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昀的手指微動,“這世上已少有人認識我了。”
電視機上播放地是舊時期拍的黑白電影,他們最初是由影帶保存,到後麵是光盤,再是數據,但總歸是可以保存下來。
老人看著電視,“我家曆代都是做周家的仆人,在我父親的時候,他做上了管家。”
“他留了照片,所以我見過您,隻是沒想到您會以這個方式出現。”
“倒是不必我多問了。”唐清昀站了起來,離開了房間。
老人坐在電視機前坐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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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確實可以召喚五行之力,不過最多點點火什麼的,現在打火機更方便一點。”
陸瀾去翻了玄元真的書庫,其中一本符咒書上麵寫著五行之力,引火符,玄元真瞥了一眼,不甚興趣,“這火符難畫,筆順複雜,這年頭打火機才一兩塊,隨手可得,方便的很,已經沒什麼人學火符了。”
“哦,這倒沒關係,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陸瀾又將書翻了翻,“那這本書有驅鬼的符嗎?”
話音剛落,陸瀾戴著的玉牌亮了一下,一縷魂魄從中飄出。
“瀾瀾學來,難道是要驅我嗎?”
聲音溫潤而熟悉,是唐清昀從廣市回來了。
“啊,唐清昀,你回來了。”陸瀾側過頭,唐清昀立在她的身側。
“嗯。”
唐清昀一回來,陸瀾的疑問就像連珠炮似的丟出來,“是誰做的?唐清昀,玄元真跟我說,那些人跟我的前世有關,我的前世是發生了什麼嗎?他們為什麼要來找我?”
“你的前世......”唐清昀深深地看著陸瀾,他看著陸瀾的表情,眼眸中是複雜的情緒。
他終是開口,將往事緩緩道來。
周家祖輩做商貿起家,多代積累,家中財富多到無可計數,如若有誰生於周家,那便真真是含著金湯勺出生,不用做任何事情,錢財任意揮霍也能揮霍幾百年。
但積累財富,手段也不會脫離乾淨,周家做的損陰德的事多了,到一百多年前的時候,有周家血脈的孩子,不到幾歲便會夭折,更甚到已經成年的周家人。
那一代的周家家主,四十歲,沒有一個養大的孩子,兄弟姐妹病的病,傷的傷,再這樣周家沒有對手也難延續,不得已,他找到了當時的玄昭子,玄昭子說,周家有許多運是奪人的,他們現在就是要找一個非周家的人,讓多的運出去,還要行善積德,廣濟天下,把他們損的陰德補回去。
周家就收養了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那個孩子原本的名字叫陸瀾,周家讓她成為周家的女兒,享受榮華富貴,那是給予她的,所以就給她改名為周予瀾。
周予瀾生於窮苦,更懂得普通人的苦難,周家的人也不想放下自己的身段去做什麼切實的善事,於是就交給周予瀾去做。
周予瀾是真的去做了,她不是單純的給錢,而是問彆人需要幫什麼忙,是否是找不到工作,工作時是否被壓榨,趕集時是否路不平,冬夜時是否被不暖,以周家的財富,一個村不夠,一個鎮也不夠,一個城還不夠,要做更多,去更遠。
做得多了,有人得以吃飽穿暖,有人得以幸福安康,甚至有人得以保住性命,久而久之,她自己便有了功德,她綁了周家的運,於是周家又可以繼續延續血脈。
但對周家來說這些都不夠,周予瀾不姓周,她還會死,死了,周家不就沒有功德了,拋出去的錢不就沒有回報了嗎,所以周家要把周予瀾留下,留下她的魂,把她鎖在周家,讓她永世不得超生,直至她的功德被周家用儘。
至於怎麼囚禁,周家重新找到了玄昭子,讓他去做這件事情,隻是玄昭子沒有這樣做,反而去幫周予瀾。
唐清昀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了。
玄元真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就是師祖立下不能為生意人做法事這一門規的由來啊......”
唐清昀說:“下訂單的人是周家的管家,有周家人要抓你回去。”
“所以他們才要抓我啊。”陸瀾恍然大悟,她突然覺得她的周邊有些發冷,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問:“怎麼了.....”
唐清昀喊了一聲,“陸陵,瀾瀾還在這裡。”
聽著唐清昀的話,有點控製不住鬼氣的陸陵握了握拳,後退了一步。
陸瀾聽到了唐清昀嘴裡喊的名字,她一愣,重複道:“陸陵?”
“陸陵是誰,是跟我前世有關的鬼嗎......怎麼也姓陸呢?”
她的目光在玄元真和唐清昀之間來回,這裡隻有她一個人不明真相。
陸瀾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唐清昀回答說:“他是你前世的哥哥。”
“我前世的、哥哥?”
