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魔。”
男人緩緩抬起視線,眼中暗含警告之意,王為瞬間讀懂裴司辰的意思乖乖把嘴閉上。
車上一時寂靜無聲,隻有女孩不時傳出痛苦的夢囈聲。
三十分鐘後,警車在警局大院裡停下,裴司辰小心翼翼的將江離獄從車裡抱出來。
“給我準備一間房間,明天早上你們再來詢問。”
裴司辰輕聲道,唯恐驚醒懷中的小家夥。
《治安法》有規定,對於違反治安管理的行為人,警官詢問查證時間不超過八小時,情況複雜的,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這小孩眾目睽睽之下傷人是事實,他不會因為兩人的關係而濫用手上的權力,但現在這小孩正處在昏迷狀態,屬於情況複雜那一類,這個時候不適合接受詢問,隻能等小丫頭明天後醒來再說。
“這不合規矩,一個普通人憑什麼插手我們執法。”
王為身後,一名二十出頭女警官小聲抱怨道,對裴司辰這番行為心裡有很大的怨氣。
“小楊,你帶裴先生去休息室。”
“張暖,資料室的卷宗還沒有整理資料,老宋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去資料室幫幫老宋。”
楊安安剛打掃完辦公室出來,忽然被局長叫道,回應一聲後快步把手上的垃圾袋丟出去帶上兩人往後院走去。
張暖站在原地,臉上浮現出不服氣的神情。
“怎麼?小張,我現在指揮不動你了。”
王為平靜的說著,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局長,我考的是刑警職位。”
張暖微微仰頭,極為驕傲道。
五千多人的競爭崗位,她力壓其餘人以筆麵雙第一的成績進入體檢,又在體測中脫穎而出,甚至比起那些男人們也不遑多讓。
張暖本以為會被分配到刑警隊大展拳腳,結果卻被分配到普通崗位上去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連小事都乾不好還想乾刑警,要是不想乾趁早辭職。”
王為毫不客氣的批評道。
眼高手低,心比天高,在南部戰區時這種娃娃他見的太多了,早已練就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許多新兵蛋子進入營中擺出一副老子最牛誰都不服的樣子,接受幾天訓練後要麼被磨平傲氣從此乖乖守規矩,要麼牛氣哄哄來哭哭啼啼的走,再也不會踏入營中一步。
夏國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戰區,中部戰區有四位老前輩坐鎮,高手最多;他曾經隸屬南部戰區,因為受傷轉到警察係統,總司令是京都葉家大公子葉凡,後台最硬;裴司辰主管東部戰區一切事務,選拔最嚴;北部戰區比較特殊,是個三不管的地帶,那裡有座念清殿一家獨大,據說念清殿原本是叫雪殿,後來因為紀念一個人才改名的,他知道的不多;最後的西部戰區由帝都秦家和傅家共同控製,擁有的人數最多。
因為要麵對的是超出普通人認知之外的生物,五大戰區的士兵除了進行必要的體能訓練外還要加上一項精神力的訓練,而精神力是成為靈修的關鍵,靈修越多在域外戰場上的傷亡才越少。
張暖張口想反駁,卻發現王為已經去辦公室處理事務,她不高興的跺跺腳,還是一臉不情願的走向檔案室。
……
休息室裡的家具很少,最裡麵有一張小木床,木床上有一床疊好的棉被,除了這兩樣外隻有一張折疊桌和幾把椅子。
楊安安將人領到休息室後,轉身回到後麵的宿舍裡拿些洗漱用品送過去。
裴司辰表示感謝,坦然的接下這些東西。
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他拿起臉盆出去接一盆水進來,用毛巾給江離獄擦了擦臉頰和雙手。
擦拭完畢,裴司辰坐在床邊仔細的端詳小丫頭那張臉,之前並未仔細看過小家夥的容貌,如今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那容貌確實與黎星落有五分的相似,還有五分與自己相像。
給女孩擦拭完雙手,裴司辰走到門口讓祁白出去買一套衣服送進來,又麻煩楊安安替江離獄換上,自己也在另一個房間讓祁白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勢,等忙完所有事情已經過了晚上八點。
窗外的風聲呼呼吹過,天空中下起小雨,還有一隻肥胖的老鼠從牆角溜走。
睡夢中的江離獄似是做了噩夢,身子蜷縮成一團,眉心緊緊皺在一起,蒼白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是我,我沒有推妹妹,是她自己摔倒的。”
“不要打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再也不惹嬸嬸和妹妹生氣。”
“媽媽,彆哭,我會永遠陪著媽媽。”
夜裡噩夢連連,江離獄輕聲囈語,好似又回到那個地獄裡。
“不要。”
少女大喊道,一下子睜開眼睛,身子猛的坐起,眼底是尚未散去的恐懼。
夢中的記憶在腦海裡一遍遍播放著,江離獄坐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
“喝口水壓壓驚。”
裴司辰連忙倒一杯熱水遞到江離獄的手邊。
“怎麼是你?”
