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高的臉色稍微的一怔,似是有些沒有理解,再次看著劉高手中的那篇文章道,“夫子,您難道就沒有覺著這個作為名篇佳作背誦也不錯?”
嚴夫子此時才意識到什麼,莫不是誰寫了一篇文章特意送到皇上的麵前,給這些學子們顯擺一下的吧?
但是他昨天已經布置了其他的文章啊?
他當即便彎腰行禮道,“劉公公,老夫布置的作業裡麵也沒有這篇文章啊?”
劉高睜大了眼睛,本是瞬間躥上來的火,此時立刻壓了下去,又抑製著自己的氣息,有些溫和的聲音道,“現在不是可以有了嗎?”
嚴夫子彎著腰半天停在那裡,腦子在迅速的轉動著,不知道想的是什麼。
“嚴夫子?!嚴夫子?!嚴夫子......”劉公公尖細的嗓音,不時地抬高。
嚴夫子聽在耳中有些不舒服,他稍微頓了一下,抬眼看一眼劉高,似是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了,但是這樣的事情他沒有做過啊?
在劉高再次呼喊他名字的時候,他像是終於開悟了一樣。很勉強的道,“劉公公,今天就讓學子們背這篇佳作吧。”
劉高的臉上顯出笑容,拍了拍嚴夫子的肩膀,有些拉長的聲音道,“嚴夫子,您天天和這些皇子貴女們在一起,這反應也太......”
後麵的話語他還沒有說出來。
等他轉過身,本打算把自己不喝的茶葉送給嚴夫子。
奈何茶葉拿在手裡,他已經不見了人影。
“真是個不開竅的。”劉高歎息一聲,他若是不直說,想必這個嚴夫子是不會理解的了?
嚴夫子揣著那幅畫朝著華陽殿走。不是說劉高的麵子大,而是這篇文章確實寫得好,再加上皇上的飄逸的字體,更給人一種愜意的感覺。
這篇文章若不是他看上的,任憑了劉高說破了嘴也是沒有用的。
他抬頭看了看空中的太陽,正日出東方,太陽的紅暈染滿了半邊天,驕陽似火。他的心情很不錯。
儲秀宮。
夜珠起床以後就在背,走著背,坐著背,有時候一邊走一邊背,自己背的頭暈腦脹。
這樣的文字本就不是一晚可以背下來的。對於那些自幼讀書的人還可以,但是對於夜珠來說非常困難,很多的文字組合在一起她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縱使慕容韶再安慰她,若是課堂上嚴夫子提起她來,她也得站著。為了不想太難看,她必須硬逼著自己背。
她走坐不安的時候,孟婉和蕭蔓在偷偷的笑。尤其是蕭蔓自幼便有很好的夫子單獨教授,她背的書很多。
孟婉也不差,除了有一篇不熟悉之外,也背過不少名篇佳作。她們也深知,夜珠這樣臨時抱佛腳是沒有任何用處的,隻不過能讀熟一點而已。
倒是顧靜嫻不住地安慰她,能背多少就背多少,不用著急,越著急越緊張,一緊張便什麼都不會了。
夜珠點點頭,很感激的看看她。
一起吃早膳的時候,夜珠的早膳和她們依然是不同的。每次幾人一起吃飯,蕭蔓必先挖苦一下夜珠,夜珠都已經習慣了,懶得理她。
有一個瞬間,蕭蔓故意叫著夜珠的名字,夜珠當時正滿腦子都是那些文字,根本沒有注意誰叫她,便也沒有應聲。
就是這個瞬間,蕭蔓站了起來,怒視著夜珠道,“一個六品司業的女兒,你以為你是誰?能和我們一起吃飯算是你家祖墳冒了青煙,竟然還對我們無禮?”
夜珠此時才轉臉看著她,剛剛說話她沒有聽到,竟然惹惱了她。
此時再說什麼也晚了,乾脆也不解釋了,對著對坐的顧靜嫻笑笑,而後繼續吃飯。
蕭蔓此時瞪著她,心中的怒氣更甚了,便繼續道,“希望在課堂上你還這麼囂張!”
夜珠轉臉看著她,用很溫和的聲音道,“就不老您費心了。”
蕭蔓被氣得大喘著氣,指著她怒道,“改天......改天......改天定會讓我爹爹讓你滾出這個儲秀宮,你哪裡有資格住在這裡!”
