡,說人多也熱鬨,這事便這麼定下了。

傍晚的時候,韓嬈收拾乾淨出發,順便給趙繼川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可能晚一些過去。

趙繼川沒有異議,說自己正好有事要忙,讓她不要著急。

韓嬈見他沒有氣她不守信用,心情也不錯,興致勃勃去了周紜家裡。

周紜有個女兒,人在美國讀書回不來,家裡隻有她和丈夫兩個人。

這次正趕上過生日,便也想著熱鬨一番,還帶回來幾個正在讀本科的學生。

韓嬈本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生日會,她禮物送到了,祝福送到了,就足夠了。

結果差點忘了,謝遙辰當年和她隔壁班,也是周紜老師的學生。

兩人就這麼在一星期之內遇到了兩次,韓嬈都要被氣笑了。

老天爺真他媽的會跟她開玩笑,這個世界也太小了,早知謝遙辰要來她寧願不來。

好在,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今天的場合不對,維持著麵上的和諧。

吃飯的時候,周紜回憶起韓嬈他們這一屆學生,還感慨韓嬈真是天賦型演員,那會兒小組合作拍話劇,好多人都願意和韓嬈一組,因為和她在一起,分高。

當年韓嬈演戲的某些片段,周紜至今還留著給她的學弟學妹們看。

韓嬈聽見這些話,隻是笑笑,說都過去了。

周紜也知道她現在的艱難處境,歎了口氣,揭過這個話題。

倒是謝遙辰說:“我那時候就喜歡跨班合作,因為能和盈、韓嬈一起。”

韓嬈聞言,瞟了他一眼,沒吭氣,隻是兩人的火藥味漸濃。

直到飯局結束,這群學生一起離開。

來的人挺多,謝遙辰硬是讓彆人先走,拉著韓嬈等下一趟電梯。

韓嬈礙著人多,沒吱聲。

兩人出了樓門,寒風料峭,撲在臉上。

外麵一片漆黑,遠處的路燈星光點點。

韓嬈煩躁地打算離開,卻被謝遙辰攔住,“阿盈,你為什麼不通過我的微信申請。我們心平氣和地聊聊不行嗎?你從沒聽過我解釋。”

韓嬈摸出一支煙點燃,“你他媽的有完沒完!三四年了,你放過我不行嗎?非要我撕破臉和你鬨的這麼難堪?”

她深吸了一口煙,頭也不回地要離開。

謝遙辰卻強硬地拉住她的手腕,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裡,“阿盈,我愛你。”

韓嬈隻覺得抗拒,她從來沒這麼抗拒過他,她手來不及拿開,煙頭把他的外套燙出了一個洞。

韓嬈隻覺得頭暈目眩,她用儘全身力氣推開他,抬手扇了他一個耳光。

“有完沒完!”

謝遙辰偏過頭,痛苦地看向她,“阿盈,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韓嬈被他攪動得情緒劇烈波動,胸口起伏。

心軟嗎?

她不知道。

她隻是覺得過去的都過了。

謝遙辰見過她最風光的一麵,也見過她最狼狽的時候。他陪伴她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時光,把她從深淵裡拉出來,卻又親自把她推下地獄。

韓嬈不會心軟,她分的清楚,一碼是一碼,兩者不能混合而談。

韓嬈轉過身,掐滅煙頭準備離開。

謝遙辰卻拉住她的手腕,“阿盈,你打我吧,對不起。”

韓嬈怔住。

兩人相對而立,僵持了很長的時間,久到門口的聲控燈都熄滅。

車內。

趙繼川眸色幽深,指節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方向盤。

“大哥,你啥時候這麼八卦了。都等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能下車嗎?”

麵相十八九歲的忍不住吐槽的小姑娘名為趙霽月,是趙繼川的親妹妹,趙家的掌上明珠。

“我好不容易趕了回來。”趙霽月看向後座那一堆包裝精美的禮品,“紜姨的生日禮物,是嬌兒親自選的。”

嬌兒是周紜的親女兒,比趙霽月小三四歲。這次趙霽月回國,嬌兒特意委托她把周紜的生日禮物帶回來,說裡麵有些寶貝,得隨身帶,都不能托運。

趙霽月今天航班延誤,下機之後都沒回家,直接讓接機的趙繼川帶著她來周紜家。

趙繼川看了眼蟄伏在黑暗中的兩道人影,反問她:“看熱鬨不好嗎?這不是你擅長的嗎?”

趙霽月撇了撇嘴,“你嘴啥時候這麼毒?我受不了了!”

趙繼川笑了笑,沉默不語。

趙霽月歎了口氣,也開始看熱鬨。

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韓嬈和謝遙辰的臉,隻能推斷著說:“我猜啊,肯定是美女姐姐遇到了她的渣男前男友,前男友糾纏不休。”

趙繼川看了眼自己妹妹,勾了勾唇角。

他妹妹這麼單純的人都看出了貓膩,韓嬈上次真以為自己不解釋,他就看不透?

他隻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想和她斤斤計較。

那現在呢?

他們今晚是不是該好好算算這筆賬?

她是不是有義務給自己的金主報備清楚和這個男人的關係?

趙繼川低頭摸出手機,打算給韓嬈打個電話。

她和謝遙辰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總得破局不是嗎?

那他就來幫她一把。

結果趙繼川剛按亮屏幕,隻見剛剛熄滅的聲控燈重新點亮。

這聲音不是有人刻意發出的,而是韓嬈實打實的抬手扇了謝遙辰一個耳光。

女人的目光說不出的淩厲,她抬手,又是一巴掌,打的謝遙辰頭微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聲音沒什麼溫度,淡淡地問他:“夠了嗎?”

好像他要是覺得不夠,她還是能滿足他繼續打他兩下。

謝遙辰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半張臉都發麻。他目瞪口呆地看向韓嬈,覺得自己已經有點兒不認識她了,又或者,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見謝遙辰不再多言,韓嬈扭身挎著包離開。

趙繼川順勢熄滅了車燈,他挑眉,以前隻覺得她是隻溫柔的小貓,偶爾伸出爪子撓人一下。

現在看來,她分明是一隻有野性的狼,會伸出獠牙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