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三年之癢 昭昭奈也 5579 字 3個月前

陸祈寧從來沒得罪過她。

相反,結婚三年以來,他為她做了很多事,幫她管理公司、穩定局麵、在父母麵前幫她說話,免了婆媳困擾,真正做到了凡事有交代、件件有著落,給得起金錢和時間,給的足.交流和夫妻義務,理論上來說,她應該覺得慶幸和知足。

但人總歸是得到一件,就想要兩件。

過慣了三年平淡穩定的夫妻生活,突然冒出陳漫雲,她習慣不了。

輕輕甩開他的手,剛走了一步,他的身子就貼上後背,堅硬灼熱的胸膛帶著淡淡的烏木香氣,熱度源源不斷的透過輕薄皮膚傳遞全身,她渾身僵硬,腦海中在快速算上一回同房的時間,應該不足一個月……

陸祈寧見她渾身僵硬,犀利的黑眸微微柔和幾分,抬起右手輕輕覆蓋在她的左肩上,食指輕輕將散落在左臂上的吊帶往上拉,拉到肩膀處時,笑著說:“沒得罪你,那你是心情不好?”

指腹輕輕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打轉,看似在幫她調整吊帶的位置,實際上是在平靜的水麵上擲下泛起漣漪的食指,她雙手不自然的蜷曲緊握,心跳如麻,隻覺得身後的男人在步步緊逼,明明已經嚴絲合縫,卻還妄想更進一步,貼得更加緊密。

氣氛已經越發曖昧。

陸祈寧側目看她,見她耳垂泛紅,紅絲蔓延到臉頰的部位,粉底都遮蓋不住,有那麼一瞬,他是真的想把那兩條細細的吊帶給徹底粉碎。漆黑的眼眸暗了暗幾分。而梁西月也敏銳的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呼吸濃鬱,薄汗滲出,一個月半個月的拋之腦後,就在她情緒漸進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句,“你流汗了。”說完往後退,隨後轉身往樓下走,“去洗澡吧。”

“……”

去洗澡吧?

梁西月撥開混沌的曖昧,猛地扭頭望去,見他悠然自在的往樓下走,倒水、看文件,絲毫沒有墜入情網。

反倒是她,被他一根手玩得站都站不穩。

火氣從一點變成火團,‘噔噔噔’往樓上走,走進房間後,餘火仍無法消散,在房間裡叉腰走了幾圈後,直接把他的微信電話刪除拉黑。

*

畫廊二十八號開幕,諸多細節需要梁西月核對,夏日熱浪滾滾,三十八九度的高溫對戶外工作是極限挑戰,撐傘出門不到半分鐘,汗水就能浸透T恤,她隻能穿耐臟吸汗的材質寬T,以確保工作能順利進行。忙前忙後半個多月,光是跑國際物流就去了七八天,忙得瘦了一圈。陸祈寧來畫廊看她的時候,就看見她坐在一樓的樓梯上吃飯,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高馬尾,褲腳往上卷了好幾圈,露出白皙的肌膚,腳上穿的大概是應歌的鞋子,花裡胡哨的,低頭看著資料,連盒飯裡的肉掉了一塊都沒發覺。

他走到她跟前。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她順著遮擋源望去,看見了陸祈寧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裡麵仿佛倒映著她嬌小的身軀。

二樓在裝防爆玻璃,裝修的聲音略大,不少粉層順著二樓飄落下來,陸祈寧見她烏黑的頭頂上全是白白的一層灰,眉頭緊皺——自打她從意大利回來就不怎麼跟他說話了,他以為她壓力太大、畢竟要開一間畫廊可不是過家家,小事大事都得自己拿主意,所以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這麼努力。”他起了個頭,“吃飯都不好好吃?”

“你怎麼來了?”梁西月的表情不鹹不淡,“路過?”

“嗯,路過。”他點頭,“28號開幕是吧?我來捧場。”

“不用,我們畫廊不大,就請一些老熟人來熱熱場,哦,對了,這幾天我不回家了,我在應歌家睡,她家離這裡近,免得我每天來回跑。”

梁西月對其他事不太上心,但對自己工作上的事格外上心,進入美院學習後一天二十四小時能有十七八個小時都泡在畫室裡,最長的是有一回畫了四十多個小時,勾勒完最後一筆,直接就趴在地上睡覺。陸祈寧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她死了。

熱浪滾滾,兩人再無彆的話可說。

陸祈寧從口袋裡摸出根煙來,說:“我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餐館,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再吃點。”

“回家吃啊,回家有人做。”

“你去不去?”他的聲音冷了點,“不去就回家睡。”

梁西月抿了抿唇,站起身來,“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外走。

畫廊的位置靠近城中村,附近大片的居民區和彎彎繞繞的小巷子,從一條巷子進去,四通八達,不少隱藏在深處的小餐館正冒出熱氣騰騰的濃煙,煙味裡都是香氣。陸祈寧隨便選了個小餐館,點了三菜一湯,拉開角落位置的椅子,大大方方坐下。

