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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鴆(zhèn) 暄慕 6152 字 3個月前

韓嬈潛意識裡認為趙繼川不是什麼正直善良的男人,趙繼川也覺得韓嬈也不是什麼好搞的女人。

兩人從一開始就把彼此想的很壞,以至於今天這個誤會像是一個玩笑一般,打破了兩人之間橫亙的隔閡。

車內的氣氛溫和了下來。

司機王傑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剛剛還在針尖對麥芒的兩個人,默默地發動引擎。

在他的眼中,韓小姐確實與眾不同,就剛剛她嘴裡那兩句話,放到彆人嘴裡未必敢在這種場合說的出來。

車子駛離停車場,透過車窗,韓嬈再次看到了北城車水馬龍的道路。

華燈初上,正是這座城市夜生活的開始。

聯想到剛剛趙繼川那句話,韓嬈也逐漸反應過來,也許他今晚沒有要上床的意思,隻是單純想帶她參加個酒局。

她美而自知,暗暗地想,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在人多的時候總喜歡在身邊帶一個女伴,不管是什麼關係,總有兩分靠女人撐臉麵的嫌疑。

韓嬈覺得自己應該挺適合這種場合的,她當個花瓶,也不錯。

畢竟剛出道的時候,網上很多人在微博超話指責她是個沒有實力的花瓶。

思及此,韓嬈原本有些緊繃的神經驟然之間鬆懈下來,她其實今天真的蠻害怕的,因為老話說的好,越有錢人玩兒的越變態。

她真怕自己倒了血黴,趙繼川這號大人物有什麼不良嗜好。

也許是從心裡度過了一劫,韓嬈再抬眸看向他,目光中多了三分柔情善意。

她順勢靠在他的懷裡,微仰著頭,抬手不老實地去摸他的下巴。

“我腦子裡裝的算是知識的海洋。”她拿出混不吝的姿態,就著他的話茬兒胡言亂語。

趙繼川原本微揚的嘴角徹底勾成一個弧度,他忍不住把她環得更緊一些,手碰到她後腰上貼的暖貼,暖流傳到他的掌心。

他問:“這麼惜命?”

韓嬈輕輕點頭,眸色漸沉,她若有深意地說:“當然惜命,不然我早就該找條河跳下去自殺了。”

趙繼川被她逗笑。

她還是這麼鮮活的樣子比較討人喜歡。

韓嬈偎在他懷裡,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要給她解釋今晚行程安排的意思,她忍不住問他這是要乾什麼去。

趙繼川瞥了她一眼,“帶你參加一場生日會。”

“誰的生日會?是不是得挺晚結束的?我沒準備禮物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韓嬈立刻炮轟一般輸出自己的疑問。

趙繼川在這一連串問題中選擇了最後一個回答,“不打緊,你跟著我,能有什麼問題?”

韓嬈不再吭聲了,她跟著他確實沒什麼問題,關鍵是她剛剛吃了片布洛芬,今晚肯定不能喝酒,而且,如果party的時間太長,她身體可能也撐不住。

這些話,韓嬈沒有不合時宜地說出來掃興。她其實不指望趙繼川對她有多柔情,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既然今晚要扮演一個花瓶的角色,那就得儘職儘責。

至於其他,韓嬈閉上眼睛,走一步看步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相信,總有解決辦法的。

目的地車程較長,韓嬈總覺得現在自己養出了一個壞毛病,一上車就犯困。

可她不敢依偎在趙繼川懷裡睡,隻好抑製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小心翼翼地打了個瞌睡。

雖然她很小心,但還是被趙繼川敏銳地察覺到。

他問:“困了?”

韓嬈:“有點兒。”

趙繼川:“不許睡。”

韓嬈:“……”

不是,他這人是腦子有問題嗎?!要不然就彆問,問了還不讓人睡,簡直慘無人道。

韓嬈在心裡大刀闊斧把他鞭撻一番,實則老實得不成樣子,乖乖挨在他身上,有些貪婪地往他懷裡蹭了蹭,汲取溫暖。

她有些後悔剛剛把外套脫了,暖貼不如剛貼上那麼熱,她現在覺得有些冷。

趙繼川任由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往自己懷裡擠。

他真覺得她挺有意思的,嘴巴白長了?弄的跟個啞巴似的有話不會說。

不是手指著他的鼻子指桑罵槐的時候了。

趙繼川摟住她的腰,索性不管她,凍死就凍死,凍死也是活該。

他其實今天忙了一天,此時此刻舟車勞頓也有些疲乏,便蹙著眉頭閉上了眼睛。

韓嬈悄悄地抬眸看向他,怎麼感覺他好像蠻不舒服的。

韓嬈猶豫兩秒,從她懷裡出來,她調整了個姿勢,半跪坐在椅子上,抬手覆上了他的太陽穴。

趙繼川本來察覺到她動彈了,但他沒睜眼,直到那雙有些冰的手貼在他的皮膚上,他才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

韓嬈輕聲說:“彆動,我給你按按。”

她頭比他高出一截,微屈著身子,烏黑的秀發像個調皮的小孩時不時貼在他的脖子上。

趙繼川很難形容這個感覺,她剛剛貼上來的觸感,像大雪天推開房門那一股風,微涼,卻又讓人驟然清醒。

“管用嗎?”他沒動,任由她伺候他。

韓嬈扁了扁嘴,“應該是管用的。”

“你學過?”

