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論成辯才(2)(1 / 1)

看著曹植震驚不解的眼神,崔纓愈發慚愧,隻好吞吞吐吐道:“我……不會作詩。”

何晏等人笑得連成一片,眾人萬萬沒想到,作詩這種當世書生基本功,一個適才還背詩朗朗上口的人竟然直接說不會。

是的,崔纓確實不會。

因為在二十一世紀時背過太多唐詩宋詞,早對作詩索然無味,平時也就疏於練習,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她固學的音韻與這個時代有很大不同,常常記混韻目,押韻的功夫又很累,又生性懶惰,寫寫文言文還能平湊出幾句酸句子來,作詩實在沒有底蘊;再有,就是古體詩不比律詩有章法可循,與其寫出個四不像的醬油詩惹人笑話,還不如不寫。

何晏知道崔纓這兩月背《詩經》的事,竟能賭贏她不會作詩賦,確實聰明。

一旁的曹衝見狀,忙小聲道:“阿姊,五言詩很簡單的!衝兒都會呢,阿姊再考慮考慮啊?”

崔纓對著曹衝苦笑道:“衝兒,謝謝你,可阿姊,確實不會……作詩。”

“嘩眾取寵,可得長久乎?”曹植對她的失望寫在了臉上,他隻當崔纓是故意說不會,或者是不敢,於是他撒手不管了,徑直返回自己的席座。

何晏莞爾:“誒,妹妹肯主動承認自己才疏學陋,還算實誠嘛——”

“不是還有最後一局麼?”崔纓悶悶不平,打斷他的話道,“兄長,這第三局,就以《詩經》為主題,展開辯論,我定然不會再輸於你!可敢應戰?”

“《詩經》?嗬!”何晏早已察覺出崔纓隻對詩論比較熟悉,於是識破了她的謀算,“偏不許這第三局從《詩經》中選題,妹妹既飽讀詩書,脫離這些‘啟蒙之書’,不一樣可大展身手麼?難道,今日妹妹敢來東閣尋釁,隻是欺負著我們這些公子不曾像你一般,月前精心背誦了詩論不成?”

“就是啊!”

“不能出《詩經》,太簡單了!”

後排公子紛紛應和。

崔纓沉住氣:“好,這第三局,我不做這出題之‘主’,請旁人來吧。”

公子們擠眉弄眼,悄然一片,曹丕也不好出麵,會有偏向之嫌。

“不如讓我來吧。”隻見何晏身後的秦朗小公子舉手說道。

秦朗雖與何晏走得近,上回當庭作證的事卻可見是個做事公正的人。他既出來,倒也沒有公子反對。

他先是上前對著安坐中的曹丕揖了一揖,才緩緩道來:“詩論背來終究淺顯,不若立足當世時局,就新近平定的冀州一論,上至山川地理,下抵風土人情,可談古今人物,可論俊傑名士,兄長阿姊大可開懷暢談,半柱香內,以博聞強識者為勝。”

冀州?名士?崔纓瞬間懂了秦朗的用意。

何晏倒未覺察出秦朗有意偏向崔纓,或者說,以他自負的心性,根本沒把崔纓放眼裡。他聽了題目隻是抿嘴笑,思量不多時便已胸成點墨。

“崔妹妹,等候多時了,你既一時沒準備好,那為兄便當仁不讓了。”

“請——”

隻聽何晏在殿內侃侃說道:

“冀州,天下之上國也,西靠太行,北接燕代,東連齊魯,南通中州。東河以上,西河以來,南河以北,易水已南,膏壤千裡,天地之所會,陰陽之所交,所謂神州也。

“冀州也者,民生質樸,物產豐盈。常山為林,大陸為澤,蒹葭蒲葦,雲母禦席。魏郡好杏,常山好梨,清河縑總,房子好綿。河內好稻,真定好稷,安平好棗,中山好栗,共汲好漆,地產不為無珍也。

