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追蹤(1 / 1)

侯府院裡有丫鬟驚恐呼喊,薑恩生兩手撐地,立即爬起來,左腳蹬牆右腳借助旁邊的小樹猛力一踹,兩手攀進牆頭,腳底蓄力,“噌”地一下從牆頭翻了出去。

馬夫已經趕車過來,薑邊回頭邊往馬車那邊跑。

一道黑影順著侯府側門這條坑窪小路直往北跑,薑恩生一把抓住馬夫胳膊蹬上轎子,“快點跟上前邊那個人!”

馬夫咬緊後槽牙,目光堅定鎖定飛速狂奔的黑衣人,“放心!”

侯府已經亂成一鍋粥。

孫侯爺雙手抱頭蹲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夫人瞧見他這副窩囊模樣,氣得指著孫侯爺鼻子直罵他,“餘大人就在這裡,你有何難言之隱?莫非真要外室給你生的那孩子讓賊人要了他的命?”

孫侯爺抹了把眼淚蹭在衣服上,“今日早上剛用過早膳不久,有人上門來傳話,說那孩子在醉春樓吃酒不給錢,可我半個月的俸祿都給了他,哪能不夠花的。”

夫人一聽半個月的俸祿都給了那孩子,端莊明事理的臉龐幾乎不可察的垮了一下。

“傳話的人態度很強硬,硬是要本王一同前往醉春樓,結果到了本王才知道,何止是欠了錢啊,他連人花魁姑娘折磨的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那老鴇又找來一幫人圍著本王,一直到半個時辰前,管家湊夠贖金送過去,本王這才把人領回來。”

“可……!”孫侯爺又仰天長哭,“可才進家門不到半刻鐘,他就被賊人擄走了!”

孫侯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揪著餘懷之袖口,“餘大人你快彆問了!你趕緊去幫本王把我兒尋回來吧!”

侯爺夫人看出餘懷之異常的鎮定,“餘大人如何料到今夜定會有事發生?”

“不瞞夫人,”餘懷之看向孫侯爺,“在醉春樓後門,送侯爺上轎子的那人是誰?當時她遞給你一個箱子,箱子裡放的什麼東西?還有——”

餘懷之目不轉睛盯著孫侯爺,“令公子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孫侯爺腳踝一軟,顫抖著雙腿就往後院走,“本王去給你拿,你等等,本王給你拿!”

拉著轎子的馬兒像一頭脫韁野馬,飛速狂奔在城中的街道上,漆黑的夜晚,四周寂靜無聲,突兀的馬蹄聲掀起幾分緊迫和恐懼。

冷風拍大在臉上,像巴掌似的一下下甩得臉頰生疼。

薑恩生吸吸已經快要凍僵的鼻頭,一雙清澈明亮大眼睛緊緊盯著前方,“李叔公可否再快點?”

馬夫搖搖頭,“這已是最快速度了,後邊轎子壓重,馬兒跑起來自當不如單匹馬跑的快。”

“這樣不行。”薑恩生瞥了眼前麵飛奔的馬兒,“李叔公,咱們這樣…”

“啊?”馬夫麵露驚訝,“這…這是餘大人的轎子。”

“顧不了那麼多了。”

薑恩生瞅準機會,俯身伸手抓住馬鞅,快而準確地跳到馬背上,然後向後伸手,一把抓住馬夫胳膊,“李叔公,快點!”

