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瓷在臨出門前聯係了劉雅熙,二人約好在家中見麵,待賀瓷趕到家中,小情侶已經和房東聊上了。
走進房子,賀瓷四下看看,真的有點慘不忍睹。
這間房子的裝修風格是原木風,有很多木質家具,房子裡的積水雖然已經清理乾淨,但由於她們沒有及時發現水管爆裂的情況,泡了太久水的木地板和家具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房東也是愁容滿麵的樣子:“實不相瞞,我女兒工作上有變動,明年一月份從國外回來,我本來想著這個季度過完後,這房子我就不外租了,可現在被水泡成這樣,我也想重新翻修一下。”
她看了眼站在她對麵的兩位年輕女士,繼續說道:“既然你的新房子也能住人了,要不然這樣吧,你們可以提前退租,十二月的房租和押金我可以退給你們,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劉雅熙自然是沒問題的,但她擔心賀瓷還沒找好去處,擔憂地看向賀瓷:“小瓷,你……”
“我沒事。”賀瓷寬慰她道,“我已經和我姐姐坦白回國,今天晚上去她那邊吃飯。”
“那我就放心了。”劉雅熙拉著賀瓷的手腕,開心地晃了晃,轉頭繼續和房東詳談。
雙方都是爽快的性子,這件事很快就被談妥了,賀瓷和劉雅熙這幾天要把東西都搬走。
房東走後,午飯時間也到了,家裡冰箱空蕩蕩,她們便在附近選了一家餐廳,劉雅熙的男朋友將她們送到餐廳就離開了。
在劉雅熙的追問下,賀瓷簡單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也沒瞞她昨晚“收留”她的人是裴寂。
劉雅熙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他竟然是那種麵冷心熱的人嗎?”
劉雅熙是賀瓷在英國讀書時的學姐,大她三歲,現在在一家化妝品公司擔任總監,他們品牌入駐西達很多年,她又是對接的負責人,對西達的一些情況不陌生,當初賀瓷想要回國時,也是她向好友推薦了西達。
今天早上在裴家沒吃什麼,賀瓷有些餓了,咽下口中的食物,隨口說道:“那種情況下,我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住處,他隻是怕麻煩吧。”
劉雅熙搖搖頭,明顯不讚同她的想法,“那種情況下讓你自生自滅才是他的作風。”
劉雅熙咬了下吸管,不放心地提醒道:“他這又是送你回家,又是讓你借宿的,他有這麼好心?總之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你還是小心為上。”
聽到她這麼說,賀瓷差點被嗆到,連忙喝了兩口水順氣,“從昨天上他車一直到我今天離開他家,他和我說的話屈指可數,非說我們倆之間有人有所圖的話,那也是他能給我的更多。”
劉雅熙知道賀瓷的話不無道理,錢,裴寂有很多,如果他想要女人,也根本不會缺。
畢竟她在京西圈子裡這麼多年,從未聽到過有關裴寂的桃色新聞,三年前老裴董在媒體前透露自己有了曾外孫女,當時還轟動了整個圈子。
“不過,”想到這裡,劉雅熙話鋒一轉,“你見到了他的女兒?可愛不?”
想到那個孩子,賀瓷心中湧起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
自從失憶後,她心頭時常會有一些自己都說不清從何而來的莫名情緒,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規律,像是會被一些特定的事物激發一樣。
比如裴寂的眼睛,那個素戒,還有這位萍水相逢以後估計也不會再相見的小女孩。
她將剝好的蝦放進劉雅熙的碗裡,抽了張濕巾擦拭著手指,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她戴了口罩,我隻看見了她的眼睛,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各種各樣的傳聞聽了好久,劉雅熙實在太好奇了,也一反常態地有些八卦:“她真的是很奇怪的小孩嗎?不會說話也不會哭?”
由於西達的內部規定,賀瓷聽到的東西遠不及劉雅熙多,驚訝地問道:“啊?她很奇怪嗎?”
“西達總裁辦公室去年不是有一位助理被開除嗎?你知道他當時在傳什麼嗎?”