“若論俊傑賢士,春秋以來,可以海內比而校也。恭謹有禮,莫賢乎趙衰;仁德忠義,莫賢乎趙盾;納諫服義,莫賢乎韓起;決危定國,莫賢乎狐偃;勇謀經國,莫賢乎魏絳;達讎為主,莫賢乎祁奚;延譽先生,莫賢乎張老;明智識物,莫賢乎趙武;清直篤義,莫賢乎叔向;聰明肅恭,莫賢乎羊舌職;守信不移,莫賢乎荀息;見利思義,莫賢乎中行穆子;保國捍君,莫賢乎先軫;書法不諱,莫賢乎董狐;分謗和眾,莫賢乎郤克;流放能顯,莫賢乎冀缺;拔幽進滯,莫賢乎臼季;守義死節,莫賢乎欒恭子;抗言不屈,莫賢乎荀瑩;劫略不動,莫賢乎解揚;審聽知機,莫賢乎師曠;放而益顯,莫賢乎狼耳覃;儒雅博通,莫賢乎董仲舒;體恭篤敬,莫賢乎石奮;才兼文武,千金不入私門,莫賢乎竇嬰;明君顯賢,莫賢乎田叔;證主知分,莫賢乎貫高;忠義正直,莫賢乎鮑子都;謇諤忠諫,莫賢乎王宏。

“如此,冀州堪謂河東大鑒,誠乃聖賢之淵藪,帝王之寶地也。”

話畢,殿內掌聲如雷鳴。一番演說流暢,將冀州說了個儘,任誰都深感壓迫性。風中夾雨,吹得窗欞直震,幾個公子前去將窗戶關上。

崔纓深納一氣,但見何晏眼中儘是得意。他揚了揚衣袖,徑自在前排席墊上坐下,一副等著看崔纓落敗的架勢。

“崔妹妹,該你了。”

見何晏答得如此之妙,她本該緊張才是,隻是從一開始,她就沒做和他搶答冀州的準備。

“好,好一篇《冀州論》!兄長此論,於冀州之況可謂靡不儘覽啊!”崔纓昂起頭,又笑眯眯地觀望眾人,“隻是區區冀州,怎可道儘這華夏風土?崔纓不才,願給諸位獻上一篇《九州論》。”

“九州?”公子們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來,沒一個相信崔纓能道儘九州四海風情。

踩著窗外春雷的節拍,崔纓邊在殿內踱步,邊開始闊論: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上古之時,‘共工怒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洪水滔天’。禹疏河道以治水,遂將天下依山川劃分為九州。《尚書》禹貢篇所述九州,北可達燕山,南至於溟,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我朝共設一部十三州:司隸校尉部、揚州、荊州、交州、益州、徐州、豫州、雍州、涼州、冀州、青州、幽州、並州、兗州。

“九州幅員遼闊,山川水利密如蛛網,江河枝乾四向縱橫。地勢西傾東低,綿山成脈,多呈東西和東北—西南走向。地者,有平原、丘陵、山地、高原、盆地等類,湖者,則有芍陂、巢湖、太湖、洞庭湖、彭蠡澤、大陸澤、大野澤、青海湖等。若依江河地勢,則大致可將天下三分。”

“天下三分?”眾人麵麵相覷,更迷惑她這一斷言從何說起。

崔纓側身掩袖偷笑罷,仍舊一本正經地回憶起高中地理知識,組織語言道:

“沒錯,就是天下三分。

“第一分,大致淮水以北,絕大半中原地壤。隻此江淮界分南北,南渡淮水陰,東至泰山阿,西出雍涼關,北有長城禦防。或有山嶺起伏,或有闊野平原,或有群山環抱。翻度燕山,儘是白山黑水苦寒之地,烏丸鮮卑傍水而居,未若中州富饒,故而邊境之民頻受襲擾。大河東入於海,浩浩湯湯;大河往西,直通西域絲綢之路;大河北上,可見呂梁、太行,冀州有此天然屏障,方得千頃萬畝平地良田。《漢書地理誌》曰:魏地,觜觿、參之分野也。司空若據魏地而守,北可製狄虜,南可收荊襄,西可合漢中而並西涼。

