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微給蘭君若打去電話,是為了兩件事。
一是告訴蘭君若自己收到offer的好消息,二是籌劃著要給蘭君若過生日。
蘭君若與她同歲,都是2000年出生。
兩人生日差一個多月,蘭君若的生日是在公曆10月19日,也就是這周六。
“恭喜恭喜,我們微微終於心想事成!”蘭君若第一時間祝賀她,隨後將聲音放低,“不過我生日的事情嘛……過不過都行。”
“那怎麼行?”沈雲微蹙眉,“本命年生日都不過嗎?你家裡怎麼安排的?”
蘭君若一副習慣了的語氣:“我爸根本沒當回事,你也知道,家裡五個孩子,我最不受寵。”
“至於我媽,她嘴裡總說……我的生日,就是她的難日。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可不想再湊過去觸她黴頭。”
同是生在豪門的千金大小姐,蘭君若卻是個爹不親娘不愛的。
多虧蘭君若自己生性樂觀,整日樂嗬嗬的,也從不看輕自己,這才在很小的時候與沈雲微玩到一處去。
“那咱們不管他們。”沈雲微主動相邀,“你生日想去哪裡,想乾什麼,我都陪你,再叫上其他朋友們,熱熱鬨鬨給你過生日!”
“彆人就算了。”蘭君若思忖片刻道,“人多太拘束,反而沒機會和你好好聊聊天了。朋友不在多,而在真誠。我生日當天隻想見最好的朋友。”
她說的顯然就是沈雲微了。
“說起來……我分手了,微微。”蘭君若又拋出一個新消息。
“那個黑胡子哥嗎?”沈雲微記不住蘭君若前男友的名字,隻能記住特征,“長得一般,爹味太重,總自以為是,給你做職業規劃。分了不可惜,下一個更乖。”
“我也這麼想。”分手後,蘭君若清醒起來,“還不止這些呢,微微,最近我跟他狠狠吵了一架,你猜是因為什麼?”
不等沈雲微去猜,蘭君若自己壓抑不住憤怒,火大道:“他拿著我的錢,去外麵花天酒地,被我發現後,還有臉跟我吵,我直接給了他一巴掌,要他滾蛋!”
那天晚上東窗事發後,蘭君若將前男友從她的那套大平層趕出去。他的行李,也都被一件一件丟了出去。
“便宜他了,這一年多,在你身上撈了多少錢?想方設法找你要禮物,妥妥一撈男。”
沈雲微聽出他們是徹底分了,說話終於沒了顧忌。
“貴重禮物能追回的,我都追回了。但留著晦氣,我讓阿姨拿去二手平台出了,出物的錢就當給阿姨發獎金。”蘭君若回道。
“這回你挺乾脆利落的。”沈雲微評價道。
“吃一塹長一智唄。”蘭君若歎口氣,心裡五味雜陳,“可是,微微啊……我怎麼桃花質量這麼差呢?我不會真是吸渣體質吧?”
蘭君若從大學時開始談戀愛,前後談過四任。
可每段戀情到了最後,都是雞飛狗跳,鬨得很不愉快。
蘭君若一次次受情傷,幾乎每次都是被男友背叛。
這原因,沈雲微自己在心裡為好友分析過,但麵對好友,又實在不太好明說。
她覺得蘭君若並不是什麼吸渣體質,而是因為原生家庭原因,缺乏父愛,更傾向於年長的追求者。
也是因為缺愛,所以容易被擅長花言巧語的情場老手迷惑。
這類曲意逢迎的男人,往往自身實力不佳,在蘭君若麵前需要放低姿態,裝得人模狗樣。
那麼相應的,私下裡,他們也會去找比他們姿態更低的異性,把壓抑的本能釋放出來。本性如此,出軌也不意外。
道理明了,但沈雲微不忍觸碰蘭君若的傷疤。
於是沈雲微隻是隱晦地暗示她:“彆再輕易談戀愛了,沒調整好的話,很容易陷進惡性循環。”
又建議道:“不如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單身也挺好的,你根本就不缺男朋友。”
“哎,我知道你的意思。”蘭君若悵然道,“目前我也沒心思談戀愛了,心裡不痛快,隻想散散心。”
“那你說吧,你想去哪兒散心?不單是周六當天,這幾天我都能陪你。”
沈雲微算著日子,今天是周二,這之後的幾天,同樣也是她入職前難得的悠閒時光。
“真的?”聽到沈雲微要陪自己,蘭君若心情轉好,“那我這個j人可要好好計劃下,你今天早點睡,等我明早召喚你!”
