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1 / 1)

相逢局 梨酒兒 5196 字 3個月前

蔣逢回來的時候,正好是周一晚上六點,距離他離家已經過去了快十天。

他一回到莊園,一向很講究的他甚至連衣服都沒換,就去往了遲蘊住的地方。

遠遠的看見遲蘊彎腰在植株旁,手裡拿著剪刀,在修剪枝葉。

她在這方麵一向非常有耐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麵,幾乎聽不到外麵任何聲音。

包括蔣逢已經走到了她身後,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看她輕輕拱了拱鼻子,去嗅枝葉的味道。

明明還沒有長出花來,根本沒有什麼特殊。

她卻聞得很仔細。

遲蘊接著又跳起來去搬下一盆花。

她右腳翹起來,動作非常靈活,跳過兩下之後腳尖輕輕點地,彎腰下去時,差點失衡摔倒,她身體一歪,身後蔣逢跟著眉心一緊。

他手已經伸出去,視線跟隨著她的動作,還沒有下一步反應,遲蘊已經扶著門自己站穩了。

她小小的拍了拍胸口。

虛驚一場。

蔣逢手停在空中,他不動聲色放下。

陽光照在她的頭頂,是像太陽花一樣的金黃色,那一刻蔣逢看著她,某種急切的情緒在這瞬間化開,他感覺自己的心落在了一片平靜的湖麵。

這湖麵被陽光照耀著,反射出金色的柔軟。

蔣逢返回房間,換了一身平常的家居服。

衣服深灰色,布料柔軟貼身,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很多,他從陽台上往莊園看,遲蘊已經不在,蔣逢拿手機給她發消息:【在做什麼?】

收到消息的遲蘊愣了一下,她剛從外麵進來,不小心拌了一下,手上和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臟兮兮得不行,她猶豫了下,撒謊回答:【在曬太陽。】

蔣逢:【遲蘊,你悄摸摸工作的話,我不會給你加工資的。】

這邊遲蘊臉色飛快變了,她下意識往周圍看,然後依舊嘴硬的回複:【我沒有……】

蔣逢都能想到她此刻埋起腦袋的鵪鶉模樣,羞得臉通紅,他臉色暗了暗,嘴角壓下一抹不明顯的笑意。

遲蘊斟酌了下,說:【我的腳好得差不多了。】

好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回家了。

這是遲蘊想說的。

蔣逢:【阿姨跟我說過了。】

遲蘊的情況,阿姨每天都會告訴蔣逢,包括醫生那邊,也都會向他報告她腳傷的恢複情況。

得益於在他這裡得到了精心的照顧,遲蘊的腳恢複得很快,比之前醫生預想的還要恢複得更好更快。

蔣逢換過衣服之後,又特地找了一款他平時不常用的香水,木質篝火香,那天晚上他噴的這款香水,他大概能夠確定,這是遲蘊會喜歡的味道。

因為她會像隻嗅覺靈敏的小狗趴在他手心仔細的聞。

蔣逢會去揣摩遲蘊喜歡什麼,他會很開心看到她心情變好。

遲蘊此時正在糾結她要怎麼和蔣逢提離開的事。

蔣逢說她是在白乾活,其實不是,她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是在想,她白住在這裡,蔣逢肯定也不會收她的住宿費,畢竟她的那點錢他絕對看不上,既然這樣的話,那她做點她力所能及的工作,就勉強當做是抵掉房租和開銷了。

即使遲蘊知道自己做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遲蘊思索良久,她拄著單拐去了廚房,基於她廚藝有限,她用能找到的食材,煮了一碗麵。

遲蘊小心翼翼的把廚房台麵收拾乾淨,她把手也洗得乾乾淨淨,然後才把麵端上餐桌。

遲蘊深吸一口氣,給蔣逢發消息:【您吃晚飯了嗎?】

蔣逢:【沒有。】

遲蘊:【我煮了麵,您不介意的話我端來給您。】

自己明明路都走不順當,還要端麵過去……

遲蘊的消息發過去不到三分鐘,蔣逢已經出現在餐廳門口。

他穿著居家,安靜的看著遲蘊,笑意溫和的看了她幾秒,才把目光投向桌子上她煮的這碗麵。

“特地煮給我的?”蔣逢語氣平常,就像是歸家的丈夫詢問妻子有沒有吃飯一樣日常。

遲蘊點頭。

蔣逢走過來,在餐桌前坐下,禮貌的對遲蘊說:“謝謝。”

“我今天趕得急,中飯都還來不及吃。”

蔣逢示意遲蘊也過來坐,她腳受了傷當然不能久站,但看她的行動應該已經好了大半,這讓蔣逢感到放心。

遲蘊聽話的在他對麵坐下,她隨口問了一句:“您這幾天去了哪裡?

