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阮正陽和葉清都不在家,阮奇剛結束期末考,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家裡安安靜靜的,隻有保姆阿姨還在打掃衛生,見阮冉回來了,打了聲招呼,問她有沒有吃過晚飯。
“吃過了。”阮冉問,“林阿姨,我爸媽是出去了嗎?”
林阿姨說:“是的,先生和太太晚上有個飯局,說是晚點回來,您要找他們嗎?”
阮冉擺手,“不用不用,我就問問。那我先上樓了。”
“好的小姐。”
阮冉拎著大包小包上樓進入自己的房間,東西往桌上一扔,她扭頭就將自己扔進了柔軟的大床裡。
今天發生的事有些玄幻,阮冉這會兒才真正反應過來剛才溫默是跟她說了什麼。
[那時候的我對你過於嚴苛,這是我的錯誤,所以,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天哪,溫默居然跟她道歉了,這太玄幻了。
掩飾不住激動的心情,阮冉立刻給鄭蔚打去電話,全然忘記了鄭蔚這會兒正在加班。
“我的姐姐,什麼事兒啊都要打電話說了?”
阮冉不愛煲電話粥,所以有事都是直接微信上打字或者發語音,很少會直接電話過去,如果真有這種情況,那一定是遇見大事了。
阮冉說:“我今天遇見溫默了。”
鄭蔚從窩著的椅子裡騰地直起身來,“你們打起來了?!”
“……”阮冉感到無語,“我是那種人嗎?”
鄭蔚:“你怎麼不是,你上次還說下回見到他要把他揍得跪下喊你爸爸,所以他喊了嗎?”
阮冉懶得跟鄭蔚解釋那麼多,她直接開門見山,把從溫默成為她的相親對象那事一直說到今天和溫默的冰釋前嫌。
聽完這短短幾天發生的故事,鄭蔚那頭沉默了好半晌。
阮冉挪開手機,看了眼屏幕,確定對方沒有掛斷。
“喂?你那沒信號了?”
鄭蔚這會兒已經沒心思加班了,她掃了眼周圍的同事,端上杯子轉身去了茶水間,借著泡咖啡的動作和阮冉說話。
“溫老師跟你相親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
沒想到鄭蔚的重點居然在這。
阮冉解釋:“那我覺得沒必要啊,這也就是一個小插曲,而且後麵他不是跟我姐相親了嘛。哎呀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溫默居然跟我道歉了,他居然會道歉哎!”
鄭蔚笑了笑,問她:“所以你現在心情怎麼樣?爽嗎?”
阮冉在床上翻了個身,趴著,她想了想,“還挺開心的,就是感覺心裡有個疙瘩被解開了,我再看見溫默我都不緊張害怕了。”
“那看來溫老師人還不錯嘛,知道自己以前對你不好,勇於承認錯誤。”鄭蔚悄咪咪說,“哎說實話啊,其實當時除了你,我們大家都覺得溫老師人挺好的,隻是沒人敢在你麵前說。”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他好。”阮冉撇撇嘴,“所以我當時才會更討厭他。”
在彆人麵前人模狗樣的,在她麵前就凶巴巴的像個惡霸,美其名曰都是為她好,做的事卻沒一件讓她舒服。
不過就像她在車上說的,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和溫默的恩恩怨怨如果不是再碰見他,阮冉也不會想起,隻是在彆人提起溫老師這個人時她還會條件反射地生氣,但仔細想來,真沒什麼生氣的必要。
畢竟因為溫默的嚴格,她後麵數學成績確實提升了,不然她還上不了自己想去的學校。
“那你現在跟溫老師是什麼情況,以後要成為一家人了?”鄭蔚問。
“那倒不是。”阮冉摳著自己的指甲,想到了溫默在車上說的話,“我覺得他跟我姐不可能,估計也走不到一起去,以後...以後我應該也不會再碰見他了吧,也挺好的,這件事在我心裡也算過了,以後我不罵他了。”
鄭蔚:“那你沒加溫老師微信啊?”
阮冉不解,“我加他微信乾嘛?我又不要找他補習數學。”
“其實吧,我們都覺得……”
話說到一半,鄭蔚覺得不妥,忽然又不說了,這又勾起了阮冉的好奇心。
可鄭蔚說什麼都不願意講了,“不講不講,說了你又要生氣,不說了。”
阮冉不依不饒,威脅鄭蔚如果不說她就拉黑她。
沒辦法,鄭蔚冒著會死的風險,語速極快地說:“其實我們覺得你和溫老師還挺搭的年齡差也不算大你又那麼喜歡帥哥溫老師跟你挺有cp感的,就這樣,好了我工作去了拜拜!”
鄭蔚說完,迅速掛斷了電話,不等阮冉有反應。
懵了兩秒,阮冉回過神來鄭蔚說了什麼屁話。
“神經病吧!”