“拒絕特種兵式出遊……”沈雲微出聲強調了句,語調很軟,是特有的傲嬌。
“知道了知道了,保證不讓你失望。”蘭君若向她打著包票。
入職的好消息,單告訴秦硯修和蘭君若還不夠。
通話結束後,沈雲微又在“三姐妹與媽咪爹地”群聊裡發了消息。
發完消息,她沒時間等回複,先去了浴室洗澡,等洗完澡後換上吊帶睡裙,才解鎖了手機,查看回複。
群裡早已熱鬨活躍起來。
家人們祝賀她成功入職,還說完給她換輛新車,方便她上下班。畢竟她那輛粉色賓利是三年前買的,在兩個姐姐看來已經有了年份。
沈雲微卻拒絕了:“我是喜新但不厭舊的人,沒必要現在換新車。而且剛入職,再換更貴的,有點太高調了。”
“真難得,小妹現在也會考慮高不高調了。”二姐沈雲希感慨道。
大姐沈雲夷一語道破真相:“她是重視這份工作,才考慮這麼多。”
身為沈家的女兒,因為家世太顯赫,沈雲微初入職場必然會被許多同事注意到。
雖然沈雲微不怕事,可也不想主動招惹事端。
“聽說拍賣行的工作不好做,拍賣師也隻是兼任角色,平時還有很多繁雜事項要去忙,挺累人的。”沈雲夷又道。
“放心,這些我都有心理準備的,不管分配我什麼工作,我都開心。”
沈雲微對工作上的事,更多的情緒是期待。
她最向往的,是站在台上的拍賣師。
也相信憑借她的努力,最終能夠成功走到那個位置,成為一名出色的拍賣師。
“對了,媽,我想提前說一聲,你們可不要暗中幫我,比如跟扶光的領導層私下聊什麼。我夾在中間,會很難堪。”
沈雲微算是提前給母親打了招呼,也知道家中主要是母親掌握大權,她不拍板,其他人是不會有這類動作的。
“你這孩子。”顧流芳明顯是被小女兒說中了心思,“認死理,太要強。要知道拍賣界,依靠家裡背景不是什麼違規行為,大家都明白,根本不少見。”
“不過,也罷。”顧流芳還是選擇尊重女兒,“你樂意靠自己去闖蕩,那就去闖。但你也要記住,家裡永遠會給你兜底。”
“好哦,勇敢微微,不怕困難。”二姐調侃道。
沈雲微在屏幕另一頭笑了笑,最後回複:“愛你們!”
家人間不計回報的愛,這大概就是沈雲微從小到大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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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幾日,沈雲微似乎一直沒從即將入職的喜悅中抽離出來。
她白天陪蘭君若一起出去玩,傍晚回家後還在捧著網上搜集來的拍賣行業資料研讀,想早點找到狀態。
這一忙起來,沈雲微也就根本沒留意到,近幾日秦硯修加班的時間越來越晚,偶爾見麵時,也很少與她交談。
直到周五中午,她正在與蘭君若逛街,突然收到了秦硯修發來的消息,問她現在有沒有時間去趟某家私立醫院。
私立醫院離這裡並不遠,但沈雲微專心陪著閨蜜,原本是想回絕。
可又想起前段時間他們聊起家裡老人的事,猜想著很可能是與秦硯修的爺爺有關。
於是,她衝著蘭君若麵露糾結:“若若,秦硯修約我去趟醫院,應該是看望他的爺爺。今天咱們就逛到這裡吧。”
“去吧去吧。”蘭君若格外體諒已婚人士,“畢竟是結了婚的人,配偶第一,閨蜜第二,我是不會說你重色輕友的。”
“哪有!”沈雲微著急地解釋,“這是我之前答應過他的,做人要言而有信。”
“我知道,逗你的。”蘭君若笑道,“那明天我生日,你可一定要陪我一整天。”
“必須的。”沈雲微衝她比出“OK”的手勢,俏皮地眨眨眼,“已經給你叫了車送你回家,我先跑一步。明天見,彆太想我。”
與閨蜜依依惜彆,沈雲微開車前往秦硯修口中的那家私立醫院。
在VIP病房外的走廊裡,沈雲微先與秦硯修會了合。
見到她,男人有些訝異:“原以為你一小時後才到,我正要派車接你。”
“不用那麼麻煩,我跟朋友就在附近,所以自己過來了。”沈雲微擺擺手道。
她順著病房的房門往內望,拉起的簾幕讓她看不真切,便問道:“你爺爺身體怎麼樣了?還好嗎?”
