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不易(1 / 1)

和竹馬he了 植物珠 4385 字 3個月前

林姝拎著酒壺往樓上走,時而有姑娘認出她,送她些吃的。

她一應接下詢問是否有見到秋月。

姑娘們隻說不知,林姝沒有辦法,把目光放到頂樓那處最大最豪華的廂房上,秋月是樓裡花魁,那間房的燈火亮著,怕是——

“你這祖宗,今日來此地閒逛,莫不是又要惹事?”

畫著濃妝,風韻妖嬈的美婦搖曳著朝林姝走來,行動間帶著香風。

林姝驚喜道:“哎呀,胡媽媽許久未見,你咋還是這麼光彩照人啊。”

胡媽媽被她說的高興,口中卻戳穿道:“少說那些有的沒的框我,咱們也算老熟人,你去樓下找間空屋子,我讓雲柔去陪你說說話,莫要在樓裡搗亂。”

“雲柔?她回來了?”

林姝有些驚喜,雲柔乃是藝伎,一手琵琶名震天下,同秋月都是醉春樓的招牌,三月那時她來樓裡聽聞雲柔被借去表演,還很擔心。

畢竟離了江南道,醉春樓的銀錢送不出去,能認同江南道規矩的人也不多,若是受了欺負怎麼辦?

沒想到不過三月,雲柔居然回來了。

“昨日剛回,我讓她歇著了。”

胡媽媽兩隻手在胸口合十朝她拜了拜,“祖宗,算胡媽媽我求你了,這幾日挨著過節,客人不少,你可千萬彆再我這裡惹事。”

提起這事林姝也有些不好意思,依著官府律法若是有人打架,那打架場所必是要貼上封條,查封三日。

年末時,她剛好同牛同和在這裡打了一架,連累了樓裡姑娘的生意。三月時,她又替秋月揍了出言不遜的客人。從與胡媽媽相識以來,醉春樓被查封的次數飆升。

林姝吃軟不吃硬,聞言也覺有些理虧。

她從懷裡掏出今日剛從林伯那裡坑來的銀票,分出兩百兩遞給胡媽媽道:“替我買些東西給那些孩子。”

胡媽媽也是個可憐人,這世道對女子艱難,花樓女子能活下去便已是不易,能有胡媽媽這般胸懷格局之人更是難得。

醉春樓後有一處後院,院中有十幾個小孩,其中大多都是樓裡姑娘所生,少數幾個乃是生下時便有天殘,被父母遺棄在亂墳崗又被胡媽媽撿回來。

她把孩子們護的很好,無論是男孩女孩都請了無兒無女的老秀才過來給他們上課。

一來老秀才有了活路,二來孩子們便也開闊了眼界。

胡媽媽常說,她那時便是不懂,才會被人三言兩語騙走了銀錢。

許是因為自己經曆過,便也成了執念,樓裡的姑娘都被她教導過,從不聽信男人口中之言。

林姝心疼她帶著樓裡這麼多姑娘生活,還要教養那些孩子,本就不易,時不時花樓又因為她的原因被查封,故而每次來都會給些銀錢。

“哎,那我替他們謝謝你。”胡媽媽毫不客氣接過銀票。

“比起謝我,她們更應該謝你。”

“我不用她們謝,我隻盼她們長大後,有個正經營生,女孩也能嫁個老實人。”

林姝見她說起那些孩子,言語透露出傷心,有心想哄她高興,“彆人我不清楚,但我阿耶在江南道就絕對沒問題。”

她阿耶是個厚道憨實的小老頭,做事有條理卻不死板,隻可惜她爹在江南道待了快有十多年,按照皇帝的心意,怕不是今年也要不了多久,就要把她爹調走。

林姝略過這個話題,伸手摟住胡媽媽肩膀搖晃道:“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些孩子我去瞧過,懂事聽話,又用功,你還不知足?”

“莫非?”她拉長音調道:“你羨慕我阿耶有我這麼個好孩子?”

“呸呸呸!”

胡媽媽聽到這話當即就推開她,拍了拍肩膀嫌棄道:“可彆說這種話,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你這樣的孩子還是去謔謔太守吧。”

說著她就甩著帕子就往樓下去,走了幾步見林姝還停在原地,抬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便循著林姝視線向上看。

頂樓包廂前,一貴氣公子長身玉立,眉眼俊朗,氣質清雅淡漠,好似謫仙遠在雲端。

正是江南節度使宋家長子宋淮雲。

林姝那個古板無趣的未婚夫。

林姝同他對視,被他轉頭避開,這讓林姝的臉頓時就拉了下去。

搞的她很想看到他一樣?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跟宋淮雲今日也說得上是冤家路窄,下午她剛因為宋淮雲被阿耶訓斥,晚上他就送上門。

林姝當即便想去找他。

那抬腳動作嚇得胡媽媽差點三魂丟了七竅。

據周圍目擊的人回憶,從沒見胡媽媽動作那麼靈敏過,就這麼一跳一抓,後來也不知在那霸王耳朵旁說了什麼。

霸王也沒反抗,老實走了。

若是要胡媽媽說,沒有彆的絕招,隻一個字,弱。

林姝吃軟不吃硬,彆人隻當她性子不好,但了解林姝的人都知道,林姝是個心地善良柔軟的小姑娘。

太守早年喪妻,又當官又當爹,根本無法照料家裡,若是林姝不立起來,那家裡的弟弟不得被欺負死。

常人隻說孤兒寡母日子難過卻不知道鰥夫帶子亦是如此。

說來都怪這個該死的社會,非逼得女人一定要是什麼樣,若叫她來說,女人應該都是林姝這般,方才不會受欺負。

假使有一日,世道變成了女人欺負男人,她不信那時會沒有男人如林姝這般?

