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05(1 / 1)

破窗 裡周 5187 字 3個月前

chapter 05

符霄這會兒心情糟糕透頂。

他剛和彭聿風吵完。

因為這地方實在是太差勁。

比他想象中要差得多。

不止地方差勁,來的過程也十分坎坷,忍了一路的大少爺在看到住宿條件時終於原地爆炸。

一個多小時以前,少爺們自駕到達啟屏山。

沒錯,自駕。

因為彭聿風起晚了。

旅遊團本來有大巴車專程接送,顧及到團裡不是叔叔阿姨就是爺爺奶奶,集合地點選在了離大多數人都比較近的津港大酒店停車場。

這次意外旅行由彭聿風而起,他自動充當了小團體的代理導遊。從采購吃食,到逐一檢查他們的證件,能看得出,興致不是一般的高。

臨行前一天,彭聿風還在他們幾個的群裡轉發了導遊發下來的行程通知,並且逐一艾特。他怕他們不看群消息,或者直接消息免打擾。

不光如此,彭聿風還興致勃勃地連發幾條語音,說早上起來接著他們三個一起去集合的地,誰都不能給他裝忘了不去。

他這最後一句故意點符霄呢,符霄也知道,所以非常非常不情願地扣了個“知道了”的表情。

去就去。

符霄起了個大早,收拾完,搬著行李到小區門口等彭聿風來接。

左等右等都沒人影,電話撥過去也沒人接,轉頭看群裡,陳觀南和程野也在說這事。

他們估計彭聿風睡過頭了。

符霄眉毛一挑,好事啊,索性直接搬著行李箱回家補覺。

睡了不知道多久,符霄突然驚醒,聽見自家大門好像快要被砸爛。

最後掙紮一番,被剩下三人抓上了車。

彭聿風開車,大少爺窩在副駕駛睡了一路,中途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頂著雞窩頭,忽覺肚子餓,然後讓彭聿風找個最近的服務區停車下去買吃的。

彭聿風罵罵咧咧給他買了。

車程不短,彭聿風和陳觀南兩人交替開車,下午三點多才從啟屏高速收費站出來。

因為山路多盤繞曲折,且他們人生地不熟,跟著導航還走岔了兩個路口。最後在導遊大哥的電話指揮下,終於在五點到達目的地。

彭聿風和陳觀南還是活蹦亂跳的,忙裡忙外找導遊安排住處。程野話少但是個務實派,默聲從後背箱往外搬行李。

相比之下,符霄就十分遊手好閒。

他既累又餓,心情極其不悅,壓根不管他們,斂了衣裳栽進大堂沙發裡睡覺。

等彭聿風辦好了相關手續才把他從沙發裡拉出來,大少爺極其不耐煩地拎著箱子上樓。

他們來的晚,旅遊團的叔叔阿姨均已入住,關鍵房間有限,傍晚所剩無幾,他們隻能被安排到比較高的樓層。

符霄和陳觀南一間,在四樓。彭聿風和程野一間,在三樓。

住也沒住到一起。

地方歸根到底是山區,住宿條件就那樣,類似普通民宿,純樓梯上四樓。

符霄煩了。

陳觀南是個人精,他能看不出符霄那煩得要死的樣兒?

那不能。

所以無論是上樓還是搬行李,他都在有意照顧符霄的情緒,他怕符霄發瘋。

不過客觀條件就擺在那,他怕也不行。

兩人把行李搬到四樓,陳觀南拿著導遊大哥給的鑰匙開鎖。不知道當時出於什麼心理,他朝符霄招了招手讓他先進。

後來陳觀南就看見符霄拉著行李箱過來,推門,然後定在門口。

符霄右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腳上沒動作,用一種很是鄙夷不滿目光四處打量著這間巴掌大小的小屋。然後不再看,眼神就虛虛地落在一點,估計腦子裡宇宙漩渦翻轉。