風聲略過耳畔,響聲呼呼堵住人耳,馬夫悠悠然為了一輩子馬吃草,突然碰上這種緊急時刻,心底快要熄滅的小火苗又開始熊熊燃起。

他一麵激動於此時此刻的振奮激動,一麵擔憂自己老胳膊老腿會不會因這大膽行為離他而去。

馬夫儘最快速度解開馬鞅,後麵的轎子頃刻間掉落,馬兒拋去累贅,如同祥雲向前飛奔。

“抓緊了!”薑恩生兩手緊握韁繩,腳踩馬踏用力驅趕馬兒。

馬夫膽戰心驚趴在馬屁股上,一手朝後抓住薑恩生衣服,右手空空沒地方抓,馬尾巴不停滴擺動,時不時甩在他臉上,他想也沒想,一把薅住馬尾巴。

馬蹄聲像劃破長空的鷹,奔騰在寂靜的長街。

前方即將抵達十字路口,薑恩生一眨不眨,生怕耽誤半點。

突然——!

一隻飛鏢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前麵飛過來。

“小心!”

薑恩生彎腰俯身,騰出一隻手摁在馬夫頭上。

等她緩過神來,前方空空一片,早已不見那人身影。

“馬蹄聲在左邊!”馬夫忽然直起身來仔細聆聽。

薑恩生心臟怦怦直跳,絲毫不敢墨跡半分,扯動韁繩向左邊駕去,很快他們發現四處亂竄的馬。

而馬背上空無一人,騎馬的人不知蹤影。

坐在後邊的馬夫也看到了四處晃蕩的馬,懊惱地歎了口氣,“讓人給跑——欸!”

薑恩生調轉馬頭,立即向對麵那條街追去。

那條街,是今日白天她和餘懷之認錯的王婆舊房子的紅薯窖那條街。

街上寂靜無聲,望著大片缺牆少瓦的破房子,薑恩生一時有些猶豫,“李叔公。”

馬夫“嗯”了一聲,“怎麼了?”

薑恩生跳下馬,“你趕快回去稟報餘大人。”

馬夫直愣愣盯著薑恩生,“那你呢?”

薑恩生轉頭,獨自一人走進黑夜。

馬夫一看這種情況,整個人都嚇壞了,愣在原地左右搖擺不定,最後牽扯韁繩,飛速奔回侯府。

餘懷之聽馬夫彙報完,甚至來不及發怒便大步衝出侯府大門,飛一般地踩上馬踏扯動韁繩離開。

一眾人從黑夜尋到天明,也沒見賊人一根汗毛。薑恩生筋疲力竭靠在牆上,一雙眼皮兒沉的快要掀不起來。

餘懷之從懷中掏出一隻飛鏢,“這是昨天那人扔過來的?”

薑恩生扭頭看過去,“嗯,你在路上撿到了?”

餘懷之嘴角上揚,“我真小瞧你了。”

“可惜人沒抓到。”薑恩生耷拉著腦袋,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就應該想到對方會棄馬而去的,那麼簡單的聲東擊西我都沒想到,真是愚蠢!”

林文忠上來稟報,“餘大人,四個城門都未發現可疑人員,人應該還在城中。”

餘懷之點頭。

“隻不過眼下已經到了開城門的時間,皇城司那邊的人已經催了五趟。”林文忠擰著眉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餘懷之奪過他手上的馬鞭,他看了眼薑恩生,“你隨林文忠一同回衙門。”

“回去立即帶人到城門南,嚴加防守。”餘懷之交代林文忠後,立馬駕馬離開。

路上,薑恩生走著走著就控製不住打瞌睡,林文忠見狀,一把扶住她。

薑恩生恍恍惚惚跟人說了聲謝謝。

“一晚上沒睡就瞌睡成這樣?”林文忠聲音硬邦邦的。

薑恩生白了他一眼,“我還連著三頓飯沒吃,你家餘大人有規定,不到進食飯點不能吃飯。”她掰著手指頭,“昨天中午隨便對付了兩口,不能算吃過,晚上沒來得及吃,然後就是今天早上,我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林文忠拍拍自己胸脯,“他不讓吃,你就不會揣兩塊燒餅備著?”

