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過節吧(1 / 1)

打坐練氣、默寫傳承、聽習課程、練習陣法,這段時間從早至晚,季明燃幾乎毫無間隙地忙碌不停。

加之腦中開始思考如何快速修複境罡陣之事,季明燃目光略顯放空,以至於夜晚彙合時,觀妄臻滿臉詫異:“你不是休養生息麼?怎麼搞成這幅鬼樣子?”

沈輕洛目露憂色:“明燃,你臉色不大好。”

祝世白:“需要再加送些藥物麼?”

掛著兩坨濃黑眼圈的季明燃擺手:“不用,我隻是沒怎麼睡覺,但身體已經恢複九成。”她舉起手,露出布滿淺粉色疤痕的手臂,“瞧見了嗎?疤痕也快好全了。”

祝世白又問:“需要安神藥物麼?”

季明燃搖頭:“我隻是有些忙。”

觀世臻狐疑道:“你在鑾峰裡頭,有什麼好忙的。”

沈輕洛抬手撞他,提醒道:“她身負重任,你忘了嗎?”他們三人均知曉季明燃在歸還宗門傳承一事。

說起這個,季明燃從背著的小包裹中掏出三紮卷起的黃皮紙:“這是我回憶起適合你們的傳承。”聽完完整的新晉弟子課程以及各峰所授課程,還有他們三人不時侃侃而談的法、符、器修煉心得,季明燃已對各術基本了解,從解碼傳承中翻找並默寫下適合他們的秘術。

“把疾風符學會後,給我二十張。把熔器術學會後,給我造一把可以環在手上的避水器。把雷火術學會後,下次試試能不能炸開我的金剛陣。”季明燃逐一安排下月見麵每人應交付的報酬。

“沒問題!”觀妄臻笑嘻嘻地接過,交出一遝符籙至她手中:“答應給你的增速符,加成動作速度三成,助你快點默寫完傳承。”

祝世白遞出一手掌大小的墨綠色短棍:“你要的東西。注入靈力後此物便會認你為主,招手即來,不會丟。”

季明燃接過檢驗。她注入靈力,短棍發出熒熒幽光,輕輕一按,短棍化形,成為一根拐杖。再隨意一扭,兩端利刃出鞘,她拔出短刃,朝前一甩,前方石頭被削成兩半。

再舉起拐杖,短刃飛回。

季明燃隨意一按,拐杖重新變為短棍,她將短棍掛在腰間,將符籙塞進錦囊中:“收貨。”

沈輕洛則言:“來吧,我教你禦劍......禦棍飛行。”她放開手中的劍,劍身落下幾近觸及地麵時懸浮而起,“集中意念,將意念隨靈力注入靈器中,與其建立感應,令其飛起。”

季明燃邊聽邊學,把短棍化為拐杖,橫放於地麵上,令其浮起。

墨綠色拐杖懸於空中。

沈輕洛讚許:“一學即會,不錯。”

祝世白讚同:“姥姥向來天資稟賦。”

“器浮起不算什麼,人上去才是最難的。”觀妄臻蹲坐一旁,堆砌柴木。

“這確實是個難點,我教你秘訣。”沈輕洛目光嚴肅,神色認真,傳授季明燃禦物飛行的關鍵:“信任你的器械,大膽踩上去、飛起來!”她踏在劍上,升至眾人頭頂。

“這叫什麼秘訣!”觀妄臻叫嚷,他回頭提醒季明燃,“我聽說燿峰師侄傳授心得整整一日,燿峰新晉弟子足足摔了一個月,天天往藥醫堂跑,才終於學會,彆飛太高,當下摔下來。”

回頭卻見季明燃已經穩穩立於拐杖之上,浮於半空。

“信任器械就行。”季明燃上下踮腳,“世白出品,我很放心。”