胡媽媽邊勸邊退,拉著林姝從樓上下來。

“就這幾日時間。”她邊說邊給林姝出主意。

“你若是實在忍不下,我也不攔你,你大可找個地方蹲他,去彆處打。”

胡媽媽給她出著主意,絲毫不覺林姝這般不合規矩。

二人往樓下走,途中不知誰喊了句:“怎得這霸王也在這兒?”

林姝一下便惱,這麼多年霸王外號傳遍嘉林府街頭巷尾,甚至傳到了外麵,他爹多次因這外號克扣她的零用錢。

“彆讓我知道是哪個給我起的外號!”

威脅的話張口就來。

樓裡不少人見到胡媽媽拉著林姝都伸頭去瞧,聽聞此言又將頭縮了回去。

胡媽媽拽著林姝到雲柔房內才鬆手,走時還從外麵把門帶上。

雲柔人如其名,是個溫柔貼心的姑娘,她瞧著林姝生氣便想安慰她。

林姝搶先開口,關切 道:“你出去沒受欺負吧?”

雲柔忽覺得眼眶濕潤,一陣溫熱自心頭升起,她語帶哽咽道:“多謝小姐關心,胡媽媽疼我,求了太守替我寫了封信,並未有人欺我。”

“你莫不是在騙我?”林姝見她紅了眼眶,取出帕子給她擦淚,“不是說無人欺你,怎的還哭了?”

聽見這裡麵有阿耶幫忙,林姝便放下了心,阿耶向來是嘴硬心軟,既然答應必會做到。

雲柔淚水落下,口中卻是帶笑,嗔怪道:“還不是小姐,本是生氣來的,一進門卻關心起了人家,惹得人家落淚。”

林姝抿嘴有些無語,“敢情還是怪我啊。”

她起身作勢要走,“雲柔姑娘不喜我,我還是走了吧。”

這副樣子把雲柔房裡的丫鬟紅兒都給逗笑,惹得雲柔氣惱地拿手帕去砸她。

“我何時說不喜你要你走了,說你是個霸王可真沒說錯。”

雲柔的這聲霸王叫的百轉千回,林姝不是男子也酥了身子。

她接住空中飄蕩的帕子,口中驚呼。

“哎呀,砸痛我了,紅兒快去端些酒水點心來,不然今日我可不依。”

紅兒笑的直不起腰。

雲柔噘著嘴,“紅兒,還不快去,讓霸王等急了,可有你我二人好看。”

紅兒輕哎一聲,推門出去。

經過這麼一鬨,雲柔的情緒好了許多,伸手到林姝麵前想要要回帕子。

林姝卻把帕子鋪在桌上細細打量起來,這帕子明顯是雲柔自己繡的,上麵用銀線繡了許多雲紋,針腳細密。

“這帕子有什麼好瞧的。”

雲柔湊到跟前,沒覺得帕子有何好看。

林姝把剛剛給雲柔擦淚的帕子拿出來,同雲柔帕子一起擺放,隻見那方帕子上有幾處暈開的水漬,除此之外空空蕩蕩。

雲柔捂嘴笑道:“誰讓你不繡些東西,光禿禿的。”

她嘴裡埋怨,手卻伸向那白帕子,“待我洗洗再給你。”

“洗洗?不過是幾滴眼淚。”

林姝伸手欲搶,雲柔躲開。

二人嬉鬨時,房門忽被打開,一道聲音響起:“可真熱鬨,看來是我來的不巧?”

一道火紅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林姝之前想找的秋月,她身後跟著兩個侍女,其中一個便是紅兒。

紅兒見林姝看她,噘嘴解釋道:“是路上碰上的。”

秋月長著一雙狐狸眼,畫著極為華麗的妝容,這樣的一身紅色被她穿的也不庸俗,反而極為好看。

秋月聽見紅兒的話,瞥了紅兒一眼,毫不客氣的坐到桌前。

她的侍女小露端著許多茶水點心,一一擺好。

林姝見她的表情不好,明白她今日情緒不高。

“這麼多好吃的,那我可就要謝謝秋月姐姐了。”

“哦?”秋月語氣古怪,“我還當你們不歡迎我呢?”

她看著站在門口的紅兒,沉聲道:“還站在那裡作甚?你與小露去一旁坐下,端的東西自己吃吧。”

紅兒嘟起嘴,做了個鬼臉,移步到一旁的小桌。

“秋月姐姐此等氣勢,厲害。”林姝豎起拇指,讚道。

雲柔取過酒壺,斟了三杯,為林姝言道:“今日著實不巧,我們來時,秋月姐姐並不在。”

林姝在旁頷首,以示讚同。

秋月心中有更要緊之事,平素若遇此情形,定然會氣惱,但今日……

“罷了,無需向我解釋。”

她看向林姝,問道:“我托你查的事,進展如何?”

秋月的眼眸中,期許與擔憂相互交織。

林姝頷首,她知秋月對那孩子的狀況有多關切。

自是不會同她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