夜珠此時正好喝完了自己麵前的老參湯,她緩緩地往前推了一點,便站了起來,對著蕭蔓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宮了。”
說完,看了一眼對過的顧靜嫻,算是給她打了招呼,之後便離開了用膳堂。
剛剛邁出用膳堂的門檻,迎麵走來了禦膳房的賀公公。夜珠在皇宮裡的時間不長,也就認識那麼幾個人。
但是賀公公她是認識的,在秦安宮的時候便認識賀公公,賀公公是主管禦膳房的,就是她們這個用膳堂的飯食都是他說了算的。
看著賀公公來這裡,夜珠趕緊的施禮請安。
她和賀公公沒有什麼過深的交情,但也沒有過節,她很平靜的施禮。
“三姑娘也在?”賀公公說了一句,便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正是用早膳的時間,夜珠也隻是因為今天不想看到蕭蔓那張黑臉吃得快了一些,平時這個點她都在吃飯。
此時看著賀公公進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她朝前邁出的步子微微一頓,想停一下等等賀公公怎麼說。
賀公公剛剛邁步進來,看著桌子上的飯食,夜珠的碗筷還沒有收走,殘渣都在,吃了什麼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她們的碗裡有什麼,也都看得清楚。
賀公公看了一眼夜珠坐著的位置,看了一眼碗裡的老鴨架,還有剩下的幾口老參湯。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又轉臉看了一眼夜珠。
禁不住道,“難不成是送錯了?”
一個禦書房的主管,隻管著禦膳房的事情,有的就是按照上麵的吩咐做的,至於送給誰,可就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了。
但多數的飲食都是賀公公說了算,比如說進來了什麼新鮮的食材,先給哪個宮裡,給多少,都是賀公公在分配。
但是這儲秀宮裡的事情,他一直沒有敢插手。是插不上。
若不是蕭蔓找人找來了賀公公,賀公公是不會踏進這裡的。蕭蔓本就是挑事,今早的炮火就一直對著夜珠。
賀公公是什麼人啊?即使是有這樣的想法,他也不能說出去啊?
那些送食盒的宮女都是劉公公親自安排的,他能安排錯了嗎?劉公公是誰啊?皇上麵前的大紅人。
他在公公們麵前的權勢再大,在劉公公麵前也得點頭哈腰。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除了說大概是弄錯了的事情,再說不出其他的了。
牡丹居住著的這四個貴女裡,除了夜珠,這三個他哪個也惹不起。尤其是這個說話的蕭蔓,右相的人脈幾乎遍布朝野,一個不小心說不定他總管的位置都要換。
無論蕭蔓說什麼,他隻是賠笑,要麼就是說弄錯了。幸虧她們趕著去上課,不然賀公公很難脫身。
離開了儲秀宮,賀公公額頭上的汗水都出來了。
夜珠是最先出來的,走在最前麵,而且特意繞路走,走了最遠的一條,主要就是躲著蕭蔓的。
在一處比較茂密的小樹林裡,再走幾步就要進入那片花園了。賀公公忽而叫了一句道,“夜家三姑娘。”
夜珠識得他的聲音,悠悠的轉頭,賀公公正火急火燎的走來。
他在夜珠的麵前深深地施禮,道,“三姑娘,剛剛奴才多有得罪。”
夜珠趕緊的扶起他道,“公公說了什麼,夜珠早就忘了,還望公公不要多想。”
賀公公直起身子的時候,麵上含笑,對著夜珠極為真誠的語氣道,“三姑娘必會有個好前景。”
“多謝賀公公了。”夜珠對著他施禮,沒有過多停留,而後點頭便離開了。
看著夜珠離去的背影,賀公公使勁地搖搖頭。
儲秀宮裡的這些宮女的名單他們禦膳房早就有,在夜珠還沒有來的時候,雖然送食盒的宮女不是他們安排的,但他們知道牡丹居的飯菜不能差了,比其他的秀女要好。
但自夜珠來了之後,那又是不一樣的。就這幾個秀女裡麵,飯菜便分了三檔。
尤其是連太上皇養的野鴨子都給捉來了,若不是劉公公親自送來的,他們可不敢殺。
吃這個野味的便是夜珠姑娘,可想而知,她的地位。
隻是其他的貴女好像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不論家世,僅僅憑樣貌的話,沒有人可以超過夜珠,夜珠的那種純粹的美,是這個皇宮裡獨一無二的,讓人看了便難以忘記。
但是以蕭家、孟家和顧家三家的勢力,夜家的姑娘想在後宮裡進入那個位置恐怕比登天還難。
賀公公歎息一聲,暗自道,“有好戲看了。”
而後便回轉了身子,順著來時的路,朝著禦膳房走去了。
夜珠在朝著華陽殿去的時候,忽而想到了身後的賀公公,禦膳房自不是在這個位置,他是特意追上來的?
就是為了那番話嗎?
這些好像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吧?自己的吃食和彆人不一樣,難道不是慕容韶的手伸得太長嗎?
她隻是知道那個鴨子湯和在夜府裡吃的不一樣,以為是皇宮裡養的,本該就是這個味道。至於千年老參,她之前並沒有見過,也不清楚。隻是知道味道不錯。
本想給慕容韶說,又怕會認為是挑食,便一直沒有吭聲。隻是沒有想到賀公公竟然為了早膳的事情還特意去了一次禦書房。
夜珠搖搖頭,便又繼續朝著華陽殿走去。