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川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隻有顧矜站在他身側,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最終停在了一個秀女身上。那女子姿態端正,容貌豔麗,眉眼之間自帶幾分嬌媚,眼中卻透著毫不掩飾的欲望之光。
顧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瞧見那女子頭上戴著一支鳳尾銜玉的金簪,簪尾的玉珠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映著日光,華彩流轉,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
此時,她整個人更是籠罩在一層若有似無的光暈中,讓人挪不開眼。
顧矜微微挑眉,嘴角含笑,心中暗想:真是火力全開啊,隻不過這槍口怎麼衝著自己?
那女子顯然察覺到了蕭臨川的目光,她輕輕抬頭,露出一副羞澀又期待的表情,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得意。
“陛下天威,護住臣女等人,臣女代各位姐姐叩謝陛下恩德。”她聲音嬌軟,尾音輕輕一轉,仿佛帶著一絲甜膩的餘韻,酥入人心。
蕭臨川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嘴角噙上一絲笑意:“你是哪家的?”
那女子聞言,連忙低下頭,聲音柔柔的:“小女宋宜昭,家父乃禮部侍郎宋廷煜。”
說完後,她緩緩抬起眼,目光似無意間撞上蕭臨川,卻又迅速垂下,仿佛羞澀,又仿佛膽怯。
顧矜看在眼裡,心中暗自感慨:這位宋小姐,倒是個懂整的老手,進退有度,拿捏得極好。
蕭臨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似是隨意地掃過她精致的眉眼和華麗的衣飾,嘴角微微帶笑。
“宋宜昭?倒是個好名字。”
隻見他抬起手,動作緩慢而從容,仿佛不經意間,指尖輕輕拂過那秀女鬢邊垂落的發絲。
那一縷青絲被他修長的手指勾住,像是無意,又像是刻意,他的指尖稍稍用力,纏繞了一瞬,隨後鬆開,青絲滑落,回到秀女的肩頭。
整個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隨意,卻又偏偏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曖昧。
蕭臨川的目光微垂,落在那秀女的臉上,眼神似笑非笑,深邃得讓人看不透。他薄唇輕挑,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仿佛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玩味。
“這麼緊張做什麼?”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語氣輕緩,像是隨意的安撫,又像一場帶著幾分危險意味的調侃,“朕又不會吃了你。”
宋宜昭顯然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場麵,整個人如被點穴般僵住了。她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緋紅,連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那雙低垂的眼眸不敢直視皇帝,卻又忍不住偷偷瞟向他,目光裡交織著羞怯、慌亂,還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期待與雀躍。
蕭臨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修長的手指緩緩抬起,動作優雅而輕巧,似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發髻上。指尖掠過那支鳳尾銜玉金簪,像是隨意地把玩,又像是在審視。
“宋小姐青絲如雲,倒是顯得這些珠玉累贅了些。”
宋宜昭低下頭,聲音柔若細絲,帶著一絲羞澀與討好:“臣女仰慕陛下,掃眉簪鬢,隻為搏陛下一笑。”
顧矜站在一旁,眉梢微挑,心中暗暗搖頭:**這小妮子,真是不禁誇,就這麼兩句話就飄了……不過,蕭臨川這是唱的哪出戲?大庭廣眾的,到底要乾嘛?**
然而,就在顧矜暗自腹誹之際,蕭臨川的動作卻突然一變。
他眼中的笑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的寒意。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將那支鳳尾銜玉金簪從宋宜昭的發間拔下。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一絲憐惜,甚至帶著幾分鋒利的狠勁。
簪子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輕輕一轉,寒光一閃,便被他抬手抵在了宋宜昭的臉頰上。簪尖冰冷刺骨,貼著她白皙的肌膚,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下一刻就會刺破那層薄薄的皮膚。
“既是禮部出身,想必該知道輕重分寸。”蕭臨川的聲音低沉而冰冷,眼底藏著深不可測的寒意,“這隻簪子,是你父親督製的嗎?”
宋宜昭隻覺頭皮一涼,簪子被拔下後,一頭青絲瞬間散落,失了束縛的發絲如墨般傾瀉而下,襯得她的臉愈發蒼白。
簪尖微微一動,寒意更甚,仿佛下一刻就會刺破那層薄薄的肌膚。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個字,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盲猜自己的簪子出了問題,可這簪子今早才上線,是她費儘心思才從商場裡抽到的限量款,怎麼可能是送命題?
