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1 / 1)

相逢局 梨酒兒 4790 字 3個月前

遲蘊本科畢業之後,在一家小公司當了三個月的文員。

遲蘊本科學的是園藝專業,同寢室的室友大多選擇了考研,奈何遲蘊實在不喜歡泡實驗室,不喜歡和那些數據打交道,於是她一畢業就四處投簡曆找工作。

她的專業隻是本科畢業的話很難找到相關工作,隻能選擇在小公司裡當文員,過渡一段時間。

家裡的意思是讓她準備考公考編。

遲蘊是傳統意義上的乖乖女,她理解家裡長輩希望她過得安穩有保障,所以她邊工作邊在準備考試,每天下班之後還要在圖書室待幾個小時。

但這份工作才做到三個月,遲蘊就覺得她做不下去了。

文員這個職位,沒有固定的工作內容,缺少專業性,意思是誰都能做,也誰都可以做,平時工作內容很雜,甚至還需要負責端茶倒水,澆花打掃這些。

公司同事說,如果她想有更大的發展,可以轉去銷售部。

銷售。

遲蘊更不行。

她不太喜歡和人有過多的溝通交流,MBTI裡麵典型的Infp,這也是當初選擇園藝專業的原因。

讓她去當銷售,她可能會每個月都喝西北風。

生活就在這個時候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交往了半年的男友向她提出,她可以過來他的城市和他一起生活,這樣她可以省一筆租房的費用,並且他可以幫她找一個合適的工作。

遲蘊沒有才交往半年就和人同居的想法,他們聚少離多,雖然在一起半年但最親密的行為也隻到牽手,她不可能和他住到一起。

她拒絕了男友的提議。

就在她愁雲密布時,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了一條招聘私人園藝師的消息。

對方掛出來的報酬非常豐厚,月薪三萬,交五險一金,早九晚五,並且周末雙休。

這種工作等同於天上掉餡餅,遲蘊很謹慎,她本來掃了一眼就過去了,但十幾秒後,她又返回去看,然後在網上搜索了這個莊園的名字。

網上信息寥寥無幾,隻說來自於某個富豪,他在那個莊園裡種了許多品種稀奇的花草。

所以需要專業人士來打理。

遲蘊到這個地步了,不在乎破罐子破摔。

她試著發送了自己的簡曆過去。

三天後,遲蘊收到了一條麵試短信。

麵試地點就在公司不遠的一座大廈,那是一家生物技術公司。

遲蘊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去試一試。

儘管她內心深處對此抱有深深的懷疑,也不認為這樣的好事真的就能落在自己頭上,但還是會想一一

萬一呢?

麵試當天,遲蘊特地化了淡妝,頭發梳至腦後,紮了她最適合的半紮發,最近頭發長了一些,發尾已經過了鎖骨。

她得挑個時間去修剪一下頭發了。

遲蘊想。

抵達麵試地點之後,遲蘊發現人很多,起碼有一百來人。

大多數都是研究生學曆,還有海外留學歸來的,遲蘊的本科學曆在裡麵絲毫不起眼。

麵試一共有兩輪,先進行筆試,筆試排名前30%進入麵試,遲蘊踩著線進入了最後的麵試。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從小學到現在,這種需要在人前展現自己的時候她總是發揮不好,用家長的話說就是一點都不大方,甚至稍微有點淚失禁體質,緊張的時候臉紅眼睛也紅,本來已經準備好要說的話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

麵試的會議室很大,對麵坐了三個人,遲蘊下意識把手放在腿上,挺直了腰,像個上課乖乖聽講的好學生。

她的對麵有一個攝像頭,正閃著紅燈。

麵試官並沒有問那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在遲蘊進行了自我介紹之後,麵試官給她看了幾張照片,說如果這是她以後的工作環境,她是否能夠接受。

可能會很孤單,一整天不會接觸到人。

照片裡是一座非常大的莊園,零零散散種著不同品種的花,遲蘊一眼認出來其中有很多珍稀的品種,她瞳仁微緊,心裡驚訝這些隻應該出現在拍賣會上的花竟然也可以這樣大片的種植。

麵試官說,莊園的主人是他們公司的大老板,在公司有專門的團隊負責他莊園花草的種植方案,但還需要一位專業人員參與實踐執行。

由於老板的個人性格原因,他不喜歡太多人去到他的莊園,所以對於這個人選,他要求很高。

如果隻是單獨的和花草打交道,那遲蘊簡直不要太喜歡這樣的工作環境。

天底下……還有這麼爽的事情嗎?

她唯一擔心的一點是……她害怕她無法勝任。

麵試官也看出了她的不自信,加上簡曆並沒有多優秀,她冷淡的點頭。

遲蘊起身準備離開,突然麵試官摸了下耳邊的耳機,她抬頭看過來,問:“你叫遲蘊?”

遲蘊點頭:“是。”

對麵的攝像頭紅燈又閃了下,遲蘊感覺那紅燈後麵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她,她後背一陣發涼,心臟加速跳動,全身血液在某一刻停止了流動。

麵試官垂眼聽耳機裡說了什麼,然後她再度抬頭,對遲蘊說:“回去等消息,三個工作日內,注意查看短信。”

遲蘊再次點頭:“好的。”

第二天遲蘊就接到了麵試官打來的電話。

通知她下周一來公司辦理入職手續。

接到電話時遲蘊正在公司打印資料,她聽著那邊說話,愣了十幾秒,默默捂住聽筒往旁邊雜物間走。

遲蘊很不敢相信她被錄用了。

直到她周一去辦理了入職手續,進行了入職體檢,謹慎並且認真的簽了一係列相關合同時,遲蘊才有了一種自己獲得新工作的實感。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

.

