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是個溫柔賢淑的人,隻是後來明白溫柔聽話並不會改變彆人對她的傷害,才逼著自己潑辣,用言語捍衛自己。
秋月起身下床,在房間內倒騰出一個紅木箱子,鋪了好些綢緞布料才把畫軸放進去。
小心尋了位置藏好。
“你也不必如此小心,藏得這麼嚴實,以後不打算看了?”
林姝問。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小露端著藥碗進來,隨著她用腿把門關上,藥味在房中濃鬱起來。
“姑娘,快些喝了吧。”
秋月看見湯藥立時便覺得口中發苦,她想說些什麼,小露安慰道:“老實喝藥好的快些。”
林姝見狀也不想在打擾秋月休息,尋了借口離開。
夜幕深沉,天邊掛起星光,林姝乘著夜色歸家,明明做了許多有意義的事,卻總覺心中空落落的。
翌日。
林姝把那未完成的圓筒拿出來繼續改進,通過增加搖杆等一係列操作將圓筒的使用場地擴大。
這樣一來,就算沒有活水也可以利用水桶等物件進行使用。
月白立於一旁,給林姝打下手,林羽便如同幼時那般蹲在一側看著,時不時提出他的疑問。
林治晌午歸家時瞧見的便是這幅其樂融融的場景,他也湊近去瞧。
足有兩個成人才能環抱住的水缸裡,一個漏水似的水桶正在裡麵轉動著。
林姝晃著胳膊在一旁歇息,林羽同她換班不久,此時正是有勁之時,隻把那水晃得溢出缸外,惹得月白驚呼,差點濺上衣裙。
林姝眼睛一亮,她道:“咱們還需要個蓋子。”
她一直都覺得這洗衣機雛形缺了什麼,直到剛才她才想起,缺個蓋子,又見林羽依舊使著牛勁搖晃,批評道:“小心些,彆把我的洗衣機給弄壞了。”
“洗衣機?”
林治驟然出聲,把林羽嚇了一跳,他看向林治見林治神色如常便沒有因他跟阿姐胡鬨生氣,才繼續搖著。
“啊對。”林姝起身乖巧應答,“每年冬日總有一些婆子因著洗衣手指生瘡,我便想著替她們做些東西。”
林治微微頷首,他撫須靠近水缸,朝著裡麵看,就見那破水桶似的圓筒內存放著許多抹布,水缸內的水已然成了灰水,抹布隨著水流轉動在灰水中起伏。
雖不能潔白如新,卻明顯已經乾淨許多。
“此物,造價幾何?”他問。
“所見即所費,並無其他造價。”
“有何缺點?”
“隻可洗些粗布衣裳,若是錦緞怕是會損傷,所以受眾隻在普通百姓之間,這些人家大多從事體力勞作,所以——”
林姝聲音拉長,示意阿耶去看林羽。
林羽手速減慢,正慢悠悠搖著,林姝隻瞧他一眼就知道他隻是單純手酸,並未擔心臟水濺到阿耶身上。
那還真是不錯,林治聽到回答。
心中估算一下,覺得此物有些用處,比女兒之前用的臭墨好上不少。
他給出態度,“若是穩定,可多做幾個,拿到衙門試試。”
林姝點頭。
林治離開前看了眼林羽,林羽癟嘴也跟著離開。
月白十分高興,她道:“小姐,老爺這是答應幫忙推廣了嗎?”
“對。”
林姝換人將水缸傾倒,裡麵的臟水流出,她拿起一片抹布檢查,發現除卻染上的灰水顏色,抹布已有八成乾淨。
她留下兩塊抹布放於一旁晾乾,將剩下的換水後繼續清洗。
隻待清洗完成後,又拿著乾淨的抹布放於一處做對比。
月白左看右看,抹布因著被水流拉扯,有些變形,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在使用過現代的工業洗衣機後,隻靠木頭手搓能做到如此程度,林姝也很滿意。
她吩咐下去讓人仿照著她的步驟又做了幾個,送到了江南道府衙內。
日子很快就到了中元節當日。
清晨朦朧的霧氣籠罩院中,林姝同林羽站在林治身後一步位置,給祠堂內的牌位磕頭。
林家祖籍浙江,因著林治在江南做事,便在家中設了一處小祠堂,祠堂中隻擺了林母一個牌位。
林姝對母親的印象很深,那是個性子極好的女人,寫的一手好字,從前林姝不喜練字但在阿娘去世後的那段日子,每每夜半夢中她都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著練字。
白日裡一寫,筆法果然進步。
穿越的這種事都能發生,林姝便也相信那是阿娘放不下她。
隨著香爐中的香煙彌漫,祠堂內很快便縈繞在煙火味中。
林家三人的情緒都不怎好,林治草草吃了幾口飯菜便又去了府衙。
林姝回房收拾行李,打算過了今日便回書院。
她行李不多,基本就是些衣物,交給月白就行,月白正收拾著,忽然想起什麼,神神秘秘地把一封信遞給林姝手中。
林姝拿起打量,問道:“這是什麼?”