蔣逢說:“去意大利出差。”

遲蘊似乎愣了一下。

意大利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有特殊性,以前提起不覺得,現在從他嘴裡說出來,總有種莫名的曖昧,遲蘊視線躲了下,蔣逢卻依舊平常又冷靜的看著她。

這種被注視的慌亂讓遲蘊有些不知所措。

她隻能尷尬的低下頭。

蔣逢仿若對自己過分的行為毫無察覺,他拿起筷子開始吃麵,這一碗麵還加了一個煎蛋,賣相不是特彆好,味道也一般,但蔣逢還是都吃完了。

他拿過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主動提出:“有話要和我說?”

無事獻殷勤,她的目的都快寫在臉上了。

遲蘊在蔣逢麵前總有種無所遁形的赤/裸感,他的目光總是那麼平靜又銳利,仿佛能看透她的所有想法,於是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我是想謝謝您在我受傷期間對我的收留,我現在傷好了,該回去了。”

謝禮隻是一碗麵的話顯得她太寒酸,遲蘊想,她之後會更努力工作的,或者說,對蔣逢提供一點她力所能及的價值。

遲蘊是很認真在和蔣逢說這些,但同時又很慚愧,她的回報真的很不值一提,虧她還好意思說出口。

越想越覺得難堪,遲蘊隻恨自己麵前怎麼沒有一隻大海碗,好讓她可以把整個腦袋塞進碗裡麵去,或者來道縫把她整個人都裝進去也可以。

蔣逢坐在對麵就這麼看著她,他眉眼壓了壓,在看了她十幾秒後,忍不住低聲道:“遲蘊,你怎麼這麼可愛?”

話音未落,遲蘊猛然抬頭,睫毛顫了顫,臉頰開始逐漸變成芙蓉花瓣一樣的粉紅色。

可愛得讓人想親。

蔣逢克製住自己這種禽獸行為的心情,他手指放在大腿上,指尖緊捏住,聲線愈低:“我以為我說的夠明顯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嘴巴比嘴巴先反應,遲蘊一句“什麼意思”已經先問了出來。

她好像真的很好奇。

但她連蔣逢的眼睛都不敢看,她害羞得不得了。

養傷的這幾天時間裡,遲蘊一個人待著,她認真的想過,自己在蔣先生麵前總是察覺到的那樣怪異的心情,歸根到底,來自於她對蔣先生也有不軌之心。

蔣先生成熟穩重,性格溫和有禮,在遲蘊的視角裡本身就拒絕不了他這樣的人,更何況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在蔣先生英俊的外貌下,他還無比的成熟健壯。

說她不喜歡那是假的,沒有人會不喜歡那樣極樂的舒適,畢竟任何人都會為自己追求快樂。

蔣逢直接了當的對她說:“我希望你不要回去。”

蔣逢話音落下,他站起身,走向遲蘊。

他在她身邊停下。

蔣逢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從遲蘊的視線角度裡看到盒子上有幾個字母,像是意大利語,但她也沒看清,蔣逢已經把盒子打開。

“送你的禮物。”他說。

這是一條淺金色的水滴手鏈,鏈條上閃著金色的光,掛著一條小鯨魚,不知道是不是餐廳光線的原因,它似乎又帶著粉色,像大海裡冒頭的粉鯨,嬌憨又可愛。

蔣逢詢問:“我給你戴上,可以嗎?”

