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精致的妝容下多了份陰鷙，用塗滿紅指甲的手狠狠戳在少女的腦門上。
江離獄眸中厲色一閃而過，雙手不自覺握了起來。
婦人仍在喋喋不休的開口，唾沫星子橫飛，廳裡的主管不斷給女人陪笑道歉。
好吵，她特彆想擰掉這人的頭蓋骨，少女心中湧起殺意，又被強行壓製在心底。
“是她先撞到我的。”
江離獄道，企圖跟女人講道理，若非這小孩撞到她的身上，也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隻可惜對方似乎並不是個能講清道理的人。
婦人上下打量江離獄一眼，眼中流露出明顯的鄙夷：“一個窮逼，我們家盼盼閒得慌撞你一個窮逼。”
說罷，她看向廳裡的主管，微微抬頭，趾高氣昂道：“把你們經理叫過來，讓你們經理給我個說法，這種人必須開除，還要賠我們家盼盼的精神損失費。”
主管彎腰陪笑，麵色不善的瞪了江離獄一眼，埋怨對方不該給他惹麻煩，隨後吩咐身邊的助手去喊經理。
助手剛走出廳外，迎麵遇上過來的經理。
“出事了？”
經理見助手那副著急的樣子，麵色一沉問道。
“有個服務生盤子沒端穩掉了，嚇到一位客人。”
助手回答道。
經理跟著助手往裡麵走，嘴裡忍不住指責，“這點小事至於慌慌張張的嗎？讓她賠償損失，另外把她辭退。”
這裡的服務生大多數是外包，即使辭退一個也不影響什麼，餐飲業顧客才是上帝，打工人隻是不重要的牛馬而已。
‘咳，咳。’
經理咳嗽兩聲，看熱鬨的人群分出一條道路，男人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事發中心。
“宋經理。”
主管上前喊道。
婦人扒拉開主管走到經理麵前，“你就是這家酒店的經理吧，你們酒店的服務生嚇到我我家寶寶了，說說準備怎麼處理？”
女人雙手叉腰高聲問道。
經理臉上掛起笑容，彎腰扶著女人在椅子上坐下。
“這位夫人，實在對不住，你看這樣如何，由我們酒店賠償你的損失，另外把她開除如何？”
男人看了眼江離獄後收回目光滿臉恭維道。
“行吧。”
女人撇撇嘴，站到一邊靜靜等待經理的處理結果。
男人走到江離獄麵前，直視著她的眼睛道：“你被開除了，其餘我就不追究了，但上個月和這個月的工資我會扣下就當賠償酒店的損失。”
“難道不查監控看看到底是誰的錯嗎？”
江離獄淡聲問道。
聽著江離獄這般天真的話，在場有人笑出聲音，連經理也被這番話逗的發笑。
“看你的年紀應該在上學吧，你打翻這一盤菜價值三千，壓下你兩個月工資已經算是看在你是個學生的身上。”
“若非是她故意撞到我身上。”
“行了，我不想聽你解釋，總之你被開除了。”
江離獄再度說道，男人開口打斷她的話示意保安將江離獄趕出去，婚宴恢複正常，大廳那推杯換盞，好不熱鬨。
“這裡是不是有個叫江離獄的服務生？”
處理完一位不重要的人後，經理沒有忘記來這裡的目的，看向玫瑰廳的主管問道。
主管麵色奇怪，嘴唇動了動，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沒有嗎？”
經理皺起眉頭，可是那個貴客明明說過是在玫瑰廳的。
“不是，有倒是有，隻是。”
主管連忙解釋道，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隻是什麼，說話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
經理麵露不悅，低聲嗬斥道。
“剛剛被趕出去那個就是。”
助手替一邊的主管開口解釋，又伸手指指門外順帶補充一句，“就是剛剛那個女學生。”
“壞了。”
經理一拍腦門，撇下兩人快步追向外麵。
保安把江離獄酒店外麵，正要強行把人趕出去，經理腳步匆匆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嗬停保安的粗俗行為。
江離獄緊握的雙拳暫時鬆開。
“把我該得的工資給我。”
江離獄道。
“你今日再服務一位客人後我就把這兩個月的津貼一起給你。”
經理說道，篤定江離獄一定會答應。
“你確定要吞下這點工資。”
江離獄唇角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一隻紅衣厲鬼從少女身上下來趴在經理身上。
男人忽然打個噴嚏，總感覺身上有些發冷，隻當是外麵起風了沒有在意。
“根據酒店管理規定，服務生造成酒店重大損失，酒店有權扣除服務生工資。”
經理笑了笑，來這裡消費的顧客要不地位高要不有錢，今日因為江離獄失誤酒店差點損失一位大客戶，這已經算是重大損失，扣除工資很正常。
若是江離獄不滿，可以去告他，但都選擇在這裡乾兼職了，他相信江離獄也沒有打官司的錢，除了聽他的話，江離獄彆無退路。
少女不想多說什麼，輕輕打個響指轉身走向外麵。
紅衣厲鬼趴在男人背上，雙手環繞住男人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
果然，天下的資本家心都是一樣黑。
經理感到略微喘不過氣，以為是領帶太緊，於是伸手鬆鬆脖子上的領帶。
見江離獄要離開，正在鬆領帶的經理麵色一緊，小碎步跑到少女前麵擋住她的去路。
“慢著，我知道你缺錢，隻要乾完今天中午，我多給你五百如何？還是跟平常一樣，收拾收拾餐桌碗具，給客人上菜就行。”
江離獄越過男人，腳步未停，繼續麵無表情的向外走著。
“八百。”
男人咬牙道，見江離獄快走出門口，於是再度提高價格，“一千五，如何。”
“隻要乾一個上午，你可以獲得三千快，但若是離開，一分錢都沒有。”
“兩千。”