“第二分,大致淮水以南,湘江以東,東南吳會之地並諸山越。楚地,翼、軫之分野也,吳楚自古輒有長江天塹為屏障,今有孫吳三世,坐斷東南,兵戈未休,造營水澤米鄉,庶民富饒,且嶺南有蒼梧士燮盤踞交州,若要一時克複,隻怕成敗難料。然北攻南而易,鮮有南克北之鑒,若假以年歲,屯田以利民生,休養生息,一朝傾卒渡河,則吳越莫不望風而降。

“第三分,湘江以西,川蜀盆地及周邊之郡國。荊州乃兵家必爭之地,‘北據漢、沔,利儘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這毋須分說。而‘益州險塞,沃野千裡,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暗弱,非為守成之君,此等豐饒肥美之地,必為諸侯所奪。司空所能製者,或所能依恃者,唯有漢中,漢中得而西川固,漢中失而西川危。”

聽了崔纓的演說,曹丕顯然心若有動,曹植卻抱臂冷嘲道:“妹妹未出閨閣而知天下時局固然是好,隻是我常聽父親說起,馬騰韓遂身懷異誌,這西涼又多悍勇之兵,且孫吳根基深厚,善習水戰,若欲不戰而屈人之兵,未免有些天真。”

聽到曹植這樣拆自己的台,崔纓有些不樂,便也不去理會,繼續說道:

“再論方今九州四海宗族,姻親者不可勝數,九州時局,莫不為豪門世家所控。“三君”“八俊”“八顧”今何在,汝南袁氏亦曾為‘四世三公’,‘關西孔子’是弘農楊氏之祖。潁川荀、陳、鐘、韓、辛、郭氏六大家族,輝炳當世。荊州亦有襄陽豪門蔡氏、龐氏、黃氏,南郡蒯氏,江夏黃氏……”

籠統概括三國世家是崔纓前世所擅長的,當初在清河的時候,就不曾閒著,憑著崔家的士族信息曉暢的優勢,已經摸清楚漢末時局和士族情況,至於早先所炫山川地理、地形地勢,更不用說。崔纓越說越興奮,餘光也注意到曹丕神情有所變化,於是暗暗自喜。

“次論下邳陳氏、泰山臧氏、河內司馬氏、遼西遼東公孫氏、扶風馬氏、武威張氏不可勝計。世有‘江東之豪,莫強周沈’之說,是以‘吳中四姓’——張、朱、顧、陸,富春孫氏與廬江周氏有連襟之好、吳郡吳氏、會稽虞氏、臨淮步氏亦多輔佐之功。”

眾公子對崔纓最後演說世家的反響遠超於前者,像是悶聲中炸開的鍋,紛紛發出讚歎之言,姊妹們更是高興得歡呼。崔纓明白這局她已穩操勝券,於是揖袖作了總結:“九州之況已概述畢,拓宇開疆,英雄所誌,王霸之道,一切儘在不言中。”

在如雷的抃聲裡,她先是十分得意地橫了何晏一眼,將囤積數月的憤怨宣泄而儘,繼而朝曹丕投去期待讚揚的目光。

可崔纓的笑容逐漸凝固了,因為此時,他的神情難以琢磨,眼神甚至有些銳利。其實一直以來,崔纓最不喜歡的,就是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對他們曹家有什麼威脅似的。但下一秒曹真的打趣立刻消減了她的不安。

他抱臂碰了碰曹丕的胳膊,笑道:“丕弟,你這妹妹撿的,值啊。”曹丕莞爾,臉倚手背:“確實,與眾不同。”

眼看就要落敗,何晏很是不甘,他撇著嘴譏諷道:“好一篇《九州論》,說儘天下天文地理,我竟不知,你們這等‘閨閣繡衣’,卻也略曉軍政之事。隻是一點,崔妹妹論儘九州士族,獨獨不提關東望族的自家,莫不是自知先祖醜聞甚重,不敢聲張麼?”