托他父親的福,他以前確實不喜歡和異性親近,甚至為此感到厭惡,對他來說人生的意義實在鮮少有趣,甚至覺得乏味無聊。

但遲蘊是他到如今唯一覺得有趣的人,換句話說,她總能讓他心軟。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也想把這種感覺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遲蘊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出來。

蔣逢把鏈子圈到她手腕上,他低頭盯著手鏈卡扣處,彎下身來,認真仔細的給她扣好。

遲蘊手腕很細,手腕內側的皮膚更加雪白好看,小鯨魚落在她手腕尺側,折射了一抹淡淡的粉光。

“比你之前那條好看。”蔣逢低聲說道。

他喉頭愈緊,聲音也更加嘶啞。

遲蘊精神緊繃中,沒聽清他說的話,依稀察覺到他在說“之前那條”,她沒反應過來,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她對他的異樣毫無察覺。

蔣逢說:“戴上了就不要取下來。”

遲蘊輕輕動了動手腕,她雖然不認得這個牌子,但直覺告訴她,蔣逢買的東西,肯定不會便宜。

多破費啊。

不過漂亮是真的,這個手鏈戴在手上漂亮得過分。

遲蘊眼睛裡都閃著手鏈的粉光。

她的眼底映入了這種顏色,讓她眼睛也變得更加好看。

她睜著眼睛,眼裡的神色是在問他,為什麼要送這條手鏈給她。

蔣逢視線從手鏈轉到她的臉,最後停在她嘴唇,她唇瓣顏色像她眼裡反射的光一樣粉,這讓他的心被扔進了某種滾燙的水裡。

蔣逢暗暗的平緩著呼吸。

“遲蘊,如果你需要一個男朋友的話,我希望是我。”

遲蘊眼睛瞪大。

她才分手,還沒有那麼早去想交男朋友的問題,如果真的交男朋友的話,這種應該叫無縫銜接,在某種程度上是要被唾棄的。

更何況她和蔣先生一點都不熟,至少……至少還沒有到能成為情侶的地步。

蔣逢步步緊逼,他輕聲追問:“是還不喜歡我?”

遲蘊下意識搖頭。

她沒有說不喜歡。

蔣逢這樣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即使在聽公司其他人談論起他,也都是尊敬和向往,遲蘊一直畢恭畢敬懷抱著這種心情,她從來不敢肖想更多。

蔣先生像某種文字裡的神祇,對他肖想就等於褻瀆。

她從來沒想過她有一天會有一個像他這樣的男朋友。

遲蘊誠實的說出她的顧慮,“我才分手,而且……我們還一點都不熟。”

遲蘊覺得蔣先生應該是個講道理的人,他會懂她的顧慮,但他卻冷靜的看著她,淡聲反駁她的話:“分手了就行。”

他要不是還剩一點道德在等她分手,就不會忍到今天。

“多待一待就熟了。”

蔣逢語氣溫和,看起來那麼善解人意,但心裡卻在想,多做幾次也能變熟,這都不是很重要的事。

這讓遲蘊徹底沒辦法反駁。

她大概開始察覺到蔣先生不是真正意義上溫和禮貌的人,但他說的話卻讓她沒辦法拒絕。

他手臂撐在她身邊,肌肉線條在柔軟的衣服布料下隱隱顯現,他身上那股木質篝火香再次傳來,這種半包圍的姿勢特彆像被他抱在懷裡。

遲蘊必須承認,她被這樣的氣息和美貌所誘惑,她開始覺得人所謂的道德感也不是那麼有必要存在。

“你不否認,我就當你答應了。”蔣逢聲音愈低,他手指輕輕掃過她額角,她額邊毛絨絨的毛發落在他手指上,有點癢,但他忍不住多碰了幾下。

溫和有禮的人輕輕掃了掃她臉頰,他手掌寬厚得像爹地。

遲蘊那一瞬間是這樣想的。

她其實是想答應的,她沒有否認。

蔣逢滿意的垂眼。

她打哈欠的時候,蔣逢俯身來抱她,遲蘊小聲提醒,她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她現在單腿跳的能力很不錯,這次受傷讓她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彈跳能力,讓她覺得高中跳遠成績能再進一個等級——

除開看起來會像一隻青蛙外沒有任何不好。

蔣逢卻沒有鬆開她。

他手臂攬過她腿彎,像之前那樣輕鬆把她抱起,蔣逢低頭看著懷裡的她,手臂收緊時,低聲提醒她:“抱緊我的脖子。”

遲蘊呼吸停了一下,她手遲疑的抓在他手臂上,聲音像蚊蟻一樣小,“需要這樣嗎?”

蔣逢:“需要。”

遲蘊手慢慢搭上他的脖子,不可避免的臉頰貼在了他胸口,她感受到他此時沉穩有力的心跳,還有皮膚相貼時的觸感,遲蘊羞赧得直埋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