雖然周圍沒有認識的人,劉雅熙還是壓低了聲音:“他說他去裴家送文件時,親眼看到裴總女兒從台階上摔下來,膝蓋都蹭破皮了,但是不說話也不哭,這件事傳開之後說什麼的人都有,給裴寂氣著了。”
得知了老板家裡的“秘聞”,賀瓷一時間驚訝地有些說不出話,但她和那個孩子沒有接觸,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人人都說她含著金湯勺出生,如果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倒也是個可憐的小寶寶,也難怪裴寂將她保護得這樣好。
想到這裡,賀瓷的心中泛起一陣尖銳的痛,但轉瞬即逝,一下子便尋不到蹤跡,嚅囁道:“這我還真不清楚。”
見賀瓷上了心,劉雅熙聳了聳肩膀,“你彆太放在心上,關於這孩子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說她是裴總母親的私生女,裴家為了麵子就將其養在外孫名下,畢竟大家都從沒聽說過裴寂身邊有女人。”
“真真假假的誰又知道呢?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罷了。”
這個話題過去,她們又聊起了現在在京西的老同學,劉雅熙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賀瓷,最終還是說道:“小瓷,聽說林子昂拿到了京西的offer,國慶後入職。”
“他的近況我也不了解,”賀瓷嘴角的笑意消失,表情一下子變得寡淡,“我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聯係了。”
見她變臉,劉雅熙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識趣地不再談舊人。
午飯後,見時間還充裕,賀瓷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辦理了入住。
理想情況自然是今晚和姐姐談過之後搬進她家,但對於是否能安撫住賀苑脾氣這件事,她真的沒有把握。
畢竟京西大暴雨,很多航班都延誤了,賀苑為了早點趕回來,向來最注重計劃和效率的她不但取消了下周的旅行,還選擇飛到鄰市再換乘高鐵。
賀瓷試探地給外甥和外甥女發消息打探情況,姐弟倆的答案很統一——他們的媽媽依舊非常生氣,小姨自求多福。
賀瓷在酒店待到傍晚,收到姐夫陳弘新發來的消息後,出門給他們一家四口挑了點禮物,打車趕往姐姐家。
給賀瓷開門的是兩個小孩子。
外甥女蓓蓓今年六歲,外甥楠楠四歲,小孩才不懂大人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隻知道他們喜歡的小姨回來了,很開心地一左一右地抱著賀瓷,讓她走不動道。
賀瓷把為孩子們挑選的禮物發到各自的手中,讓他們去拆。
聽見動靜,在廚房忙碌的保姆連忙走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乾,接過了她手中拎著的大包小包,笑眯眯地說道:“小瓷來啦,你姐姐和姐夫在書房。”
姐姐聽見她來都沒出來,向來周全姐夫肯定在哄人兼表明態度,看來事情確實挺嚴重的,賀瓷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賀苑家和傳統的家庭不太一樣,是比較典型的“女強男弱”家庭。
陳弘新比賀苑小五歲,在政府機構上班,他的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他也沒有很強的事業心和上進心。
妻子是一家規模不小的企業的掌權人,工作很忙碌,他反而非常顧家,朝九晚五,下班就接孩子,輔導小孩的功課,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琢磨各種菜式。
外人都說她姐夫是個懼內的耙耳朵,賀瓷倒覺得他活得豁達,樂在其中。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做足心理建設後,賀瓷敲響了書房的門,陳弘新來開門時還不忘遞給她一個熟悉的眼神,示意她忍著點,彆頂嘴。
“姐姐,我回來了。”
賀瓷在書桌前站定,有點不敢去看賀苑臉上的表情。
賀苑和賀瓷有著二十歲的年齡差,過大的年齡差距帶來代溝的同時也會帶來敬畏。
尤其是三年前父母去世後,姐姐一個人扛起了家族企業的重擔,賀瓷就愈發敬重她。
“回國外吧,紐約,倫敦,你想去哪兒都可以。”賀苑眸色沉沉地看著她,聲音很疲倦,“兩個多月,想必你也鬨夠了。”
她們已經有半年未見了,沒想到姐姐一上來就是逐客令,比起她話中的內容,其實更令賀瓷感到難受的是她失望的語氣和眼神。
看著那張跟自己肖似的臉,賀瓷的鼻尖發酸,眼中情不自禁地湧上一層薄薄的淚水,她用輕笑來掩飾自己的失態,語氣很倔強:“去國外怎麼能用回呢?那裡隻有冷冰冰的房子,沒有家。”
賀苑很冷漠地提醒她:“你不到六歲的時候就離開京西了,在國外待了將近二十年。”
賀瓷覺得自己此刻的情緒姐姐並不能理解,因為賀苑還有彆的家人,有丈夫,有兒女,但她不一樣,她在這世上的親人隻剩下姐姐了。
她很抗拒地說道:“我不走,我找到了滿意的工作,在這裡很開心很有歸屬感。”
“工作?”賀苑冷笑著反問,“你現在在西達一個月賺得錢夠你一周的生活費嗎?”
