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1 / 1)

桑邇凝滯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周明禮沒打領結,外套也敞著,剪裁精良的西裝竟穿出了一種彆樣的痞氣。

他倚在沙發上,長腿交疊,姿態慵懶,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也沒抬一下,似乎是在等待著桑邇將未說完的句子補全。

此時桑邇心裡還留有一絲僥幸。

昨晚房裡沒有開燈,光線昏暗,或許……他並沒看得清自己?

她鼓足了勇氣,硬著頭皮試探:“初次見麵,您好。”

周明禮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緩緩掀眸,掃向了桑邇。

“初次?”

他目光冷峻,唇角上揚的弧度含著惡劣的戲謔。

停頓半晌,他慢騰騰道,“確實是初次。”

桑邇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地上。

周明禮欠了欠身,問:“找我什麼事?”

桑邇抬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明禮的神情。

“我聽說您在收購清江創業園區的樓盤,我作為4號樓的所有者,想和您談一談。”

周明禮起身,走向酒櫃,取了一瓶和昨天相同的威士忌,往加了冰球的玻璃杯中倒了一些。

畫麵太過熟悉,桑邇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你想談什麼?”周明禮問。

“我想把樓賣給您。”桑邇不知為何,說話有些沒有底氣。

周明禮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旋即,他輕勾薄唇,問道:“一棟樓賣兩次,桑小姐覺得合適嗎?”

桑邇眉心輕輕擰起。

“什麼?”

周明禮冷聲道:“我聽聞肖氏集團已經以4000萬的價格簽下了那棟樓,桑小姐作為肖公子的未婚妻,居然不知道這件事嗎?”

桑邇瞬間僵滯。

隻聽周明禮又說:“我一開始也覺得奇怪,那棟房子就算拿去作抵押也不止5000萬,怎麼肖付能以如此低價便收入囊中,不想原來是桑家和肖家喜結連理,成為一家人了。”

桑邇之前從未聽過此事,但她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這是劉西婭搞的鬼。

“不是這樣的。”她試圖解釋,“我沒有要和肖公子結婚,那棟房子我也沒想賣給肖家。”

“可是,”周明禮緩緩逼近,巨大的壓迫感瞬間襲來,“你昨晚親口承認自己是肖家派來的。”

他的音色低緩冷沉,卻猶如火藥一般在桑邇的耳際炸開。

桑邇猛然一怔,旋即警覺地向後撤了半步。

“你……”

話未出口,隻見一張字條飄落於她麵前的地板,上麵隻有兩個字:【差評】

這是今早她“作案”留下的證據。

“我……”桑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實在想不到那威嚴狠厲的周明禮竟然還有“接客”的癖好。

此刻任何的辯解都隻會越描越黑,她乾脆用最誠懇的方式展開——

“對不起。”

她抿了抿唇,道,“昨晚我點了您酒吧的特色服務,工作人員告知我,可以在二樓挑選任意房間,等待公關到來即可,但後來我喝的有些高,若有冒犯,還請多多包涵……”

周明禮微微一頓,隨即輕挑眉尾:“你是說,你把我錯認成了公關?”

桑邇意識到這其中有誤會,極力想找補:“周先生,我絕沒貶低您的意思。”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隻是站在我當時的角度,確實很難想到彆的可能。”

“啪”

一個厚厚的信封掉落在地上。

桑邇知道,那裡麵肯定是今早她付給他的尾款。

周明禮的眼底毫無溫色,涼涼道:“桑小姐,我想你該離開了。”

眼見著他要轉身,桑邇急了,上前想去拉他的手:“等等,周先生,請聽我把話說完。”

周明禮卻甩開了她,沉聲警告:“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要多遠滾多遠。”

桑邇不由地加快了解釋的語速:“周先生,昨夜的事,我多有得罪,您要追究,我百分百配合。可是一碼歸一碼,這和我想要賣樓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可以保證,我同肖家不存在所謂的婚約。”

周明禮果真停住了腳步,似乎是覺得好笑:“沒有關係?”

他側過臉睨著她,“前段時間你的母親劉西婭融資詐騙的事情肖付也有參與,你們兩家不說難舍難分,也算得上是來往密切了。縱使沒有婚約,你們也是關係匪淺。”

“可是……”桑邇還欲爭辯。

“桑小姐,”周明禮打斷了她。

“站在我的角度,除了你是騙子,確實很難想到彆的可能了。”

這是剛才桑邇對他說的話,現在他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送客。”周明禮道。

房門打開,幾個保鏢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

桑邇明白,今晚不會再有任何結果了。

“好的。”

她丟下兩個字,退了出去。

走出大門,她險些直接被路邊石子絆倒,隻能停下來休息。

她氣血上湧,指尖微顫,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地打了輛車,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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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可北路花園房子裡的吵鬨聲卻沒有停歇的意思。

劉西婭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高爾夫球杆,死死地盯著大門。

“今晚我非扒了那死丫頭一層皮不可!”

