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處隨即湧進一群人,為首的人黑袍翻飛,風帽遮麵,看不清長相,手中的長弓閃著銀色的寒光。
身後之人均身著絳色甲胄,看著威嚴不可侵犯。
木武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驚,這是。。。。。。究竟是何人?何曾想到螳螂捕蟬,還真有黃雀在後。
隻聽見風帽遮麵者緊抿的薄唇無情地蹦出“殺無赦”三個字,身後的絳色甲胄揮舞著利劍遊刃有餘地上下翻飛,招招斃命。
先前以為勝券在握的黑衣人也慌了神,扶著中箭之人就奮力朝外衝殺而去。
謝瑜一見來了解圍之人,那自然是不能放過這些惡匪,膽敢威脅就要拿命來償。
謝瑜提著劍飛身靠近木武,先前是因為惜他才華,可現如今竟然吃裡扒外,與賊子合謀加害六皇子,這就已不是可以將功補過的山匪那般簡單了。
此人便不能再留,隻可惜了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想到這裡,謝瑜沒了顧忌,劍招狠戾。數招下去,木武已無還手之力,乘著他步數全亂之時,謝瑜一劍刺向木武的心窩,木武掙紮了幾下倒地便沒了氣息。
謝瑜三步並作兩步飛奔到李雲翊麵前,將困住他的鎖鉤斷開,看他似乎隻是受些皮外傷,這才稍許心安。
李雲翊起身立刻就端起劍衝向正欲外逃的黑衣人,根本就不給他們絲毫閃躲的機會,劍直衝脖頸而去,刃到即亡。
謝瑜何時見過出手如此狠戾的李雲翊,雖目含疑惑,可終究也還是緊跟其後護在他周圍。
想必是置於方才那般危險境地,劫後餘生的心懼令他十分憤怒。
黑衣人見大勢已去,拚了命的護著中箭之人朝外衝去,到了空曠之處,所剩無幾的黑衣人向山崖高處拋出了鐵索鉤,鐵鉤鉤住崖壁後轉眼間便飛身騰空而起向上攀爬。
風帽遮麵者張開修長的雙臂挽弓搭箭,接連幾發箭矢嘯叫著朝鉤著繩索向上攀爬的黑衣人疾速飛去。
隻見中箭者紛紛掉落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鮮血而亡,有些還沒來得及落地便碰撞在崖石上,死狀更是慘不忍睹。
僅剩下兩三個身手尤其敏捷的,護住先前中箭之人消失在了茫茫岩崖之中,不見了蹤跡。
凜冽的山風吹來,風帽緩緩垂落,露出了一直隱藏在其中的麵容。
堅毅而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近乎完美的唇形。如此俊美的臉龐,渾身透著王者的威嚴,不是李雲翊還會是何人。
謝瑜大吃一驚,再看看身邊自己一直護著的李雲翊,怔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李雲翊?李雲翊何時箭法如此了得?
看著謝瑜嗔目結舌的模樣,他身邊的李雲翊在耳後一摸,一張麵皮便被成片揭了下去,原來謝瑜一直護著的是言昭假扮的李雲翊。
雖說言昭的長相確實和李雲翊有幾分神似之處,可如此近的距離都沒能讓謝瑜看出端倪,可見言昭已不是第一次扮作李雲翊了。
謝瑜亦被蒙在鼓裡,雖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快,可方才黑衣人的舉動現在想來還是後怕不已,如若不是李雲翊如此謀劃,恐怕……
不由得他看向李雲翊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欽佩。
木武身亡,他剩下的三個兄弟皆被擒獲,還在後山中翻出了唐宅丟失的金銀財物,看來唐宅的隕滅確實是這夥山匪而為。
“主子,在後山還搜到了蘭家的賬簿和印信。”李雲翊的人前來稟報。
李雲翊接過物件打開一看,果然是蘭家其餘的賬本,其中還有蘭靜和蘭華的印信。
他高舉著這些東西質問武夫大哥道:“蘭家的這些物件是從何而來?”
