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次回到上麵,時漾還吵著嚷著要換一個更高的滑道,江鳴拗不過,換了中級滑道。
又滑了幾次,時漾終於玩夠了,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她也沒繼續要求留在室外,兩個人離開的時候,江鳴雙手都提著板子,而時漾一身輕鬆。
還沒走出滑雪場,時漾就被兩個小姑娘攔住去路,兩個人神情真摯懇切,
一個說,“小姐姐,你這個教練在哪兒找的啊?”
另外一個直接問,“你是不是結束了?那我們可以直接找他嗎?”
江鳴在小姑娘身邊站定,側頭看她,等著聽她的回答。
“他不是教練。”時漾皺皺眉,回複還算禮貌。
兩個女孩兒對視一眼,尷尬道,“不,不好意思啊,這是你……男朋友嗎?”
時漾臉一紅,“也不是……”
“啊?不是你男朋友還能抱著你滑啊?是網上的那種特彆服務嗎?”
“不是你男朋友我們就可以約吧?我們剛剛看了半天了,真的好帥啊。”
“對啊對啊,我們剛剛看了好久,還拍了一些視頻,我可以把視頻和照片發給你,你就讓給我們吧,反正你也滑完了。”
比起剛剛兩個女孩絮絮叨叨的那些話,還是照片和視頻對時漾更有吸引力,她看了一眼江鳴,掏出手機就要和其中的一個女生加微信,
“你先把照片發給我,我看看。”
那個女生見有戲,立刻掏出手機加上了好友,直接全選了她們剛剛照片和視頻發送。
她們以為時漾這算是答應了,於是另外一個女孩直接轉向江鳴,
“小哥哥,你帶帶我們唄,我們第一次來滑雪,需要一個靠譜的教練。”
你們第一次滑雪關他什麼事?時漾嘖了聲,剛打算拒絕,就被江鳴拉住。
畢竟她剛剛要了人家的照片,現在又開口拒絕,很容易被罵。
時漾朝他投去不解的眼神,小聲道,“你真要帶他們啊?”
江鳴看向兩個女孩,開口,
“我的收費很貴。”
麵對兩個陌生的女孩,江鳴的語氣冷硬,時漾覺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的態度都沒有這麼冷淡,甚至還能感覺出來一點溫柔,上了車之後就更熱情了。
雖然很可能是最開始把她當成小孩兒的緣故。
時漾神遊著,兩個女孩對視了一眼,試探著詢問,
“能有多貴?我記得園區裡的教練收費還可以。”
江鳴了解過,度假區內的教練收費一個小時二百到六百不等,分項目按時期和時長收費,但是他可不是園區的教練。
園區裡也請不起他。
他麵無表情,淡淡道,“一千五百塊一個小時,隻教單板。”
他見過滑雪場的教練,不算太專業,大多數最多糊弄糊弄初學者,按照他的技術收費,價格是他們的兩倍也是應該的。
“你什麼教練,長得帥一點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你獅子大開口啊,而且哪有新手上來就學單板的,你是不是專業的啊。”
兩個姑娘立刻不樂意了,蹙著眉大喊起來。
時漾立刻把江鳴拉到身後,
“他就是帥啊,不帥你們會上來問嗎?都說了很貴你們非要問,現在又不樂意,他可是省隊的滑雪運動員,不帶新人,也有貴的資本,輪得到你們挑嗎?”
她昂著頭,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柔軟的後背給江鳴,而張牙舞爪的另一麵隻給彆人。
鬼使神差的,江鳴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和想象中一樣,毛茸茸的。
時漾的身體僵了一下,回頭疑惑地看向他,他的視線移開,滿臉心虛,收回手扯了扯她的帽子,
“走了。”
小姑娘很顯然並不會吵架,像是那種吵架吵著會把自己吵哭的人,現在以一敵二,明顯不占優勢。
當然,本身也沒必要吵。
瞪了那兩個女孩兒一眼,拉著江鳴的袖子就氣衝衝地離開原地,江鳴手上的拖著兩個板子,走得踉踉蹌蹌。
時間不允許,他們計劃在旅遊度假區住一晚。
度假區裡有一家森林溫泉酒店,在半山腰的位置,一年四季都有天然的溫泉,環境很好,隊裡來訓練時也經常入住。
辦完入住各自回房間,江鳴想了想還是出門去省隊的休息廳裡取了常備藥箱裡的一瓶藥酒,去敲了時漾的房門。
“誰啊?”
時漾沒有開門,聲音裡帶了些戒備。
“我,江鳴。”
聽見他的聲音,房門很快打開,小姑娘從門縫裡探出頭,“怎麼了?”