陳觀南當時就感覺出不對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了,腦子有病。

他剛要開口說話,符霄突然猛地一個轉身,甚至行李箱都被他的大力帶的轉了個圈。

看樣子他是要下樓,陳觀南猜他是去找彭聿風了。

事實證明他猜的不錯。

符霄確實是去找彭聿風了,並且狗血淋頭地給他罵了一頓,然後吵著鬨著要回城。

挨罵,彭聿風也隻是受著。

符霄這大少爺毛病他不是不知道,出來玩可以,但酒店要住最好的。原因無非就是他那皮膚過敏的毛病。

知道還犯,罪加一等。

彭聿風無理辯駁,隻能安撫,但今天確實太晚,回城也隻能明天。符霄不應,他說開車誰不會,給他車鑰匙。彭聿風哪敢給,黑燈瞎火的出了事誰負責。符霄說那行,你給我個解決方案。

最後的解決方案就是給符霄換間房。

彭聿風負責交涉,然後帶符霄下去拿新鑰匙。

換完新房間,符霄一個人上樓,彭聿風沒跟上來。

新換的房間在最頂層的六樓,聽前台的大姨說是旅店最高等的大床房。

從五樓到六樓需要經過五樓的整個走廊,走到最東邊的拐角才能看見通往六樓的樓梯。

符霄從樓梯間出來,隔著挺遠就看見那邊有個人影了。

開始離得遠看不真切,但能模糊看出是個女孩,後來走近,發現大約是個不修邊幅的女孩。

她穿一條到小腿的白裙子,可裙擺上都是綠色的顏料,紮一個丸子頭,卻有一捋頭發沒梳上去搭在肩上。

從樓梯間出來到現在,符霄已經把這女孩掃了個大概。

他本來沒想理,奈何女孩的投過來的視線太過灼熱,她眉毛也擰著,將鬆不鬆的樣兒。

比誰不爽是吧?

符霄來勁了。

他明顯聽見池黎說的話了,但就是沒動作,還在那站著,一步也沒往前挪。

冷漠的空氣在兩人之間回蕩。

池黎沒重複第二遍,就那麼安靜地等著。

她看見他涼薄地眸子從上到下又掃了她一圈,然後用舌尖頂了下腮,似乎是在考慮她的求助是否具有可行性。

視線慢慢悠悠碾過去,符霄終於問了第二句:“門都不會開?”

池黎:“……”

能打得開還叫你乾嘛。

兩句話了。

這人說話怎麼句句帶刺。

“麻煩您幫我開下。”池黎故意說的客氣,其實還故意帶了點陰陽的成分。

結果符霄:“你自己都開不開,覺得我能開?”

“……”

本來被鎖在門外邊就煩,還碰上個不好惹的。

長得一表人才實際上是個刺頭?

池黎把白眼翻到明麵上,再次靠回牆上,不願再多說一句話。

氣氛一瞬間沉默,樓道裡落針可聞。

池黎偏頭不看他,把人當空氣,一副你要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攔著的“大度”。

符霄板了下肩,想走卻拖不動步子。

本來被彭聿風拐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夠煩了,沒想到回房的路上又遇到個煩人精。

他最近運氣屬實不好,乾什麼都不太如意,所以脾氣也總是一陣一陣的。尤其是今天風塵仆仆一路,住處又是這個環境,他的耐性被磨得蕩然無存,看哪哪煩,說話也帶火。

可他一男的跟陌生姑娘置什麼氣。

真孬。

意識到這點,符霄“嘖”一聲,抬頭再去看池黎,她已經跟人打上電話了。

什麼內容他沒去聽,但估計就是門打不開的事,他就在這插兜站著等她把電話打完,又看著她蹲下去收拾地上的那個大包。

沒再和他說一句話。

符霄咬下牙,怪自己剛才說話太衝。

“喂。”

他叫她,雖然不太禮貌,但又不知道人具體叫什麼名。

池黎還是不理,全當沒聽見。

兩人都有點脾氣,此刻氣場相當,自然就對峙上了。

符霄認命似的歎口氣,踱了兩步過去,一塵不染的鞋尖闖進池黎的視線。

“還開不開?”語氣不善。

池黎揚起頭看他,才發覺這人離她這麼近,人高竟然把走廊頂上的光都遮了。

她撐著地板站起來,但仍舊沒有一點見好就收的意思,“你這態度確定是想幫我的忙?”