薑恩生眼睛瞬間就亮了。

她掌心朝上,伸到林文忠麵前,“我英俊瀟灑的林大哥,我知道你人非常好。”

“不給。”林文忠一毛不拔,“我隻是給你提供方向,你休想從我這掏一口吃的。”

薑恩生:“……”

薑恩生和林文忠一塊回到衙門,林文忠先去組派人馬前去城門南,薑恩生打算到偏廳看看還有沒有早上吃剩下的飯。

才走兩步,她就聽到前廳有人前來報官,陳縣尉在做記錄。

好奇心催使她停下腳步,一點點往前廳側門靠近。

“……這段時間城中不安穩,我們肯定不會看錯!”一個男人說。

他旁邊挺著大肚子的婦人點點頭,“我和我相公看得很清楚,當時那兩個人就爬在我們家旁邊那棵大槐樹上,一個長胳膊長腿,一個跟剛出生的小豬仔人似的,挺小一嘎達。”

女人比劃起來有些激動,男人耐心撫著她的背安撫,“主要我們離醉春樓那種地方太近,以前勉勉強強住著就算了,現在有了孩子,也不好守著那種地方。”

陳縣尉把小兩口剛才講的情況記下來,扭頭就看到正好路過的薑恩生,他隨口道:“回來了?”

薑恩生點點頭,“我去吃兩口墊吧墊吧。”

陳縣尉擺擺手,“快去吧,給你們兩個留了大半鍋呢!”

報官的夫婦倆聞聲朝側門看了眼。

女人衝著薑恩生上下打量了一眼,“欸?昨晚樹上那個小不點跟她的身形有點像!”

薑恩生尷尬地摸摸鼻子走了。

陳縣尉合上案本,抬手攔住夫妻倆的視線,“你們說的情況本官都了解清楚了,有什麼情況會再找你們的,警惕性不錯,值得表揚啊!”

薑恩生在偏廳裡裡外外轉了兩圈,都沒看見陳縣尉說的剩下半口鍋的飯。

她正要找個人問問,陳縣尉就慢慢悠悠走了過來。

“飯呢?”

“我聽夥夫說,你一口氣吃了十八個包子?”陳縣尉審視的目光從薑恩生頭頂到腳底,“你是要把本衙門的糧倉吃空嗎?”

薑恩生聽不進去這些碎話,繼續道:“飯呢?”

陳縣尉指指餘懷之房門,“在餘大人房裡呢,去吃吧!”

薑恩生扭頭就走。

“彆一口氣吃光了,給餘大人留點!”陳縣尉嘮嘮叨叨的叮囑道。

薑恩生停下腳步,“他說他不在房裡我就不能進。”

陳縣尉端著架子,擰著眉頭“啊”了聲,一臉惋惜,“那你再等等?”

薑恩生泄氣道,“等他回來我就餓死了。”

陳縣尉哈哈大笑,“讓你去你就去,餓死了我們衙門可不幫你收屍啊!”

薑恩生一琢磨才恍然大悟,邁開腿麻溜地推開餘懷之房門。

沒一會兒餘懷之匆匆趕回來。

陳縣尉見人回來,連忙迎上去,“怎麼樣?皇城司那邊閉嘴了?”

餘懷之把馬鞭丟給陳縣尉,“薑恩生人呢?”

“在你屋正吃著呢!”陳縣尉嘻嘻一笑,“你也趕緊去吃兩口,那丫頭饞勁兒上來了,能不能給你留一口還不一定呢。”

餘懷之急匆匆的腳步忽然放慢,陳縣尉不解,跟著放慢腳步。

“飯做出來不是讓人吃的?”餘懷之問。

陳縣尉一臉茫然,“是讓人吃的啊!”

餘懷之推開房門,旭日頃刻間灑進房屋,印出一道光路。

右側的圓桌上擺放滿了餐食,瘦小的丫頭一手垂在身側,下巴抵著桌布,右手的筷子還伸在雞腿的盤子裡,她整個人正昏昏睡得香。

餘懷之呼了口氣,側身輕輕將門關上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