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哪怕吹來晚風,也是沉悶的,站在外麵久了,便覺得皮膚開始黏膩起來。
結婚兩年,張青雨對宋平淵很了解,他向來很縱著她,唯一展現掌控欲的地方就在她和異性交往的親密程度上。
其實方才本可以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就讓他以為自己是和琉金在一起吃飯,眼睛一眨撒個小謊就過去了,而宋平淵向來相信她,也絕不會懷疑。
但張青雨不想這麼做,她討厭欺騙。
張青雨:“在海市碰到了,和他談一場合作。”
宋平淵:“已經很晚了,早點回房間休息。”
“嗯。”
“他還在你旁邊嗎?”
張青雨抬眼看了一旁站著的男人,此刻他正站在自己身邊目視前方,她收回視線,對著電話應道:“在呢。”
宋平淵在書房把眼鏡又重新戴上,緩聲說道:“青雨,你把電話給賀泯,我和他說兩句話。”
賀泯正側著臉用眼角餘光掃著張青雨,下一瞬就見她將手機遞了過來,停在他眼前。
賀泯:“怎麼?”
“宋平淵說有話和你講。”
賀泯眉梢輕挑,饒有興趣地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喂?”
宋平淵:“賀泯嗎?聽青雨說你也在海市,倒是巧了,你們正好碰上。”
賀泯唇角揚起,“是挺巧的,住在同一個酒店。”
電話那端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那正好,時間很晚了,可能要麻煩你送她回酒店,她一個人在外麵我也不是很放心。”
賀泯懶洋洋應道:“好啊,沒問題。”
宋平淵好似放下心來,輕歎一聲,笑道:“沒辦法,老婆出門在外時我總是會擔心她的安全,那就麻煩你了,回來請你吃飯。”
賀泯也笑著回道:“沒關係。”
他將手機還給張青雨,收回手時拇指一動不小心碰到了屏幕上的紅色按鍵,等手機回到張青雨手上時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張青雨接過手機放好,抬頭問道:“你們說了什麼?”
“沒什麼,老同學嘛,問候一下而已。”
賀泯轉頭看向她,“走吧,送你回酒店。”
——
翌日,張青雨還沒被鬨鈴吵醒 ,反倒先被電話鈴聲擾的驚醒。
她從被子裡伸出手抓住手機迷迷糊糊地往耳邊放,“喂?”
“青雨,我完了。”電話裡,傳來琉金神神秘秘壓低的聲音。
張青雨腦子清醒了一大半,“啊?你怎麼了?”
琉金:“你敢信嗎,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我的床上,躺著‘山海遙’的那個狗東西。”
“......”張青雨被這句話震的停頓三秒,隨後艱難回答:“我不是很敢信。”
琉金心如死灰,“他為什麼會在我的床上?”
“我不知道,要不你把他叫起來問問?”
電話裡陷入沉默,半晌後,琉金回了三個字,“我跑了。”
不自覺的,張青雨腦海中浮現琉金鬼鬼祟祟壓低鴨舌帽慌不擇路逃離自己房間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想笑,於是也真的笑了出來。
張青雨笑的枕頭微顫,“這是你報複他搶了海誠科技的手段嗎?”
“反正他不知道是我,我先回燕市了,你自己回去。”琉金說完就掛了電話。
張青雨此時已經清醒了,半起身靠在床頭,慢悠悠地打了一句話發給琉金:【房間是用你自己名字訂的。】
琉金:【......】不管,先逃再說。逃避可恥,但有用。
【我和無泯科技談了合作,回去之後你去對接一下。】
琉金:【好。】
回程被琉金放了鴿子,張青雨隻好自行回去,等飛機落地燕市再回到家中已經是夜晚時分。
推開彆墅大門,迎麵是玄關處溫潤的燈光,抬頭看去,視線穿過影壁落到明亮的客廳,客廳中空無一人,彆墅內也靜悄悄沒有人聲。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每當她出差回來的那天,哪怕宋平淵還不曾回來,但家中燈光卻會為她開著。
張青雨反手關好門,站在玄關處伸了個懶腰舒展身軀,一路乘飛機又坐車,難免有些腰酸背痛,回到熟悉的地方不自覺鬆弛了許多,順手將路上買的東西放到客廳桌子上,隨後便拉著行李箱回房間洗漱換衣服。
客廳的窗戶敞開,輕柔白紗半拉著,夜風吹過時晃動白紗邊沿,好似揚起海浪清波。
宋平淵回到家中時,客廳的窗已經關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音讓家中更加安靜,反倒讓浴室方向傳來的淅瀝水聲愈發清晰,滴滴答答如鼓點落在他心裡。
浴室門推開,縹緲霧氣緩緩升騰。
一道人影從門內走出,張青雨擦著頭發坐到宋平淵身邊,剛坐下去手中的毛巾就被他接過去。
宋平淵一手握著她的濕發,一手將毛巾包在頭發上輕輕揉搓,“什麼時候到家的?”