武夫大哥此時早已沒了先前的囂張之勢,二弟已死,主心骨沒了,再一聽那些都是蘭家的物件更是驚恐萬分。
忙搖頭道:“唐宅確實是我們所為,可蘭家滅門不是我們做的。蘭華為人仗義,造福江州百姓,我們不會對這樣的人下手。不像唐家……這物件真不知是怎麼來的。”
李雲翊看著已慌了心神的武夫三兄弟,眸中的殺意毫不遮掩的顯露無遺。
謝瑜知道,這武夫老大沒有說謊。
可此時說謊與否已不那麼重要了,殺了唐家是劫財,可與他人勾結暗害皇子,現下又被人誣陷滅門蘭家。
隻可惜木武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本打算招降之人,便這般斷了所有生路。
謝瑜垂下眼睫,斂起了所有的情緒,這場較量的結果不過如此,愚蠢的山匪最終還是成了替死鬼。
李雲翊和謝瑜此次剿匪大獲全勝,抓獲蘭家滅門案和唐宅凶手,並追回了唐宅丟失的所有財物以及蘭家的賬薄。
倆人領兵回城時,在出九直山的關口處又碰上了蕭立騎著馬立於路中央,隻是這次身後侍者的馬匹上捆著不少新捕的獵物,還絲絲滴著血跡。
見李雲翊便打馬上前道“看來今日六殿下收獲頗豐,立今日也有小得,都不枉然跑這一趟。”
李雲翊看著他比來時略顯蒼白的臉沉聲道:“沒想到蕭世子今日收獲也不少,但不見什麼大物,想必心中定有所不甘。”
蕭立對李雲翊話語中的言外之意仿佛並不介懷,輕描淡寫地回了句,“來日方長”。便狠狠地抽下了馬鞭,身下的褐色良駒載著他奮蹄離去。
“六殿下懷疑今日之事是蕭立所為?”謝瑜看著三番兩次在九直山現身的蕭立不由得問道,他如此刻意的彰顯自己的存在,似乎是在告誡李雲翊又似乎是在撇清自己的嫌疑。
李雲翊若有所思地說道:“出了這九直山,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若乾年後,當謝瑜再次想起李雲翊的這句話,才明白其中的含義。
那邊,莫文也打了一場勝仗,他帶著江州府衙兵和大理寺隨從去剿毀了黑繅絲窯,放出了不少被人牙子販來的乞丐。
黑窯的頭目和豢養的武夫也一並下了大牢,等候審問。
隻是他們其中並沒有人為此次大獲全勝而興高采烈。
恰恰相反的是,幾個人都坐在驛館飲茶歇息時,莫文義憤填膺地咒罵道:“我忙了這麼些時日,最終卻得了如此結果,找幾個山匪來隨意頂罪,我不服。”
說罷,圍著桌子不停地轉悠著,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終究還是被一雙無形之手牽進了事先設好的局中,明知不可為卻也隻能為之,眾人心中都憤憤不平,可終究是無能為力。
謝瑜也是絲毫痛快不起來,今日得見了言昭假扮的李雲翊之後,他更是心有餘悸。
不知曾有多少次把言昭誤認成李雲翊,也不知李雲翊究竟還有多少事是瞞著他們的。
徐行舟看著各懷心事的每個人,也知以目前的情形,蘭家的案子是斷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常顧,便就如此結案吧,蘭家的案子似乎沒有那麼簡單。”謝瑜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他並沒有將言昭假扮李雲翊的事說出來,因為他能看得出李雲翊並不想讓人知道。
莫文沒有回應,而是看向李雲翊,李雲翊坐在一旁垂眸頷首,也是一言不發。
莫文見狀,心中便已了然了七八分,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作為大理寺少卿,查案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
隻是這次來江州徹查蘭家的案子,表麵雖看著風平浪靜,可實際他們這些人的一舉一動已被謀算的清清楚楚,亦幫他們提前定好了結局。
可即便這樣,對手卻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顯露。
覆手能遮天的本事已超出了他們的預料,蘭家滅門案的背後真凶如若翻手恐也能攪亂這時局,蘭家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招來了此般滅門之禍。
莫文又想起了梨渦淺笑的白圓,蘭家也隻剩那個小丫頭了,即使賭上全部身家想要查出真凶,恐也無濟於事,更何況。。。。。。
他想到這也算是徹底清醒了,對著謝瑜平靜地說道:“那就如此這般吧。”
“常顧能想通,甚好。”謝瑜寬慰著莫文。
“梅山,白圓的身子調理的如何?”這是李雲翊最關心的事,逝者已矣,生者猶存。
“這兩日安眠了許多,也能吃下飯了,也願意說笑了,慢慢在恢複中,身子倒已無大礙,隻是。。。。。。”徐行舟咽下了後半句話。
他知道李雲翊更關心白圓何時能自愈,至親下葬這麼重大的事都沒能刺激到他,恐日後會更難了。
“不急。”李雲翊倒是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急切,因為這事也急不來。
“六殿下可想好如何安置白圓?”莫文其實早就想問李雲翊了,隻是這些時日一直忙的沒得空。
恰好今日都在,便問出來也好有個商議。
果然,看李雲翊微微蹙了蹙眉,莫文便知,他還未思量清楚。
“將白圓帶入宮裡那是萬萬行不通的,以他的癡傻模樣,不出幾日就會惹火上身,到時誰也難保他。”謝瑜最先提議。
“子期說的在理,白圓不能進宮。”徐行舟也否掉了這個想法。
“蘭家沒有旁的親族,估摸著也無人願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莫文倒是條分縷析得很是清楚。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議了半天,也沒能為白圓找到個穩妥的安身立命之地。
“這件事先放放,我們在江州還有些善後的事要處理,還有幾日思考的時間,到時候再做定奪也不遲。白圓的身份斷然是不能透露。”李雲翊不想如此草率的就決定白圓的去處,畢竟他是蘭家僅存的血脈。
凶手捉拿歸案,莫文帶著大理寺隨從們忙的腳不著地。
坊間已有了傳言,蘭家的滅門案是山匪所為,和害了唐宅的是同一夥人。
莫文審案也是審的一肚子氣,宛若有人已替那些人擬好了罪證一般,被牽著鼻子走的滋味著實讓他不好受。
倒是武夫三兄弟依然不認蘭家滅門案的罪,可這又有何用?唐宅的命案已是夠他們死罪了。
其實從蘭歌墜崖那日,李雲翊便知注定了就是這樣的結局,能在嵩山書院下手的豈是一般人等。
隻是他和莫文都還想再賭一把。
直到入了九直山中,李雲翊發現竟然有人借剿匪之事連自己都想一並除掉,那就不得不另謀打算了。
蘭家和唐宅案凶犯皆獲死罪,介於凶犯又是山匪作亂,為儆效尤,故處以極刑,有親眷的也一應獲罪。
黑窯頭目和豢養的武夫也因私自販人,觸了律法的禁忌,獲死罪,斬立決。
總而言之,江州城這次涉事之人,幾乎無一幸免。江州府衙也一應俱換,該殺的殺,該免的免,該調任的調任。
江州城因蘭家的滅門案徹底伐毛換髓,亦已不是曾經的江州城了。
蘭家滅門案雖已告破,但李雲翊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虎符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