桑猛坐在對麵,嘩啦啦地翻著報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桑猛,你能不能上點心!”劉西婭吼他。

“哎呀,老婆,”桑猛放下報紙,哄她,“彆生氣了。”

“肖總不是說了嘛,肖公子喜歡桑邇,根本不介意……”

話未說完,突然,傳來了大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劉西婭回頭一看,正是桑邇回來了。

劉西婭立刻跳了起來,衝上去就要打人。

“小賤人,你敢壞我好事!”

桑邇可不會乖乖挨打,她一把握住球杆,猛然一推,反而將劉西婭帶倒在地。

“你憑什麼動清江創業園的樓?”

劉西婭失去了武器,一時不敢近身,隻能咬牙切齒道:“老娘是你繼承的遺產的代理人!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桑邇睨著她,道:“很快就不是了。”

“好啊。”劉西婭最見不得她那副倔樣,“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

她跑進書房拿了一個信封,折返後將其摔在了桑邇麵前的地板上,“你自己看看吧。”

桑邇怔住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撿起那封信件,拆開一看,竟是法院不予受理的回執單。

“想證明你有民事行為能力,廢掉我這個監護人,然後把樓賣了,再帶著你那弱智姐姐遠走高飛?”劉西婭故意放緩了語調,“你想得美。”

“我早上不戳穿你,是因為你有用。告訴你,我的人脈,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她走上前,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點著桑邇的額頭,惡狠狠道,“隻要我活著一天,就永遠會是你這個間歇性精神病的監護人。”

計劃敗露,桑邇的心沉了下去。

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被逼著吃藥,被迫住院,眼睜睜地看著劉西婭以繼母的名義控製自己卻無力反抗……

她想拍開劉西婭的手,指尖動了動,忽地放下。幾縷碎發落在額前,擋住眼底隱隱的火光。

“我還沒輸呢,劉姨。”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在劉西婭看來,簡直是獵物的垂死掙紮。

劉西婭笑了起來,笑聲尤為瘮人。

“桑邇啊,你省點兒力氣吧。還好肖公子不嫌棄你,趕明兒你去和人家道個歉,日後老老實實給人家當媳婦去吧。”

桑邇一字一頓:“我不會和他結婚。”

劉西婭指向了二樓:“好啊,那我現在就把桑愈送到瘋人院去。”

桑邇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立刻攔住了劉西婭。

她的聲線在發抖:“你不許動她!”

劉西婭甩開她,哼道:“那就看你表現了。”

這時,桑猛走了過來,拍了拍桑邇的肩膀,勸道:“小邇啊,你彆折騰了,再這樣下去,事情隻會越來越壞。”

“再這樣下去,事情隻會越來越壞。本來肖總都答應了4000萬買下園區的樓,但今天你這麼一鬨,人家隻肯出3500萬了,你說何必呢?損人不利己啊!”

桑邇緊咬著嘴唇,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那是爸爸留給我的樓,你們沒有權利處理。”

“哎,你這話就不對了啊。”桑猛說,“我們家養你這麼多年,也該你報恩了。”

說著,他搖搖頭,背著手走了。

嘴裡還念叨著:“虧你還姓桑呢,真是個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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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要和肖家聯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圈。

劉西婭甚至連請帖都發出去了。

並且為了防止桑邇再生事,更是沒收了她的手機,將她在家裡軟禁了快半個月。

那段日子,桑邇幾乎沒有了時間概念,甚至要靠著數天明來判斷過了幾天。

最後實在無法,隻能假意妥協。

不過劉西婭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先是逼著桑邇寫了保證書,然後又命令她去肖家上門道歉,一套操作下來,還不放心,甚至找了人專門看著桑邇,對外說那是“保姆”,其實就是她的人形監控器。

這天,吃完早飯,桑邇準備回房看書,保姆如影隨形。

桑邇受不了了,道:“能不能彆跟著我?”

保姆趾高氣昂:“太太吩咐的。”

桑邇剛要回懟,卻覺得天旋地轉,一股沒來由的惡心感突然從胃底翻起。

她立刻扭頭跑進了衛生間。

“哇——”

她吐了。

是那種要把胃袋清空再翻過來的嘔吐。

保姆也跑了過來,略帶嫌棄地說:“哎喲喲,這是怎麼啦?早飯吃多了?我就說嘛,哪有小姑娘吃了煎餅果子還要喝餛飩的……”

她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桑邇卻沒有理會。

她眼中映入了一個許久未用的東西——衛生巾。

這個月,她那一向準時的姨媽,已經推遲10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