“剛到不久。”張青雨伏在沙發靠背上,“本來還想叫你幫我帶一碗周記的蓮子粥,看來還是遲了一點。”
身後人輕笑,“知道你回來會想喝,給你帶了。”
客廳桌上,一堆禮品袋旁邊,正放著一份熟悉的餐盒,是周記專門打包用的包裝盒。
張青雨轉過頭笑盈盈地看他,隨後半起身輕吻一下他的臉頰,居高臨下誇讚道:“做得不錯。”
宋平淵很配合,溫和道:“謝謝大王誇獎。”
大王盤腿坐到地上,打開蓮子粥慢悠悠喝起來。
宋平淵也順勢轉了個方向,□□讓張青雨在麵前地上好坐一些,手中依舊緩緩擦拭著她的頭發,問道:“這次買了什麼東西回來?”
每次張青雨出去玩或者出差,總會從當地帶些東西回來,或是特產吃食或是好看的珠寶首飾,這是她的習慣之一,宋平淵十分了然。
“去機場的路上看到一家店,挑了幾件首飾,過幾天不是媽生日嗎,有兩件首飾挺適合她的。”她微抬頭用下巴點了點桌上禮品袋的位置。
“嗯,你的眼光她會喜歡的。”
張青雨笑笑沒說話,低頭繼續喝粥,宋平淵則起身去浴室拿出吹風機,摁下最小一檔的風力為她吹頭發。
蓮子粥的分量很多,張青雨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進食的動作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宋平淵在她身後看得一清二楚,好笑道:“吃不下就算了,放著吧。”
張青雨又喝了幾口,還是剩下一小半,雖然想把它喝完但實在胃口不允許,最終若無其事地起身,“我先去敷麵膜。”
“好。”宋平淵點頭,目送她回房間後坐到她方才的位置,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勺子接著喝起粥來。
結婚兩年,他很清楚她今晚不會再喝這碗粥了。
蓮子粥味道很淡,入口時清甜帶著微苦,其實宋平淵比較喜歡喝鹹粥,但兩年來喝這類口味淡的粥竟然也習慣了。
他把粥喝完後收拾好餐盒正要起身丟掉,手掌撐在桌麵上卻突然拉倒了堆疊的禮品袋,露出了其中一份特殊標識的袋子。
宋平淵動作微頓,認出了袋子上的標識,深黑的袋子上有一簇火苗樣式在正中間,是一家海外打火機的牌子。
而他已經戒煙兩年了。
張青雨出來時,正看見宋平淵屈起一隻腳坐在地上,手中勾著一個黑袋子,漫不經心地在指間轉著。
聽見她出來的動靜,坐在地上的人移開打量黑袋子的目光,轉頭看來,若無其事地問道:“怎麼買了一個打火機回來?”
張青雨:“送給賀泯的,前幾天不小心把他的打火機弄丟了。”
她語氣淡然,仿佛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宋平淵卻沒法遏製自己停止腦海中冒出的聯想。
為什麼會把賀泯的打火機弄丟?一個打火機,丟就丟了有什麼好賠的?賀泯有多大臉要讓他老婆親自買打火機給他?
為什麼,又是賀泯?
宋平淵覺得最近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有點高,讓人心煩。
但他隻是點頭,“明天有一場飯局,賀泯也在,我帶過去給他吧。”
“好。”張青雨隨意應道。
一個打火機罷了,誰送都一樣。宋平淵從她表情中讀出這層意思,心中鬱著的一口氣舒緩了些,將手中勾著的黑袋子扔回桌麵上,起身走到張青雨旁邊,伸手環住她的腰。
“出差回來也累了,回房間休息吧。”宋平淵攬著她往房間裡走。
深色的夜,臥室內窗簾閉攏,隻露出一條細微的縫,月光照不進房間,卻能聽見裡麵交織的喘息聲。
張青雨隻覺得今晚握在自己腰側的手格外用力,有時候動作甚至有幾下用力的都把她撞疼了,最後實在受不住,喘息著將人往外推開了些,說話都還斷斷續續:“等一下......輕點......”
宋平淵低下頭吻她,含著她的唇瓣模糊應道:“好。”
他應了,但並沒有這麼做。
結婚兩年,宋平淵對她說話不算話的時候,全都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