“不知道你摔的重不重,給你送一瓶藥酒,哪裡有紅腫可以揉一下。”
江鳴攤開手掌,小瓶裝的藥酒穩穩地躺在他手心,玻璃瓶上沾染了他的溫度。
“都暖熱了,你在門口站了多久?”
“……”
被人揭穿的江鳴垂下眼,否認,“沒有。”
“要不咱們去泡溫泉吧,我感覺我不止摔的痛,肌肉也有點痛。”
時漾看起來隻是隨口一提,她眨著眼,眼神乾淨,但江鳴卻忍不住紅了臉。
一股熱氣從他的腳底直竄到頭頂。
雖然溫泉是要穿泳衣的,但是這樣的尺度對於他們現在的關係來說,似乎有點太大了。
“你自己去吧……”
“我剛剛問了下,是男女混湯,我自己有點害怕。”
“我沒有帶泳衣。”江鳴繼續找借口。
“我看見這裡有溫泉我就帶了,你怎麼不上心呢,我再給你買一件,你就陪我去嘛。”
“……”
泡溫泉這件事本來就……小姑娘要是再給他買一條泳褲,他真的恨不得溫泉燙死他。
“你害羞了?”
時漾湊近,即使江鳴不低頭時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是他整個人從耳朵紅到脖子根,太過顯眼。
江鳴被氣笑了,“你一個小姑娘……”
還是一個南方小姑娘,現在未免放的太開了。
江鳴的話沒說完,但時漾也瞬間紅了臉,“哎呀,我開玩笑的。”
時漾敗下陣來,她就是拿到藥酒察覺到江鳴不太對勁逗他玩,真要是讓她去和他一起泡溫泉,她也覺得不太好意思。
“你,你還有事嗎?”
“沒事,早點休息。”
-
時漾關上門洗了個熱水澡,洗澡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腰側,肩膀還有手肘都有紅腫。
她將雙手搓熱給自己擦上藥酒。
擦完藥,紅腫處微微發熱,酸痛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她趴在床上捧著藥酒看。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滑雪場關閉,周圍的環境徹底安靜下來。
“他還挺細心的。”時漾輕笑出聲。
手機突然的來電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看了一眼來電人接起來,
“小羊,我好想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沈秋餘,時漾父親早年戰友的女兒,他們退伍轉業後又買了同一個小區的房子,兩家經常會麵,連帶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也成為了閨中密友。
沈比她大一歲,她們也經常一起外出旅行,但今年她正是忙著畢業的時候,有心而無力。
她們兩個聯係很頻繁,她在哈爾濱的這段時間也每天都會給她發微信,但是她們很少打視頻。
看見沈秋餘的表情,時漾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拒絕了她的煽情,嚴肅道,
“沈秋餘,你是不是又跟那個男的和好了?”
“……”沈秋餘麵色一僵,嘟嘟囔囔,“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說你圖他什麼,他……”
“哎呀你彆罵我了,這些話我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我都知道,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啊。”
戀愛腦去死。
時漾翻了個白眼,“拋開這個男的不談,你還有什麼事?”
“那沒有了。”沈秋餘十分坦誠,不過很快話鋒一轉,“你就沒什麼跟我說的嗎?剛剛你一接視頻我就看出來你滿麵春風的,在哈爾濱有豔遇啊?”
“……”
時漾沉默了下,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江鳴的樣子。
輕微的表情變化落入沈秋餘眼中,“快如實交代!”
“確實認識了一個,不過談不上豔遇。”
時漾將她和江鳴認識的過程全盤托出,沈秋餘聽得津津有味,最後總結了一句,
“還挺甜的,有點像小說劇情。”
“他帥不帥?多高?人好不好?”
她問了一連串問題,時漾有點煩,淡淡道,“反正比你那個強。”
其實要回答也很簡單,在時漾接觸過的為數不多的男人裡,江鳴算得上很帥,個子也高,性格也很好,該紳士的時候極有紳士風度,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肢體接觸,正事上很嚴肅,平時也有幽默,稱得上好。
“不是說不提嗎……”沈秋餘無語。
她也不喜歡和時漾提起這個男朋友,時漾總能變著花樣,諷刺內涵他們兩個,嘴毒的能把自己毒死。
“不過你有沒有打算跟他發展發展啊,東北有點太遠了。”
“你說的好像我多有魅力一樣,我打算發展人家就跟我發展啊,而且我是那麼隨隨便便就會喜歡上彆人的人嗎?我承認他人還不錯,不過我對他也沒什麼感覺。”
“我們家小羊就是很有魅力啊,不要懷疑自己的魅力好嗎?”
