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開門時。
曲紅葙透著門縫去看院落裡的景象,裡麵本就喜慶的熱鬨場麵驟然暫停,有沉重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還有一個小娃娃的聲音跟隨在後麵。
“爹爹,是姑姑回來了嗎?”
“爹爹,姑姑帶糖糖回來沒?”
音色稚嫩,吐字不清晰。
回應她的,是沉悶的聲音, “肯定給你這個小饞貓帶來了。”
門栓被抽離,門框咿呀一聲,開門的是原主的兄長,在他身旁,還跟著一個走路不穩當的小胖孩,一手正拿著炸好的酥肉,向外探著腦袋, “姑姑。”
曲紅葙笑著回她, “我來了,小喜平,帶了酥糖。”
曲勤柳彎腰順勢抱起女兒,滿眼都是疼愛,對曲紅葙道,“一直在等你呢,一直念叨著有沒有給她帶糖!”
曲紅葙淺笑,揚揚手中的盒子, “這呢!”
曲紅葙剛要往前走,卻看見曲勤柳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小聲問, “怎麼了?”
曲勤柳望望曲紅葙,又瞧瞧白擇聲,輕吐了一口氣,低眸凝視著懷中的女兒,沉聲道, “你們等會兒說話要注意點。”
曲紅葙和白擇聲對望了一眼,都很疑惑地看著曲勤柳。
曲勤柳溫和的手掌輕輕拂去女兒臉上的油漬,輕聲說道, “有幾個人說三道四,二叔最煩這些,聽不得,二娘又是本地人,自然向著這邊,本來她看上的兒媳婦是黎家的三閨女,沒成想曲竣一直中意王家的姑娘,兩人沒什麼母子情分,他不聽她這個繼母的,半個時辰前,兩人又鬨了幾句。”
曲紅葙皺皺眉頭,很快又鬆懈下來,回頭看向白擇聲。
白擇聲亦點點頭,“明白,哥。”
曲勤柳頷首,話說到此為止,轉身進院,低頭對懷中的女兒淺笑, “今晚跟姑姑睡。”
“好呀好呀!”小丫頭歡喜地拍著手。
曲紅葙放下手中提著的禮盒,順勢接過了曲勤柳懷中的曲喜平, “來來來,姑姑抱。”
白擇聲在她身邊,滿眼柔和,也伸手輕點了曲喜平的臉頰,真是可愛。
“姑父。”曲喜平音調甜甜的,不忘吃著手中的酥肉。
“哎!”白擇聲甚是喜歡,伸出雙手欲要去抱,忽聽見身旁有聲音傳來。
“喲,這不是白家老三嗎,咋,你二哥這麼十幾年了,還沒有找回來?”
滿腔的陰陽怪調,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
白擇聲偏過頭去看,眉間輕微地蹙著,對上那雙滿是嫉妒的眼睛。
“嬸嬸呐!”白擇聲音量壓低,一臉悲涼, “這怎能給您說呢,會給您添堵的。”
“這是我白家不對外人提起的傷心事,在這裡提起,不適合。”白擇聲輕歎一聲,向王晚道, “嬸嬸,對不住了。”
“王氏,瞧你,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白老二興許是早就找到了,隻是在外麵跑江湖做生意呢!”
又有人說出這句,似是打圓場,又似窺視。
白擇聲抬眼,偏著眼眸去看說這句話的薑麗。
他微微一笑, “薑嬸竟比我家消息還靈通,若薑嬸見到我二哥,還請告知我們,我們定當登門道謝。”
薑麗臉色一黑,聲音都冷了, “去去去,我哪裡見到他了。”
在一旁站著許久沒說話的曲母江蝶輕咳了一聲, “弟妹,薑氏,我這姑爺不懂事,還請見諒。”
薑麗像是逮到了機會似的,繼續往下說, “也確實是,太不懂事了,作為長輩,關心幾句,他還這樣的態度。”
王晚沒說一句話,隻是仰視著白擇聲,一麵上沒有半點情緒,更無半點繼子成婚該有的喜氣,像是曲竣成婚,與她沒有半分關係。
江蝶凝眸直視著薑麗,往邊上的椅子坐下,坐下後,整理衣襟,借著燭火的朦朧,去瞧在身邊站著的白擇聲與曲紅葙,低低地笑了一聲, “弟妹,他們再大,成婚有家了,在我們這些長輩麵前,也是孩子,何故與他們置氣。”
王晚始終冷著一張臉,沒有領江蝶的情。
江蝶也不管她,朝曲紅葙招手,滿眼慈愛, “薇薇,這幾天可好?”
多日不見女兒,十分想念。
“好著呢!想您了!”曲紅葙抱著吃完酥肉的曲喜平走到江蝶身邊,在圓凳上坐下。
剛坐下,就聽見一聲咳嗽,抬眼望去,見是王晚。
曲紅葙裝滿眼無辜, “嬸嬸。”
王晚冷喝了一聲, “喲,還知道有我這個嬸嬸呢,我以為你隻記得你那個死去的嬸嬸呢!”
曲紅葙心煩,在原主的記憶裡得知,這個人很是難以相處,與她打招呼不是,不打也不是,總歸都是錯。
“我都記得呢!”曲紅葙放輕了聲音, “嬸嬸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忘記呢!”