少女一抬頭,發現是自己千方百計想要擺脫的人,於是下意識道。
“嗯,是我。”
裴司辰顯得很是平靜。
江離獄正欲下床,低頭看到身上陌生的衣服,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把我衣服還給我。”
“扔了。”
男人將水杯放在桌子上,“除了這套你沒有彆的衣服可穿。”
“多少錢,我還你。”
江離獄從床上下來,身體依舊虛弱,但走路不成問題。
裴司辰按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說把女孩強行按回床上,“我不需要還,好好休息。”
“我要回家。”
江離獄與男人僵持著。
“我是個保守不住秘密的人,說不定哪天我嘴快。”
裴司辰笑眯眯威脅道。
不行,絕不能傳出去,自己堂堂一介半神,不僅敗在一個凡人手裡,還被一個凡人用藤條羞辱,一旦傳出去,那群鬼一定會好好嘲笑她。
江離獄神情一頓,飛快的爬回被窩裡麵。
“你最好祈禱我實力永遠沒有恢複那一天,等我恢複後一定一定跟你沒完。”
少女縮在床尾,用被子裹住身體故作凶狠狀威脅道。
剛說完,一天沒有進食的肚子傳來饑餓的信號。
江離獄頓感丟人,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
反正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掩耳盜鈴。”
裴司辰無奈道,轉身走到外麵吩咐祁白去準備些吃的東西。
少女移開被子一角,隻見男人一臉微笑的站在她麵前,似是早猜到她現在的動作。
“你確定要這樣一直蒙著頭嗎?”
裴司辰冷峻的臉上染上一絲淺淺的笑意,讓人心裡癢癢的。
“我保證不嘲笑你。”
見女孩沒有動作,男人繼續道。
江離獄雖然放下捂著頭的被子,卻是把身體背對裴司辰。
不一會兒,祁白把買回來的晚餐送到門口,裴司辰起身去外麵將晚餐拿到房間裡,收拾好桌子上東西後把食物攤開。
“一天都沒吃飯了,下來吃點東西。”
裴司辰擺好碗筷。
小丫頭仍舊背對牆麵不理會他。
“真難哄。”
裴司辰在心裡默默吐槽,並端起一盤香氣四溢的美味佳肴送到江離獄身邊,“你不吃嗎?真的很香,我嘗過了,味道很好吃。”
肚子抗議抗議越發厲害,江離獄吞咽一口口水,強行壓下美食的誘惑,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吃,我才不吃你的東西呢。”
她江離獄絕對不為五鬥米折腰,想要用一點小恩小惠來收買她,她才不會上當。
“糖醋排骨,紅燒大肘子,麻辣豆腐,水煮酸菜魚,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就扔了。”
裴司辰作勢裝出一副要把食物扔掉的樣子,一邊假裝收拾一邊用餘光瞥向那小孩。
小丫頭聞言著急起來,身子轉過來正對男人,“想用一頓飯來收買我?”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男人眨眨眼睛,配合著小姑娘的表演,舉起手對天發誓。
“我之前在地府是從來不吃東西的,但這具是身體太弱了,是這具身體要吃東西不是我要吃東西。”
江離獄一臉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
男人將筷子重新擺好,順著小丫頭的毛去捋,“你不餓,是這具身體很餓。”
江離獄這才從床上下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吃過晚飯,少女表示要休息,毫不客氣的將男人趕出去。
一夜無話,轉眼黎明。
王衛一大早領著楊安安前來做筆錄,昨日還是小刺蝟的少女今日像隻小兔子一樣乖巧無比,對於兩人的詢問有應必答。
“為什麼要動手?”
王為咳嗽兩聲,偷偷瞄一眼坐在一邊旁聽的裴司辰,強行裝出氣勢足的樣子問道。
“警察叔叔,我我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小姑娘抹一把眼淚,袖子卷到手臂上麵,將密密麻麻的疤痕展現在兩人麵前,“我承認是我不對,我不該動手,警察叔叔要怎麼罰我我都接受。”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爸爸把我賣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做媳婦,說除非他死了,否則我彆想著賴掉這樁婚事。”
“我想掙脫爸爸逃跑,爸爸拉著我的手臂不讓我走,我一時情急才動手的。”
女孩那精致的演技與王金花相比也不遑多讓,唬的三人一愣一愣的。
楊安安怒氣直竄腦門,“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天理迢迢,王法何在,太過分了,局長,我請求立刻傳喚江吉貴。”
王為倒是沒有楊安安那麼激動,但眉心也緊緊的皺成一團。
他們也處理過虐待兒童的案件,可像江離獄這樣嚴重的傷勢還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