陸陵就站在陸瀾的麵前,陸瀾看不到他,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但他還是說:“不隻是前世,我永遠是你的哥哥。”
還不等唐清昀再說,陸瀾再次問,“那你呢,唐清昀,你是我前世的誰?”
為什麼我連我的哥哥都看不見,卻能看見你呢?
屋內的溫度降了幾分,唐清昀沉默了片刻,回答說:“前世,我與你,已互許終身。”
陸瀾輕輕點頭,“原來如此,那我知道了。”
她站起了身,準備離開座位,唐清昀忙攔在她的麵前,“瀾瀾,你在想什麼呢?”
陸瀾神色平靜,語氣也無異狀,“我沒有想什麼,我隻是在想你之前提到的周容棟,想來是因為他,周家才知道我,我現在是不是要去辭職。”
唐清昀注視著陸瀾,陸瀾帶著些微笑的看著他,陸瀾整個人都是鎮定的。
陸瀾接著說:“我想休息了。”
唐清昀:“好。”他讓出了上樓的樓梯。
陸瀾獨自上樓,樓梯有些老舊了。樓上,她的房間也同樣的昏暗,這座竹樓建的時候,多是用蠟燭照明,後麵玄元真自己住,也沒有每個房間都裝點燈,所以陸瀾的房間隻有窗外照進來的月光。
陸瀾躺在了床上,她仰躺著,呢喃著:“我的前世......”
但是我的前世,和我的今生,有什麼關係呢?
她抬手按亮手機的屏幕,點開v信,上麵是她媽媽關心的問候,她被綁架的事情,警察已經告訴了她的家人,因為要防止綁架犯抓她的家人,還在她家附近安排了警力。
切換到遊戲群,裡麵倒是熱火朝天的,她的遊戲賬號給了朋友幫忙玩,朋友用她的號帶人打副本掙錢,順便幫她打個日常。
點開叮叮,辭職還要寫辭職信給部門負責人。
陸瀾歎了一口氣,按滅手機,將手機放回床頭櫃。
過幾天就回去辭職吧。
結果,連過年都沒有撐到啊。
明明她是一個還要寫辭職信的這麼平凡的人,卻要經曆這麼不平凡的事情。
實在是讓她有些恐慌。
竹樓一層。
玄元真看了陸瀾上樓的全程,他看著唐清昀的背影,“你還是沒有跟她說換命契的事情啊。”
唐清昀佇立在窗前,凝視著天上的月,“我在思考。”
陸陵的聲音發冷:“唐清昀,你是要做一個偽君子?”
唐清昀:“我如何偽君子呢?”
陸陵冷哼一聲,“她拿來救你的,你不還她,日後享她的榮華富貴,這不是偽君子是什麼。”
聞言,唐清昀輕笑:“你這麼說,我確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他剩下的那句話聲音輕微得隻有他自己聽到,“我本來也不是君子。”
他的血眸映著白月,裡麵的紅都變淺了。
她開不開心呢?
她說她不想再用周予瀾的名字,將前世的事情告訴她,是不是也將那些負擔壓給了她?
是不是將另一個人的記憶強加在了她的身上?即使她們是同一個人。
若將換命契告訴她,會不會讓她誤會,是將前世的情,逼迫著她接受?
會不會讓她以為,他對她的喜歡全因前世,而不是因為她的今生呢?
會不會讓她討厭他,是因為他換了她的命,她才活得那麼累,那麼辛苦。
人過奈何橋,要喝孟婆湯,前世今生,前塵散儘,這天地的運轉,總是有它的理由的,
陸陵冰冷冷地說:“我最討厭你這幅樣子。”
但他轉移了話題,“既然確定了是周家的人做的,那我就去將他們......”
唐清昀卻打斷了陸陵,“我隻是說去調查這件事情。”
陸陵皺眉,“什麼意思?”
唐清昀:“你覺得現在的瀾瀾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嗎?”
陸陵:“什麼叫我覺得,你不是已經跟她換了嗎!”
唐清昀抬手,月光落在了他的掌心,他垂眸合掌,“他們既查了瀾瀾的資料,又怎會看不出這命格有問題。”
大富大貴的命就不會輕易被那四個黑西裝抓住,如果能抓住,那就代表她身上的命格是無用的,既然抓住沒用,又為什麼要抓?
在五分鐘內就可以被放到車座的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陸瀾的人際關係簡單,身邊的人都跟她非親非故。
誰給陸瀾報警,誰去救陸瀾?
去救她,反而證明了她的身邊不簡單,反而,拉開了這場戲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