“你差不多得了,關心男人還不如關心關心我,我跟你說,我今天在這邊滑雪差點撞到人,那個男的一點也不講道理……”
時漾換了個話題,打開話匣子,詳細描述了自己是怎麼學會滑雪,過程中為什麼差點發生事故,以及江鳴和那個男人對罵的英勇,最後繞回正題,向對麵展示自己身上的紅腫傷痕。
“要不是有他在,我一個人肯定就要吃虧了,到時候就不止這點紅腫了,說不定你就見不到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假裝擦眼淚。
沈秋餘打斷她,“彆演。”
“說好了不提男人了,你說著說著,不是又說回去了嗎?咱們三十分鐘的通話你說他說了一半時間,這是沒感覺啊。”
“……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去了,你都不知道東北室內有多舒服,乾燥溫暖,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你彆嘚瑟,等我畢業了我也去玩兒。”
掛斷了和沈秋餘的通話,時漾翻了個身躺在床上,手上還握著那瓶藥酒,屋子裡很暖和,她的手也熱,瓶身也是溫熱的。
想到剛剛從江鳴手裡接過那瓶藥酒的時候,溫度甚至比現在還高,像是在手裡攥了很久。
她玩笑似的詢問江鳴是不是在門口猶豫了很久,他雖然矢口否認,但視線卻是躲避的,像是小心思被人戳中的心虛。
而且最近,他似乎特彆容易臉紅。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我了?”時漾喃喃自語。
很快,她搖搖頭,“不行不行,打死我老時也不會同意我遠嫁的,而且東北也太遠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叮咚叮咚”
手機又響了兩聲,屏幕上彈出了江鳴的名字,他發來了兩條微信消息,最後一條是“行嗎?”
什麼行嗎?
時漾莫名有點不敢點開看。
他們兩個今天有了那麼多肢體接觸,還互相維護,他給藥酒的時候還那麼糾結,萬一江鳴是腦子一熱要表白呢?
她肯定不能答應的,但是如果拒絕了,她豈不是就失去了這個好用又貼心的導遊。
她咬著下唇,視死如歸的點開對話框,來不及仔細看消息,幾乎是閉著眼打字回複,
[不行!!]
江鳴秒回,手機又響了一聲,時漾用手捂著眼睛,從手指縫裡偷看手機屏幕,
江鳴:[?]
“?”
他問的什麼……不能拒絕嗎?
時漾鼓起勇氣拿開手,仔細看江鳴發來的消息,他在微信上的信息一向簡短,
[我明天有在雪場的實地訓練,暫時不能陪你回市裡,不過你也可以留下來看。]
[行嗎?]
“……”發消息不能一條發完嗎?
時漾訕訕地撤回了剛剛的那句不行,幸虧還沒有超過兩分鐘。
[發錯了……]
[行行行!我很樂意看!]
[你這種的參加比賽我還不一定能搶到現場的票呢,當然看!]
[機會可遇不可求嘛~]
[嘻嘻.jpg]
時漾發了一串信息,似乎隻要把剛剛的信息刷上去,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江鳴不明所以,但還是回複,
[我的訓練很早,但是你不用著急,等我做完熱身訓練去雪場的時候給你發消息。]
[好~]
[你早點休息,不要影響明天訓練。]
江鳴:[嗯,那你也早點睡。]
“……”
自戀是一種病,得治。
時漾把藥酒放好,在床上打了幾個滾,腦海裡不斷回放剛剛的尷尬片段,最後,她扯過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住,無聲尖叫。
簡直太尷尬了!還好江鳴沒有反應過來,她也隻是委婉含蓄地回了一句不行,不然讓他知道自己在腦補什麼,還不把他笑死!
都怪沈秋餘!非要引導她討論這些,老時和楊女士非常注重她的教育問題,一直到現在她都沒談過戀愛。
她從高中讀文科,到大學走進藝術專業,身邊根本沒幾個男的,就算有,也根本不是她的理想型。
她習慣於自覺的和異性保持距離,就連剛認識江鳴時也是,帶著戒備和疏離。
完全放下心裡的防備,大概是看見他在地鐵口和大娘砍價,為了給她買耳罩和手套。
又或者,是他對著她的撒嬌無奈歎氣,又每每滿足她的請求。
還是因為他在暖房裡塞進她掌心裡的那個烤紅薯。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江鳴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和她人生前二十年接觸過的任何異性都不同。
她的課業從來沒有落後過,但在感情上卻稱得上愚鈍。
如果不是今晚沈秋餘的電話,她根本不會突然思考這個問題,也不會忽然意識到,江鳴對她來說,好像已經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