“爺爺狀態不錯,有精神見人了。”秦硯修回道,“上午我過來看他,他見我來……就問起你在哪裡。”
“他很想見見你。”秦硯修說出叫她過來的緣由。
“明白了。”沈雲微立刻會意,“我會好好表現的,你注意配合我就好。”
配合?
秦硯修還在回味這兩個字,滿眼疑惑地望著她的眼睛。
下一秒,她便挽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推門走入VIP病房。
“爺爺。”
人還沒走到病床前,沈雲微溫柔清甜的聲音就已先至。
“是雲微吧?”秦盛國在兩個護工的幫助下坐了起來,笑眯眯地盯著沈雲微瞧。
“是我,爺爺好。”沈雲微未放開挽著秦硯修的手,嗔怪地瞥了秦硯修一眼,“我今天跟朋友有約,硯修怕打擾我們,就自己先過來了。可過來看望爺爺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不來呢?還好爺爺念著我,讓硯修把事情告訴了我。”
“好好好,我早就跟硯修說,沈家的家教好,三個女兒出類拔萃,各有千秋。硯修跟你結婚,絕對錯不了。”
秦盛國年過八旬,慈眉善目,輕輕拉住了沈雲微的手,語氣和藹而慈愛:“雲微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隨後他又頗為遺憾地道:“可惜我一直身體不好,前段時間剛做完手術,沒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爺爺,婚禮就是個儀式,重要的是人。”秦硯修在旁溫聲安慰道,“而且當時有實時直播給您,您沒有錯過我的人生重要時刻。”
“是啊,你終於把雲微帶來了,能讓我好好看看她,說幾句心裡話。”
九月上旬在美國佛州奧蘭多做了心臟手術,秦盛國幾乎是從鬼門關走回來的,已經是幸運無比。
如今又親眼看到秦硯修成家,與沈雲微夫妻和睦,秦盛國心中欣慰至極。
秦硯修先前或許沒有太留意沈家的三個女兒,特彆是年紀最小的沈雲微。
但秦盛國兩年前,卻在一次宴會上注意到臨時從倫敦飛回來參加活動的沈雲微。
這是個很清爽大方的小姑娘,和人交談時,不管對方是多大的人物,她都從不露怯。
而更重要的,是秦盛國從沈雲微身上感受到了那股蓬勃而溫暖的生命力。
這個女孩,顯得與秦硯修很契合。
也是從那時起,秦盛國動了要促成秦家與沈家聯姻的心思。
沈雲微出身大家族,也頗有禮數,又正聲向秦盛國解釋:“我們結婚也有大半月了,其實早該來看您。但硯修一直說,怕影響您休息,我們也就不敢貿然過來。直到今天硯修聽醫生許可,您也樂意和我們多聊幾句,這才過來了。”
“我從前聽我媽媽講起過您,一直很尊敬您,想跟您多說說話。”沈雲微坐在病床邊,雙手握住了秦盛國乾瘦的右手,“媽媽說,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她從您身上學到很多。”
“你媽媽對我評價這麼高呀。不過她自己可太謙虛嘍,她也很了不起。”秦盛國樂嗬嗬道。
“但你們工作很忙吧?我這個糟老頭子,可不能浪費你們的時間。”秦盛國望了眼孫子秦硯修,“硯修成日就想著工作,我是知道的。也聽他講,你下周也要上班了。來回跑太辛苦,就不用過來看我了。”
老人家也算是明顯的口是心非。
秦盛國對沈雲微很有好感,也一直念著孫子秦硯修,嘴上雖然這麼說,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還是表露出不舍神態。
“硯修確實工作忙,但我的工作還沒忙到那種程度。”沈雲微順勢將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以後隻要您不嫌我煩,我周末願意過來跟您聊聊天。”