祝世白聞言揚笑,也隨觀妄臻坐下,仰頭看著半空中的二人。

“我們先飛行百裡,而後折回。”沈輕洛道,“禦物飛行,就是如此簡單,來吧。”話畢,人已飛馳而去。

觀妄臻已經燃起一團火,“姥姥你可得抓緊,要是兔肉熟透了還回不來,我們可不等啊。”

“好——”季明燃如離弦之箭,朝同一個方向嗖地離去,隻是身影在遠空左右上下顛顛倒倒、起起伏伏。

祝世白點評:“一個就這麼教,一個就這麼學,倒也絕配。”

*

季明燃翌日醒來,不僅鼻青臉腫,還渾身腰酸背痛。昨夜為爭取吃上一口新鮮熱乎的烤肉,她鉚足了勁地禦拐杖飛行,一路從燿峰摔至泉峰和壙峰,又一路從壙峰、泉峰摔回至燿峰,終於趕在觀妄臻剛恰把肉烤熟那刻,飛回霖峰。

觀妄臻隻能無奈分肉。四人吃飽喝足、分道揚鑣。季明燃靈識枯竭、精疲力儘,好不容易攀過係在燿峰與鑾峰之間、隻剩下繩索的吊橋,回到小院,她倒頭就睡。

現已日上三竿,如此晚起,對於季明燃還是頭一遭。過往在凡世,她每日天未亮便出發前往棺材鋪,來到靈修界,她一樣秉持過往作息,天未亮便開始默寫傳承,而鼎盛宗新晉弟子課程同樣設在日旦時分,她每日聽課,更未停歇。

季明燃睜眼躺在床上,雙手捏著玉環,安靜思索自己該乾什麼。

祝世白昨日告知,今日除夕,弟子們多半歸家或結伴出行,十五日內,宗門無課。

季明燃沒想到,靈修界也和小世界一樣存有歲旦節日。

她來到凡世的第十三個月,也逢歲旦,她如往常般出門,薑老板反常地迎在門口,笑意盈盈地瞧她。在簫森師兄的多番暗示下,她說了許多吉祥如意的話,薑老板和蕭森師兄樂嗬嗬地給遞給她用紅紙包裹的歲幣,放她兩日假。

薑老板和簫森師兄給她的歲幣成對,有她的,也有禹天行的。

她怔愣地揣著歲幣走到街道上,街頭巷尾較往常更為熙攘熱鬨,往常對她疏離客氣的人群對她也揚起了笑臉。她學著街上的人,買了對聯和鞭炮,回到家時,看見禹天行站在廚房搗鼓飯菜。

她問禹天行,歲旦是什麼日子。他說是意味新生、希望和團圓的節日。

季明燃從未過過節日,更未體會過什麼叫闔家團圓,這是她頭一回度過如此有煙火人氣的日子。她拉著禹天行一起給小院木屋貼對聯,嘗試點鞭炮。

鞭炮聲音竟與末世槍火炮擊類似,她初始嚇一跳,下意識去捂禹天行耳朵,同一時間,自己的耳朵已被禹天行緊緊捂住。她看見禹天行的黑瞳含笑,黑瞳倒映的自己,也一同在笑。

眼眸望向窗戶外湛藍蒼穹,季明燃爬起來,去往雜物室,取出掃帚,開始大掃除。

清掃完畢,她翻找出紅紙,坐在槐樹下寫對聯、剪窗花,一一貼在明啟堂門戶上。日落西下時分,她正貼好正門最中央對聯,從梯子爬下。

廚房存有三陽師兄特意留給她的米麵熟食,他使用術法,保溫保質半年。季明燃取出三四碟菜肉,放在槐樹桌案上,又一一擺放好五套碗筷。

因故未能團員聚餐之人,需為其留副碗筷,以備隨時歸來團聚。

這是薑老板教她的,每年歲旦正日晌午,她會在棺材鋪與薑老板和簫森師兄吃飯。案桌上便留有碗筷一副,如此想來,是留給呆在靈修界的三陽師兄的。

季明燃呆呆地看著被夕陽染成一片柔和橘黃的天空。

她本無節日概念,可在小世界過歲旦八載,如今竟已不習慣一人過節日。

夕陽逐漸落下,季明燃執筷正要落下夾菜,卻聽見有嘈雜聲傳來——

“是這裡嗎?”