遊戲策劃再怎麼坑,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埋這麼大的雷吧?
她腦子飛快地轉著念頭,今早她抽到這個金簪,興致勃勃就帶上了,根本沒有研究物品說明——難道這簪子還有彆的打開方式?還是說……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裡如墜冰窖,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事已至此,她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眼珠一轉,試圖挽回局麵。
她忽然低頭,語氣恭敬又透著幾分小心翼翼:“家父叮囑過臣女,此物貴重,不是臣女可以隨意佩戴的。臣女今日進宮,本想將此簪獻給太後,以表孝心。”
“獻給太後?”蕭臨川原本冷漠的眼神陡然變得危險起來,眼底似有寒光一閃而過。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宋宜昭,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讓人膽寒的壓迫感:“你說,這簪子,是要獻給太後的?”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裡,隻覺得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可顧矜站在人群中,卻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彆人或許不知這隻金簪的來曆,但她卻心知肚明。
那鳳尾銜玉金簪之所以是商城限量,並不在於它本身增加的魅力值,而是因為它曾是蕭臨川生母——敬琀貴妃生前的愛物。這簪子不僅是先敬琀貴妃最珍視的遺物,更是打開蕭臨川心房的重要道具。它的存在,幾乎可以說是蕭臨川心中最深的禁忌之一。
可如今,這個宋宜昭,居然第一麵就把這簪子戴在頭上,還試圖用它討好太後?
她不涼,就真的沒有天理了。
顧矜正站在原地看戲,心裡還在暗暗為宋宜昭的“自投羅網”感慨,沒想到下一秒,蕭臨川突然轉頭,目光落在她身上,語氣淡淡地開口:“令常在,你如今也是有位份的主子了。你說,該如何發落?”
顧矜心頭猛地一跳,頓時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上頭皮,差點沒繃住表情。
她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罵:腹黑!真腹黑!早知道皇帝手段狠辣,城府深不可測,沒想到竟然腹黑到這種程度。明明是他親自抓的錯,怎麼轉頭就把鍋甩到她身上了?這不就是明晃晃地拉她下水嗎?
顧矜心裡叫苦不迭,臉上卻不得不維持一派恭順的模樣。她低眉順眼地站著,腦子卻飛速運轉起來。
關鍵問題是——禮部不屬於淮王陣營啊!
宋宜昭的父親禮部侍郎宋廷煜,雖算不上多麼親近中立派,但也絕對不是站在淮王那邊的。
這種情況下,她到底是該抬一手,還是直接踩死?
或者說,她一個閨中女子,根本就不該知道這麼多?
想到此處,顧矜心中略有分寸,輕輕抬眸,目光在宋宜昭身上掃過,隨即垂下眼簾:“聖上垂問,臣妾實在惶恐。此事事關禮部,乃是朝中之事,臣妾不敢妄言。聖上賢明,自有用人之道。”
她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把問題推回給蕭臨川,又恭維了他一句,把自己的立場撇得乾乾淨淨。
果然,蕭臨川聞言,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顧矜心裡鬆了一口氣,卻知道這還遠遠不夠,蕭臨川顯然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顧矜暗暗咬牙,隻能硬著頭皮接著說道:“臣妾鬥膽再說一句,宋小姐年紀尚輕,又是初入宮門的新人,難免不懂規矩。若是一時犯了糊塗,偷拿了禁物,也是因了妮子愛美,又傾慕陛下,才會如此冒昧。”
“若陛下不喜,不如就小懲大誡,也好讓她記住宮中規矩。”
這話既給了宋宜昭一個台階下,又順勢將她的“錯誤”歸結為對皇帝的傾慕之情,隱隱帶著幾分討好之意。
蕭臨川靜靜地看著她,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她的話。
良久,他才輕輕一笑,聲音低沉:“令常在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把事情處理得恰到好處。”
“令常在既然發話了,那朕就饒你一命。”他的聲音低沉,"你進宮不易,不如就……”
宋宜昭聽到這話,心中猛地一動,原本慘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血色。
她低垂著頭,眼中閃過一抹希望。聽這意思,陛下竟然還願意給她一個機會,甚至可能隻是罰她抄佛經、禁足幾日而已。
她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然而,就在她滿心期待的時候,蕭臨川的下一句話,卻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將她的希望擊得粉碎。
蕭臨川頓了頓,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既然令常在保你,那你不如就去她身邊,做個侍奉的婢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