梁西月知道陸祈寧吃得了頂級廚師做出來的美食,也吃得慣大排檔、路邊攤,這位爺好像從不忌口、從不挑食,擱在農村估計扔把米都能養活成功。

她坐在他的對麵,拿出手機刷視頻。

陸祈寧見她那樣就很不耐煩,伸手把她的手機奪過來,剛一奪過來發現手機的屏幕上正放著一個小熊小兔集合的圖案,畫風可愛,小兔跟小熊頭上都有她們畫廊的LOGO,簡潔清晰,印象深刻。

他想起來她前一陣說要做LOGO的衍生小飾品,便於畫廊的宣傳和假日折扣等活動,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做得這麼好了。單從宣傳方麵來說,她其實挺適合做營銷類工作,會抓熱點,也懂市場。

“衍生品?”他指著屏幕問,“已經找到代工廠了嗎?”

“還沒。”她看著他,“你給介紹啊,陸總。”

“這會兒想起我了?”

“你自己湊上來的,不想你想誰啊?”

他身子往後靠,手機朝著桌上一扔,劍眉往下壓,黑眸鋒利且冷漠,“行啊,按市場價。”

“沒問題。”她答應得很爽快,“賬目上有的是錢,我不差錢。”

“這是發財了?我給你的一百萬還留著?”

“你想多了,我們呢,多了一位投資人。”梁西月雙手放到桌麵上,身子微微往前傾,笑意盈盈的眼眸明亮清澈,打著薄底的紅唇誘人水潤,眼睛一眨一眨,“追加了十萬美金的投資,成了我們第四個股東。”

“誰啊?”他食指在桌麵上敲了一下,隨口一說,“不會是宋霄吧?”

“對,就是他。”梁西月似笑非笑,“沒想到吧,三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這個老朋友。”

陸祈寧的表情微怔,手指在敲打桌麵的動作凝固,手背青筋脈絡微微突起,順著手腕一路往上蔓延,襯衫包裹著蓬勃肌肉,隱約可見肌肉緊繃,本就鋒利的黑眸更顯銳利,連著周圍的氣壓都低了好幾度。

其實宋霄投資這件事,梁西月是不知道的,三人分工不同,梁西月為主經營人,掌管大權,負責庫存、運營、展覽、包括定價等事,應歌則負責聯係顧客、擴展客戶群體,顧嘉管財務。需要錢時,她會去找顧嘉要,上回在意大利拍賣會上把陸祈寧給的一百萬美金花完了,她想起衍生品的事,就去跟顧嘉商量這方麵的金錢用度。

顧嘉把公司賬目拿給她看,交代了宋霄投資的事。

宋霄這人奇怪得很,投資不占股份,也不想拿分紅,就是想她們三人有什麼重要決策的時候可以通知他,他能參與進來。顧嘉想起宋霄第一次來她們畫廊時那副模樣,不免揣測他跟梁西月的關係,但又不好明著問,畢竟梁西月跟陸祈寧的關係已經一塌糊塗了,再摻和個宋霄進來……

“宋霄說要投資,我都還沒說話,應歌就迫不及待答應了,最可笑的是宋霄連合同都提前準備好,應歌一點頭,兩人把合同一簽,得,三人行變四人行。”

梁西月看著合同,是想罵人無處罵——宋霄這投資沒有任何好處,等於白白花了十萬美金擁有個決策權?他需要這樣小小畫廊的決策權嗎?擺明就是為了彌補她罷了。

這恰恰是讓她覺得最難接受、最惡心的地方。

但合同都簽了,並且應歌跟顧嘉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發火沒意義,她隻能往好的方麵想——至少這筆錢是平白無故得來的,不用白不用。

她笑得開心,像撿了錢似的。

陸祈寧猛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邊走邊說:“你不回家就永遠彆回家。”

*

很快,到了二十八號。

L&Y畫廊正式營業,來了不少圈內的收藏家和藝術家,梁西月特意換了一身旗袍,以襯今天“如墨”的中式主題,不止梁西月,應歌也換上了旗袍,兩人一白一青,像極了白蛇傳裡的白娘子和小青。

半公半私的畫廊好處在於幽靜,可以是在煙火氣息濃鬱的小巷子裡,也可以是在鋼鐵森林的摩天大樓裡,所有到這裡來的人除了觀賞,還會進行社交和購買。入場時,應歌給每個貴客都發了下次展覽的冊子,裡麵有下期主題展覽的部分作品展示和藝術家生平介紹,除了兩位名聲鵲起的藝術家,剩餘三位是新人。