-
不知道是不是鄭蔚這番話的作用,阮冉晚上居然夢到了溫默,但溫默這回在她夢中的形象並不是可怕的老師,而是她的男朋友。
夢中的溫默絲毫沒有正經的嚴肅感,而是分外溫柔,那雙清冷的桃花眼也變得格外多情,他逆著陽光,折腰,俯身低頭,那隻好看的大手撫上她的側臉。
“冉冉。”他低聲喚她名字,將這兩個字咬的繾綣異常。
陰影將她包裹,溫默身後的陽光越來越少,冷冽清新的氣息迎麵而下,甚至,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阮冉就是在這時驚醒的。
看了看周圍的布置,阮冉確定自己是在家裡,剛才那隻是做夢。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
阮冉撫著額頭,將頭發抓得亂糟糟的。
以前她不是沒夢見過溫默,但是夢裡的溫默都在監督她做數學卷子,她一抬頭就會撞上溫默嚴肅的視線,嚇得她又縮回腦袋,被迫將注意力放回卷子上。
但她從來沒有像這樣從夢中驚醒過。
這個夢,簡直比噩夢還可怕。
緩了緩神,胸腔內的跳動頻率還有些亂,阮冉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才早上七點。
雖然還能再睡一會兒,但她現在已經睡不著了,索性洗漱換衣服,下了樓。
餐廳裡已經擺上了早餐,阮正陽和葉清並排坐著正在吃飯。
見阮冉下來,葉清放下牛奶杯,朝她招招手,“寶貝,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阮冉打了個哈欠,眼睛裡霧蒙蒙,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們也挺早的。”
阮冉在葉清對麵坐下,葉清看了看她,問:“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啊?”
昨晚。
一想起昨晚的那個夢,阮冉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彆說了,做了個超可怕的噩夢,給我嚇得夠嗆,直接睡不著了。”
葉清將一杯溫牛奶遞到阮冉手邊,“來來來,喝杯熱牛奶,壓壓驚。”
“謝謝媽媽。”
母女倆聊著天,阮正陽在平板上看著早間財經新聞,他一向話少,對於她們母女的話題都不怎麼參與。
手肘被推了推,阮正陽才平板上抬起視線,看向身旁的人。
“我剛才跟你說的你怎麼看?”
阮冉啃著一個玉米,眨眨眼,“什麼什麼,我也要聽。”
葉清看著阮冉笑了下,說:“沒什麼,就是我想給你弟請個家教老師,他馬上高三了,語文和數學都不怎麼好,他呢又不像你那時候有目標和規劃,所以隻能把文化課先搞好。他現在不放暑假了嘛,比起成天出去鬼混,還不如在家補補課提高提高成績,所以我在跟你爸商量這事呢。”
阮正陽一心撲在工作上,兒女的事基本都讓葉清操辦,所以他也沒有什麼彆的意見。
“你安排就行,小奇年紀不小了,是該收收心了。”
聽見一向對孩子管教寬鬆的丈夫都這麼說,葉清更高興了。
這其中阮冉也很高興,但她的高興更像幸災樂禍。
“我覺得確實,阮奇就得找個老師好好教教,總不能以後什麼都不會去大馬路上撿垃圾吧。”阮冉托著腮,笑得一臉燦爛,“所以媽媽,你選好老師了嗎,什麼時候來?可得快點呢,不然暑假都要過去大半了,昨晚阮奇快淩晨了才回的家,我都聽見了。”
阮冉心裡的小九九葉清怎麼會不知道,葉清嗔看阮冉一眼,手指點點她,“你呀,自己淋過雨就想把你弟的傘撕爛。”
“哇,媽媽你居然會用這麼洋氣的梗。”
“你這丫頭!”
-
葉清動作很快,幾天後就通知阮奇自己已經給他找好了家教老師,早上補習語文,下午補習數學,一周隻有一天休息日,想要出去鬼混是基本沒可能了。
阮奇的哀嚎聲隔著好幾個房間阮冉都能聽見,她搖搖頭,故作心痛實則幸災樂禍,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
彈幕上開始刷屏。
[軟軟遇見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突然笑什麼呢?]
