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人意(1 / 1)

相逢局 梨酒兒 4357 字 3個月前

蔣逢的手剛伸出去,遲蘊已經站穩了。

他頓了下,把手收回。

他再次頗為溫和的提醒了一句:“小心。”

遲蘊懵懵的,她像沒聽到他說話,反應過來後點頭答應:“好。”

蔣逢在看她。

他黑色的瞳仁裡甚至能倒映出她的影子,但他的表情毫無波瀾,隻是這麼平靜的繼續看著她。

遲蘊馬上道歉說:“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蔣逢沉聲問。

遲蘊低下頭,“我在您這裡不小心睡著了。”

“我現在馬上回去一趟,我會在上班之前趕過來的,肯定不會遲到。”

遲蘊特地強調自己不會遲到,是她始終記得高管家說過,蔣先生並不喜歡彆人遲到。

蔣逢看了眼時間,他眉頭壓了壓,說:“不用了。”

“今天給你放假。”

遲蘊驚訝的抬起頭,惶恐讓她覺得這是要被解雇的信號。

她正要解釋,麵前的人再次說道:“今天就算讓你來上班,你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態,能做好什麼?”

蔣逢這麼問她。

說的……也是。

他這樣的人,不會一味壓榨自己手下的員工,對他來說,質量和效率,遠比一切都重要。

遲蘊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不是個一根筋的犟種,感激的說:“謝謝蔣先生。”

蔣逢往旁邊側身,給她讓出路來。

遲蘊從他身邊走過。

他高大身形下的陰影在一瞬間從她身上掃過,在原本那股厚重的窒息感下,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人情味,遲蘊發絲掃過耳側,她的耳廓悄悄的紅了。

遲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給手機充電。

手機上全是袁柯的未接電話,但卻是淩晨一兩點才開始打,包括微信消息,也很晚才回複她。

遲蘊給他回了電話過去。

袁柯語氣也頗為著急,他先向遲蘊解釋,說他昨天不小心和朋友喝多了酒,才沒及時收到她消息,緊接著關心她有沒有事。

本來袁柯不在這裡的話所有的事情也都是遲蘊一個人解決,她對其它的人從來不會抱有太多期待,於是並沒有跟袁柯說昨天的事。

沒說她淋雨,也沒說一整晚沒回來,隻是說自己後來睡著了。

袁柯當然沒細問。

他答應了遲蘊要來接她卻食言,這件事已經讓他很愧疚,幸好遲蘊是個大度的女孩子,沒有跟他生氣。

袁柯接著問她現在是不是在家,他過來接她,送她去上班。

遲蘊沉默了兩秒,說她今天請假了。

“我有點不舒服。”遲蘊說。

“想吃什麼嗎?我給你送來。”袁柯聲音也緊張起來。

“不用了。”

遲蘊對他並沒有一種特彆的依賴,甚至對於昨天他不接電話不回消息這事也沒有覺得生氣,在她察覺到這樣的反應並不正常時,她和好友羅澄也聊到了這件事。

羅澄直呼她心大。

自己男朋友一晚上不接電話不回消息,要是她絕對得和他大鬨一場,讓他吃點苦頭好徹底知道要悔改,總之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可遲蘊真不生氣。

她不覺得人家一定要來接她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每個人相對而言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沒有誰一定要為誰做什麼。

“但他是你男朋友啊。”羅澄對她這樣的理論感到很吃驚,“你對他一點都沒有占有欲嗎?”

“你都不喜歡他?”

遲蘊沉默了。

和袁柯在一起,僅僅隻是在那當下為了填補某一種空缺,覺得他是合適相處的人,看得順眼,其餘好像就沒什麼了。

她清楚感情也是靠培養的,在答應了袁柯的追求之後,她心裡想的是隻要相處多了,感情慢慢也都會有。

但好像……並不是這樣。

遲蘊在這一刻莫名的想到了她的老板蔣先生。

他有英俊的相貌和高大的身軀,沉默寡言,少有言辭,偶爾透露出的溫和裡也夾雜著冰冷的涼意,當他靠近時,偶爾觸摸到的,他身上那股令她格外熟悉的溫度,竟讓她莫名臉頰發紅。

遲蘊忍不住捂住心臟。

她現在也是,整個人都紅溫了。

她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蔣先生像和他們不屬於一個世界,昨日短短的相處,就看得出來他為人成熟,行事穩妥,即使待人冷淡疏離,也沒有讓人過於不適。

他這樣的人,以遲蘊目前的能力,是沒辦法在日常生活裡接觸到的。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遲蘊再次想起那人,十幾秒後才驚覺自己把他和蔣先生想到了一起,她臉頰一瞬間就紅透,簡直讓她忍不住要一頭栽進麵前水盆的涼水裡。

她怎麼能對自己的老板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實在是太離譜了。

這天遲蘊在家待了一整天,她沒做其它的,大半時間都在睡覺。

明明昨晚也睡了那麼久,但就是覺得腦袋很重,眼皮子也沉甸甸的抬不起來,本來隻是想在床上短暫的眯一會兒,誰知道這一睡半天就過去了。

她應該是昨天淋了雨,有點感冒。

好在隻是頭有點暈,沒有發燒,今天睡一覺就好了。

慶幸蔣先生給了她一天假。

幸好今天是放假,不然,就以她這樣的狀態,也是沒有辦法好好工作的。

第二天早上遲蘊才發現自己手腕上原本戴著的手鏈不見了。

因為才在自己手上戴了不到一天,和它還沒有很熟悉,以至於她並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家裡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仔細回想後,覺得很大可能她把它落在了蔣先生住的地方。

這讓遲蘊禁不住屏住呼吸。

她都覺得自己這一係列的行為有點太過分了。

難道還讓她再去跟蔣先生說,讓她去那裡再找一找嗎?

