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你好大的膽子。”皇上將手中的茶盞拋擲出去,茶盞的碎片瞬間炸裂開在四周。
他眸光深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如何:“勾結朝中重臣,意圖禍亂朝綱。”皇上的語氣也比平常更為低沉,“六公主秦渝清你乾得好啊,你就不怕朕治罪?”
秦渝清不是傻子,她來的路上已經想到這種可能,可她回想著不久前皇上冒雨找她的場景,她想賭一把。
不是賭便宜爹對她的感情,也不是賭皇上對陳才人的愛,而是賭一位君王對於黎民蒼生百姓的責任。
“怕,可兒臣明白自己肩負的責任,兒臣既是大殷的六公主,也是大殷朝大臣,更應該心係天下百姓,這不是父皇科舉題目中的辯題嗎?如今京城心懷不軌之人意圖借助天神嫁禍於兒臣,難保下一次不會以同樣的招數對待朝中其他大臣。”
說著秦渝清跪了下去,這麼多天的經曆下來,她見過太多人為了那至高的位置流血,付出生命,就算此刻她的前路依舊充滿白霧,但她不想再坐以待斃了,她要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在手上。
“等此次京城時間結束,兒臣自願請命前往大殷南部,徹底解決南部的天災問題。”
秦渝清的眼神堅定,幕後之人肯定是她所認識的人,隻不過到目前為止她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做的。
不過,她懷疑是二皇子和原書男主聯手做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像是他們兩個行事風格,尤其是原書男主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過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與陸景川一同出發。”秦渝清觀察著皇上的神色,見他神情緩和一些,接著說道,“陸景川會留在京城中,兒臣知曉父皇的擔憂和惡顧慮,且陸景川留在京城,也能與父皇及時溝通,麵對突發之事。”
秦渝清沒有忘記,初穿時參加生辰宴上,皇上對與陸家的忌憚和殺意,若非這麼些年,陸景川一直忠心耿耿,從未有半分逾越,陸家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而現在她要做的,利用皇上對她的虧欠感,讓皇上再次看到陸家的重要性,也讓皇上明白她和陸景川對皇室的忠心,是他可以信賴的人。
“南方一行危險重重,若無人協助,阿阮你可還願去?”皇上的言外之意便是,他確實有將陸景川繼續留在京城的想法,且他在明麵上不會給秦渝清任何助力。
“一切都是為了大殷,為了黎明百姓,秦渝清自願前往。”
秦渝清不怪皇上的選擇,如果她是皇上,沒有和陸景川深交過,她也會對陸家保留懷疑。
“明日便是國師選舉,阿阮,朕可聽說,這次的國師的人選是能人誌士,新國師一旦確定,就算是朕也無法保下你。”皇上目光微冷地看向天空。
秦渝清點頭,她看了一眼陸景川,見陸景川朝她點頭,秦渝清心下有數了,於是朝著皇上接著說道:“兒臣知道,正因如此,兒臣懇請父皇,明日國師選舉將兒臣作為罪人扣押在選舉台中心。”
“胡鬨!你可知道選舉台是什麼地方!”皇上想也沒想直接嗬斥道,“你是朕的小六,不管如何朕都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秦渝清心中一暖,但一些事情一旦決定便不容許更改,且她要是不登台,這場戲就不精彩了。
“父皇兒臣自有打算,今夜注定不會是個平安夜,明天需要一個能夠堵住悠悠眾口的理由,而兒臣正好就是那個理由,父皇您已經為兒臣做了很多,所以這也是算是兒臣能為父皇做的一點事情。”
秦渝清將明日的計劃講給皇上聽,不過中間省略了阿爾漢雙生子的身份,隻說是早年喪父喪母的一對可憐孩子。
皇上聽完,目光中閃過驚詫,隨後是欣慰和高興,他能感覺到對比第一次見到秦渝清,她成長了很多。
“陸家之事,朕答應你,若你能夠解決南部天災,朕便賜予陸家免死金牌。”皇上並沒有全信,他還是選擇再觀望一些,事關大殷的江山社稷,他不能僅聽秦渝清和陸景川的一麵之詞。
“多謝陛下。”
陸景川第一時間磕頭謝恩,他的雙手交疊在不斷地顫抖,他能聽出皇上對陸家依舊懷疑,但目前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
陸景川並不相信,就今晚秦渝清簡單的幾句話,便能讓皇上改變心意,自古帝王多是猜疑,這句話他從未忘記過。
秦渝清伸出手拍了拍陸景川的背,皇上是一位賢君,這是她能第一時間確定的事,若不是賢君那便要修改計劃了,也不會有如今的書房爭取機會。
宴會博弈後,秦渝清用各種方式,旁敲側擊和皇上表示京城需要一位孤臣,並將人選條件一步步縮減,最終定在陸景川和沈言青身上,再交給皇上選擇。
皇上坐在高位上,看著秦渝清和陸景川的互動,不管是身為皇上還是一位父親,他清楚知道是阿阮的刻意引導,也能理解阿阮的心思,但他沒有辦法像個正常的父親一樣,給阿阮承諾。
沈言青為沈家獨女,自小帶兵駐守南方,屢次立功績,她是朝廷目前不敢動的人,也是不能動的人,大殷的南部還需要沈家軍的鎮守。
反觀從小以另外一種主動方式送進宮內,自小便被監/視著長大的陸景川,他就像是一把利刃,隻要使用他的人把握好力度,那便是上好兵器。
皇上能看出來,陸府的存在是這把兵刃的柄,而六公主秦渝清是這把兵刃的鞘,隻要六公主在,陸景川便不會失控。
夜晚,冰冷的雨水突然落下,快速演變成暴雨,狂風裹挾著雨水衝刷著京城。
由於雨實在是太大了,京城一些地勢較低的地方被雨水淹沒了,一時間孩童哭喊聲和咒罵聲在京城悄然地傳開。
第二日,秦渝清身穿素衣,雙手被鐐銬與身後,頭發被一根簡單地木簪挽著,身後跟著四名士兵押送,目光清冷地看著身穿蓑衣在祭台四周的百姓。
“來了來了,這就是妖女!”