韓嬈光明正大地翻了個白眼,這是在質疑她嗎?她淡淡地說:“沒學過。”

隨之收回了手,“不用就算了。”算她今晚上自作多情行了吧。

她本來身體就不舒服,反過來擔心他頭疼伺候他,結果還被他嫌棄,她真是閒著沒事自討苦吃。

趙繼川終於睜開了眼,他攥住她的那雙手。

他的手是溫熱的,三十七度的體溫一點一點渡給她,也潛移默化地融化了她的心。

趙繼川帶著她的手重新覆到自己的太陽穴上,“沒說不用。”

韓嬈垂眸,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她強壓住心中的波濤洶湧,一下一下地輕輕幫他按摩。

車子的後半程,韓嬈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伺候他。

她也不知道弄了多長時間,也許二十分鐘,也許半個小時,

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和她聊一些百無聊賴的東西,倒是消磨了時光。

但是結束的時候,韓嬈隻覺得胳膊肘連帶著小臂算是酸痛的。

她輕輕捶打自己的胳膊來緩解酸痛,趙繼川大概心情不錯,抬手拽過她的胳膊,輕輕地幫她揉弄。

韓嬈輕看了他一眼,垂眸。

她其實搞不清他陰晴不定的脾氣,叫她過來的時候起了慍色,現在又能泰然自若地扮演一個好情人角色。

大概他也在演戲吧。

和她一樣。

韓嬈沒抗拒他,心安理得接受他的伺候,隻是他顯然不像是伺候過人,手沒輕沒重的,偶爾一下能直接給她捏疼。

韓嬈就差一嗓子吼出來,這人怎麼這麼過分,專門往她的筋骨上捏。

趙繼川看她像個炸毛的刺蝟一樣推開自己,悶聲笑了出來。

他說:“給你慣的。”

韓嬈沒過分解讀他這四個字的意思,她早就不是青春期那會兒了,因為彆人的三言兩語陷入內耗之中。

她現在精神狀態真是蠻好的,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反正他臉上掛著笑,她心情也不錯,這在此時此刻就足夠了。

-

車子停在了一家遠郊區的豪華酒店。

韓嬈直到跟著趙繼川進入大廳,看到裡麵擺滿的有些中二的人形立牌才知道今天的壽星是誰。

壽星名為範梈,星雲娛樂的總裁,一個浪的要死的富二代。

據說是出生時算命的說他五行缺木,所以取單字為“梈”。

關於他,圈內還流傳一個故事,也算是個笑話。

說是這位公子哥兒年輕時非常得意自戀,小時候因為淘氣叛逆沒少受自家老子的棍棒教育。但從創建星雲娛樂以來,他就像是鹹魚翻了個身,立刻在家裡直起了腰板。

可能是年少時的自尊心沒得到滿足,他特彆在意自己在網上的知名度,於是在網上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結果排在第一條的是那位寫出了“昆侖池上碧桃花,舞儘東風千萬片。千萬片,落誰家?願傾海水溢流霞”的元代詩人。

他和人同名。

範梈覺得自己的光輝被人掩蓋,罵了句“媽的”關了網頁,說一定要改名。

傳說終究是傳說,除了範梈本人,估計沒人能辨彆真偽。

不過拋卻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有一說一,星雲娛樂確實是圈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演員、歌手、愛豆,不少都出自星雲。

近兩年,星雲更是跟上時代的步伐,成立了很多家MCN公司,孵化了不少網紅。

韓嬈五年前跟李夢陽簽公司的時候,就聽她念叨過星雲娛樂。

李夢陽當時的原話是:“若是有朝一日我跳槽到星雲當經紀人,就也算是媳婦熬成了婆。”

韓嬈定睛在範梈的人形立牌上,她忍不住攥緊到衣擺,冥冥之中好像察覺到了趙繼川今晚的用意。

趙繼川看著她呆呆的傻樣,笑著問她:“認識人家?”

韓嬈誠實地點頭,“圈裡應該都知道吧。”

本來範梈一個娛樂公司背後的大老板,大家更應該關注他旗下的藝人,結果他不是個正常的老板,也喜歡玩兒互聯網,喜歡直播和人吹牛逼。

趙繼川笑著說:“那你簽到他們公司,你願不願意?”