半天的時間,她恐怕已經將自己在京西的這幾個月調查得徹徹底底,賀瓷不去看她的臉色,說道:“與錢無關。”
一拳打在棉花上,賀苑也壓製不住心中的火氣,騰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音調拔高:“你放著好好的富貴閒人不做,跑到那種地方當牛馬,你腦子壞掉了嗎?”
“你怎麼能這樣說?”賀瓷難以置信地看著賀苑,她明明自己就是個工作狂。
書房裡三個人,兩姐妹在怒氣衝衝地對峙,最可憐的還是陳弘新,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想當和事佬卻無可奈何。
見一旁的姐夫著急上火的樣子,賀瓷耐心解釋道:“碩士畢業後我無所事事了大半年,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我在現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價值,公司的同事都很友善,或許在未來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辭職,但至少我此刻是開心滿足的,這就足夠了。”
“行。”賀苑用掌心按了下心口,努力忍住升騰的火氣,“你要在工作中找到價值我不反對,難道國外就沒有合適的工作嗎?你非得回來上班?”
說來說去還是回國的問題,相比於一點就炸的賀苑,賀瓷卻變得冷靜下來,問道:“你一直都反對我回國,可你自己其實連合理的原因都給不出,為什麼?”
賀瓷一針見血地問道:“姐姐,這座城市有我不能見的人嗎?是不是和我丟失的那段記憶有關?”
“沒有。”賀苑的眼神閃了閃,鎮定的語氣不露破綻,她皺眉解釋道,“現在競爭壓力很大,國內的就業環境並不好,我隻是希望你的生活可以輕鬆一點。”
沒從她身上找到異樣,賀瓷暫且壓下了心中的疑惑,搖頭說道:“我現在沒覺得累。”
“小瓷,你從小到大都很聽話,我希望你這次也能聽姐姐的話,”賀苑走到她的身邊,放軟了語氣,“明天收拾一下東西,後天就離開,好不好?”
“不要。”賀瓷撇撇嘴,“我不走。”
“我已經幫你買好機票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賀苑一錘定音,朝著門外走去,“彆倔了,出來吃飯吧。”
“賀苑,你不要把話說得這樣冠冕堂皇,”賀瓷很難得地直呼她的姓名,“也不要總是把我當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賀苑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賀瓷繼續說道:“我知道從小到大,你一直不喜歡我,對我的態度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賀苑的手垂在身側握成拳,指甲都要掐進肉裡。
賀瓷吸了下鼻子,繼續說道:“自我記事以來,我記得有段時間我很想親近你。”
就像所有喜歡漂亮姐姐的小女孩一樣。
“但直到你說了一句話,你說,”賀瓷的語氣變得很艱澀,“我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因為你的憐憫心。”
賀瓷見陳弘新一直在對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彆再說了,她卻沒有理會,勢必要把藏在心裡好多年的話說個痛快。
“從那之後我便明白了你對我的態度,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妹妹,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我也知道自己像是外來物一樣,闖進了你們原本牢不可破的三口之家。”
“大家都說爸爸媽媽四十多歲老來得女,把我當成掌上明珠,可真正寵愛小孩的父母又怎麼會把六歲的小孩送到國外?”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哭不鬨嗎?為什麼一直到十八歲我有選擇權之後依舊選擇留在國外?”賀瓷哽咽道,“因為我能理解你對我的疏離,理解在你眼中我帶著'原罪'的出生。”
賀苑終於回頭看她,眼中的無措和迷茫裹挾著不易察覺的痛苦。
見賀苑的眼中有水光,儘管心中不忍,但賀瓷還是繼續說道:“至於為什麼我不想妥協了……我好累,不想再委屈自己,京西這麼大,既然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離你遠遠的,不會來礙你的眼。”
賀瓷向前走了一步,在賀苑麵前站定。
“賀苑,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和你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你就當世界上沒我這個人吧。”賀瓷很殘忍地劃清二人之間的界限,“你當我死了,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場車禍裡。”
啪——
賀苑的這一巴掌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陳弘新反應過來,連忙從沙發上彈起來,去握賀苑的手腕,“使不得使不得,消消氣啊。”
賀瓷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賀苑,推開姐夫伸過來攔住她的手,不顧兩個小孩在後麵喊她,跑出了家門。
樓下傳來劇烈的摔門聲,賀苑泣不成聲:“我保護了她這麼多年。”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再需要我們所謂的保護。”陳弘新去擦妻子的眼淚,“有些路她得自己走,有些人注定她要遇見、要重逢,這是她的命,她現在也有為自己選擇負責的能力。”
他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小瓷現在竟然在西達上班,看來裴寂早就知道我們當年說了謊,你說他會不會……”
“不會,” 知道丈夫想要說什麼,賀苑說道,“隻要他還在意他的小孩,就不可能會對賀氏動手。”
這倒也是,陳弘新看著窗外的雨,“哎呀”了一聲,“怎麼又下雨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帶傘沒有。”
他瞅了眼妻子的臉色,繼續擔憂地說道:“她情緒這樣激動地跑出去,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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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賀苑家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其實賀苑的那一巴掌力道並不重,但賀瓷卻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熱度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溫度越來越高,燒得她大腦都嗡嗡作響。
賀瓷從單元門出來還未走幾步,下午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又下了起來,雨珠逐漸連成細線,成年人沒有隨時隨地哭泣的特權,但在雨水的遮掩下,淚水就可以簌簌落下。
雨水將體內的燥熱澆滅,賀瓷貪圖這一刻的沁人的涼意,這個點大家幾乎都在吃飯,無人經過。
一直以來壓抑著的迷茫和委屈此刻也爆發了,她蹲在地上,將頭埋在手臂中,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來這裡之前,賀瓷想過無數種可能,她們會吵架會爭執,唯獨沒有料到姐姐會對她動手,畢竟父母在世時都沒舍得這樣打她,最嚴重的情況不過是用戒尺敲手心。
她隻是想回國,想回到有親人的地方,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嗎?為什麼賀苑要這樣對她?