“瞧瞧雲微這張嘴呀。”秦盛國笑意更深,“明明是我擔心打擾你們,她這麼一說,如果我不讓她來,倒像是嫌她煩了。這我怎麼會呢?對了……”
秦盛國說著,突然麵向秦硯修:“硯修,我可要提醒一下你,工作再重要,不準冷落了雲微。”
工作忙的事,方才秦硯修自己提了,沈雲微也提了,於是聽上去,就成了鐵板釘釘的事。
再加上沈雲微故意表現出對秦硯修的嗔怪,這讓秦盛國不免為自己孫子的感情問題而擔憂:“工作這輩子都忙不完,領導層那麼多人,也未必都要親力親為。你們新婚燕爾的,給自己適當放放假,沒什麼不可以。”
“是,都聽爺爺的。”秦硯修連連點頭。
“答應得可真快。”秦盛國一副要審秦硯修的模樣,卻突然轉向沈雲微,“硯修平時工作到幾點,雲微,你說說。”
“嗯?”沈雲微如同上課時被臨時抽中回答問題的學生。
她最近隻顧著陪蘭君若玩兒,晚上又在忙自己的事,實在沒顧上關心秦硯修晚上是幾點回家。
現在秦盛國問起,她有點緊張,生怕在具體時間上和秦硯修的說法不一致,於是將話說得很含糊:“爺爺,沒太注意,有時候我先睡著了。”
“你聽聽。”秦盛國連連搖頭。
沈雲微原以為能敷衍過去,誰知秦盛國聽了,卻是一臉的不高興。
“原來已經冷落了雲微。”秦盛國歎息了聲,“人家都睡了,你還沒回家,這怎麼行?”
說出的話,就如潑出的水。
沈雲微沒法找補,秦硯修一時也啞口無言。
“這樣吧,我跟小洛他們吩咐幾句,要他們監督你,最近不許你加班太晚,老老實實早點回家陪雲微。”秦盛國下了決定。
身為一家之主,秦盛國一向是說一不二的性格。這時唯一參考的,就是沈雲微的意見:“雲微,你看把硯修回家的門禁定在幾點?”
聽到“門禁”這個上學時很熟悉的詞,沈雲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秦硯修,瞧見男人嘴角抽了下,一副很不適應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參與定下秦硯修的門禁。
而她格外寬宏體諒,想了想平時秦硯修回家的時間,倒也想給他方便:“九點吧。”
“太替他考慮了,還是八點更好。”秦盛國進一步壓縮時間,“就算外麵有應酬,也要記得這個時間。”
“好……”
在爺爺麵前,秦硯修隻有老實答應的份兒。
沈雲微看他愁眉不展,以為是門禁的事讓他行為受限,這才如此。
唯有秦硯修自己知道,他是在為今後無法刻意避開沈雲微而為難。
時至今日,留在集團加班,已經不單純是出於他對集團事務的熱忱,同時也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這樣他就可以早出晚歸,與沈雲微的生活完美錯開,也就不必失去他所擁有的安全感和對一切事物的掌控力。
但如今有了這個變動,也就意味著,從今晚開始……
秦硯修闔了下眼,幽寂深邃的雙眸看不出情緒。
半小時後,他們雙雙走出VIP病房。
沈雲微看到秦硯修依然眉頭緊鎖,真是無法理解工作狂
便出聲安慰他:“大不了囑咐洛叔一句,讓他瞞一瞞爺爺。或者你把工作帶回家裡,在家裡加班,爺爺絕對管不著。”
“不是因為這個,雲微。”秦硯修下意識抬眸淡聲道。
他習慣性地仍像病房裡那樣,以“雲微”這種親昵的字眼去稱呼她,顯得親近而溫柔。
數秒後,他才反應過來,意識到有所不妥:“抱歉……”
“沒事,剛才叫慣了,對吧?”沈雲微並不在意,笑著道,“我也覺得‘硯修’叫著挺順耳。”
任誰看了他們方才的狀態,估計都會覺得他們是對感情不錯的新婚夫妻。
為長遠計,沈雲微又有了新主意:“我覺得平時我們不用太客氣,偶爾叫幾聲,也便於進入狀態。”
聞言,秦硯修眉宇間漸漸舒展開來,向她頷首:“好。”
自結婚以來,成為同居室友大半月,他們也算相處融洽。
回到家後,沈雲微難得還為了秦硯修門禁的事,找洛叔聊了聊,有意暗示洛叔給秦硯修放水。
誰知秦硯修本人先下手半步,早就跟洛叔聊過了。