遲蘊懷著這樣的忐忑,她進門後就在遲疑。

蔣逢正好準備出門。

他遠遠的看見遲蘊,頓了半秒,朝她走過去。

遲蘊還在思考要怎麼措辭,抬頭就看見他了。

最近碰上蔣先生的概率還真是大,明明這麼大的一個莊園,她好像總是抬眼就能碰見他。

遲蘊視線心虛的撤退,心臟細胞又有了一種莫名其妙收縮的難受感,她儘力控製住自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恭敬的低頭:“蔣先生,早上好。”

蔣逢冷淡的點頭回應。

遲蘊手上提著個小袋子,是她早上剛買的早餐,她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才雙手把袋子遞過去。

“您吃早餐了嗎?”

緊接著繼續。

“如果沒吃的話,我給您帶了。”

蔣逢顯然意外於她突然的舉動,他掃了眼她手上的袋子,並沒有接過來,心裡已經猜到了她有利所圖。

蔣逢一雙銳利的眼睛平靜卻能將人看透。

“為了謝謝您昨天的幫助。”遲蘊知道自己突然這樣做很唐突,但她還是解釋了自己這一行為的目的,她遲疑了下,“我昨天……好像落東西了。”

蔣逢的房子定期有人打掃,他當然不會清楚裡麵是不是有落東西,但看遲蘊的緊張程度,或許還是重要的東西。

蔣逢還是沒接她的袋子,他眉角壓了壓,問:“具體是什麼?我讓阿姨找找。”

比起蔣先生直接就答應,遲蘊更沒想到蔣先生會這樣說,聽起來像是對她落了什麼東西感興趣,實際應該隻是不喜歡觸及侵占他的生活範圍。

畢竟昨天一晚上她已經很冒犯了。

遲蘊說:“一條銀色的手鏈。”

“很重要?”他問。

“是。”遲蘊誠實的回答:“是男朋友送我的禮物。”

男朋友的禮物。

蔣逢一身黑色仿佛讓他布滿陰雲,他深邃的五官壓著黑沉的視線,平和的外表似乎無法被繼續維持,他眼色於是也變得陰冷起來。

他下意識看向她手腕的位置。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袖口寬鬆,袖口落在手腕上,顯得她手腕更細,和他一隻手相比——

他一隻手就能握住她一雙手腕。

這裡如果戴一條銀色的手鏈會很礙眼。

蔣逢一向平靜的心緒也少有的被挑起波瀾,他視線往上,看她低垂著臉,露出下巴的一抹白,就像白瓷上無暇的那一麵,他語氣儘量隨和的說:“我讓人帶你去找。”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老板。

遲蘊實在是太感動了,她再次說:“真是謝謝您。”

蔣逢臉上毫無笑意。

遲蘊再次把手裡的東西遞過來,意識到蔣先生不要她還堅持給顯得強人所難,想了想,單獨遞了杯咖啡過去。

“這是我剛剛在店裡買的。”

附近很有名的一家咖啡店,價格對遲蘊這個消費水平的來說已經算昂貴,她自己平常是不會喝的,專門買給蔣先生。

畢竟她也不好意思做一個太厚臉皮的人。

表達感謝就要有表達感謝的誠意。

蔣逢接過了這杯咖啡:“謝謝。”

遲蘊鬆了口氣。

蔣逢視線又沉了沉,他突然說:“今天會有新的研究報告發來,記得要看。”

蔣先生和她提工作的事,遲蘊整個人也跟著緊張起來,她挺直了腰,認真正經的點頭,“嗯,我會看的。”

蔣逢的臉色始終不好。

他有種當下沒辦法繼續在她麵前待下去的感覺,這異樣令他感到陌生,更嚴重的是,他察覺到他下一秒會有可能失態。

她對他畢恭畢敬得可愛。

蔣逢嘴角一抹溫和的笑意,在轉身時消失,他今天原本安排了有工作,但他覺得他需要改變一下計劃了,坐上車之前,蔣逢還回頭看了一眼。

他打電話給管家,讓他先幫忙找一找,有沒有落下一條銀色的手鏈。

高管家也很疑惑,蔣先生住的地方除了他其他人幾乎不會踏足,除了他之外也隻有打掃做飯的阿姨,畢竟蔣先生在這方麵的忌諱很深重。

蔣逢說:“找到之後先放我書房。”

高管家:“知道了,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