何晏所謂崔家“醜聞”,即清河崔氏先祖、春秋時期齊國大夫崔杼弑君殺三代史官的舊事。他倒是挺聰明,欲攻擊崔家獨不提與崔纓同宗族的冀州名士崔烈。崔烈有‘銅臭之嗤’,中平二年漢廷曾賣官鬻爵,他用五百萬錢買了司徒職位,可兩年後,曹操之父曹嵩也曾通過賄賂中官及捐錢西園出任太尉,位列三公。且崔烈死於李郭之亂,有忠烈餘譽,不及崔杼毫無轉圜的餘地。

殿內讚聲戛然而止,公子們都想看崔纓如何圓話,隻有曹丕冷冷說道:“何晏,說話須小心些。”

崔纓倒不以為患,談笑道:“對子罵祖,其可行乎?枉費兄長飽讀詩書,這精通《論語》之虛名,委實不真。一葉可障目,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兄長隻知問罪世家先祖,而不具發展之眼光,此為心胸狹隘之故。

“若非要說我曆代仕宦的清河崔家,姑且不提與班固、傅毅齊名之崔駰,且不論書聖張芝取法於崔瑗,且不論崔寔《四民月令》踵步《泛勝之書》,且不論與袁紹俱起兵山東討董卓、現為荊州名士之崔州平。但隻論我叔父,少時擊劍任俠,論語兵書靡不儘覽。青年時代求學艱難,從學經師鄭玄,後為躲避黃巾,‘負篋曳屣行深山巨穀中’,比之爾今時今日富貴之享,誠可歎心誌苦、筋骨勞、體膚餓、身空乏,有堅忍不拔之誌也。今也博觀古今,行為世範,可謂懷抱王佐利器待施也。崔氏再展昔日榮光,指日可待,兄長何必奚落往古而忽視當下利國利民之士呢?”

何晏的臉色很難看,崔纓接著上一口氣繼續步步緊逼,朝他走去。

“‘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兄長既以醜聞為恥,自當防患於未然,以此箴言為規勸,好生勉勵,勤於治學,少耽於什麼‘將軍’‘尚書’之遊戲。”

“什麼‘防患於未然’!?你在胡說些什麼?”何晏氣呼呼得不行,除了曹植,其他人都被崔纓‘反常’‘過激’的神態驚到了。

旁觀看戲笑得最爽朗的小曹姝突然發言道:“這首詩姝兒會!‘好樂無荒,良士休休’,出自《唐風˙蟋蟀篇》。崔姊姊是想告訴你,不可過分追求享樂,應當好好完成學業,尤其是不可隻顧眼前利益,還要想到將來的憂患呀。平叔哥哥,你以後還是在府中少玩蟋蟀罷!”

眾姊妹皆笑。

崔纓平揖一禮,卻切齒著笑道:“兄長,童言無忌,今日之比,妹妹略勝,承讓承讓。”

何晏這時終於明白了崔纓先前假意捧迎他的緣由,是對數月前之事耿耿於懷,何晏還要發作,卻被其他公子勸住。

“平叔,認輸罷,丕二哥還在呢,公子植都這麼護著她了,你贏不了的!”

“就是!”

“認輸吧。”

……

何晏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下不來台麵的時候:“好啊,我倒是曉得了,妹妹今日此行,乃是深謀遠慮,乃是又一出‘臥薪嘗膽’啊!好心計,佩服佩服!”