信封十分普通,封麵也未留名姓。
“小姐,這是阿九送來的。”月白解釋,她手上動作麻利,很快便將所有的東西規整好,隻待裝進箱子內。
“昨日您離府不久,阿九便送來了,本是想尋您的,但您不在,阿九這才給我。”
林姝明了,看來是宋淮雲讓阿九送來的。
她拆開信件,取出信紙閱覽,確實是宋淮雲的字跡。
想來是賞花宴的事傳到他那,才寫信關心關心。
林姝並未放在心上,她在信紙背麵寫了兩字“無事”
複而將紙張塞回信封,讓月白無事時遞回。
待到晚間用飯,林姝在飯桌上宣布了她明日出發返回書院的消息,林治未說什麼,隻點頭答應。
反而林羽十分震驚,“怎的這麼快就回去了?”
“快嗎?”林姝反問,她還覺得在家裡待得有些膩呢。
“如何不快,這才幾日?”林羽不解,“不再多待幾日嗎?”
“不了,節假已過。”
林姝三兩口吃完飯菜,起身同林治行禮禮貌道:“阿耶我吃好了,先退下了。”
林羽還想說,林治開口言道:“江南近來是非多,你阿姐早些回書院也好。”
終究書院是個清淨地。
他又對林羽道:“你若無事也早些回去吧,你的那些事我不攔你,隻有一條件注意安全。”
……
翌日,馬車向著城門出發,因著昨日中元,夜裡便解了宵禁,百姓夜裡逛著街市好不熱鬨。
今日的街道上還殘存著些許昨夜歡樂後的痕跡,兩旁的樹上掛著不少沒有成功起飛的天燈,幸而空氣濕潤,未曾起火。
她們昨夜並未出來玩,今日起的早,正巧遇見打掃街市的老人伸手去夠那樹上天燈的殘肢。
林姝隻略微看了一眼,便同駕馬的車夫道:“回去同我阿耶說一聲,要給他們配些工具,就我院子裡的那種折疊梯便行。”
趕馬的車夫是專門負責送林姝上學的,林姝經常會時不時提出建議,由他帶回府上,聞言也知道林姝為何建議,當即滿口答應,稱讚林姝菩薩心腸。
待馬車拐入主道,快到城門時,林家馬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輛相似的馬車。
馬夫伸頭一瞧,對著身後車簾道:“小姐,前麵有輛馬車,好似是宋家的。”
今日天亮的早些,有些霧氣卻不耽誤視線,空蕩蕩的城門前除了挑著擔子賣貨的百姓,便是那一輛馬車最吸引視線。
林姝掀開車簾,一眼便瞧見那是宋淮雲的車馬。
馬車緩緩駛向城門,排在宋家馬車後麵。
守城的官兵正在檢查路引,十分嚴格,此時剛好檢查宋家結束,官兵便奔著林家馬車而來。
那官兵先是問好,看了路引又問車夫是要去哪兒?
車夫解釋道:“我家小主人在嵩山書院讀書,此番便是要去嘉林乘船,走嘉林水路周轉會快些。”
官兵奇道:“怎的如此巧,前麵的宋家公子亦是從嘉林乘船去嵩山書院。”
車夫同官兵客套。
林姝在馬車裡垂眸瞥了一眼月白,月白投降道:“小姐您彆看我,我承認,是我說的。”
馬車緩緩移動,出了城門。
宋家馬車在門口等到林家馬車位置一齊時,才開始出發。
林姝窗簾正欲放下,那邊宋淮雲便掀開窗簾朝她看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姝在他眼裡看到了幾分激動。
他激動什麼?
不等細想再看,宋淮雲已放下窗簾。
趕路的日子十分無聊,林姝在小桌上寫寫畫畫著,月白趴在一旁看她擺弄那些東西。
時不時給些意見。
月白的生活智慧比林姝多,許多時候提出的意見,都給了林姝很大幫助。
比如此時,她在研究的便是縫紉機。
從前幼時她在外婆家住過一段日子,因著父母並不在鄉下看著她,她很是瘋狂了一段日子,跟著小夥伴爬樹抓魚,好不快活。
褲子禁不住樹皮摩擦,很快在膝蓋位置破了個洞,原本那洞還能縫好,但林姝手欠,嫌棄那破布耷拉著便夥同小夥伴將它撕了。
回家的時候,原本的長褲,一隻腿已然變成短褲,外婆哭笑不得。
她本以為那條褲子會被丟掉,卻不想外婆從雜物間裡搬出一個桌子,那桌子還挺好看,有著同鋼琴一樣的踏板。
外婆的大手一翻,桌子大變模樣,變成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林姝看著那塊破布在外婆神奇的操作下通過那個怪桌子補到了一起。
後來她偷偷找來工具把怪桌子拆開,才發現裡麵沒有小夥伴說的所謂小人在裡麵穿針引線,有的隻是一圈圈奇怪的鐵。
也正是那時,林姝對機械產生了興趣,可惜她父母非要她朝著工商管理的方向發展,扼殺了她的夢想。
雖然後來她通過查詢資料理清了縫紉機的原理,但卻喪失了那份純粹的喜愛。
時代背景限製了工業發展,林姝搞不來那種高大上的,她隻能先從鎖鏈式的縫紉機開始。
她在紙上畫圖,月白湊近去瞧。
“小姐,為什麼你畫的這個針,兩頭都有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