沈雲微從洛叔口中得知,秦硯修以後自有辦法應對,讓她不必擔心。
至於是什麼法子應對,秦硯修保密,洛叔也沒向她透露。
“神神秘秘的。”沈雲微小聲嘀咕。
隨後,傍晚時分,沈雲微下樓吃飯時,卻發現秦硯修不見蹤影。
按沈雲微這大半月對秦硯修的觀察,這個點,他沒來吃晚餐,也不在書房和次臥,估計就是人不在家。
原來所謂的應對方法,就是我行我素,繼續大晚上跑去集團加班……
可見秦硯修在他爺爺那邊也挺膽大。
吃完晚餐,沈雲微就上了樓。
兩小時後,洛叔由電梯下到彆墅地下一層,神情複雜地在秦硯修麵前站定。
“秦先生,您大可不必這麼躲沈小姐。”
“誰躲了?”雙臂正在平舉啞鈴的秦硯修冷冷橫他一眼,“爺爺那邊,你知道怎麼回吧。”
“知道。”洛叔咳了聲,“您很早就回到家,然後躲在地下室健身房健身兩小時,就是不想和沈小姐共處。”
“嗯?”男人放下啞鈴,接過洛叔手中的水,斯文優雅地喝了幾口,重新遞還回去,冷斥道,“多嘴。”
“不要說不該說的,這點規矩你該明白。”秦硯修彆有深意地望著他,似是警告,“還有,不要插手我感情上的事,更不要胡亂揣測。”
此言一出,洛叔先前準備的一番勸說,都自覺地被咽進肚裡。
他太明白,秦硯修很討厭邊界感被打破的感覺。
話說到這個份上,表明他的內心已經煩躁至極,自己絕不能惹毛了他。
但洛叔同時也覺得秦硯修的反應有幾分矛盾。
比如,他將他躲避沈雲微的舉動,自行歸為“感情上的事”。
一個人最了解的人,還是他自己。
哪怕此時此刻,秦硯修未必意識到了沈雲微對他而言的特彆,可日常的言語中,瞬間的眼神裡,無一不體現端倪。
“是,我以後不多嘴了。”洛叔快走幾步,幫他按電梯,“地下室的通風比不上樓上和室外,沈小姐已經上樓,您也可以去樓上了。”
“嗯。”
在他身側,秦硯修並無多餘表情,他身上出了不少汗,額前的那縷白發也被浸濕,可他眼中仍是一片淡然,無波無瀾。
次日周六。
從陳姨口中,秦硯修得知沈雲微一大早就出門和朋友一起玩,估計要玩到下午,也就放下心來,安心在書房看書。
而時間轉瞬即逝,秋天的太陽落得極快,夜幕降臨,彆墅亮起了燈。
秦硯修瞧了眼腕表,時間已至九點,沈雲微卻仍不見回來,便隱隱覺得不妥。
這才,他才想起細問陳姨,沈雲微具體是跟誰出門了。
“是沈小姐的閨蜜,叫蘭君若。可能因為今天是蘭小姐的生日,所以沈小姐會回來晚些吧。”陳姨回道。
蘭君若不是生人,不論蘭君若與沈雲微的關係,秦硯修也跟蘭家和蘭君若打過交道,他原該因此放下心來。
說是如此,可自從沈雲微搬來與他同住,就不曾在晚上九點之後不回家。
秦硯修不禁皺起眉,纖長的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心中暗湧的擔憂容不得他再猶豫,他立刻撥打了沈雲微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秦硯修一直耐心等著,可沈雲微沒有接,直到通話最後傳來一陣“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怎麼回事?
一個慶生,就忙成這樣,連電話都沒空接嗎?
還是說,沈雲微出了事,所以才接不到電話?
秦硯修深蹙起劍眉,頓時有些後悔。早上沈雲微出門時,他就該讓家裡的保鏢們跟上,再不濟,也該問清楚沈雲微今天去的地方在哪裡。
“洛叔,你派人去找。”秦硯修心中升起煩躁。
兵分兩路,洛叔這邊找著,他這邊也沒停,又去給沈雲微父母姐姐們打去電話,詢問起沈雲微的去向。
然而沈家全員,竟然沒有一人知道她今晚身在何處……
秦硯修頭一回感受到,一種無力感自心頭蔓延開來,讓他呼吸急促,握著手機的手掌也跟著出汗打滑。
就在此刻,沈雲微的電話打了回來:“喂,秦硯修,我在酒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