“心計?嗬,兄長高抬我啦!”崔纓笑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素來隻認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之理。”

在眾人麵前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句話,明事理的都懂了她的意思,她內心現在隻為打壓了何晏的氣焰替自己報了仇而狂喜。

“既說起這德——”何晏哈哈假笑兩聲,旋即換了副陰狠的麵容,略有警告意味地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在這個世界如此逞強好勝,可知何謂班孟堅《離騷序》批屈原之‘露才揚己’?此間得失,妹妹可要思量清楚才是。”

崔纓愣在原地,腦中不自覺地嘗試把屈原‘可與日月爭光’的品德和‘露才揚己’的批評連在一塊,一時間卻啞了聲,不知如何駁斥。

這時,曹丕終於從席間起身,何晏見了,顯然心有畏懼,後退一步。曹丕負手立於眾人之前,發聲道:

“諸位姊妹兄弟,崔纓既入曹府,與我等便形同手足,當日既是我從南皮將她帶回,便有不可推卸的教導之責,且父親留崔公輔我守備鄴城,於名於實,崔公都是我曹丕之師。今日我便在此放話,你們都不準把崔纓看作外人,日後對她不遜,便是對我不遜,如有犯者,我便代父親行此教管之責,縱有母親求情,也絕不寬恕!”

眾人聞言皆伏色,隻崔纓一人,滿心感動,對曹丕好感倍增。

何晏算是徹底落敗,再有不服,也隻好灰溜溜地跟曹矩、曹茂等人離門而去了。殿內卻剩姊妹們將她擁簇。臨走時,她忽而在人群中看見秦朗,於是暗暗靠近,悄聲向他致以謝意。

秦朗卻清冷的笑了,他刻意與崔纓保持著距離,不願牽扯進崔曹兩家的是非中。

“我雖有心幫你,卻仍是你自己有真本事。阿姊九州論雖奪一時鋒芒,細考較去,遣詞造句仍遠在平叔哥哥之下,今後還是勤於文章罷!”

目送著秦朗下樓,崔纓深吸一氣,卻隻繃著不敢鬆氣。

其實秦朗的話她明白,何晏就是她崔纓的一麵鏡子,何晏身上爭強好勝、自尊心極強、自卑而尚浮華的毛病,她也有,今後興許再無何晏欺淩之憂,卻須時時記著以他為鑒。

回院途中,曹植和曹丕並行,崔纓遂舍下歡聲笑語的姊妹群,緊步上前,欣然詢問曹丕適才殿內何晏所謂班固說屈原“露才揚己”之事。

曹丕聽了,倒還不以為意,也不正麵回答:“那是班孟堅婦孺之見,不必理會。”

“哦。”

崔纓一路笑臉逢迎,一個勁地跟曹丕搭話,再述適才學殿上與何晏辯論論語時的精彩場麵,大有得意逞炫之意,大有滿足於兄長誇耀之虛榮心。被崔纓擠開一旁的曹植,此時卻明顯不樂了,他聽她將《論語》和《孟子》相比較,又言更喜歡孟子,便抱臂冷笑,借子貢的話諷譏於她:

“譬之宮牆,孟軻之牆也及肩,汝遂得以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孔丘之門者寡矣!這世間治學但憑興趣止於浮麵之庸人,不差你崔纓一個。”

崔纓在曹丕身後朝他扮了個鬼臉,也不再理會,隻昂頭笑著追問曹丕道:

“二哥二哥!你什麼時候跟母親說,讓我跟兄長們一起在東閣聽課呀?”

曹丕笑:“好妹妹,何須將時間放在那枯燥課堂上?”

“嗯?二哥的意思是?”

“明日,我自命人給你在底樓獨設一間書房,今後每天二哥都會給你安排所學課業,你就在那兒多看看書,不必拘泥於儒經,書閣大有兵、律、官、田戶、鹽鐵、政要之書。你既對時政有興致,不如便將這些實用之書參透。每日省安後,都要來東院與我彙報,有不懂的,二哥親自教你,少壯真當努力……”

“啊!!?”

聽到要在曹丕的嚴格要求下修習功課,崔纓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此外,女紅技藝你也要來找你阿嫂學習,淳兒便常來,回頭我跟母親說一聲,午時或可就在我那院中用飯。”

“天呐,二哥,這針繡裁衣之事,可饒了我吧!我這笨拙的手工,再花十年也比不過淳兒啊……”

崔纓叫苦不迭,滿心為她盤算學業的曹丕反倒笑得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