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好像玩完(1 / 1)

永和宮內,濃重的血腥氣息如潮水般湧動,混雜著銅鏽般的腥甜,幾乎要將人淹沒。殿內燭火搖曳,在血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詭譎,投下的陰影仿佛張開了無數隻噬人的黑手。

賢妃病中本就體虛,受此等驚嚇竟連一句話都未能說出,雙眼一翻,便軟倒在地,直接昏厥過去。

顧矜雖早已料到此事的方向,卻未料到慶寧竟會如此決絕,她隻覺得胃部一陣痙攣,喉間泛起苦澀的酸意。

她強忍著反胃的不適,卻還是忍不住發出兩聲低低的乾嘔,纖纖玉手死死捂住口鼻,踉蹌著退到殿角。

永和宮內頓時亂作一團,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卻又不敢妄動,隻能戰戰兢兢地立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沈鈺麵如鐵青,指尖的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懼。他強自鎮定,俯身叩首,聲音卻難掩幾分顫抖:"懇、懇請陛下準臣退下。"

蕭臨川冷冷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沈鈺如蒙大赦,連忙起身,低著頭快步退了出去,仿佛生怕再多留片刻便會被卷入這場風波之中。

顧矜看著眼前這狼藉的一幕,心中暗自盤算。太後向來雷霆手段,今日這般變故,怎會善罷甘休?

她垂下纖長的睫羽,掩去眼中的思慮道:"賢妃娘娘驚嚇過度,臣妾願留下照看,懇請陛下準臣妾暫避一旁。"

"好,你仔細自己的身子,稍後朕送你回宮。"蕭臨川字字關切。

顧矜微微頷首,行了一禮,隨即帶著含煙輕步退入永和宮側殿。

殿內的氣氛頓時凝固,方才的混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隻餘下太後與蕭臨川二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母後,此事不過是個小輩間的風流事,既已定論,母後還是多勸勸慶寧為好。"蕭臨川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

太後猛然抬首,目光如利刃般直刺向蕭臨川。微微發紅的眼眸中,燃燒著難以壓抑的怒火。

她的聲音因極度的憤怒而顫抖,字字如冰碴般鋒利:"皇帝!慶寧是你的妹妹!你當真要逼死她嗎?!"

此刻的太後哪還有平日裡的威儀?發釵歪斜,青絲散亂,素白的手掌沾滿了慶寧的鮮血,殷紅刺目。她的質問聲在空曠的殿內回蕩,帶著濃烈的悲憤與不甘。

蕭臨川緩緩抬眼,他的嘴角挑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聲音低沉而冰冷:"慶寧是朕的妹妹?朕竟不知,母後何時把朕當真當作了自己的兒子?"

"你什麼意思?"太後身形一震,瞳孔驟縮,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哀家辛苦扶持你上位,為你殫精竭慮,彈壓前朝後宮,助你穩住朝綱,你竟敢如此與哀家說話?"

蕭臨川聞言,發出一聲冷笑:"母後是為了朕,還是為了自己的尊榮?您扶持朕上位,是為了江山社稷,還是為了讓自己穩居這後宮之首,成為太後之尊?"

"放肆!"

太後猛地從座位上站起,玉指顫抖著指向蕭臨川,整個人因憤怒而搖晃。她的麵容因激動而扭曲,聲音尖利得幾乎失控:"你竟敢如此質問哀家!若沒有哀家,今日的你,如何能坐在這皇位之上?"

蕭臨川並未因太後的怒火而退讓,他依舊端坐高位,神色冷漠,語氣中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可不是,如傀儡一般坐在這皇位上,一言一行都要被人如此掣肘,被人擺布!”

太後臉色一僵,隨即冷聲道:“荒唐!本宮所做一切,難道不是為了穩固你的江山?淮王是皇室宗親,慶寧是你的妹妹,親上加親,這才是最穩妥的安排!”

“妹妹?”蕭臨川的眼神驟然一冷,目光如刀般直視太後,“母後當真認為,朕不知您的用意?慶寧做皇後,是為了朕,還是為了淮王?讓朕娶慶寧為後,再以淮王為姻親,明裡暗裡挾製朕,這才是母後的真正打算吧?”

“穩妥?”蕭臨川冷笑連連,眼中寒意愈濃,“母後所說的穩妥,是讓朕的後宮變成淮王的後院?讓朕的子嗣也流著淮王的血脈?母後,朕早已不是那個任由您擺布的傀儡皇帝,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你!”太後氣得渾身顫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蕭臨川,你莫要忘了,你能有今日,是誰為你鋪平了一切道路!若沒有本宮,你如何能登上這九五之位?!”

“朕當然不會忘。”蕭臨川的聲音低沉,透著一股危險的寒意,“朕不會忘,母後為了扶持朕,如何清除異己,如何誅殺忠良,如何將整個後宮變成您的權謀之地。朕不會忘,母後扶朕上位的代價,是多少人的血與命。”

“你!”太後被他的話激得臉色慘白,指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蕭臨川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太後:"當年母後你久未有孕,便隻想要一個妃嬪之子過繼膝下留住你的體麵。恰逢當時唯有我的生母敬晗貴妃有孕,才給了朕,給了母後你這個機會,去母留子!"