其中三位新人中的兩位已經跟她們簽了代理合同。

梁西月嘴巴甜,看待藝術的視角往往很刁鑽,即便是這麼刁鑽,卻也不會惹人反感,很多人願意站在那裡聽她那江南煙雲的嫋嫋嗓音,好像通過這樣的好嗓子介紹出來的作品都糊上了一層彆樣的美感。

由於是新畫廊,熟知的人並不算多,大部分是美院的老師,應歌見到老師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說什麼也不肯招待,還是老師喊了她的名字,她才乾巴巴的走過來。梁西月站在旁邊低笑,想著應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師,蠻神奇的。

開幕儀式結束後,美院的老師們把轄區的美術館館長介紹給她們,並邀著一起去宵夜。老師們都開車來,坐著車直接去美院的食堂裡吃二食堂的雞腿米線,這家窗口營業的是對夫妻,從南方小城來,梁西月畢業那年才入駐,吃過一回後念念不忘,隻要有機會就會回來吃。黃符希副院長是她們的係主任,主教美術通史,他很喜歡梁西月,笑著問:“去年畢業,今年就搞起畫廊,你們這些小年輕,比我們那會兒厲害多了。”

“哪有。”梁西月笑笑著說,“就鬨著玩,不成體統呢,今天要不是老師們來捧場,不知道得多冷清。”

黃符希被她逗笑,“你們這主業是搞起來了,那個人的問題是不是也要解決一下了?”

應歌耳朵像裝了天線,聽到這話立刻湊過來,“老師這是要給我們介紹對象?”

“你還需要我介紹啊?讀書的時候一大堆男朋友,彆以為我不知道。

應歌耷拉著腦袋,“……”

“你看看西月,大學那麼多人追她,都沒交過一個。”黃符希歎息,“也該談了,二十三也不算小了。”

“二十三明明很小嘛。”應歌噘著嘴說,“老師,你不要搞年齡焦慮。”

應歌就是這樣,天生討人歡喜,一句話逗得幾位老師哈哈大笑。

宵夜吃完後,黃符希給梁西月塞了一張名片,是他的好友,在收藏界也算小有名氣,收錄了不少傳世作品。梁西月握著那張名片,心裡說不出的激動和感謝,在學校時沒什麼能送,現在畢業了,有能力了,她就把ALDA的攝影作品集作為禮物轉贈給了老師,還親自跑了倉庫一趟,將作品集拿出來,打車到老師家中。

黃符希看都十一點了,叫她來家裡湊合一晚。

梁西月趕緊往電梯走,連忙說不用。

電梯門關上後,她就給應歌打電話,電話剛接通,就聽到有男人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喊著‘姐、姐,你慢點。”

嚇得她趕緊把電話掛斷。

想起剛才應歌吃宵夜時一副心不在焉,低頭玩手機的樣子,應該是早就有約了?那她這幾天都住她家,時不時無形中打擾她的私生活了?梁西月覺得有些愧疚,電梯門打開後,站在樓下站了會,微微歎了口氣,打開打車軟件,選擇回家。

月色暗沉,抵達家中時,指針正好過十二點。

廳內燈光明亮,陸祈寧坐在沙發上,他剛加班完回來,連西裝都沒脫,扯鬆領帶躺在那裡,長腿往茶幾上一架,慵懶恣意,聽到開門聲,他回頭望去,見來人是梁西月,漆黑深邃的眼眸亮了亮。

她穿著一身白色印花的旗袍,印的大概是百合,跟她氣質挺像,空穀幽蘭,長些盤起,用一根銀簪固定,有那麼幾縷碎發落下,斜斜的攀附在白瓷的側臉上,化著淡妝,細柳成眉,媚態橫生。

她也看到他了,換了拖鞋走過來,每走一步,高開叉的部位若隱若現的露出大腿肌膚。

陸祈寧咬著煙,深邃的眼眸眯著,拉鬆的領帶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

目光盯著她晃動的大腿,喉結乾澀滾動,說道:“你還知道回家。”

“怎麼不知道?”她語氣淡然,拎著包包往樓上走。

兩人這種若有似無的硝煙味已經持續一陣子了,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婚姻關係就進入到緊張、局促的氛圍中,明明沒吵架、也沒生氣、更沒所謂的大打出手,可就是對對方愛答不理。

她拎著包包走到最後一層台階時,回眸望了一眼,就這一眼,生出了幾分挫敗感。

沒由來的挫敗感。

軟綿綿的坐在最後一層台階上,斜角的位置遮擋住她嬌小的身軀,一個在光明中,一個藏匿於黑暗中,她看著他工作的模樣,默默的拿出手機,將黑名單中的男人拉了出來。

剛拉出來,聊天頁麵就彈出,上麵還保留著他們的聊天內容。

陸祈寧:[幾點到家?]

陸祈寧:[外麵有人了?死活不回家?]

陸祈寧:[真有人就把他帶回來,我幫你品鑒品鑒。(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