“應是此處。說來慚愧,我也是頭次來到鑾峰。”

“喲,這裡還貼上對聯紅紙,咱姥姥可會過節日。”

砰砰砰!門口被敲響,隨之傳來的觀妄臻聲音:“姥姥!姥姥!你彆躲在裡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快出來開門!”

季明燃蹭蹭兩下跑出去開門,“你們怎麼來了。”

來的是齊齊整整的三人,沈輕洛居中,祝世白與觀妄臻分彆站其左右。

沈輕洛提起手中油紙裹著的食物,“今日放假,我無處可去,想起了你,也是就到食堂打包了食物,打算找你一起吃飯,恰好在吊橋遇見他兩。”

祝世白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兩個紅紙小包,“歲旦將至,元留師兄與師尊所托,特意送來歲幣,祝小師叔新年平安順遂。”

觀妄臻也拋出一紅紙小包:“老頭子說,是我把你帶過來的,你卻被關在峰中孤零零一人過日,他過意不去,要我必須過來陪你。喏,他給你的歲幣,說祝你新年快些把傳承寫出來,快點出關。”

沈輕洛把懷裡的食物一股腦塞進季明燃懷中,竟也拿出兩個紅包,“我家師尊也沒忘,她和東陸師姐知曉我來找你,也讓我順道捎來,祝你身體康健、修為猛漲!”

季明燃神情呆滯。

“愣什麼呢!”觀妄臻探出五指在季明燃麵前揚了揚,“快讓我們進去吃飯。雖然我們築基修為,但今日我也是努力修行了,餓啦!”

“哦,我正準備吃呢,你們進來。”季明燃回神過來,懷裡抱著油紙食物和紅包,領人進屋。

弘焱尊者不在,三人明目張膽地四處張望。

祝世白:“傳聞中的冠才苑原來如此雅致。”

觀妄臻關注點則在案桌上:“怎這麼多碗筷,你知道我們來?不對呀,怎麼多一副?”

祝世白道:“亦曾聽聞凡世存有給未歸人留位的說法。鑾峰四人加上你的?”他問沈輕洛。

沈輕洛搖頭:“我臨時起意,還沒跟她說我要來。”

“那是我的至交好友的。”季明燃已經又擺上三副碗筷,並把沈輕洛帶來的熟食裝盤,招呼各人落座,“他還未上來。”

三人恍然大悟,熟絡地圍坐一團,毫不客氣地吃喝起來。

祝世白、觀妄臻和沈輕洛三人,雖已辟穀,但修者修煉消耗過大,他們又與季明燃一樣,都是一旦修煉便不會輕易停下的人,四人又不好辟穀丹,故而他們竟在飲食上達成奇妙的一致,養成碰麵即要吃熱乎飯菜的習慣。

“宗門放休十五日,你們有何安排?”觀妄臻問,並首先自答,“我就不回去啦,遠。”

祝世白:“協助師尊與元留師兄處理宗門事務,不過近日留宗弟子甚少,事務倒比過往少些。”祝世白出自泉峰,泉峰掌管宗門大小事務,元留又是他的師兄,他自入門,便已協助分擔。

沈輕洛:“修煉。”她思忖片刻,又道:“但師尊要燿峰弟子明日休整一日。”

事實上,不止燿峰,鼎盛宗規矩,歲旦正日,弟子應順應節氣靜心休整,勿過用靈力。因此日夜忙於修行的三人,一時間無所事事,無從適應,迷茫地你看我、我看你。

“既如此。”季明燃擊掌,目光炯炯地環視三人,笑得熱切燦爛,“正好。”

眼下不就正有一樁既無需使用靈力,又利於靜心休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