九月的寧城仍舊停在夏日,陽光灑在白牆紅瓦上,遲蘊被工作人員帶進莊園,她全程規規矩矩,小心翼翼跟著前麵人的腳步,並不敢亂看亂說話。

麵試的時候跟她說過,這裡有專業團隊在製定方案,她負責實踐和觀察,實時打理,團隊的負責人在公司時就已經把資料交給了她,讓她先熟悉。

當時就向她強調過,老板非常珍愛他的花草,為了培育種植它們,這些年花了許多心思和金錢,請她一定要認真對待這份工作。

遲蘊說話很溫柔,生得白淨漂亮,看起來是會踏實做事的人,這應該也是老板選擇她的原因。

交接完之後,莊園的一位管家來帶遲蘊熟悉環境。

管家姓高,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他神情冷淡,向遲蘊做過簡單的介紹,讓她跟著他往莊園裡走。

莊園的中心是蔣先生的住所。

也就是公司的老板。

高管家首先要和遲蘊強調的,就是蔣先生的規矩。

蔣先生是個非常嚴謹並且看重時間觀念的人,雖然他不直接對遲蘊進行管束,但她每天必須按時到崗,絕對不能遲到。

另外,蔣先生的住所不能夠隨便進入,那並不屬於她的工作活動範圍,先生有嚴重的潔癖,他不喜歡任何外人不經允許進到他的地方。

當然,保密協議在入職前就已經簽署,這不需要高管家再強調。

還有就是……高管家猶豫這該不該和剛入職的遲蘊說,她看起來很安分守己,應該不會做出格的事,但思及蔣先生的脾氣,他還是提醒遲蘊一句。

“不要做讓蔣先生生氣的事。”

“聽到了嗎?”高管家向她強調,並再次確認。

“嗯,我知道了。”遲蘊認真的在聽,她已經從高管家的言語中,拚湊出了一個苛刻又嚴格的雇主,她在心裡想,她對待這份工作更應該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遲蘊同時也擁有了獨屬於她自己的工作間。

這裡不算很大,三十來平的小房子,也是白牆紅瓦,外麵圍著白色的柵欄,裡麵有簡單的辦公設施,環境雖然不錯,但最讓遲蘊感到開心的是——

這裡隻有她一個人。

不用像之前在公司裡那樣見到人都打招呼,不用再做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活,身邊幾乎不會出現人,隻有花草樹木。

遲蘊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了一周,她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反而連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變得好起來了,袁柯和她打視頻的時候,說她精神麵貌紅潤得像入了黨。

遲蘊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眼睛彎成兩道小小的月牙,是甜的,溫溫柔柔,漂亮得過分,袁柯看到就真懊惱,為什麼現在他們是隔著屏幕的。

遲蘊是他的女朋友,他應該行使他作為男朋友該有的權利才對。

下次……下次見麵一定。

袁柯在心裡暗暗的想。

周末遲蘊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她也沒閒著,這兩天的時間她幾乎都泡在圖書館,查詢了一些莊園裡她也不熟悉的花草項目,並認真做好筆記。

畢竟拿了人家那麼多工資。

周一下雨,遲蘊又起晚了,鬨鐘不知道是沒響還是她沒聽到,總之一睜眼已經到了八點半,眼看隻剩半個小時,她腳底就像踩了風火輪。

偏偏周一堵車。

遲蘊趕到門口時,已經踩點九點,她匆忙往裡跑,怕有太大動靜隻敢小跑,一路跑到她的小工作間,剛到門口,她差點撞上眼前的人。

遲蘊嚇得停住腳步。

她驚慌的抬頭,落入眼簾高大英俊的男人,她嚇得呼吸都停住,連“對不起”都忘了說。

男人穿著黑色襯衫黑西裝,皮膚很白,眉眼硬挺英俊,冷淡的目光被他收斂在深邃的眼窩裡,冷漠疏離,加上他過於高大的身軀讓人極具壓迫力。

遲蘊馬上反應過來,這是那個所謂很難搞的,她還素未謀麵的,她的大老板。

蔣先生。

“對、對不起,蔣先生。”遲蘊想起高管家的再三強調,她過於懊惱的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完了。

遲蘊在心裡想,她要完蛋了。

這樣嚴於律人的精英人士,對待犯錯誤的下屬必定是極其不能容忍,她即將她失去她早九晚五,五險一金,月薪三萬的好工作了——

男人沒說話,他眉眼依舊冷淡,伸手拿過她身旁架子上的一盆花。

他手臂勻稱有力,從遲蘊身旁伸過來時,她感受到明顯過人的力量感,以及一股極淡的煙熏木質香,如小豆蔻和鳶尾在篝火中劈啪作響,這味道鑽入她的五臟六腑,讓遲蘊瞬間緊繃,她緊張得咽口水,伴隨著他周身的低氣壓,遲蘊在某一刻看清了他的臉。

英俊得令人難以相信。

然而,她此時想的除了當下,詭異的聯想到了某雙曾輕鬆抬起她雙腿的,同樣有力的手臂。

遲蘊於是不由得注意到他的手指,白淨修長,指甲修剪得很乾淨,這樣乾淨的手指,也像那天一樣......並不會受傷。

“遲蘊。”男人開口,喊出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和他有攻擊力的長相並不相符,是溫潤禮貌的,瞬間把遲蘊從回憶中拉出來,她白皙的臉頰已經變得通紅,難以想象她剛剛在自己的老板麵前都想到了些什麼。

這次她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你是遲蘊?”他表情始終淡漠,問了一句,沒想等她的回答。

他俯身把那盆花放到架子下麵。

“今天下雨了,這盆花不適合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