[有什麼開心的事給我們也分享分享]
阮冉這會兒正在直播化妝,她的睫毛夾到一半,看了眼滾動的評論,笑了下。
“沒什麼。”阮冉將小鏡子放在自己下方四十五度,右手拿著睫毛夾,垂著眼夾住睫毛根部,“就是我弟暑假要在家補課,正在樓下哭呢。”
“不是,就是請了家教老師,他成績太差了,馬上高三了,再不補大學都沒得上了。”
“嗯?我高興?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誰沒有吃過學習的苦呢,他瀟灑了這麼久,是該吃吃苦了。”
“嘿嘿,當然不是親生的,我媽說他是從臭水溝裡撿回來的。”
-
阮奇的幸福生活在兩天後正式終結,早上,語文家教老師八點半就來了家裡,阮奇從睡夢中被葉清拉起,人還沒清醒,語文卷子就擺在了麵前。
欲哭無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阮冉這會兒正在一樓的陽光房裡,躺在搖椅中曬太陽,對比阮奇,她簡直愜意得不行。
葉清推門進來,身上挎著個包,看樣子是要出門。
“冉冉,我跟你爸要去帝都出差,差不多一個星期左右回來,這幾天家裡你照顧一下,特彆是阮奇那,盯著點,讓他好好學習,不要出去瞎混。”
阮冉亮晶晶的黑眸頓時閃起光,“那他如果不聽話我能揍他嗎?”
葉清睨她,唇角弧度卻是上揚的,“你揍他什麼時候經過我們批準了?反正你看好他就行,不管用什麼辦法,爸媽相信你。”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家裡的長輩出門,阮冉就成為了新的長輩,她主動切了水果沏了茶給老師端進屋去,當然順便也看看阮奇的慘樣。
語文課上了一早上,中午,阮冉留語文家教在家裡吃中飯,吃完後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數學家教老師會在一點半上門。
阮冉早起錄了些視頻,這會兒有點困,便回房小憩了片刻,也不知是怎麼的,她又在夢裡見到了溫默。
這回不是在和溫默談戀愛了,而是溫默在跟她講解卷子,但這一次講卷子的溫默又和往常不同,這次的他是溫柔的,耐心的,甚至,還有那麼點寵溺。
[這麼簡單都不會?]
溫默抬眸看她,眼中卻沒惱意,反而帶著笑,有些無可奈何。
[過來,我再教你一遍,下次再做錯,可是有懲罰的哦。]
視野裡自己朝溫默靠近,近到差點要坐到他腿上去,兩人腿挨著腿,肩靠著肩,溫默俯首,在她耳邊輕柔地,又玩味地說了一句話。
[你一定會愛上數學的。]
篤篤篤——
阮冉從睡夢中再度驚醒,大腦一片混沌,門外敲門聲沒停。
阮冉清醒過來,無奈自己怎麼又做這麼稀奇古怪的夢。
“小姐,老師來了,您醒了嗎?”
門外是林阿姨,阮冉趕緊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阮冉趕緊起身,回道:“起了起了,我馬上來,林阿姨你先帶老師去阮奇房間。”
“好的,已經過去了。”
阮冉走進浴室,衝了把臉,她抬頭,看著鏡中一臉素淨未施粉黛的小臉,那雙乾乾淨淨的鹿眼內,這會兒全是驚恐和不知所措。
都怪鄭蔚說的鬼話,搞得她隔三差五就夢見溫默,還是這麼惡心肉麻的劇情!
太變態了!
醒了醒神,阮冉走出房門,下樓,照例切了水果沏了茶,親自端上樓,去了阮奇的房間。
房間門虛掩著,裡頭沒有聲音,看樣子是還沒有開始授課。
阮冉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住托盤,騰出右手叩了兩下門,然後推門而入。
午後的陽光刺眼灼熱,透過沒有窗簾遮擋的玻璃窗直射進來,將木板地麵分隔成一個個整齊的小方塊,光柱中,塵囂湧動,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被金色的光描繪,在視野中從模糊逐漸清晰。
他單手插兜,回身,光影從他飽滿的額頭落下,滑過高挺的鼻梁,將薄唇染出一種半透明的紅。
他今天沒戴眼鏡,那雙清冷的桃花眸中的情緒就顯得更為直接濃烈。
那樣的一雙眼,看什麼都是多情的。
阮冉手一軟,手裡的托盤差點掉下去。
溫默張了張嘴,還沒出聲,書桌前背對著坐著的阮奇拉了下溫默的衣角,“溫老師,這道題我不會啊。”
溫默被拉回視線,他回頭,低眸看了眼題目。
“這麼簡單都不會?”
這一聲是平靜的,摻雜著幾分意外和無奈,分明和夢中的語氣全然不同,但阮冉還是手一抖,托盤裡的茶水和水果撒了一地。
阮冉一聲驚呼,溫默和阮奇聞聲回頭。
那股熱流又衝上了大腦,將全身熨熱,但這次的情況和前幾次都截然不同。
阮冉幾乎不敢抬眼,收拾都來不及就抱著托盤跑了出去,隻留下一句:“我重新弄了上來!”
屋裡,一陣莫名的安靜。
阮奇看了一眼那滿地的狼藉,嘖了一聲,“她咋了?睡覺沒睡醒啊?”
身旁的男人沒接話,隻是望著那早已沒了身影的方向若有所思。
溫默蹙眉。
他不是已經道歉了麼?
還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