江離獄腳步終於停下，男人說的沒錯，她如今很需要錢。
“成交。”
男人道，春城這個小地方難得遇到京都的人，手上有黑卡家裡少說也有上億資產，朝陽酒店在春城還算不錯，可在京都根本排不上號，若是能搭上裴司辰這號人物，說不定可以進軍京都。
“位置。”
“SVIP一號包廂。”
江離獄麵色抖動，臉上有稍許詫異，一號包廂消費最低十萬，怪不得男人會開出這樣的價格。
“我現在過去。”
她去水池邊稍微用冷水冰一下燙傷的手臂，隨後重新換上一套乾淨的工作服去往一號包廂。
…………
朝陽大酒店，一號包廂。
頭頂的水晶吊燈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正中間是一張圓形轉盤桌，地上鋪了柔軟的地毯，牆上的壁畫惟妙惟肖，靠牆處擺有幾張真皮沙發以及紅木桌子，角落裡有兩盆小型植物。
裴司辰靜坐在沙發上，紛繁的思緒在腦子裡盤旋，他這些年一直在戰場上，最近一段時間才回來，隻知道怎麼訓練士兵，對於突如其來這個父親的角色，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成為一個好父親。
他想了想，自家老爺子或許會有經驗，於是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
接通視頻電話，對麵傳來裴老爺子的聲音，還伴隨著各種年輕人的尖叫。
“爸。”
裴司辰喊了一聲。
“有屁快放，彆打擾我跟你媽完跳樓機。”
裴老爺子沒好氣道，他跟老伴剛準備上去裴司辰的電話便打了過來，無奈隻能暫時放棄這躺跳樓機等下一趟。
“跟兒子好好說話。”
視頻對麵出現一位穿著時髦的老太太，瞪一眼裴老爺子不滿道。
“是，是。”
裴老爺子臉上揚起笑容，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扶著老伴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
“好兒子，有什麼事需要求助你親愛的爸爸啊？”
裴老爺子看著手機裡裴司辰那張臉聲音極儘溫柔。
“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好父親？”
裴老爺子如實問道。
原本笑容滿麵的兩人瞬間坐直身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裡的裴司辰。
“你一個單身狗問這些做什麼？”
裴老爺子道。
“你們有孫女了。”
裴司辰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兩位老人“蹭”的一下站起身子。
“你出軌了？”
老夫人奪過裴老爺子的手機問道。
“我可給我訴你啊，雖然小落失蹤了有十八年，可你跟小落有婚約在身上，你跟其他女孩是什麼關係、兩人之間發生什麼事我不管，但跟彆的女孩在一起前必須主動去你黎叔叔家解除婚約，否則你就是渣男。”
“老公，按照咱們家的規矩欺騙小姑娘的渣男要怎麼處置？”
老夫人扭頭問道。
裴老爺子擠到鏡頭麵前麵無表情道：“剝奪繼承人的身份，趕出家裡讓她去大街上乞討。”
“兒子，聽到了嗎，渣男可恥。”
老夫人把手機往裴老爺子跟前圖靠了靠確保裴司辰能夠看到老爺子的表情道。
裴司辰方臉漆黑如墨，忍不住幽怨的開口，“想什麼呢，我在你們眼裡就是這種人。”
“我找到星落了。”
“噗通。”
老夫人手中的手機掉在地上，她反應過來，趕緊彎腰撿起手機。
“真的，小落現在在哪兒？我跟你爸現在立刻訂票過去，你黎叔叔也在春城，通知你黎叔叔了嗎？”
老夫人一個接一個問題從嘴裡蹦出來，裴老爺子已經拿出另一部手機打電話讓管家連夜訂前往春城的機票。
“我不知道，她不肯告訴我星落的住處，我跟她打了一架，她如今不理我了，貌似還很討厭我。”
裴司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那小孩不喜歡他，不肯告訴他黎星落如今到底在哪兒；他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那小孩打了一架，還把那小孩弄傷了，後麵見到星落對方會不會因此要與他分手。
“她是誰，你說清楚啊。”
兩位老人著急的在原地踏步，真恨不得身上長對翅膀飛過去。
“女兒，我與星落的，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動手我才還手的。”
裴司辰感到委屈，小丫頭表麵上說要跟他交個朋友，結果趁他不備一拳乾到他的臉上，他這才生氣打人的。
但無論如何，打人就是不對，他不該以大欺小去欺負一個小姑娘，更不該故意羞辱人。
裴老爺子沒有搞明白怎麼會多出一個女兒，但聽到現在總算是明白裴司辰要表達什麼。
他搶過手機，聲音急促，“做好一個父親就是，算了，跟你一個大老粗也說不明白。”
“我跟你媽立即訂票過去，臉上要保持笑容，說話要溫柔。”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把你在軍營訓練士兵那套方法帶到日常生活裡。”
裴老爺子說完，飛快掛斷視頻電話，拉起老夫人往遊樂場外麵跑。
“講話溫柔，臉上帶笑。”
裴司辰將手機扔到桌子上，走到洗手間的鏡子麵前捏捏自己的臉頰，露出一個自以為溫柔的笑容。
“扣，扣。”
江離獄手上端著各種工具在外麵敲響包廂的門。
“進。”
裴司辰從洗手間出來，與進來的江離獄四目相對。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