他這話問的其實已經有點兒晚了,韓嬈已經被他帶了過來,就相當於被刀子架到了脖子上。

不過,他不了解韓嬈這個人,卻了解她的野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韓嬈連忙點頭,她說:“願意的。”

當然願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圈內有句話,“星雲出品,必屬精品。”劇本都是一等一的好,導演也都是大導演,就連古偶劇的後期特效都是找的百萬剪輯師。

這種班底,即使在戲裡演個配角,也是個有記憶點的配角。

韓嬈其實有些震驚,她屬實沒想到,趙繼川願意給她這麼好的資源。

而他今晚的行為本身,又像是給了她一個驚喜。

韓嬈萬分感恩,目光也柔和很多,那雙桃花眼充盈著脈脈深情。

趙繼川分不清她眸中是真情還是假意,不過他很喜歡她這種眼神。

男人抬手,韓嬈順著挽住了他的胳膊。從遠處看,在金碧輝煌的裝飾之下,他們儼然一對璧人。

“帶你先上去簽合同。”趙繼川說。

韓嬈有些震驚地點頭,她在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趙繼川的魅力和他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

她還以為,他今晚隻是簡單地把她介紹給範梈呢。

兩人乘著電梯到二樓,樓上人聲鼎沸,不知是誰開了兩瓶香檳,惹得男的女的連連起哄尖叫。

可見,這場生日會陣仗不小,估計得玩個通宵了。

趙繼川沒帶著韓嬈躋身人/流,他拉著她去了一個房間。

推開房門,室內坐了幾個男人,各個看上去都矜貴自持的樣子。

服帖的西裝,昂貴的手表,擦的一塵不染的皮鞋,都是他們身份的代表。

除了在網上見過範梈的照片,其他的人,韓嬈一概不認識。

趙繼川一進門,有人玩笑著說:“歡迎趙總蒞臨。”

趙繼川沒搭話,拉著韓嬈坐在椅子上。

韓嬈有種林黛玉進賈府的感覺,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的每一個人。但她又不會露怯,目光直視,坦坦蕩蕩的。

她其實能感覺到,這屋裡的人關係都不錯,和趙繼川比較熟悉。

不然誰會開一個臭脾氣男人的玩笑?

但趙繼川絲毫沒有把韓嬈介紹給這些人的打算。

韓嬈想,大概是她身份不夠吧。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有什麼可介紹的。介紹了,他們是叫她嫂子還是什麼?

她和趙繼川都知道這裡的麻煩,索性默契地閉口不提。

“得,你們玩兒,我找範梈辦點事兒。”趙繼川絲毫不太喜歡這種過分熱鬨的場合,若是以前,他斷然不會參加什麼生日party。

範梈會意,帶著趙繼川和韓嬈去了隔壁一間房。

臨出門的時候,韓嬈聽見屋裡有人調侃說:“這姑娘有些眼熟啊。”

“眼熟個毛線!你他媽的看見一個漂亮姑娘就說人眼熟!”

韓嬈清了清耳朵,緊緊跟著趙繼川。

範梈也不是拐彎抹角的人,一手從抽屜裡翻出合同,一邊和韓嬈說:“我以前還看過你演的電影呢?叫什麼著?初戀什麼……”

韓嬈:“初戀的海。”

“對對對!”範梈笑嗬嗬地說,“你變化蠻大的。”

韓嬈沒什麼情緒,笑著說:“那部戲拍了有五年了。”

範梈打了個瞌睡,把合同推到她麵前,“看看吧,沒問題就簽了。”

韓嬈拿起合同,有些拿不準地向趙繼川求助。她不太懂這些專業的東西,說實話,有些忐忑害怕,怕星雲像前公司一樣坑她。

時間緊迫,聽範梈的意思,她今晚就要把合同簽了,不要影響他過生日。

整座摩天大樓,韓嬈熟悉的隻有趙繼川一個人,能信任的也隻有他。

韓嬈看向他,“趙繼川,我……”

範梈聞言挑眉,這個女人膽子還挺大,直呼趙繼川大名。

他已經有多少年沒聽過一個女人這樣沒大沒小地稱呼趙繼川了。

趙繼川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簽吧,總不會把你賣了。”

韓嬈當下立斷,打開筆蓋,洋洋灑灑在乙方處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合上合同推到範梈麵前。

範梈見她這麼利索,嘖嘖兩聲,故意賤兮兮地問:“你真不怕他把你賣了?”

韓嬈看了眼趙繼川,笑盈盈地說:“我相信他。”

趙繼川無視掉她的殷勤。

範梈卻說:“得,誰愛信任誰信任誰,但今天我生日,你倆都得跟我喝一杯。”

範梈邊說邊取出三個高腳杯,隨意地倒上紅酒。他這人,蠻隨性的,不拘小節,酒水濺到了桌子上也絲毫不在意。

趙繼川蠻給他這個麵子的,畢竟他剛把韓嬈簽下,自己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可韓嬈卻犯了難,她吃過布洛芬,按理說不能喝酒。

她不知道藥物代謝到什麼程度,不知道喝這一杯紅酒會不會死人。

在她發愣的時候,範梈和她碰了下酒杯,很清脆的一聲。

韓嬈扯著嘴角笑了笑,“祝範總生日快樂!萬事順遂!”

她吸了口氣,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加速。

她告訴自己,一杯酒而已,大不了一會兒去衛生間催吐,應該死不了人的。

韓嬈硬著頭皮,顫巍巍地閉上眼睛,在她唇畔快要碰到杯壁的那一刻,趙繼川拉住了她的手腕。

“逞什麼強,喝不了就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