“我就當幫助流浪貓。”

符霄走到門邊上,彎腰撐著門框看了看鑰匙。

鑰匙緊緊插在鎖孔中,僅露出的一節上麵沾著斑駁的綠色顏料。

不止綠色,淺黃褐色都帶一點。

符霄似乎嫌棄的不行,池黎看到他側頭,視線慢慢落到她手上,然後又向上飄,對上她眼睛,最後扯出一個表麵禮貌實際嫌棄的笑。

“……”

紙巾擦過鑰匙,他才上手,擰了兩下發現真擰不動。

他轉頭掃池黎一眼,“你確定這是你屋的鑰匙?”

池黎“嗯”一聲,往前望了望,“上邊掛著號碼牌,你自己不會看?”

“嘖。”

小姑娘怎麼這麼大氣性,總是嗆人。

符霄轉身正對她站直,兩手懶懶叉腰,居高臨下。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池黎也跟著站直,單純無害的臉說著硬邦邦的話:“能啊,我對對我禮貌的人才禮貌。”

你不禮貌,所以我也不禮貌。

符霄覺得這姑娘太剛了,跟她外表嚴重不符,他又覺得這是報應,錯都錯在最開始的開場白。想說的話在嗓子裡打了個彎,好像怎麼說都不是味,最後隻能乾癟咽下,轉頭過去繼續搗鼓那門。

五秒後。

符霄手上動作停下,“那咱倆都禮貌客氣點?”

他沒回頭,池黎隻能看見他的背影。符霄半弓著腰,黑色半袖服帖在後背上,勾勒出平直的肩膀線條。再上露一截頸子,骨骼微微突出,似山川藏白玉。

池黎篤定,他平時一定有健身。

儘管頭也沒回,儘管隻是背影,但卻絲毫不妨礙他說這話時渾身上下透出來的拽。

換句話說就是不服,連頭發絲都有點那意思。

池黎沒打算跟他繼續犟。

沒辦法,牛掰人物拽一點正常,她潛意識裡覺得合理,也就順著台階下。不過拽王主動跟人商量她還是覺得意外。

“行啊,我一直都很禮貌。”

“……沒覺得。”

“……”

開鎖是個細致活,又碰上符霄這樣的零基礎新手,簡直雪上加霜。

池黎站他身後幫著用手機打光,視線落在他後腦勺上,也沒什麼目的性。

但被人盯得時間久了,符霄難免不自在,間接性後脖頸發麻。他想說你彆老看我了行嗎,怪緊張的。臉才剛轉過來幾度,就被池黎一句“你到底會修嗎”堵回去。

符霄服氣,好一個先發製人。

不是你半路把我攔下要我幫你開門?

“差不多得了啊,剛剛不是才說好客客氣氣的?你說你跟我好好說話,我開門也沒那麼大壓力不是?”

“我跟你客氣半天也沒見你把門打開啊。”

說到底這是事實。

符霄舌尖頂下腮,氣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擺,還得跟人姑娘耐著心氣好好說話:“我說姑奶奶您彆催啊。”

“那你到底會開嗎?”

“會啊!會!會開!”

“瞅瞅,你不是也沒跟我客氣?”

“……”符霄險些翻白眼,“行,我的問題,跟你道歉。”

池黎剛想應聲,就又聽見他說:“你剛才還翻了我兩個白眼,彆以為我沒看見。”

池黎:?

哪有兩個?明明就隻翻了一次好嗎。

池黎懶得和他掰扯,剛想說難道你不好好說話嘴疼嗎,就聽見清脆的一聲“哢”。

她預感不好,湊近前去看。

符霄肩頸線繃得平直,連眼睛都不帶眨,修長指節捏著一塊鑰匙柄。

鑰匙。

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