話音未落,太後的麵容瞬間變得慘白,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像是被捕獲的困獸般驚惶,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你……你胡說八道!敬晗貴妃是病死的,這件事……與哀家無關!"

"無關?"蕭臨川發出一聲冷笑,“母後當真以為,朕會什麼都不知道?朕從未追究,隻是天下不穩,不想撕破臉皮,讓後宮的肮臟暴露在天下人麵前,讓人指責朕不孝!"

太後聞言,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片刻之後,她麵上的憤怒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靜與陰沉。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鷹般銳利,盯著蕭臨川:“原來……你今日不是針對慶寧,是針對哀家來的。你當真不怕哀家魚死網破嗎?”

蕭臨川聞言,神色絲毫未變,甚至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笑:“魚死網破?母後,您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這還是朕的後宮,您想乾什麼?您安排出宮給淮王傳信的密探,早已被朕擒住。”

太後聞言,瞳孔驟然一縮,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都知道了?”

蕭臨川緩緩走下台階,步步逼近,眼中寒意愈濃:“知道什麼?知道淮王根本無病,早已偷偷出關?還是知道您與淮王包藏禍心,若是慶寧封後不成,便以勤王之名逼宮?”

太後的身形猛地晃了一下,腳步不穩地後退一步,扶住桌案才勉強站穩。她的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無從開口。

蕭臨川神色絲毫未變,甚至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笑。他緩緩閉上眼睛,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自嘲般地低聲笑了笑,似乎喃喃自語,又似乎在說給太後聽:

“朕記得,年幼時,您對朕極好。母妃早亡,父皇責怪於我,是您擋在朕身前,為朕擋下所有的明槍暗箭;那年朕發高燒,您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親自為朕煎藥,朕至今還記得,您的手指被燙起了泡,卻還是笑著說不疼……那時的朕,天真地以為,您是真心待朕……”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冰冷如霜,聲音也逐漸低沉下來:“可後來朕才明白,您膝下無子,若不扶持朕,又能倚仗誰呢?您教朕讀書識字,護著朕長大,不過因為朕是您唯一的籌碼。”

"您的好算計啊!朕本以為,您至少還有一分是真心待朕,沒想到......"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又迅速被無邊的寒意所取代。

蕭臨川的聲音如同利刃,一字一句,直戳她的心口:“母後,您以為朕不知道您為何執意讓慶寧為後?”

“淮王早已在邊關積蓄兵力,而您在宮中暗中聯絡朝臣,試圖以慶寧為紐帶,將淮王的勢力滲透入朝堂。若慶寧封後,您便可挾製朕,朝堂內外皆為您所用;若封後不成,淮王便以勤王為名,舉兵入京。您們的好算計,朕豈會不知?”

太後聽到這裡,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雙手死死抓著桌案,指甲幾乎嵌入木頭中:“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今日才說?”

蕭臨川聞言,冷笑一聲,目光冰冷如霜,帶著一絲不屑與譏諷:“朕自然知道,但朕要等,等您自己露出破綻。沒有確鑿證據,朕若貿然動您,豈不是正中您的下懷?到時候,您隻需裝作無辜,再借朝臣口舌逼朕‘孝順’,朕還有何翻身之力?”

他緩緩靠近太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讓他敬畏的女人,語氣愈發冰冷:“母後,您教朕識字、教朕治國,甚至教朕如何提防身邊的人。可惜,您卻忘了,朕也學會了如何算計。朕留您一命,是念在您養育之恩,不願讓天下人說朕不孝。但若您再敢妄動,朕絕不會再容忍。”

太後的身形微微一顫,臉色蒼白如紙,終於再也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茫然,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片刻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一絲悲涼與瘋狂:“蕭臨川,你果然是哀家教出來的孩子。夠狠,夠冷,也夠聰明。可你真以為,今日就能徹底斷了哀家的手腳嗎?”

她抬起頭,目光中燃起一絲掙紮的倔強與不甘:“淮王手握重兵,邊關的將領未必全都忠於你。哀家即便退居壽康宮,也未必不能翻盤。你以為你贏了,可哀家手中還有棋子,還有時間。隻要哀家活著,你就永遠彆想安枕無憂!”

蕭臨川聞言,卻並未動怒。他微微俯身,冷冷地看著太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母後,您覺得朕會給您這個機會嗎?邊關的將領,朕早已派人重新布置。至於淮王……他積蓄的兵力,怕是連邊境都未必能踏出一步。您以為,朕會容許他威脅到京城?”

太後的瞳孔猛然一縮,臉上的倔強瞬間被驚恐取代:“你……你已經動手了?”

蕭臨川直起身,聲音冷漠而平靜:“母後,您教導朕時,常說‘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朕不過是學以致用罷了。淮王的兵馬,昨日已被伏擊,邊關的消息,怕是還要幾日才能傳到京城。”

“母後,您還想依仗誰?”

太後的身形搖晃,終於徹底癱軟在椅子上。她的目光茫然,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顫抖著雙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隻是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

蕭臨川冷冷地看著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母後,壽康宮那麼大,從今日起,您便好好安享晚年吧。”

太後聞言,猛地抬起頭,目光中滿是絕望與憤怒:“蕭臨川!你要將哀家囚禁於壽康宮?!”

蕭臨川垂下眼眸,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寒意:“囚禁?母後,朕不過是為您安排頤養之所,您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