“妖女來了!要不是因為她天神還不會動怒!”
“這可怎麼辦啊,城南已經被淹死了很多人。”
這時,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為了大殷!殺了妖女,平息天神之怒!”
眾人就像是被點醒一般,單手高舉著,冷漠的目光中透露著殺意,仿佛秦渝清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嘴裡不斷呐喊著。
“為了大殷,殺了妖女!平息天神之怒!”
秦渝清一下子便看到人群中起哄的那個人,嘴唇微勾,坦然地接受了百姓對她的謾罵,她冰冷無情的眼神更加點燃百姓的憤怒。
秦渝清一路被壓到了祭台上,今日的國師選拔最終選定在祭台上,一是為了殺了妖女,二是為了讓天神選舉出新的國師。
“六公主,您還是收斂一點吧。”士兵將秦渝清綁在木柱上,壓低聲音勸道。
“哦?”秦渝清挑眉,看著落在士兵上的雨水道,“我可是妖女,你不怕我?”
“不怕。”士兵頭微搖動,他並沒有綁緊繩子,“您的所作所為,我們都記在心中,若不是您出手,我兒今年科舉怕也是考不上了,那些大官都不喜歡我們這些行伍出生的人。”
士兵說完便離開祭台,秦渝清若有所思地看著士兵的背影,突然她大笑出聲,雖然被綁上祭台是計劃中的一步,但聽到士兵的話,秦渝清突然覺得,事情好像也沒有糟糕成那種樣子。
底下的人不明所以都在小聲的議論著,六公主在笑什麼,怕不是徹底瘋魔了。
秦渝清被綁在木樁之上,大雨早已經淋濕她全身,她目光看向底下的百姓,聽著他們毫不掩飾的惡意,再看著逐漸減小的雨水和狂風,時候差不多了。
“妖女秦渝清你可認罪?”說話的是國師塔的一位小道士。
皇上和太子一行人坐在高台之上,每一個人的目光各異地看向秦渝清,有悲痛,有憐惜,也有幸災樂禍。
秦渝清冷笑一聲,她眼神不羈地看向小道士,狐狸眼中滿是諷刺,語調上揚反問道:“不知這位道長,我何錯之有?”
“妖女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你嗜殺成性,本性殘忍暴戾,還妄圖以女子之身參與科舉,禍亂朝綱,朝中大臣和國師身故皆因你而起,你還不知罪!”
“所以呢?這就想讓我認罪,怕是不夠哦。”秦渝清聽著千篇一律的話,她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人又不是我殺的,你讓我怎麼認罪?怎麼,人死了你不去問大理寺、刑部要個真相,反而聽信謠言讓我頂罪?”
“小道士,你的道行還差點,要不再去練練吧,不然連你師傅寫的假神諭都分辨不出來。”
小道士勃然大怒:“你什麼意思!我不許你汙蔑國師!”
秦渝清看向底下的陸景川,見對方朝著自己點頭,笑了下道:“能有什麼意思,覺得不公平,委屈了唄,若你平白無故被扣上禍國妖女的名頭,能不委屈?”
“你一介妖女,若非是你,京城又何故會遭此劫難,城南那些被水淹的百姓就是最好的證明!”小道士手持符籙指著秦渝清大聲道,“今日我就替國師和已逝的大臣們,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真好笑。”秦渝清不屑地嘲諷道。
她環視祭台周圍的所有人,看到不遠處高樓朝著她點頭的暗衛,無數的繩子被烏雲遮蓋,就是現在!
“天神在上,我秦渝清雖不說一身正氣,但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更謊稱說是妖女禍事,從始至終我所行之事,隻為大殷!”秦渝清大聲說道。
“若天神顯靈,秦渝清有半分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