賀瓷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哭得不能自抑,一輛車緩緩駛來,在她的身邊停下。
車燈將她周圍完全照亮,她原先藏在黑暗中的情緒也無所遁形,賀瓷眯著眼睛去看車牌,很陌生。
後座的車窗降下,裴寂手肘支在車窗上,說道:“怎麼又把自己淋成小狗一樣?”
之前兩個月都沒見幾次麵的人現在連著兩天遇到,倒也是稀罕事。
賀瓷剛在賀苑那兒受了一肚子火,此刻情緒亂糟糟,腦子暈乎乎,也顧不得上下級之間的地位差,破天荒地頂嘴道:“哪裡來得‘又’?裴總怕不是記錯人了。”
還不等裴寂說話,駕駛座的車窗也降了下來,男人很張揚的笑聲逐漸清晰,“好久沒見裴寂吃癟了,我今天邀請了一些朋友來家裡玩,就在前麵那棟,你也一起來?”
看著男人陌生的臉,賀瓷吸了下鼻子,鼻音很重:“我不上陌生人的車。”
剛才哭得頭有些暈,賀瓷還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用手按了一下眉骨,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丟臉和秋夜的涼意,在心裡祈禱著裴寂他們能快點走。
但事不遂人願,車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很快,賀瓷頭上的那片雨便停下來。
裴寂在她身前蹲下,遞給她一把傘,露在衣袖外的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哭夠了就回去吧。”
“裴總乾嘛要用車燈照我?”賀瓷覺得好累,也不想再戴上社交的麵具,她有些任性地沒有去接他手上的傘,下巴墊在手臂上,偏頭去看另一側的灌木叢,小聲嘟囔,“我的情緒都跑光了。”
“那我走,你繼續?”
賀瓷扭頭去瞧他,這回終於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點轉瞬即逝的笑意。
賀瓷抿了一下唇,乖乖接過了裴寂手中的傘,說道:“謝謝裴總,又麻煩您了。”
裴寂站了起來,撫了一下自己西裝上的褶皺,說道:“明天午休的時候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他手上的傘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舉高,又有雨絲飄在了賀瓷的臉上,她也緊跟著起身,沒有問為什麼,隻是回了聲好,她又變成了那個處事妥帖周到的賀瓷。
“你今天上午看到了我女兒的臉。”
可裴寂卻開了口,眼神一刻不離她那張被雨水打濕卻依舊素淨美麗的臉,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賀瓷一愣,心中警惕,他該不是因為這個想要將自己辭退吧?所以這次雨天送傘是那棒槌前的那顆糖?
胡思亂想間,她急忙保證道:“她隻露了眼睛,我沒看清您女兒的長相,我保證我什麼都不會亂說的。”
她的眼神很誠懇,卻沒有裴寂想要的東西,他的喉結滾動了下,說道:“我需要你簽一份保密協議。”
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腦補過了頭,賀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問題。”
賀瓷撐開傘,目送著他們離開。
車子走了之後,賀瓷才看到不遠處的賀苑夫婦,陳弘新手上拿了一把乾傘,看上去像是給她來送傘的。
見自己注意到了他們,姐夫朝著她揮了揮手。
但賀苑卻一直盯著離開的那輛車,直到它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