王晚睥睨著她,看她說話都輕聲輕語,一點重氣都沒有,沉沉地問了一句, “聽說你在白家,是輪換著做飯?男人也跟著進廚房,這像什麼話?”
白擇聲在曲紅葙身邊坐著的,聽見這話,本能地戒備起來。
曲紅葙眉眼溫柔,順著王晚的話說下去, “是呀,公婆的規定挺好的。”
“嗬!”王晚眼眸微轉,麵上仍舊沒有半點笑意,反問, “你還覺得好?”
曲紅葙低眸看著懷中低聲嚷著要吃酥糖的曲喜平,給了她一塊,偏頭笑看著王晚,語氣委屈, “嬸嬸呀,您不滿意嗎?”
王晚被噎了一下,氛圍頓時冷凝起來。
曲紅葙滿眼無辜,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 “對不起呀,嬸嬸,我不知道這樣說會讓你很不滿意,隻是,人人父母都希望兒女成婚後能過上安穩,和和美美的日子呀!嬸嬸怎麼不盼著我這個侄女好啊?”
白擇聲提著的心緩慢落下,瞧著王晚臉都垮下去了,歪頭看向故作委屈的曲紅葙,唱起了紅臉, “嬸嬸,真是對不住。”
江蝶是知道王晚是個怎樣的人,現在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麵為難女兒女婿,長長地歎口氣, “弟妹啊,你瞧,孩子也會頂嘴,我都無可奈何。”
言外之意很明顯,王晚沉沉地吐口氣,到了現在,一直冷著的臉,才有了一點緩和, “也是,兒大不由娘,我也不過是個繼母,他怎能聽我的?”
江蝶寬慰著她, “弟妹,你也知道薇薇,成天都悶葫蘆一個,話也不會說,也老惹我生氣,天天就知道去抄書賺錢,也不愛和旁人打交道。”
王晚這次隻是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這要是再說下去,她占不得一點好處。
曲家大房孤兒寡母,兒女都已經成材,尊老愛幼。
這江氏看著柔弱不堪,一點微風都能吹倒,可越是這樣,越叫人膽寒。
曲紅葙低著頭的,安安安靜靜地抱著懷中的曲喜平,小丫頭吃了酥糖,沒一會兒就揪著她的衣襟睡著了,現在沒有再聽見王晚的聲音,心裡鬆口氣。
這個王晚在原書劇情裡,就是個陰險的小人,是逡縣本地人,夫君早亡,獨自帶著一個八歲的兒子,與喪妻三年的二叔組了家庭,如今二人又孕育了一雙兒女,自以為在家裡能隻手遮天,想要掌控著堂弟曲竣,怎料曲竣不買賬,有著自己的主見,從不信她說的話。
常常說宋雲萌的壞話,被她聽到幾次,挨了幾次耳光。
王晚也是因為曲竣不聽她的話而生氣,從他們兩個定下婚約開始,就一直陰陽怪氣的,逮誰罵誰,甩臉子。
原主看著弱不禁風,話也少,很少和王晚講話。
沒想到王晚端著長輩架子,一直追著原主拿捏,耍威風。原主才不懼她,三言兩語給她打發了。
曲紅葙借著曲喜平熟睡的緣故,站起身來,向江蝶和王晚打招呼,“娘,嬸嬸,喜平睡了,我抱她回屋。”
白擇聲也很識趣地起身,跟在曲紅葙的身後到了西屋。
將曲喜平放在被褥裡,擦手脫鞋,又擦掉掛在臉上的油漬和糖渣。
給她蓋好被子,才吹滅了蠟燭,出屋關了門。
回頭瞥見一直跟在身後的白擇聲,頓時怔住,哦,倒是把他給忘了。
“你……”
“你……”
二人異口同聲。
白擇聲牽起微笑,“你說。”
曲紅葙背過身,環顧院子裡,不溫不熱談笑聲從正廳裡傳出來。
寒風從四麵吹過來,曲紅葙冷得縮縮脖子。
手腳冷得快沒有知覺了,搓了搓手,才看向白擇聲,也再三思索,才出聲,“你也知道,我那個二嬸,講話怪裡怪氣的,她和薑氏又是一個鼻孔出氣,真是討厭。”
白擇聲雙手背在身後,指節轉動,回憶著她裝乖的模樣,應了一聲,“沒事,咱不當啞巴。”
曲紅葙抿嘴,眼珠子微轉,要是和伍蘇淺有個什麼係統一樣多好,什麼劇情都能隨時查看,不至於這麼睜眼瞎。
白擇聲看她低頭思考問題,很是認真的樣子,想說一句什麼的,就見曲勤柳踏出正廳向這邊走來。
“哥。”白擇聲出聲,規矩地站著。
曲紅葙才回神,停止了搓手的動作,輕聲喊,“哥。”
曲勤柳笑意溫和,“時候不早了,今晚擇聲跟我住北屋,有些話要跟他說。”
“好。”白擇聲答應下來,偏頭看了曲紅葙。
曲勤柳看在眼裡,唇角微彎,轉身離開,留下一句,“喜平晚上會起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